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有料事如神的国师助阵,苍月国节节败退,同年十一月,沈国公班师回朝,苍月国也割地赔款送来求和书。
而挑起两国战争的西戟国原本的计划失败,皇帝直接将大皇子推出去了事,舞侧妃回到西戟国也没个好下场,当天暴毙而亡。
天启国新君虽年纪小,可有韩子非与沈国公等忠臣良将在,没有国家敢进犯,天启国一步步走向另一个巅峰,比先帝统治时还要强盛。
启元六年,三月,春光潋滟。
御书房前坐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儿,生得粉雕玉琢的,胖嘟嘟的极为可爱,有小宫女小太监见他可爱,想上去逗他,可一想到他爹的身份,都纷纷退却了。
韩首辅家的小公子,哪是他们这些身份低微的人能逗着玩的?
说起韩小公子,那也是个在京都中响当当的人物,他的出名并不是因为他爹官职有多大,而是因为他聪明的脑子。
京都中谁人不知韩家小公子比他爹韩首辅当年还厉害?人人都说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韩允晨五岁能赋诗,且其文理皆可观也。
韩允晨扭头看了眼紧闭的御书房大门后转过头,托着腮,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正百无聊赖地望着天空中的浮云。
这时,周老将军进宫找皇上,见他一个人坐在石阶上,小家伙长得可爱又讨喜,就忍不住上前逗他。
周老将军是武将,性格直爽,蹲在他面前问:“小家伙,你爹在里面?”
韩允晨点了点头:“爹爹在里面跟皇上聊正事。”
周老将军又问:“又等你爹了?”
韩允晨又点了点头。
周老将军了然,韩首辅要辅助君主,还要带孩子,开始他们都以为这是韩夫人的问题,后来发现这并不是因为韩夫人的问题,而是小家伙喜欢跟着他爹,去哪都跟着,像个小拖油瓶,怎么甩都甩不掉。
周老将军一时好奇,便又笑眯眯地问:“小家伙,你爹当那么大的官,怎么就被你娘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辖制得服服体贴的?”
韩允晨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地凑近他,周老将军好奇心被勾起,忙配合着让他凑过来,下一刻就听到他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着老成的话语:“周爷爷,这人嘛,总要有自己的天敌,不然每天孤独求败该有多寂寞啊,您说是不是?”
周老将军听后,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又继续问:“那你爹怕你娘什么?难不成是跪搓衣板?”脑子里登时浮现出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韩首辅跪搓衣板的模样,瞬间觉得惊悚了。
韩允晨轻轻摇了摇小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道:“周爷爷,我爹说男子汉不可太八卦的。”
周老将军被他这话一噎,敢情他再问,他就是一个八卦之人,瞧着这小家伙此刻对着自己笑得人畜无害,笑容天真烂漫的,周老将军郁闷不已,这果然是个小人精。
韩允晨看着周老将军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笑意更甚。他娘亲其实没什么让他爹害怕的,也没管过他爹,只是他娘亲撒娇的时候,他爹最受用了,简直就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这时,御书房的门开了,见韩子非出来,周老将军也不再八卦。
韩允晨一听到动静,马上站起来,扭过身,撒开脚丫子就往他爹身边跑过去,抱着他爹的腿,仰起脑袋看他,奶声奶气地喊:“爹,您今天比上次用时长了一丢丢。”
韩子非垂眸看着自己腿部的挂件,真有点无奈,这几年他已经被这臭小子折腾得彻底没脾气了。
允晨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喊爹,从那时候开始,这小子就黏上他了,什么事都找他,他去哪就跟到哪,不带上就闹腾他媳妇,他没辙了,认命了,谁知道这一带就是几年。
周老将军上前问一声:“韩首辅。”
韩子非微微颔首:“周老将军。”
寒暄了几句,韩子非才牵着儿子离开。小家伙话特别多,说了好几句话他爹才回应一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喋喋不休地问着他爹一些问题。
周老将军看着这对父子的背影,心生羡慕,以前他儿子小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粘着他,等儿子大了,更不会粘着他了。
韩子非牵着小拖油瓶,忽然身边的小拖油瓶不动了,他停下脚步,垂眸,疑惑地看韩允晨。
韩允晨不满地嘟囔道:“爹,您今天怎么走那么快?我累了。”
“你娘病了。”
韩子非说着瞥了眼儿子的小短腿,干脆弯腰将儿子抱起来,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韩允晨一听,肉嘟嘟的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又觉着疑惑:“爹,您怎么每次都猜得哪样准?”
韩子非神色一顿,想起六年前,前任国师云廷的话,那时,云廷说:“韩首辅,此次你让我出手救尊夫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至于代价是什么,韩首辅届时便会知晓。”
代价,若是他没猜错的话,就是他与娇娇的命运连在一起,每一次娇娇病了或者哪里不适他都感同身受,娇娇头疼,他就会莫名其妙头疼,但是大夫把脉却说他没事。
见父亲不理自己,韩允晨眼里登时含了一泡眼泪,欲哭不哭:“爹,那娘病得厉害吗?”
第四百四十四章 结局篇2
韩子非淡淡睨了他一眼,道:“你娘头疼,应该无大碍,男子汉不许哭,不然扔你下去。”
韩允晨眼泪瞬间被逼了回去,小胖手紧紧抱住他爹的脖子,生怕被他家狠心的爹扔下去,到时候他娘病着还看到他受伤了该有多心疼啊。
韩子非一脸嫌弃:“那么关心你娘,怎么不缠着你娘去?一天天跟着我作甚?”
韩允晨嘴角扬起纯真的笑容,笑眯眯地看着他:“跟着爹学的东西多呀。”
韩子非顿觉头疼不已,这小子六岁了,早就该请先生给他开蒙了,可他竟嫌弃先生太蠢太迂腐了不想跟先生学,自己又怕他一天天玩闹度过,只能随了他的愿带上他。
允晨还是婴儿时,他就想着允晨说话会走路了,就把人扔给奶娘,别缠着他的娇娇,可没想到这小子没缠着母亲,就缠着他这当爹的。就这一个孩子,打又心疼,骂也没用,几年时间他彻底妥协了。
韩允晨眼巴巴盯着他,笃定道:“爹,您嫌弃我。但您就我一个孩子了,您嫌弃也没用,以后还是要我给您养老送终的。”
韩子非嗤笑一声:“谁给你那么大的脸?还有你韩照哥哥在,你就是不孝,我和你娘也不怕没人养老送终。”
韩允晨:“……”他爹真的好嫌弃他,可爹越是嫌弃他,他就越是想缠着爹,烦死他爹。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韩子非让他自己坐,但不一会儿这臭小子又爬他腿上坐着了。
韩允晨笑盈盈道:“爹,我现在还小,您还能抱着,等我长大了您还抱不动我呢,所以趁我还小,您要稀罕着。”
强词夺理!
韩子非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盯着腿上自娱自乐的小胖娃,彻底败下阵脚,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头疼不已。
允晨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从小婴孩儿开始就能自己自娱自乐,每天乐呵呵的,除了真的难受,其他时候不会哭,特别容易带。
韩允晨见他爹脸色不太好,乖乖闭嘴,从荷包里拿了几颗花生出来递给他爹。
韩子非接过,给他剥花生,没有这小子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脾气能好到这个程度。看着儿子腮帮子一股一股的,眉眼间能看到点孩子他娘的影子,他眼神柔和下来。
给他剥手上的几颗花生,韩子非道:“过几天跟你哥哥去国子监念书,那里的先生都是最好的,学识也渊博。”
韩允晨抬头看他:“有爹爹学识渊博吗?”
“有。”韩子非不假思索回道。
“哼!”
韩允晨别过脸,丝毫不给面子拆穿他爹的谎言:“爹骗人!他们要是学识比您渊博,他们当年怎么没考中状元?”
韩子非被他这话一噎,忽然有点嫌弃孩子太聪明了,道:“你看看你两个表哥,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读书了,你也得去读书。”
韩允晨仍然不依:“我不想去。”
韩子非循循善诱道:“你不是很喜欢哥哥吗?到时候跟你哥哥一起坐。”
韩允晨扁了扁嘴:“我喜欢哥哥,但我不想读书,先生说的我又不是看不懂。”
韩子非盯着儿子那张稚嫩的脸,小眉毛皱的紧紧的,脸上就差写着“我不愿意”这四个字了,想起前任国师云廷说“此子不凡”,他也不是那种迂腐的人,小孩子要因材施教,但也不能一天到晚跟着他。
刚回到家,韩允晨就往沈月娇的屋子里跑。儿子迈着小短腿在前面跑着,韩子非在后面跟着。
忽然,韩允晨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韩子非快步上前,在他身边停下脚步,见他并无大碍,温声道:“自己起来。”
韩允晨刚想撒娇要抱的,听到这话,忙自己爬起来。
韩子非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握过他的手时,见他肉乎乎的掌心因为摔了一下有点蹭破皮了,细小的伤口微微露了点血红色,并不严重,也就没哄他,直接牵着他的手走,男孩子可不能太过娇惯着。
韩允晨迈着小短腿,步伐飞快,扭头看他:“爹,走快一点。”
刚进屋,韩允晨就放开他爹的手,边喊着“娘”边跑进内室,见母亲靠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瞬间又想哭了。
番外篇:长公主与国师1
长乐阁。
长乐阁位于京都外往南五里,是永乐大长公主的别院,这别院占地面积大,院内装饰精美。
穿着素雅的女子螓首低垂,看着纵横交错的棋盘,左手执黑棋,右手执白棋,左右手对弈。
婢女清莲进来,朝她微微福身:“大长公主。”
女子微微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半晌才想起自己两个月前也从长公主升为大长公主了,皇兄驾崩,她的侄儿继位,如今的长公主是她的侄女安阳公主。
大长公主抬头看清莲,见她欲言又止,便问:“怎么了?有话直说,莫要吞吞吐吐的。”
清莲这才出声回禀:“大长公主,国师大人求见,您可要见?”
话音落下,清莲微微有些忐忑,她侍候大长公主多年,知晓一些大长公主与前任国师的事。大长公主深爱前任国师云廷,可云廷拒绝并躲了大长公主二十年,大长公主一直都在找他,直到去年,大长公主才找到他。也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何事,没几天,大长公主就遣散男宠去了念慈庵清修,今年五月才到这长乐阁住下。
大长公主惊愕:“云廷?”
清莲见她神色一滞,有点心酸,道:“大长公主,是……是新任国师要见您,现在就在前厅候着。”
大长公主又是一愣。
哦,对了,云廷那厮让位了,现在的国师是他的徒弟赵渊了。真是奇了怪了,这做师父躲着她躲了一辈子,徒弟竟要求见她。
沉默良久,大长公主落下左手中的黑棋,道:“跟国师大人说,本宫不见客。”
清莲先是一愣,继而颔首:“是,奴婢这就去回复国师大人。”
清莲退下后,大长公主继续与自己对弈,良久后发现原本一盘好棋被自己下得一团糟,就如她原本美好的人生,被自己过搞得一团糟。
她是父皇最宠爱的永乐公主,原本可以寻一良人幸福一生,只因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都说帝皇家无情,却偏生出了她这个痴情种,半生为情所困。
她与云廷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曾一起烹茶吟诗、他弹琴她伴舞,她一厢情愿以为这是爱情。到后来父皇想要给她指婚,她直言要选云廷做驸马,被父皇训斥一顿,之后云廷他告诉她,他对自己毫无男女之情。
毫无男女之情啊,是她自作多情了,错把友情当爱情,还一直不肯相信,执迷不悟,自我折磨二十载。
这时,清莲再次进来,见大长公主看着棋盘怔怔出了神,犹豫片刻,道:“大长公主,奴婢让国师大人回去,奴婢好说歹说他也没走,说有急事相求,您看可要见?”
大长公主不为所动:“本宫虽是皇上的亲姑母,可也是一介女子,他堂堂国师,有什么事儿需要本宫帮忙的?找韩首辅比找本宫有用多了,本宫乏了,无要紧之事莫要打扰。”
清莲忙点头:“是,奴婢这就去送国师。”
大长公主轻轻点头,而后动手收拾棋盘,起身时,手不小心碰到装白棋的棋笥,紧接着棋子打翻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看着散落一地的白棋,大长公主心境竟平复下来,拿着棋笥,弯下身子,将棋子一颗颗捡起来。
等清莲再一次回来时,见到她在安静地捡着棋子,看着她脸上沉静的神色,清莲也心疼,她们家主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自从去年找到云廷后就忽然变得安静了。
大长公主没抬头,却也知晓她回来了,淡声问:“人走了?”
清莲回道:“没有,大长公主,国师说今天若是见不到您,他就不走了,他会直接等到您见他为止。”
大长公主缓缓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回道:“哦,云廷这种性子竟还能教出个脸皮厚的徒儿,真是难得,让人把国师请出去。”
请出去?
清莲闻言一愣。这个“请”字读音加重,她没猜错的话,大长公主是让她把人轰出去。
大长公主不悦地蹙了蹙眉:“还愣着作甚?”
清莲忙福了福身:“奴婢这就去。”
清莲出去后,大长公主看了眼手中的棋笥,琢磨着再下一盘棋打发时间,她现在也无事可做了,不是下棋就是弹琴、作画。
心如止水,日子平静,好像每天都有做事自娱自乐,但又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做,不知不觉,一天又过去了。
原本靠着执念表面活得潇洒,但是心中总有个人让她牵挂,如今执念都没了。
这棋还没走几步,清莲又回来了,一脸犯难地看着她不知如何开口。
大长公主微微抬头,见她欲言又止,思忖片刻,回道:“要是把人弄伤了就赔伤药费吧,反正本宫也不差这几个钱。”
清莲忙摇头:“不,不是的,大长公主,是……是他们,他们……”
大长公主柳眉一蹙,道:“国师把我们的人打伤了?那找他赔伤药费去,记得多要点。”
清莲磕磕巴巴地回道:“大长公主,没……没人受伤,而是我们的人知道他是国师,都不敢动他,所以……所以还没把国师送走。”
大长公主的声音突然高昂:“你说什么?还没走?”
清莲颔首:“是的。”
大长公主一时气结,情绪这才有了明显的起伏,半晌后道:“本宫去会一会这位新任国师。”说着就扔下手中的棋子,带着怒意出了屋子。
清莲跟在身后,看着自家主子这昂首挺胸、健步如飞,颇有气势,瞧着不像是去见客人的,倒有点像是去打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