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如夷摔上了车门。
“走吧。”
裴政看了眼时间，“你约了几点探监的时间？”
如夷脾性没那么好，对他也没那么有耐性了，“跟你有关系吗？”
“如夷，你要清楚，是你当初欺骗了我，你现在这个态度，怎么像是我辜负了你一样？”这口气这些天始终堵在裴政心中，没有下去过。
可碍于他们就要结婚了，裴政努力在忍耐了。
但如夷这个样子，让他忍耐不了，如夷却有的是道理，“欺骗算不上，毕竟那个时候你也从没问我是谁，叫什么名字，我更不知道你的感情那么清浅，会因为几句话就喜欢上。”
第69章 想法
没听错的话，这算是讥诮的言语了。
裴政被踩到了尾巴，表情不太好看，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却没有出口，“如夷，你想的太多了，曾经是有感情，可知道了那个人你，也就没这份感情了。”
“那我真是要谢谢你了。”
如夷冷笑了一声，系上了安全带，“快走吧，别错过了时间。”
裴政启动了车子，路上倒是安静的，如夷不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更不会再缠着他，或是硬要喂零食给他吃，少了她在旁的声音，反而让裴政怀念起曾经。
快到达目的地时，裴政才侧眸看向如夷。
程氏刚有好转，她又要结婚，忙得不可开交，稍有一点休息的时间就打盹，靠在座椅上忍不住歪着脑袋睡去，脸颊压在了靠背上，莹白的皮肤上被压出了折痕，透着红。
裴政是看着如夷长大的，小时候牵过她的手，摸过她的小辫子，也有帮她下河捡过玩偶小熊。
如夷每次感谢他都红着脸低着头，瓮声瓮气叫小裴叔，裴政有时兴致来了，就弯腰看着她婴儿肥饱满圆润的脸问，“我有那么老吗？”
再长大一点，如夷跟裴慎在一起，她娇气任性的那一面被激发了出来。
裴慎给她当牛做马，如夷一不高兴就让裴慎当她的小奴隶，裴慎与裴政生的不同，一个对女人前赴后继，一个对女人冷淡凉薄。
真正撞见他们二人接吻是在升学宴那天。
裴政原本不想出席，却架不住蒋曼兰要求，那天如夷与裴慎被同意可以喝酒，她在长辈面前扮演乖乖女，缠着裴慎祖父讨要红包，两家人都疼她，祖父最是疼她，喝多了说要送她一座小岛。
引得所有人哄堂大笑。
裴政不喜欢那些声音，偏逢那段时间他刚从退役的阴影中走出来，心烦意燥，起身走了出去，没走两步与一位女合作商遇见，两人在走廊上聊了两句，裴政给了点笑。
一转身，却看见了有些无辜委屈的如夷，她像是有话要说，却又含着泪光跑了回去。
结束离开酒店时如夷与裴慎迟迟不下去。
裴政上去找人，便在走廊的拐角看见了正在接吻的二人，想必那是裴慎的初吻，他长那么大就如夷一个女人，哪里知道接吻是什么滋味，吻技拙劣又生涩，大多时候是如夷在引导。
如夷靠在墙壁上，主动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胸口放，裴慎却像是被烫到似的收回了手，脸颊到耳根红透了，唇上还落着二人接吻后的水光。
“如夷……”
如夷对他的表现可不满意，擦了擦嘴角，压着眉毛，“你干什么，嫌我小？”
“不是我……”裴慎不知道怎么解释，在后屁颠屁颠跟着如夷道歉。
回去路上司机先送了如夷。
车上只有裴慎与裴政二人，裴慎打小就信赖裴政，手足无措坐在他身边，纠结了良久才问：“哥，我简直不是个人，我怎么能对如夷有那种想法？”
裴政缓缓掀开眼皮，望着车窗外，车窗玻璃上印着的裴慎自愧的表情。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想法？”
裴慎青涩笨拙，“就是男人对女人的想法，如夷知道了一定会骂我是流氓的。”
有些受不了他的愚笨单纯，裴政没有回话，裴慎却不能不说，“而且她刚才亲我了，她肯定是喜欢我的对吧？”
就连前面开车的司机都忍不住笑了。
裴政叹了口气，“你如果没有想法才不正常，不如你去问问赵靖西他们，除了你，他们谁没碰过女人？”
他们几个各个是多情的，见到漂亮女人就仗着家世好弄到手，玩够了又扔掉，裴慎跟他们来往，却一点没受到影响，反而知道他们那样是不对的。
也是那时，裴慎又问了一句，“哥，那你呢？”
裴政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跟裴慎都会栽在一个女人身上，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想起他们接吻的一幕幕，加之这段时间他们都住在一起，心中难免有些异样酸涩与不平。
看着身边人熟睡的模样，裴政不自觉降慢了车速，以前巴不得快点甩掉的包袱，现在却连在一起片刻的时间都尤为珍贵。
*
昏睡了一醒来已经是黄昏，裴慎看了眼时间，错过了去接如夷的时候。
忙给她打了个电话想要赔罪。
电话却是裴政接起来的。
“如夷，我……”裴慎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政打断了。
裴政：“她进去探监了。”
那头有片刻的寂静。
“哥？怎么会是你？”裴慎可以接受司机去接如夷，或是如夷打车自己开车都可以，但怎么可以是裴政。
不该是如此的。
裴政的语气淡淡，不在意的样子才最有杀伤力，“叔叔说你身体不舒服，就让我来了，怎么了吗？”
他反问他。
裴慎本就脆弱的情绪被击溃，“哥，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别再去见如夷，你不是讨厌她吗？最近为什么三番四次出现在她身边？”
“巧合。”
“你这样会让我瞧不起你。”
裴政看了眼远处走出来的人，“如夷出来了，我会安全送她回去的，放心。”
挂了电话。
将手机放在了座椅上，如夷上车时神情恹恹，像是跟秦津洲谈的并不愉快，一坐下，眉眼都耷拉了下来，裴政在旁补了句，“刚才裴慎打电话来了，他好像有些不高兴。”
见了秦津洲，如夷哪有心思去管裴慎，“先回吧。”
“怎么，秦津洲说了什么？”
裴政将车开了出去，像是关心似的问了一句，“聊得不好？”
“姐夫说程氏气数已尽，再怎么挽救都是无济于事，亏空的部分是无底洞，提早宣布破产接受收购是最好的方案了。”如夷不信，她分明已经看到了好转，可秦津洲的话不是没有依据的。
在这方面裴政算是了解的。
如夷的话问得认真，无关二人之间的恩怨，她想要的只是裴政一个答案，“真的是这样吗？”
“你信我？”裴政语气柔和了不少，“不怕我骗你了？”
第70章 长舌
一醒来打了电话，裴慎又找到了裴项明，跟他大吵了一架，姨妈在旁拉都拉不住。
回去时如夷没在。
裴慎没开灯，蜷缩在沙发上，手中抱着如夷枕边的小熊等她，那上面都是如夷的味道，又柔软，如夷小时候午睡，就喜欢抱着它。
没有如夷，可以抱着有她气味的东西，裴慎也是满意的。
等到了天黑，又等到了深夜。
门把手被拧开，有高跟鞋被甩在地上的声音惊动了裴慎，他醒来，却没有发出声音，如夷打开灯，被突然出现的裴慎吓得一颤，捂着心口。
回过神她将包扔到裴慎身上。
“你差点吓死我。”
裴慎没吭声，眼中有委屈在滋生，“如夷，今天是裴政送你过去的吗？”
猜到了裴慎会吃醋。
如夷早准备好了说辞，“是，那还不是因为你失约，你要是下次再敢失约，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说着往浴室走去，边走边挽起了长发。
裴慎没跟着过去，低下了头，蔫着情绪，如夷卸了妆出来时他还坐在那里，她从后走来，靠在裴慎的肩膀上，“怎么了？你介意吗？可我跟裴政的事情都过去了，别多想了。”
裴慎也想控制住自己不多想，“如夷，裴政哥最近很奇怪，我不想他见你。”
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不怕让如夷知道。
自从那天裴政跟如夷在后花园起了争执，裴政的态度变了不少，原先他对裴慎与如夷结婚的事情只是不在意，冷淡对待，现在却有些抵触与反抗。
更不喜欢姨妈讨论起婚礼上的事情。
只要一谈起，他就会离座，或是打断。
在所有人都庆贺祝福时，裴政的不合群就太明显了。
“这是姨妈告诉我的。”裴慎拿起如夷的手，想握紧了，又怕让她疼，“你说哥是不是后悔跟你离婚了，不想把你还给我了？”
裴慎是惧怕的。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状况，如夷会选择谁？
再被抛弃一次，他会死。
如夷神色泰然自若，摸了摸裴慎的下巴，“别多想了，我本来就是你的，他没资格说什么还不还，再说了，就算他后悔了又怎么样，他以前伤害过我，你会原谅一个伤害过你的人吗？”
这是绝对没可能的。
裴慎却给了另一个回答，“如果是你，我会的。”
低下头，搂住了如夷的腰，他靠在她身前，“下午裴政哥接了你的电话，他跟我说，你嫁给我，只是因为要利用我。”
如夷指尖凉了瞬，“他这么说了？”
“是。”
“我没有。”
如夷矢口否认了，她不否认自己是想要利用裴慎的，但这份利用里到底是掺杂了一点个人情感的，不然她没必要真的跟他结婚，“他是胡说八道。”
裴慎搂紧了如夷一些，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低着头勾勾唇，语气还是低微的，“那就好。”
才将如夷送回去，裴政便收到了她的微信。
【别再跟裴慎胡说八道了，别让我觉得你是个卑鄙小人。】
这话算是将脸都撕破了。
裴政回想下午与裴慎的那通电话，他并没有说什么太难听的话，如夷出来后对程氏忧心忡忡，他好心给她分析了利弊，怎么一回来就过河拆桥。
他没跟她计较，删掉了那条刺眼的消息，当作没看到似的。
*
周日约好了饭局。
邵纵与梁和裕早到了，邵纵破天荒的带了老婆，裴政进去的步伐有一怔，坐下时察觉到奚秋扫来的一眼，她一开口就带着刺儿，“看看这是谁，我们的大忙人。”
邵纵用胳膊碰了她一下，“你不会说话别说，就不该带你来。”
“谁稀罕？”奚秋带着不怎么友善的笑看向裴政，“我只是想来采访一下某人看着前妻嫁给自己的弟弟是什么感受，我身边那些小姐妹可都等着听八卦呢。”
裴政也是半点不客气，“你什么时候变成长舌妇了？”
两人高中在一起读书，那时候奚秋就看不上裴政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那时她身边最好的朋友就是因为裴政休学，一蹶不振，他与如夷结婚时，奚秋就说过。
这两人早晚要离婚。
“你什么时候变成孤家寡人了？”奚秋突然长大嘴巴，“哦，是老婆家里一出事就急忙甩开她的时候吧？”
“好了。”
邵纵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是说好给和裕接风的吗？”
人了程氏的股，梁和裕自然要露个面，这才来了杭北，就听说如夷要跟裴慎结婚的消息，“如夷呢，不说好要来的吗？”
原本是约好的，可她见了秦津洲，累了。
“肯定是不想跟某个冰山脸见面，怕被冷到吧。”奚秋喝着水，带笑调侃了句。
都知道说的是谁。
谁都没有戳穿。
梁和裕拿出手机，“我给如夷打个电话问问。”
电话接通了。
如夷在来的路上，知道裴政也在，特意带上了裴慎，地方是梁和裕定的，定在了邵纵家名下的一家餐厅，地方有些偏僻幽静，穿过户外的假山流水才到达室内。
包间在楼上，坐电梯上去，人都到齐了，只差如夷，她与裴慎手牵手进来，像是天作之合，很般配，手上戴着戒指，面上是腼腆的笑容。
裴政只扫过了那么一眼。
无端却又想起曾经，如夷也想牵他的手出席公开场合，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夫妻感情是好的，没有那些人口中所说的那么糟糕，可她一牵起手，就会被裴政甩开。
现在如夷的手有人别人牵了，再也轮不到他了。
如夷坐在了奚秋身边，另一旁坐着裴慎，她微笑着打招呼，“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要不是因为梁和裕。
如夷才不会跟裴政见面吃饭，她的笑给了所有人就是没给他。
梁和裕倒是不介意，“肯来就好，我还以为如夷要卸磨杀驴呢。”
“怎么会？！”如夷是感激他肯入股的，这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如夷带着笑埋怨，可她身边的裴慎就没那么好的态度了，比小时候变了很多，沉默寡言，不再爱笑开朗，梁和裕看了看他，又看裴政，这两人果真是长得越来越像了，难怪是兄弟。
“要结婚了？”他突然问起，余光在观察裴政的微表情，像是有了些不悦，“还没恭喜你们呢。”
第60章 发誓
话题稍一引，就引到了他们结婚的事情上。
这不是裴政爱听的，在家里都是听姨妈聊起，亲眼看到如夷这个当事人自己谈起，那份要当新娘子的愉悦是藏不住的，“到时候你们可都要来。”
这个“你们”里包不包含裴政，谁也不知道。
“那必须的。”奚秋弯着眉眼感叹，“这才对嘛，看来看去，还是裴慎跟如夷最配。”
因为她这话，裴慎的表情都好看了很多。
任谁也听得出来这话是针对裴政的，他还没怎么样，裴慎却主动开了口，看似是给裴政解围，其实不然，“之前我身体出了些问题，家里不想让如夷被指指点点，才让我哥跟如夷假结婚的。”
他抿唇一笑，笑中有些许苍白，眼睛里的目光却是有算计意思的，“我都还没谢过我哥呢。”
“上哪儿去找你这么大度的男人啊。”奚秋托着下巴感叹，“再说了，也没什么好谢的，我看裴政也没什么损失嘛。”
跟如夷结婚裴政不亏，该得到他都得到了。
裴政回应给了奚秋一个笑，幽深眸光又看向了裴慎，“的确不用谢，我跟如夷也不算假结婚，离婚纯属性格不合，跟你没什么关系。”
轻飘飘一句话，就抹杀了裴慎给自己建立的自尊城墙。
裴慎没着急，更是气定神闲了些，“不管是真是假，你替我照顾了如夷两年总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