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柿子——月上枝【完结】
时间:2023-07-26 14:42:04

  他加重了“替”字,什么心思,人人皆知。
  “我没照顾她。”裴政说着,目光凝聚在了如夷面上,她已经有些难堪了,应该及时停下才对,“那两年,我不在国内。”
  言罢。
  如夷面色灰败。
  梁和裕与邵纵对视了一眼,要是再闻不到火药味,他们未免太迟钝了。
  如夷不想失态,还是低头吃着碗中的食物,裴慎夹菜给她,她收拢了一口气,不想与裴政计较,转而给了裴慎微笑,这一幕落在裴政眼中。
  他不理解。
  这分明是裴慎挑起的战争。
  *
  饭后要去马场,这是早就定下的行程,梁和裕来,如夷陪着是应该的。
  裴政是不打算过去的,梁和裕软硬兼施都不管用,又换上了激将法,“怎么,你吃醋?醋如夷跟裴慎在一起,看不得他们亲亲我我?”
  “跟我有什么关系?”
  “既然没有,为什么不去?”梁和裕就等着看裴政吃醋的那一面,“现在走,所有人都知道你还在意如夷了,你想被奚秋当作她们姐妹团的谈资吗?”
  奚秋那里的确掌握着一票子人的八卦秘辛,谁今天又扬言要把小网红娶回家,哪一位长辈有个养了五年的情人,谁家的又多了个私生子,或是哪个富太太打牌输了钱这种小事,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有她在。
  裴政第二天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没再给他考虑犹豫的时间,梁和欲开着车到了马场,他们最晚到,如夷已经挑了一批小马试探性地骑了上去,裴慎在下面陪着,生怕她有危险。
  “看到了没?”
  梁和裕与裴政齐齐看着二人,“裴慎这么好,难保如夷不会真的喜欢上他,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
  裴政去换衣服,走过男更衣室,奚秋站在门外等邵纵,瞥了裴政一眼,冷嘲热讽道:“说起来如夷跟裴慎还真是配,反正比跟你在一起配,你说是不是?”
  “是,很配。”
  这是违心话。
  也是因为懒得跟奚秋计较,她却来了劲儿,“很配?很配你干嘛耷拉着个脸,像是如夷跟裴慎绿了你一样。”
  “那是你的错觉。”
  “是吗?”
  奚秋冷笑了下,“可我怎么掐指一算,你早晚要破功呢?”
  裴政可不想跟她耗费口舌。
  “这么喜欢算,怎么不去天桥底下?”
  奚秋嘴角僵了下,邵纵换好了衣服出来,裴政没好气从他身边路过,进了更衣室,一看就是又跟奚秋起了口角。
  “你说你跟他吵什么?”邵纵语气无奈,“那是人家的事。”
  奚秋甩开了邵纵的手,“就是看不惯他,怎么了?”
  裴政换了衣服出去时如夷坐在马上,裴慎在下面牵着马,她像是累了,张开手臂让裴慎抱着她下来,她胳膊圈住了裴慎的脖颈,稳稳从马背上下来,站在草地上。
  “累了去休息会儿?”
  如夷喝了口水摇摇头,“不行,今天是陪梁和裕来的,我等去陪着,你身体不好,你去歇着吧。”
  如夷不再是那个娇气的大小姐了,她摆的正自己的身份,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裴慎不喜欢她这个样子,“如果累了就走,我不想让你低声下气讨好别人。”
  “不是低声下气,这是生存。”
  拍了拍裴慎的手背安抚,如夷走向梁和裕所在的地方,裴慎痴痴望着他的背影,想要阻拦,又怕惹她厌烦。
  *
  裴政只帮梁和裕挑了一匹马便回了休息室,自从退役后,他对这些玩乐项目就失去了兴趣。
  裴慎拿着如夷的衣服回来,坐在了裴政身边,当着他的面仰头喝了一口如夷喝过的矿泉水,“哥,你怎么不去骑马?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些吗?”
  “以前是以前。”
  “所以以前不喜欢如夷,现在又喜欢了,是这样吗?”
  这问的过于直接了,裴政不解看去,“你还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理解你喜欢如夷,但不是全天下男人都喜欢她。”
  “当然不是了。”裴慎将不该说的话说出口了,却还可以轻松一笑,“那我的竞争对手岂不是太多了,不过我想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如夷,为什么要跟我较真说那些话?”
  在饭局上,裴政够让步了,够给裴慎面子了,他却不满足。
  “你想我怎么说?”裴政指尖搭在桌沿上,指腹泛白,“你觉得我喜欢她,那我说什么你都会怀疑的。”
  裴慎眸子暗下去,“那你发誓,发誓不在意如夷,发誓不喜欢她,以后不会纠缠她。”
  裴政侧开了脸,“幼稚。”
  “你不说,难道不是心里有鬼吗?”
  裴政可不吃这一套,“是,那你就当我心里有鬼吧。”
第72章 克夫
  梁和裕牵着马走在草地上,这会阳光正好,是落在青翠的草上反射出莹亮的光色。
  如夷走在他身旁,话里话外都是感激的意思,梁和裕是突然哼笑了声,“如夷,你的感激是真的假的,要是真的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如夷一脸纯真的样子让他实在不忍心欺骗下去。
  梁和裕突然弯腰低头,目光触着如夷的眼睛,“你来告诉我,你现在是喜欢哥哥,还是喜欢弟弟。”
  如夷的笑顷刻就没了。
  “身为程氏的大股东,这点小事都不告诉我?”
  “这是我的私事。”如夷可没给什么好脸色,“你如果要问公司那些事情,我知无不言,可你要是问这件事,无可奉告。”
  马有些躁动了。
  梁和裕牵紧了绳子,回头摸了摸马身上的皮毛,话里带着些许笑意,“那就是还喜欢哥哥了,如果还喜欢弟弟,怎么会不好意思说?”
  “什么哥哥弟弟,又不是亲的,也没那么亲密。”
  被梁和裕这么说出来,像是他们三个之间的事情是不道德的一样。
  “不是亲的吗?”梁和裕是打趣的口吻,可还没多说两句,身旁的马突然抬起了前蹄,梁和裕始料未及,手中的绳子一下滑落。
  马儿失去了束缚,突然朝着往前冲了两步,如夷站在那里,还没来得及躲闪,马儿从身侧撞了出去,她被狠狠撞了出去,裴慎出来时正好看见了如夷摔倒在草地上。
  胳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骨头更是疼。
  马场的工作人员连忙赶去,梁和裕回头才发现如夷摔倒,忙将她扶了起来。
  裴慎远远冲了过去,二话没说推开了梁和裕,好似那疼在自己身上似的,“我带你去医院。”
  “没事的。”
  如夷不想这么大惊小怪。
  裴慎却不听这些,抱起了如夷就要走,梁和裕从后赶上来,“这里有医务室,先去那里。”
  裴慎带着如夷走了。
  梁和裕才去通知了裴政。
  他面上闪过了一丝厉色,又很快平复了下来,“伤得重吗?”
  “不清楚,那撞的一下反正是不轻。”
  梁和裕跟裴政一起到了医务室门口,医生正在给如夷处理,手臂上擦伤了一大片,皮肤被擦红,隐隐泛着血丝,最严重的是脱臼的伤,裴慎就陪在一旁,看着如夷的伤忍不住难受起来。
  如夷咬唇忍着疼,还要安慰他,“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没哭你倒是要先哭起来了。”
  “什么马,竟然敢撞你?”
  裴慎说这话时有点小孩子脾气的意思,如夷拍了拍他的脸蛋,“好了,又不怪那些马,怪我自己没早点闪开,和裕哥不就没事吗?”
  好在不是什么大伤,擦点药养养就好,脱臼的伤还是要去一趟医院。
  梁和裕走了进去,裴政却站在门外,始终没有过去,听着梁和裕在里面关心如夷的声音,就连他都比自己有资格,裴政还没走,邵纵与奚秋得知了消息赶了过来。
  裴政这才进去,站在了人群最后,幽幽望着如夷。
  她坐在床上,胳膊上药,裴慎将自己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笑着打趣众人,“我真的没事,你们快去玩吧,这样我真的过意不去的。”
  “严不严重啊?”奚秋上前,想要看看,如夷细皮嫩肉,那里受得了疼,可这次她一滴眼泪都没掉,“要不先送去医院吧?”
  “不严重。”
  如夷抿唇摇摇头,在抬眸的间隙里看到了裴政,他站在那里,阴冷眉宇中像是堆积了很多情绪,最后却只字未言便走了出去。
  回到了休息室。
  裴政点了根烟抽了口心里才好过很多,将烟按灭了,身后忽而传来一声冷笑,“真是活该,怎么,现在知道后悔了?”
  奚秋走了过来,在裴政面前的位置坐下。
  面前的薄雾遮住了他的表情,他却看得到奚秋的神色,“以前如夷嫁给你,喜欢你的时候,你怎么能那么对她?好在裴慎回来了,女人也许小时候憧憬爱的时候会喜欢自己仰慕的人,可长大了,就看得到究竟是谁在爱自己了。”
  “你是如夷的谁?”
  多的话裴政不想说。
  这个反问却没让奚秋愣住,“不是谁,一个看着她受委屈的路人而已。”
  裴政:“所以呢?”
  “你难道不觉得对不起如夷吗?”奚秋难以置信,“你知道跟你结婚那两年她有多难堪吗?哪有人结婚之后就跑出国的?”
  说起来,在奚秋眼里,裴政与裴慎没什么大区别。
  她说了这么多,裴政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兀自抽着烟,面无表情,奚秋被激怒,“裴慎刚逃婚,如夷跟你结了婚,你又出国,杭北的人都说她克夫,专克你们裴家的人,那两年她每次出现,都会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
  裴政垂眸弹了弹烟丝。
  这些他的确不知道。
  只不过那时,蒋曼兰与姨妈经常打电话回来,却从没说过如夷过得不好,只是常嘱咐他回家,可因为蒋曼兰,裴政一次也没回去过,更不知道自己与裴慎的行为给如夷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没人告诉我这些。”
  “这需要别人告诉你吗?”奚秋真怀疑自己是在跟冰块聊天,“你想也知道如夷的日子不好过,还有兰姨,那是个好惹的吗?你一走,她多少次话里话外逼着如夷把你找回来。”
  这点裴政不信,“她喜欢如夷,不会逼她。”
  “可我怎么亲眼看见过兰姨训斥她裴家两个男人她都留不住,她一个人躲在洗手间哭,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如夷的电话裴政没接到的多了去了。
  奚秋具体说的哪一通,他不知道,听着这些真相,好像看到了如夷躲起来哭的样子,他灭了烟,正视了奚秋的眼睛,“还有呢?”
  “还有她之前生了病,一直在做手术你知道吗?”这是别人的家事,她才不想插手多嘴,可她看不下去了,早也忍不了了,“那些时候,你这个丈夫在哪里?”
  裴政没懂,眼底显出了几分困顿,“什么手术?”
第73章 出气
  那已经是如夷与裴政结婚一年后的事情了。
  蒋曼兰生日,在裴家举办,杭北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了,她是主角,穿着墨绿色的旗袍站在人群中,年轻得像是三十岁的女人,如夷这个儿媳妇在一旁招待宾客,连跟自己的朋友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她忙里忙外,生怕行差踏错。
  程父程母到了她才能忙里偷闲跟自己爸妈说两句话,程父最疼这个小女儿,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只有在婚姻这件事上亏欠了她,看着她是满眼都是疼惜,不知多少次问起裴政怎么不回来。
  如夷总是苦笑着说她忙。
  没聊多久,将自己爸妈带到了位置上,她又要去忙其他。
  那次生日邵纵没去,奚秋是跟着姑妈一道去的,连姑妈都在她耳边打趣,“嫁进裴家有什么好的,看着家大业大的地方,最是吃人不吐骨头了。”
  嫁进来之前人人待如夷都是好的。
  可出了裴慎的事,裴政又跟蒋曼兰闹翻一走了之,人人都猜是如夷跟裴家犯冲,这种话说的多了,谁都会受影响。
  奚秋离席去洗手间,路过一旁的位置,便听见蒋曼兰拉着如夷在给她介绍医生,奚秋走得慢了些,听见那人是妇科医生,心口沉了沉。
  从洗手间出去,隔着门便听见了蒋曼兰不满的语调。
  “既然查出来了身体不好就去治,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兴许是因为裴政离家的缘故,蒋曼兰对如夷的耐心也没了,表面上的功夫做得很好,可私底下到底是有埋怨的,“早点要个孩子,裴政才会回来。”
  也是那个时候,如夷才查出来了是不易受孕体质,为此费尽心思调养身体,看医生,做手术,用偏方。
  面对蒋曼兰,更是抽抽嗒嗒,哭得气都喘不上来,“妈,我不想吃那些药了。”
  “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不是很要强吗?怎么现在走了一个裴慎,连裴政也留不住了?”蒋曼兰恨铁不成钢,“别人说你的那些话,你就真的听得下去?”
  如夷低着头没吭声。
  蒋曼兰整理了下披肩,“好好想想吧。”
  说完踩着高跟鞋离去,独留如夷在流泪,生日结束送走程父程母时眼睛都是红的。
  这两里在如夷被逼得喘不上气时,裴政在陪着一个冒牌货过一个个生日、节日,拒绝家中妻子的电话,无视她的伤痛与苦楚,难怪那两年如夷经常去找他,经常在酒店缠着他。
  其实这些,他一问就知道了。
  可在他眼中,如夷是千金大小姐,没人敢让她受委屈,这段婚姻也是假的,他走了,她在杭北一样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跟着那群狐朋狗友奢靡度日,却不知她早被困在了“裴太太”这个身份里。
  她受了裴太太的苦,却没得到应有的爱,就连家破了,亲人离世了,丈夫都没有怜惜过,心冷了才是人之常情。
  *
  裴政开车到了医院。
  上楼时步伐迅速,心脏在往嗓子眼里挤,他这样慌乱与失态的次数很少,知道真相是一次,这也是一次。
  找到了如夷所在的位置。
  她正了骨,正坐在长廊上,等着裴慎去给她拿药。
  廊道很长,她的身子瘦弱,正在打电话,回了贺复一句:“不要紧的,明天我会准时到的。”
  说着看到了正走近的裴政。
  “我这有点事,先不跟你说了。”
  挂了电话,如夷站了起来,裴慎的外套冷不防从肩膀上滑落,侧身正要去捡时被裴政率先拿了起来,他重新给如夷披上了,如夷诧异了瞬,同时也有茫然,“你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了。”
  没有其他理由。
  再看如夷这张脸,清瘦了很多,像是枯萎过又被强行插进了花瓶里花,每一天都在挥发自己的最后余香,不如小时候天真蓬勃了,也没有成年后的娇俏动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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