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茴眼中满是崇拜地看着他娘，心道，他娘就是厉害。几句话就能把人给气成了这样，以后，他也要好好学学才行。
“你看你这孩子，咋说话呢，”老爷子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随即很快地反应了过来，道：“这不是家里前几天出事儿了么，你奶就看我这脸色不咋好。以为我这是要犯病呢，就去你家了。这老婆子，就会咋呼！”
褚老爷子看似在责备自己的老伴儿，暗里却给自己的老伴儿解围呢。何氏也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忙顺着老爷子的话，继续说道：“这次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临安啊，今儿可是你大哥的好日子，你可得帮帮你大哥！你看看，这十里八村的亲戚都来了，你也不希望咱们家被人讲古吧？”
“哦，那我一个也不认识啊？”褚临安把手从何氏的手里抽了回来，道：“我这刚得空儿，才休息了会儿。”褚临安甩了甩自己的两条胳膊，装作很难受的样子，嘟囔着：“这一天天的，可真是要累死了。”
“临安啊，你去厨房帮帮忙。这十里八村儿的，谁不知道你的手艺好。咱们家啊，做些平常吃的饭菜还行，但是这要是做席啊，就不行喽！”褚老爷子故意说的很轻松，三言两语的就打算把这事儿给揭过去。
可惜，褚临安不乐意。她今儿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来出气的，咋能被人给这么忽悠过去了。
“我的手艺好，那是大家伙儿捧的。再说了，去们家食肆吃饭的人，都是花了银子的。”
褚临安淡淡地几句话，就把褚老爷子的话给怼了回去。他都不敢相信，这个褚临安居然真的敢当着众人的面，这么不尊敬自己这个长辈。
“褚临安！你个，”何氏收回了她到了嘴边要说的话，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是要把我们家的面子和里子都放在地上踩，才行么！”
褚临安脸上的笑意更深，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褚临安换了个姿势，不怎么大的眼睛里露出了一抹凶光，“你们家的事儿，跟我一个外嫁女有啥关系？”
“褚临安！”何氏被气的不行，声音高而又尖的让人：“今儿是你哥哥的好日子，你一定非要这么闹么！把我们老褚家的名声闹臭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有没有好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褚家的名声好与坏，对我都没好处。就好比，褚家出了两个秀才，那我还不是嫁了个瘸子，自己守着食肆过日子的么？
”何氏现在是无比的后悔。
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去找这个四六不懂的玩意儿呢？
“褚临安，你能不能别闹了！”安氏终于忍不住的吼了一句，吼声大的把来看热闹的人都给喊过来了，“你这是存心来捣乱的是不是？在怎么说，你爷和你奶也那么大的岁数了，朝你要点银子，咋了！不对么！”
“对啊！咋不对呢，”褚临安笑道：“给他们多少银子，都不多。但是吧，我就想问问，我哥你的俩儿子，给了我爷我奶多少银子？哦，对了，我大伯和二伯还有四叔都活着呢，咋就需要我一个出了门子的隔房侄女儿来养活了？”
褚临安这话，明显是因为老太太那天去她家门哭的事儿，憋了一肚子的火。
“你啥意思！褚临安，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褚临安，你要闹也要看看情况啊！你哥念了这么多年的书，好不容易才考上的。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他的喜事儿，你把你哥的脸，往哪儿放啊！褚临安，你哥他不容易啊！你就当体谅体谅他，不行么！”
褚临安冷笑道：“我的亲哥哥是个偷鸡摸狗啥都干的人，可配不上秀才这个名号的。而且，我这个弟弟可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污了褚秀才的眼睛，那就更不好了。”
褚临安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偏偏让何氏觉得抬不起头来。暗自挪到了老爷子的身后，悄悄地拽了下他的袖子，示意他说说话。褚老爷子被褚临安气的不行，这会儿正气的火没放撒呢。何氏就撞到枪口上了，手里拄着的拐杖一下子抽到了何氏的背上，打的何氏嗷的一嗓子，捂着被打的地方，可哪儿乱窜的嚷嚷着。
“爷，我奶这是怎么了？”
褚临宣听到了何氏的声音，忙扔下了来恭贺自己的同窗旧友过来看看。一进屋，就看到了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的褚临安，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是一个女人能进来的么！再说，一个女子，竟然如此这般地毫无坐姿，简直是不成样子！
行礼之后，站在了褚临安的身侧，不悦道：“这里都是长辈坐着的地方，岂是你一个小辈可以坐的么？”
怎么一句话，让褚临安心里就不舒服了，沉声道：“这椅子不就是摆在这儿让人坐着的么，咋，摆这儿不让人坐，是摆在这儿干啥呢？图这凳子好看呢，还是图这凳子是你坐过的，旁人就做不得了？”
褚临宣被褚临安说的脸色煞白，指着褚临安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长这么大，他都是被人哄着捧着的，什么时候这人骂了？
第173章 不善
“临安，你怎么说话呢，”褚临年也不喜欢这个褚临宣，很不喜欢褚临宣对自己妹妹的态度，道：“我们家的临安咱们在怎么不对，那也是我妹。有什么事儿，我会好好地教的。”
“褚临年！“褚临宣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这兄妹俩给怼的一句话没说出来，气的更是七窍生烟。嘴拙的说道：“这自古就是长兄为父，我这当哥哥，教训你们几句，怎么了！至于让你们有这么大的反应，难不成，你们有了的银子，就听不得旁人说你的半句不是么！”
他在县城都听说了，褚临安做的吃食，那可是独一份儿。天天银子，跟流水一样的，流到了他的钱袋子。他可是听说了，这晏瘸子以前是个田无一间，地无一陇的。这才短短几日，家里有了地，还要了田。还跟县上的客似云来搭上了关这个褚临安，以前，他还真是小瞧她了！
“我爷和我奶还活着呢，你就想当我们的长辈，你是盼着爷和奶早死呢吧？”褚临安道。
“就是，也不知道是咱们家出了什么风儿，竟然让你这么不孝顺。”褚临年道。
“临安，你还说你要把茴哥儿教给哥哥呢。我可怕，你这个哥哥把你的儿子给教坏了。”褚临念忽然插了一句，“茴哥儿，你不是有什么话有什么话和你大舅舅说么？”
“哦，对了，我要问问。”晏茴道：“大舅舅，你说我娘为什么叫临安，我二姥爷家的就叫花儿、草儿啥的呢？”
褚临宣的脸色更难看了。
心里骂道，这个小子根本不是来请教学问，是来故意给他难堪的吧？
外面站着的同窗旧友，传来的窃窃私语声更是让他觉得自己无地自容，“褚临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故意给我难看的么？”
“褚临安，咱们一家人，怎么闹都行！但是，不能让外人看笑话！”安氏急急地说道。
这么好的机会，褚临安怎么能错过呢，“大伯娘，你这话错了。不是我想要干啥，是你的公公婆婆想要干啥。我呢，一门心思想要的养大我的孩子，让我的家里人过上好日子的。可是你们呢，三天两头的就去我家里闹，真当我是软柿子，啥都不知道呢？”
褚临安不高兴，她就要把心里的气儿给撒出去。
“褚临安，你想要干什么，说！”
褚临宣实在是后悔。
怎么就让她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人来了呢？褚临宣看了看他身边的褚临年，褚临年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甲，压根就不关心。褚临念装作和晏茴玩儿，根本不关心这边发生的事情。
褚临宣又看了一眼褚老爷子，褚老爷子才抬头，道：“去你们家用银子的事情，确实是你奶做错了。临安啊，你奶老糊涂了，你别放在心上。”
“我是不放在心上，”褚临安道，“我想要说的是，这张欠条你打算怎么办。这拖来拖去的，都已经拖这么长时间了。今儿我小姑出嫁，去找我要银子，明儿我大哥考试，找我要银子。后儿，我大伯赌输了银子，没钱还银子就找我去要!我没银子，就去我们家食肆哭！你知道，我们家因为他那么一哭，那天少卖了多少的银子了么！”
褚临安想好了。
她要是心里不痛快，那就大家伙儿的心里都别痛快了！
她可不欠他们家啥！
“褚临安，我们家啥时候欠你银子了？”褚临宣看着褚临念手里拿着的欠条，脸色铁青。满脸愤恨的看着自己的爷爷和自己的爹，似乎是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褚老爷子面露尴尬，心里想着这要怎么和自己这么出息的大孙子解释呢。
褚老大也在责改自己的爹。要是当初不听爹的就好了，他就挺直腰板地跟自己的儿子说了。但是，现在看着他手里的欠条，他的底气就不是那么足了，“这个，这个，那个吧，我吧，”褚老大想要解释着欠条是怎么来的，他的脸色就发红。
这欠条，分明是他在褚临安的威胁下，不得不签下来的。可是，他能说么！
不能！
这多丟人啊！
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辈逼得写下了这个，谁有脸说出去啊？
“爹，你是因为有什么事儿被人抓住了把柄了，人家威胁你的么？”
褚临宣看着自己的爹脸色不咋好，自己的爷爷更是一言难尽，其余的几位长辈更是不敢吱声的样儿，就寻思着他爹的那点事儿被人知道之后，被人给威胁了李氏掀门帘子进来的时候，安氏的脸色就更难看了。褚临宣看着李氏穿戴一新，带着银簪子，脸色更是说不出来的难看。他所有的愤怒，似乎是在这一刻有了发泄口，“爹，这就是你找的妾？听闻，她逼死了自己的女儿，让自己的儿子无家可归，被逐出了家族的女人？”
李氏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白。端着茶杯的手，隐隐发抖。呆呆地站在原地，盈盈如水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目光。褚老大一怕自己的爹，二怕自己的儿子。眼下，自己的儿子正盯着自己，他那儿还能跟李是说啥？李氏看了半天，褚老大都没动，心里不禁有些恼怒。这个褚老大，他不是最吃这一套了么，怎么现在都过来问问自己？
李氏才想要装肚子疼，想要让褚老大关心两句的，褚临安早早地就看穿了李氏的想法，道：“王寡妇，你是个什么货色，咱们村儿没人不知道。咱们都是佃户，都是泥腿子，收起你那套大户人家后院的争宠的手段。莫得脏了我们家的眼睛，真的是！”
眼中的嘲讽，一闪而过。
李氏白着脸，僵地脸上硬是挤出来一抹笑意，“临安啊，我，”褚临安斜看了李氏一眼，道：“你这话说错了。你是个妾，在这屋里谁都能说话，就你不能，你知道么？”
李氏面色发青，僵着脸，嗓子眼里的话，都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了。
“大哥在那么远的地方，都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看来这家里是有大哥的顺风耳和千里眼啊！”褚临安笑道：“既然你都知道家里发生的一切，就别装糊涂了。我今儿就是来问问你，这欠条的事儿，你要怎么办？你要是不说出来个一二三来，那我就去找县老爷，问问县老爷，什么时候这欠债还钱，也变了？”
褚临宣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
他现在都已经是秀才了，怎么还是得不到应有的尊敬，还处处被人这么瞧不起呢？褚临宣狠狠地瞪着褚临安，眼中簇着的两团火，似乎是要把褚临安给烧成灰了，咬牙切齿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一句，“你想要怎么样？”
“这话得我问你。”褚临安笑眯眯地说道。
第174章 借钱
“这银子，我认了！”褚临宣满脸不甘心地应下来，“这次，你可以说怎么办了！”
“儿子，不行啊！”安氏一听自己的儿子认下了这么一大笔的银子，急急地说道：“你一个秀才，怎么能还得起呢！你就是不吃不喝，二百两银子，在加上利息，咱们就是还一辈子，也费尽！”
“娘，你说的我都知道，”褚临宣现在只想要尽快的解决这件事，能让他在同窗旧友的面前，保留一点的脸面，“这事儿我会看着办的，”转头看着李氏，道：“她是咱们家的妾，也就是咱们家的下人，穿的这么好，给谁看呢？”
“娘等会儿，就给她掰下来！”
安氏出了一口浊气。
“还有，等会儿把我爷和我奶送去我二伯家。我二伯家要是伺候不了，那就送去我四叔家。我四叔家待不了，那就去我的两个姑姑家。我奶的孝顺儿子这么多，谁家都会奉养我爷和我奶的。”
褚临宣的话音一落，褚老爷子的脸就变了，冷声道：“褚临宣，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家刚得了二百两银子的外债，实在是没能力奉养我爷和我奶了。爷和奶先去二伯家待几天，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在把您二老儿接回来。”
“褚临宣，你这是不孝！”
“爷，我从未说过不养您二老。只是说，我们家因为这个二百两银子，变得捉襟见肘了。您二老的身体都不好，需要营养的。我都打算把李氏卖了还债了，怎么可能不养你呢？”
“褚临宣！”褚老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大孙子，他寄予厚望的大孙子，竟然会这么说。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的，眼前阵阵发黑。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死死地盯着褚临宣，满是震惊。
“爷，等会儿我就让二伯接你和奶去住几天，”褚临宣一点愧疚的意思，他只觉得心里烦躁的很，“爹，你的这个妾也别要了，早点卖了。家里有娘就行了，多个人就多很多的开销。我还要准备准备去参加考试，多点银子给我，不好么？”
李氏先是一愣，随即跪在地上，不停地大哭。哭着跪爬到了的褚临宣的面前，把他平整的袍子都拽出了很多的褶皱。看的褚临宣，更加的厌烦了，“娘，去准备吧。”
“哎，好嘞！”本来安氏不顺的心里，因为褚临宣的几句话，顿时心情舒畅褚临宣这么一通操作下来，让褚临安彻底看清了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人都说，这读书的人，大半都是薄幸人。以前，他还不信，现在看来此话不假。褚临桂看褚临宣，脑子里是有些东西，可是人性太过凉薄。自私而且专门做利己的事儿。为了自己的名声，把自己的爷爷奶奶都送走，甚至是把怀了孕的李氏，都能送出去。这样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还真是不择手段。这样的人，只能交好，就算是不能交好，也不能得罪。
褚临安转了转眼睛，道：“既然认了这银子，那我就等哥哥把银子给我送来了。毕竟，我家里也需要银子买地，盖房子的。”
“褚临安，你放心，你这银子我一分都不会少的。”褚临宣咬牙切齿的说道“哥，我们走了，”褚临安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褚家，回了食肆。
“婶子，茴哥儿没回来呢。”晏书回头看了看还没跟上来的晏筠，低声道。
褚临安轻皱了下眉，脸色发黑，“去跟过去看看。”心里骂道，这个臭小子，又给他惹祸去了！
“临安，你可不能让晏茴惹到那个褚临宣的身上！那个褚临宣，可是一肚子坏水呢！当心，尿尿滋到自己身上！”褚临年好心的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