“童总,您不是说要跟胡总负荆请罪吗?这胡总人呢?”
“对呀,总不能一直干等着吧,要不童总您给她打个电话?”
童树本就是拉下脸来做这件事,被他们一催,更觉得脸上无光。
“再等等,刚才方厂长不还出来了吗?她肯定扭头去报信了,胡总知道我在外面,肯定要来把我劝走的!”
他越说越没信心。
但好在他给了一笔钱,这新闻如果真能拍到又是个爆点,这些小报记者才愿意等着。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五个小时。
天都黑了,童树也站不住,干脆坐在路边的石头上。
记者们怨声载道,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浪费一下午的时间,也跟着在附近坐下。
“童总你不是说瘦肉精的事情是胡总派人曝光的吗?怎么你上门来都没人搭理?”
这话算是往童树的肺管子上戳。
他平时最恨别人忽视和不尊敬,现在落到这幅田地,胡珍珍不搭理他也就算了,连个小记者都要对他冷嘲热讽。
他正要爆发,身旁的记者忽然动作迅速的爬了起来。
“胡总的车,胡总的车!”
童树愣了半秒,才意识到他应该做做戏。
“胡总啊,我真的错了……”
童树干嚎了一声,试图挤出两滴眼泪,还没等他说出第二句,小区的铁门打开,属于胡珍珍的车疾驰而去,没给童树半个眼神。
在他身后举起摄影机的记者都愣住了。
对视一眼,默默把机器对准了童树。
“算了,拍不到劲爆的料,来点娱乐的也好。”
当天晚上,童树那张假哭的脸就被晒在了微博,成了众人笑话的对象。
【不是吧,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想来卖惨这一套。】
【笑死,我吃瘦肉精都没哭呢,他先哭上了。】
【他还想去找胡总,把人家拖下水,太不要脸了吧。】
【童趣食品到底什么时候倒闭,不想再看他们老总作妖了!】
陈开坐在沙发上,一条一条的给胡珍珍读微博上的评论。
童树看到车离开时滑稽的表情被放到最大,就摆在胡珍珍的对面,让老板能笑个痛快。
“这童总演技也太差了,嚎了半天,光打雷不下雨啊,连眼泪都不掉一滴。”
“果然还是不够伤心,连眼泪都吝啬。”
胡珍珍划开手机,看到温丽发来的最新消息,嘴角一翘。
“呦,真不巧,看来童总这回真要伤心一次了。”
第41章
胡珍珍收到的消息确实劲爆。
她转给陈开看了一眼, 陈开都没忍住摘下眼镜擦了擦。
良久才评论了一句,“他们仨这关系,有点复杂啊…”
胡珍珍笑了一声, “现实里能免费看偶像剧的机会可不多。”
陈开顿了一下,无奈的推推眼镜,“哪有偶像剧的男主演四十岁的。”
“那就算中年狗血剧”, 胡珍珍耸耸肩,“把周医生叫上,我们去唐河东岸看看,温丽还生着病呢。”
在她身边乖乖吃草莓的江忱举起手来, “妈妈, 我也要去!”
陈开看破不说破,默默的叫刘安备车。
老板想看热闹, 他们做下属的当然要尽量满足。
更何况这出大戏, 他也有点想看。
等胡珍珍赶到唐河东安的时候,闹剧已经进入到尾声了。
童树在房子的客厅里, 用沙哑的声音唾骂。
“他妈的, 你们这对狗男女,没良心的东西。”
“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觊觎我的女人!”
“还有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认贼作父,我是你亲爹,都没见你关心我, 我对你那么好,都好到狗肚子里去了!”
屋里只有童树一个人的声音, 听上去倒像是他多占理一样。
要不是胡珍珍清楚他跟两个小老婆的孩子都满地跑了,说不准还真要同情他几秒。
屋里没人打断他, 任由他发泄。
胡珍珍可不惯着他,没听几秒钟,就懒懒的敲了敲敞开的门。
“喂!童总,你怎么在我的房子里,小心我告你私闯民宅啊。”
童树转过头来,瞧见是她,血液随着怒火冲上了头顶。
他指着胡珍珍的鼻子就骂,“都是你害的,你还得我家破人亡,要不是你……”
要不是她,童帅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病弱的温丽也没那个本事从童家逃出来。
可惜后半句没来得及说出来,童帅就被刘安按到了地上。
“先生,搞搞清楚,你现在是可能入室抢劫的嫌疑犯,请不要指着我老板的鼻子,我会怀疑你想伤害她,然后正当防卫。”
童树的脸压在地上,半边脸都压瘪了,想骂也骂不出来。
胡珍珍这才进屋,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周医生,麻烦你去屋里看看,别影响了温丽的病情。”
在门外看戏的周医生听了她的命令才走进来,“好的老板。”
他走了一路,眼神就没从童树身上离开过。
看热闹看的光明正大。
童树半辈子的脸都在这两天丢尽了,努力挣扎了一下,发现被刘安压的动也动不了,干脆用眼睛使劲瞪着杜山来的小腿。
他的嘴巴能含糊的出声,用力才能说出一句。
“我把你当兄弟,你对得起我吗?”
杜山来之前一直没说话,任他随便骂。
到了童树这一句质问,他才叹了口气,第一次张口。
“我对得起你。”
他说的坚定,地上的童树没想到他这样回答,愤怒的又开始挣扎。
杜山来已经四十岁了,保养的好,加上平时运动,身形保持的还像个年轻人。
他垂着眼看着地上的童树,又叹了口气。
“农村早婚,你们俩十几岁就在一起,结婚到现在已经十八年了。”
“我喜欢温丽十五年,一句话不曾多说,一点越线的行为都不曾有,问心无愧,我对得起你。”
他站起身来,朝主卧走了几步,关上了留有缝隙的门。
“是你对不起阿丽。”
他转身,朝胡珍珍道了声抱歉。
“胡总,麻烦您带着两个孩子去房间里避一避,我有些话想跟他谈谈。”
有些话确实不适合在有孩子的场合说。
胡珍珍理解,对江忱道:“小忱,你去跟童帅去房间里玩一会好吗?”
小孩乖巧的点点头,抓着胡珍珍的手。
胡珍珍见他误会了,贴在儿子的耳边说了一句。
“你先去,妈妈在外面看热闹。”
江忱这才松开手,一步两回头的跟童帅进屋了。
杜山来已经没心情在意胡珍珍留在看热闹这件事了。
在孩子们进屋的下一秒钟,他对刘安示意了一下。
刘安松手的瞬间,童树就被他提了起来。
“我等着一天已经很久了。”
杜山来的话出口,拳头也到了。
童树心中憋着火,他又何尝不是呢。
温丽为了他伤了身体,童树竟然趁着这个时间在外面养起了女人,还搞出了孩子,闹到她的面前。
杜山来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就闹肚子的怒火,起了离职的心思。
既然他珍惜的人在童树那里一文不值,那就干脆等他们离婚,他来照顾她。
那是杜山来第一次有这种想法。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慢,童树会这么不是东西,直接使阴招,想把温丽锁在别墅里。
“你这人渣!”
他一拳接着一拳,完全没留力气。
童树被揍了两拳,反应过来之后开始还手。
可他养尊处优了多年,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能干的田间小伙子了,没两下就落了下风。
“她跟你结发二十年,你竟然想害死她,你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杜山来边骂边打,两个中年男人滚做一团,都用尽了力气,往对方脸上招呼。
胡珍珍早就躲到了客厅的另一边。
陈开挡在她身前,让老板能安全的看戏。
两人的脸上都挂了彩,童树的眼眶乌青,杜山来的嘴角泛红,狼狈的狠。
胡珍珍盯着场面,准备在发生严重伤害之前,再让刘安去拦。
没想到打斗的声音先引出了在卧室休息的温丽。
主卧的门花了大价钱,开合基本静音。
这本是个优点,但在这个时候,却掩盖了温丽出来的动静。
好在周医生机灵,咳嗽了一声。
胡珍珍听见动静,往主卧门口一看,立刻叫了声刘安。
刘安也懂得看眼色,见这个情况,拉开两人,“别打了,都别打了!”
杜山来先看见了温丽,主动停了手。
童树可没那么多想法,他被打急眼了,见杜山来停手,下意识觉得抓到了机会,往他脸上重重打了一拳。
刘安只好再次控制住他。
“童树,别打了。”
温丽的一句话,终结了这场闹剧。
她缓缓走了出来,童树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一样。
她看上去精神了,比待在童家的时候状态更好。
也不知怎么的,发现这一点之后,他心里忽然泄了劲,觉得十分没意思。
“阿丽,你知道的,我没有想害死你。”
他想解释,最后却只说了这一句话。
温丽笑了笑,和从前一样温柔,却没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
“童树,我们该离婚了。”
他确实没想杀了她,温丽知道。
可他也确实不想她再活了。
她的存在像是一张揭不下去的膏药,贴久了灼烧童帅的皮肤,时时刻刻提醒他那些从前的事,他怎么会高兴看见她呢。
从前的温丽不想离开他,她想让唯一的儿子继承他们奋斗来的家产,想让儿子在父爱里长大。
可现在,她不这样想了。
她的肺积水严重,一直以为这病是无法治好的。
直到胡珍珍带来医生,温丽才明白,这病是有治愈的可能性的。
能自己教育自己的孩子,又何必交给其他人呢。
“我们早就该离婚了”,她的语调慢,却没任何人打断她。
“我这一生没亏欠过你,不管是事业还是家庭,我都尽心尽力,童树,是你对不起我,我们就别拖着了,离婚吧。”
童树本来想咬死了牙不答应。
可温丽坐在沙发上,从背后顺过了还在滴液体管子。
这一刻童树恍惚的想起了从前。
确实是他对不起温丽。
温丽会得这个病,也是因为他们刚富起来的的时候忙,她挑了最重的担子,日日夜夜的在厂子里熬。
手机响了几声,童树昏昏沉沉的低下头,是他养在外面的小老婆,发来的微信。
【童趣食品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资金是不是要被套牢了,小文他上学还要钱,亲爱的,你能不能先打二十万过来?】
眼前是情人的短信。
耳边传来温丽不算大的声音。
“我可以净身出户,把这些产业都留给你,之后你我一刀两断,彼此再也没有关系,小帅的抚养费也不用你来操心,以后当个陌生人就好。”
这一切讽刺极了。
他像一条年老的败犬,背一下子塌了下去。
“别说了,我答应离婚。”
他这句话一出口,不用温丽张口,旁边的杜山来就迫不及待的在抽屉里翻出了离婚同意书。
温丽早就签好了字。
童树看了许久,在另一侧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房间里偷听很久的童帅这才敢走出来。
童树签完名字,看了他一眼,发现在他眼中一直叛逆的儿子,在这个家里,变成了一副乖仔的模样。
他忽然很遗憾,可遗憾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他带着满腔怒火而来,走出门去时,只感觉到了空荡荡的寂寞。
手机还在震动,童树掏出来看了一眼。
【亲爱的,你能来看看小文吗?他好像有些不大舒服。】
童树打起了精神。
对了,他也不是一无所有,他还有情人,还有他们的孩子。
就算情人是图他的钱,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也有几分真感情。
童树像是要证明什么,飞快的赶到情人家里,性/感漂亮的情人依旧热情,一进门就给了他一个火辣辣的吻。
童树从她这找回了自信。
“小文怎么样?”
“其实也没什么,稍微有点小感冒,已经喝了药睡下了。”
女人坐进他的怀里,手不老实的四处探索。
“我这不是想你了,没办法,才编出这样的借口想见见你”,她嘟起嘴唇装作哀怨,“你都好久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