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然稍微松了口气,不再言语,怕打扰到对方。
胥清歌双手再次结印,璀璨星海再次流转。
下方的所有邪气,罪与恶,都开始飞向了胥清歌刚开辟出来的空间里。
她印法再变,一大股一大股的黑气如滚滚浓烟钻进了那片空间之中。
天空之中的漩涡也开始动起来,开始逆转着被扯了进去。
那些东西进入空间后,还想着跑出来,不过被天雷挡在了里面,有个别的避过了天雷却又被浩瀚星海挡住,根本出不去。
发现这一点过后,它们开始大怒,疯狂攻击着这片空间。
胥清歌一边维持着空间的稳定,一边将俗世中所有的罪与恶往里面送。
黑雾大部分都进了空间后,空间震荡的频率又加剧了好几分。
胥清歌咬牙闷哼出声,嘴角溢出鲜血。
她指尖印法一变,所有的俗世所有的黑雾裹着邪祟都全部朝她的方向涌去。
空间晃荡的更加剧烈了,她伸手划破指尖鲜血用鲜血在半空中画出一个个符咒。
血色的符咒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还微微闪着金光。
胥清歌画完最后一个符咒,将它们全部打入那处空间之中。
血色的符文相互交织,绘成一块金红色的山海印。
空间稳定下来的一瞬间,胥清歌也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下方的人已经可以动了,沈星然在发现可以动的瞬间就直直朝胥清歌而去。
却被一堵无形的气墙隔开。
胥清歌转身看他,她瞳孔的银色光芒已经散了好些,努力朝对方扯了扯唇角,“抱歉……”
沈星然挥剑想劈开气墙,却发现剑光直接从胥清歌所在的地方穿了过去,根本劈不到实处。
沈星然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胥清歌与他所在的空间也不再是同一片了。
他心头一慌,喑哑着开口,“你出来,或者让我进去。”
胥清歌摇头,眼底有泪光浮现,“我现在有点后悔跟你提那件事了。”
沈星然手掌贴在气墙上,想用灵力撕开一条裂缝。
“我还没听到你要说的话,你不许耍赖。”
“沈星然……”胥清歌心口疼的被莫名的情绪扯的生疼。
她偏过头,不想再看他,却又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我看到你我就后悔自己做的这个选择了……”
因为真的舍不得……
沈星然眼眶通红,凌厉的剑气永远劈不到实处。
“那你就回来,胥清歌,你才多大?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其余人也慢慢回过神来,他们望着天空中的两道身影,有什么东西忽然卡在了喉咙和心底里,堵的难受。
胥清歌闭了闭眼,“可只有我了。”
“这个时代,只有一个地皇。”
“只能我去……”
沈星然攻击气墙的动作顿了一下,“可我也只有你……”
胥清歌咬唇,还是毅然决然的转身,飞向被天雷封锁的地方。
刚开始丢进去的神石已经被天雷锻造成了一柄黑色的长剑。
长剑剑气霸道锋锐,静静悬浮在雷海之中,周身神力内敛。
胥清歌伸手,指尖轻轻触到剑身,长剑微微抖动了一下似在回应她。
“你是让我给你赐名吗?”
长剑嗡鸣一声。
“戮神!”胥清歌手指轻轻摩挲过它冰冷的剑身。
“以后,你就叫戮神剑。”
第177章 百岁
“以后,你就叫戮神剑。”
玄色的剑身随着胥清歌声音落下轻颤。
胥清歌伸手握住它的瞬间,金色的天雷便缓缓散了开来。她执着戮神剑,看着那片已经被邪气,罪恶充斥的世界,低头苦笑着说:“我是不是太伟大了点?”
抖了抖手中的长剑,“要是我们玩脱了怎么办?”
长剑剑气锋锐,很明显的在告诉她不可能失败。
胥清歌低笑,带着它一步一步走进黑雾中。
“要是能出去,我就带你去见一个人。”
“他也有一把剑……”
…………
外面的人只能看见胥清歌提着把剑走进黑雾之中,黑雾里究竟会发生什么他们谁都看不到。
沈星然握紧剑,不停的劈向那片空间,发疯一般,却无人敢劝,也无人想去劝。
或许他们都在期待着对方能真的劈开那片空间。
底下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活下来的百姓安静的齐齐跪了一片。
他们身上的脏乱狼狈,可神情却异常虔诚。
…………
黑雾中,胥清歌杵着黑色的长剑停在原地喘粗气。
她身上多了许多伤口,嘴角血迹鲜红。
“没办法了……”
胥清歌努力站起身,“只能把它变成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了,至少要把他们永远留在这里。”
说完,她用力将戮神剑插在地上,自己则坐在原地,手指飞快掐诀。
这个世界的法则除了罪与恶外,便什么也没了。
胥清歌也没想着强行往上面添加什么新的法则,这里只是囚笼而已。
空间开始震动,这次却不是因为那些邪祟。
空间以胥清歌为圆心,慢慢有了土地。
她将地皇之力催发到了极致。
地皇,原本就拥有创造之力。
直到最后血红色的月亮挂在天边,胥清歌才停手睁开了眼。
她脸色白的近乎透明,眉心的地皇印也变得极淡。
“咳……”
鲜红的血洒上衣襟,胥清歌再也没了多余的力气,她倒在地上,望着天际惨红色的圆月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我似乎是玩脱了……”
插在她旁边的戮神剑轻轻嗡鸣,带着些说不出的悲壮。
胥清歌费力的抬手轻轻拂过剑身,“接下来,可能要委屈你了。”
“要委屈你留下来镇压这片空间了。”
空间外沈星然用剑尖抵住气墙,剑气拼命撕扯无形的气墙,终于撕开了一条窄缝。
沈星然抓住时机冲了进去,很快没入了黑雾之中。
…………
“清歌……”
正躺在地上跟戮神剑诀别的胥清歌愣了愣。
“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沈星然的声音?幻觉吗?”
“清歌……”
又一声呼喊实实在在落在她耳朵里,胥清歌眨了眨眼,可惜她连支起身看看的力气都没了。
“沈星然……”
一道玄色的身影从远处飞掠而来。
对方的衣袍没了平日里的整洁,神色也没有平日不动声色的淡定,眼角眉梢的焦躁急切清晰可见。
这样的他,却让胥清歌立马弯了眼角,鼻头酸的厉害。
“沈星然……”
沈星然停在她旁边,看着她满身伤的模样,伸出去的手顿在了半空。
“你……”他声音喑哑的可怕,小心翼翼将她抱在怀里,手在不停的轻颤。
很多想说的话,最后都变成一句温柔的问候,“疼不疼?”
胥清歌眼眶热热的,她没能忍住眼泪,“疼……”
沈星然将自己的灵力一点一点渡给她时,他才知道对方伤的究竟有多重。
“沈星然,你看我的剑,戮神。是不是很厉害?”
沈星然搂紧她,“厉害。”
“我带你出去,让姜族长给你治伤……”
胥清歌苦笑,她轻轻拽住对方的衣服。
“刚刚说的话,都是骗你的……”
“我知道,你先不要说。”沈星然打断她的话,“等你好了,我们再说。”
胥清歌嘴唇动了动,在看到对方通红的眼眶时选择乖乖闭嘴。
戮神剑嗡鸣一声,成功引回了胥清歌的注意力,她望着漆黑长剑,轻声开口,“委屈你了,带着这片空间,去崇山。”
戮神剑再次嗡鸣,不过这次是带着整个空间一起轻颤。
最后戮神剑和这片空间,都慢慢消失在了原地。
沈星然抱着胥清歌回到正常的空间里。
还没落地,他就焦急的喊道:“姜族长,清歌受伤了。”
姜祁看到奄奄一息倒在沈星然怀里的人时心头猛的颤了颤,手忙脚乱的开始替她诊治。
“沈星然,不用了……”
胥清歌费力睁开眼看他,“不用了……”
“什么叫不用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胥清歌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有无数苦涩蔓延。
“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肯定不要这么伟大了……我舍不得你……”
她宁愿自私一次,坏一次,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就挺好。
沈星然心口仿佛不停的被人拿一把刀绞着,血肉模糊,疼的他快喘不过气来。
“清歌……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胥清歌的身体在慢慢变淡,她眨掉眼角的眼泪,“沈星然,我开始说的话都是骗你的。我没有后悔,就算真的后悔,我也只会后悔没早点告诉你……”
“沈星然,我很喜欢你……”
“所以,你不要那么快就把我忘了,你要记得我……”
“也不用记得太久了……几千年就好……”
沈星然摇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哽咽声,他拼命想抱住怀里的人,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对方消散,只余满怀凉风。
“清歌!清歌!”
胥清歌散成了漫天细碎的光点,他拼命伸手去抓,却什么都留不住。
最终,光点融入补天石之中。
补天石因为没了主人的操控很快便很快变回一串手串掉在沈星然面前。
沈星然半跪在地上,颤抖着手抓起补天石,“清歌……”
他捏着补天石,将它放到胸口处,那里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扯了出来,空洞洞的,凛冽的寒风正顺着破口处往里面刮。
“噗……”
一口心头血吐出,沈星然失去意识之前好像听到了无数人的哭喊声,都是他的清歌护下来的人。
真多……
可是,就是没了她自己……
“我想与你百岁好,日日常相见……”
第178章 水月
“唔……”
胥清歌扶着脑袋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环顾了四周一圈,确认她与沈星然的确是还在地皇墓内。
方才得记忆太多太长,让她有种须臾之间便过去千万年的不真实感。
可所有情感又真实的让她短时间内无法抽身。
她一手撑着地面,转身去看身旁的沈星然,眸色复杂。
沈星然就在这时蓦地睁开眼,两人对视片刻,胥清歌便被他伸手狠狠搂住。
她才发现,对方在轻微的颤抖。
胥清歌想到了第一世最后结尾的一幕,心脏抽疼。
“沈星然,我在,我还在。”
沈星然抱的很用力,似要将对方永远融进自己骨血之中。
“你抛下了我两次……”
他嗓音沙哑低沉,还带着几分胥清歌从来没听过的委屈语调。
胥清歌想解释那是意外,却又忽然感觉到了有什么冰冷的液体滴到她脖颈上。
未说完的话就这样卡住。
第一世她死了,便什么感觉都没了,可对方不一样,沈星然活着,还全部都记得,记得清楚深刻。
好不容易等到了第二世,结果……
第二世,他们也算是一起死了吧……
“沈星然,”胥清歌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双手捧住他的脸,眼睛望进他还带着水光的眸子里,柔声安慰,“你看,我还在,我在这里,在你身边……”
一边说她一边去吻对方的眼睛,唇瓣传来丝丝咸苦的味道。
胥清歌心脏又酸又软……
沈星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凶狠的吻了回去。
他吻的又凶又急,一点都没有平日的温柔。
胥清歌乖乖的任由他索取,是她理亏……
沈星然贴着她的唇瓣开口低喃,“你不许再丢下我……”
“嗯……”
胥清歌抓着他衣服的手蓦地收紧,轻轻推开对方。她喘着气将对方的手从衣摆处拿出来。
“你,你别乱来。”
沈星然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压着声音问:“什么叫乱来?”
胥清歌咬着唇,抓住他的手不敢放开,“你先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沈星然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别人进不来。”
胥清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里好像是她的墓,她人就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但是,重点是,这里是她墓啊!?
什么人会丧心病狂的在自己的墓里面开车?!
“你,你做个人……”
沈星然将头埋在她脖颈处,深吸一口气,“我现在还有些不真实……”
他紧搂住对方的腰,沈星然嗓音低哑,“你走后,这样的梦我做了好多次……”
“我梦到你忽然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束花,对我说,‘我算到我们今日有一面之缘’。”
“可每次我醒来后,你都没有回来,案台上的花瓶还空着,奶糕和你喜欢的吃食也没被动过……”
胥清歌被他说的心脏紧紧揪起,“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你是地皇……”
沈星然闭眼,只有拥着怀里的人,感受到对方实实在在的温度和存在,他胸腔空的地方才有被填满,又重新鲜活起来的感觉。
“清歌,你的确回来了对不对?你现在在我身边……”
胥清歌难受的抱住他,知道他还没从上一世的情绪中走出来。
“我在,我回来了。”
可能觉得这样还不够,她捧起对方的脸,指尖却触到冰冷的水渍。
心脏狠狠抖了抖,她仰头就吻了上去。
…………
第一世胥清歌走后,沈星然就学会了守着神庙日日站在庙前,等一个因为他长得好看就送花祭祀他的小姑娘……
等人跟他说,“我算到我们今日有一面之缘。”
他每每只要一闭上眼,不是看到她消失在自己怀里,就是看到她拿着花回来了。
久而久之,那个人便成了他的禁忌,他的心魔,成了只要轻轻一触碰,就能痛入骨髓的软肋。
后来胥汀寒族长跟他说清歌还能回来,他才从那种状态之下缓了过来。
他厚脸皮的留在了华胥族,胥汀寒不忍心赶走他,便也只好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