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地不是都给老大两口子种了么，咋还能有地呢？”何氏不明白了。褚老爷子捻了捻自己下巴上的胡须，笑道：“你去把当年的分家文书找来。
“哦，你等会儿，”老太太放下了手里纳了一半儿的鞋底子，反身打开了炕柜。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才找出来一个靛蓝色的小包。小心地打开了包裹了好几层的小包，露出了里面保存完好的几张纸。老太太不识字，就把这几张纸都推到了他的面前，“你看看。”
老爷子从那几张纸中，准确地拿起了一张泛了黄的纸上，笑道：“这上面可写了，孝敬银子是逐年递加的。而且，我们当时也说好了，若是没有孝敬银子，这分出去的地，我们可是有权收回来的。”老爷子又抖了抖其余的几张纸，脸上的笑纹又深了几分。
“这是，地契！”何氏低呼道，“这地契我记得我都给了他们的，他们什么时候还回来的？”
“老三在离家的前几日，我就都要回来了。”褚老爷子道：“可惜，没有老三家的那个房契。”
当年，他不是没和老三要过。老三不是说自己忘了，就是找各种理由，不交出来。这要是把地契放在他的手里，那个褚临安还能翻出那么大的浪花儿来么？他能被当众逼着写下了二百两的欠条么！
一想到他被逼着做的事儿，老爷子就恨的牙根直。
“那你打算怎么办？真的要，重新分家么？”何氏的心口激烈的跳动着。
心里想着，若是能得到丑丫头的那个食肆，她的银子就会更多了！到时候，她的这些儿媳妇儿谁还敢小瞧她，不听她的话了？
“这家，是肯定要重新分了。”老爷子无彩的眼中，快速的闪过了一丝光亮他想的，也是和自己的老伴儿想的一样。
最好的归处是去褚临安那里，但是要怎么去，他得好好想想。也得和自己的这个孙子好好的研究研究才行，免得到时候丟了面子又没了里子。
上房的老两口正在研究要怎么从自己的孙女儿的身上扒下一层皮来，住在旁边屋子里的秀儿，正趁着月色，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褚家的门外，是等的满脸不耐烦的喜子，“你咋这么慢呢！你不知道，我在这儿都等了你半天了么！”
对于这个扑上来的女人，喜子的心里更多的厌恶。要不是她能隔三差五的弄来一些他想要的东西，她才懒得看她呢。
“对不住了，喜子哥，”秀儿满脸娇羞地看着自己中意的男人，道：“我娘和我爹才躺下，我才有机会溜出来的。喜子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出来了，”秀儿献宝一样的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小盒子里面是她的大侄女儿给她买的一个银镯子，分量足足的，“这是我娘给我的嫁妆！”
她的眼中，带着几分的得意。
隐隐有了几分催促他上门提亲的意思。
喜子看到褚秀儿手里拿着的那个银镯子，眼睛都直了，心里盘算着，若是他能送去当铺的话，最少也得几百文的银子。到时候，他就又能去赌坊溜达一圈儿了。想到这儿，他的脸上一扫之前的不耐烦，换上了现在的柔情似水，声音婉转低吟，带着无限的魅惑：“好秀儿，快，赶紧给哥哥！哥哥的秀儿，最乖了！”
“不嘛，”褚秀儿也不笨，知道喜子变脸这么快的原因是什么，道：“喜子哥，我这次把这个东西带出来，是想说，我想明儿去镇子上，把这个东西估个价，看看能卖多少银子。到时候，我在把银子给你，让你来娶我，如何？”
秀儿看着他的眼中，一片的柔情。
“好啊，”喜子虽然不高兴秀儿多此一举，但是为了以后能从她的手里得到的更过，压下了心中的暴躁，夜幕低垂，掩去了他眼中的凉意。语气温柔的很，“以后你都要是我的娘子了，你说什么我都听的。”
“我就知道喜子哥哥最好了，”秀儿抛弃了女子的羞赧，抱住了喜子，把自己的头埋在了他的怀中，“喜子哥哥，我刚刚听我爹和我娘说，要跟丑丫头牙印子呢。不如，我们趁着这个机会，去食肆溜达一圈儿去？”
“有什么可溜达的？这会儿，食肆里可啥都没有，去了也白去！”喜子道。
“喜子哥哥，这话可不能这么说的，”褚秀儿从他的怀中探出头来，道：“他们家的油盐酱醋，那是成车买的呢！他们家除了菜是早晨买的，什么东西不是早先就预备下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偷了这些东西出去卖？”喜子挑眉，道。
褚秀儿点头，“这个时辰，都睡着了。正是动手的好机会，你说是不是啊，喜子哥哥？”
喜子的眼睛转了转，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来，“确实是！”
两个人又商议了会儿，便一个人去了食肆，一个人回了家。
褚秀儿又等了会儿，才看到喜子推着一个独轮车走了过来，“喜子哥哥，你快些！”褚秀儿忙迎了上去，低声道：“我刚看了看，他们都睡着了。”
喜子点头，环顾了四周，道：“我们从哪儿进去啊？”
这个食肆，经过了之前大的修整，变成了四外都用栅栏围起来的小院子。可能是想到了，有些人会来食肆偷东西，所以这四外的栅栏上又绑了很多食肆打碎碗的瓷片，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划破了手。
“我们从小园子那边走，”褚秀儿看了看，道：“我记得那边，褚临安是开了一个临时出入的门，我们从那边走方便。”
“行。”
喜子推着车，绕到了村头。
果然，这边小园子有个小小的能容的下一个人过的小门。
“喜子哥，我们轻点，”虽说是半夜出来没人看见，可是褚秀儿的心里依旧是怕的不行。手哆嗉的不行，弄了好几遍才把褚临安家的灶房门给打开了，立刻就被灶房里码的整整齐齐的各种各样的用具给惊呆了。油盐酱醋、各种粮食、各种的肉和青菜，都让褚秀儿惊讶不已。以往，听说他们这个食肆是如何如何的，如今亲眼看见了，才觉得他们说的话并未夸大其词。
第82章 好不好
“你咋了，咋站这儿不动呢，”喜子撞了撞褚秀儿的肩膀，一脸的疑惑。褚秀儿还没说话，却已经顺着褚秀儿的目光看了过去。等他看到满屋子里的东西的时候，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乖乖，这要是都拿走了，得能吃多少天啊！
“喜子哥哥，这、这我们要怎么拿啊？”好半天，褚秀儿才从自己的震惊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双眼难掩激动。
喜子也是一脸的兴奋，道：“我们都拿走，之后你家一半，我家一半。”这么多的东西，他们家吃不完的。
“真的么？”褚秀儿似乎是没想到喜子会这么说，眼中明显的带着几分的喜悦。
喜子点了下头，道：“当然了，你是我认定的妻子。我有什么，你不得有什么？要不然以后，走出去说我对你不好，得多丟人啊！”
褚秀儿的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的甜，按了按放在胸口的那个银镯子，她的心里有了几分的犹豫。但是，对于自己母亲的惧怕，还是让她没胆子把这个银镯子给喜子。俩人倒腾了好几趟，才把灶房里的东西搬了个差不离儿。
“喜子哥哥，剩下的这些醋和辣椒就别拿了。我们在拿点米，就走吧！”
褚秀儿在屋里转了一圈儿，快准狠的拿了白米白面，以及褚临安靠出来的猪油和油兹了。全部都端走之后，褚秀儿又把褚临安平时攒起来的鸡蛋、白糖和红糖，还有褚临安腌了好长时间的腊八蒜和咸鸭蛋都搬走了。就连褚临安临时想起来，放在锅里的肉，都让褚秀儿连锅带盆的搬走了。
整个灶房就剩下了零星的几个小罐子，孤零零的和蔫了吧唧的青菜作伴。
“嗯，没啥了，我赶紧走！”
喜子又顺走了灶台上的几把菜刀，跟在了褚秀儿的身后，离开了食肆。
小心地把小园子的门给关上了，蹑手蹑脚的推着车去了老褚家。
“喜子哥哥，咱们进去吧。”褚秀儿轻手轻脚地把自己家的们打开了，先走到了自己娘的窗根儿底下，低声道：“娘、娘！你出来下！”
大晚上地被人扰了清梦，谁都不会高兴的。何氏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喊道：“大晚上的不睡觉，你要干啥！”
被吵醒了的老爷子只是翻了个身，眼睛都没睁开的说了句：“孩子找你，你就出去看看！”
“我知道了，”何氏打了个哈欠，一脸不高兴，“你先睡。”
回答她的，是褚老爷子的熟睡的呼吸声。
“娘，小声些！”褚秀儿看了看自己哥嫂住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变化，才继续说道：“娘，要是被我嫂子发现了，我拿回来的东西，就全都要给嫂子了！”
听到自己的女儿说拿回了东西，何氏才一反之前的烦躁，趿拉着鞋出来了，“咋了？”
“娘，你快啦！”褚秀儿拉着何氏的手，快步走到了喜子的跟前儿，高兴地说道：“你看看，这都是啥！”
喜子虽然不喜欢褚秀儿，但是对老人还设有一点最起码的尊敬的，“婶子好何氏很不喜欢这个后生，尤其是这么晚了还跟自己的女儿搅合在一起，就更加的不高兴了。狠狠地剜了一眼褚秀儿，压低了的声音中夹杂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怒火：“大半夜的，你也在家好好睡觉，你干啥去了？！”
这个死孩子，半夜跟男人走，还要不要名声了！难道不知道，半夜有男人敲门的，都是啥人么！
“娘、娘、娘，”褚秀儿白着一张脸，低着头不安地扣着自己的衣角，曝嚅的解释着：“我去了、去了、食肆！”
“婶子，食肆的东西都在这儿呢。秀儿说，您和叔的身体要静养，她也没什么挣钱的门路，所以，”喜子后面的话没说，但是何氏也明白了。敢情，这半夜的不睡觉，去做贼了！
这旁人的父母看见了，肯定是要大骂一顿好好的教育的，可何氏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的褚秀儿，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满车的吃的上。
看着车上面的肉和面，何氏的眼睛都冒绿光了！
肉啊！
全是肉啊！
但是有几块肉上面沾上了些骨头，让何氏狠狠地嫌弃了一番。
“这都是你们在那个死丫头那儿拿回来的？”何氏压低了声音，“都拿回来了？”
褚秀儿没说话，倒是喜子点了下头，“除了那些不咋爱喝的醋，我们都拿回来了。”
当然，他没说那些他故意落下的那些小罐子。那些罐子里面的东西，闻着挺香的，跟荤油差不多。可是，他尝过了，没有荤油好吃。
“嗯，那些醋和辣椒啥的，在怎么做又能好吃到哪儿去？”何氏撇了撇嘴，略带嫌弃的翻了翻车上的东西。等看到车上的几坛子咸菜的时候，脸都绿了，“这都是啥？你们咋把这猪都不吃的东西搬回来了？”
“婶子，这东西可好吃了，”喜子是真怕这老太太扔了，忙道：“褚临安的食肆里，这东西要卖一文钱一小碟呢！”
他之前都去看过了，食肆卖的都有啥，都多少钱，他都打听好了。
“啥，一文钱！”何氏惊呼，“她咋不去抢呢！”
“卖的不贵点，怎么拿钱给那些人工钱呢，”喜子当然是希望这老太太去褚临安的食肆抠出来几个钱儿的，“我听说，给你家花儿和草儿的工钱，子上的那些差不多了！”
何氏没说话，但是心里再一次地想起来，自家老头子说的话。看来，说的重新分家这事儿，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何氏不说话，喜子也不好说什么。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秀儿，秀儿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急，在等等。
喜子只能按下满心的焦急，道：“婶子，我们快些！看看，您要留点啥！”
“对、对，娘，咱们快点吧！等会儿嫂子起来了，咱们就啥都不行了！”秀儿也催促道。
何氏不敢在耽搁什么了，留下了些肉和白面，留下了一坛子的咸菜，就让喜子把东西都推到了自己的家里。喜子娘看到车上的那些东西，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一条缝，直夸自己的儿子能干。
外面院子里说话的动静那么大，怎么可能瞒得过安氏的眼睛。只不过，安氏觉得，何氏和秀儿留下的那些东西都会上赶着给他的。所以，她一点都不急。安安稳稳地睡到了天亮，气色看上去好的不能再好了。
子时末丑时初。
晏筠先起来了，习惯性地去了小灶房，给褚临安烧了热水，又把屋子大致的收拾了下，才去了屋子隔壁的那个灶房。一打开灶房的门，晏筠的脸都黑了。整个灶房，空出了三分之一，褚临安做包子用的面粉、各种食材和调料，全部都没有了！
第83章 丟东西
这是哪个缺德的，来他家偷东西！
大半夜的，这要去哪里陶腾东西啊！
“怎么了，你怎么不进去了？”褚临安随后就站在了晏筠的身后，看着晏筠站在门口，还感到惊奇，“以往，你不是最……”
等她看到了灶房溜干净的时候，脸上的诧异比晏筠还多，紧接着是不可遏制的愤怒：“这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偷了我的东西的啊！这不是要我的命呢嘛！”
这啥啥都没有了，她要怎么开张做买卖啊！
褚临安的心里恨极了偷她东西的人，感觉自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你先别急，”晏筠看着厨艺临安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赶紧劝慰道：“我们现在要想想怎么办，再过两个时辰，就是客似云来的二子要来了。我们交不上包子，可是要赔钱的！”
好不容易才靠着客似云来攒下来俩钱，这要是都赔给了人家，这段日子不是白忙活了么！
“这是哪个杀千刀的，敢偷老娘的东西，要是让老娘知道了，老娘弄不死他!”已经暴怒的褚临安根本听不进去晏筠的话，怒气冲冲的冲出了家门，朝着村长家狂奔。后面的晏筠生怕她出什么事儿，一瘸一拐的费劲儿的跟着。
“阿筠，你这是咋了！”
这两天，李平和钱哥儿都会搭伴儿去食肆的。今儿钱哥儿出门的时候，被自己的娘拉着说了半天的话，这才耽搁了。谁能想到，只是走了这么几步路，他就遇到了走的满脸是汗的晏筠。
“快、快！”晏筠连呼哧带喘地指着前面已经消失了不见了褚临安，道：“赶紧去拦着临安！”
“这是咋了，”李平抓着地的胳膊，“临安咋了？”
“家里的东西都丟了，临安去找村长了！”晏筠两句话就交代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啥，家里东西丟了！银子都没了？！”李平惊讶道：“你们都没听见么？
“阿筠，家里是不是啥都没了啊？”钱哥儿扶着晏筠的手，神色中满是焦急。这大半夜的，去哪里买米买面买油的啊！
晏筠的气息平稳了很多，道：“就是因为这事儿，临安都急的不行了！估摸着是去找村长说这事儿了，你们去看看，赶紧的！”
“那行，阿筠，我跟钱哥儿去看看。你赶紧回去，茴哥儿还在家呢！”李平忙道。
晏筠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李平和钱哥儿还没到村长家呢，就听得一阵女人哭的鸣鸣咽咽的声音，听得他们俩头皮发麻。哭的这村长家的四邻披着衣服都出来了，甚至有胆小的，已经都准备去找神婆看看是怎么回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