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裴慎已经尽自己的所有能力在帮我了，就算他是一个乞丐，就算哪天他残疾了，我都不会因为他帮不了我而舍弃了他。”如夷说着，轻压眼皮，想要将眼泪憋回去。
说着又带着哭腔对裴政笑了下，“倒是你，你是因为什么想要跟我重新在一起呢？是因为那部手机，是因为我曾经对你说过好话，还是因为知道了我全心全意爱过你却被你辜负？”
夜幕降临了。
楼下很多人都走了。
外面的高楼大厦将这里团团围住，如夷很多次在这里都有些喘不过气，这次面对裴政更是，“你确认你现在想要跟我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上我了，还是那些外在因素？”
裴政不言不语，听着她说下去。
“可裴慎是没有原因的，只因为我是我。”
裴政良久没有作声。
在半年里，如夷品尝到了多少次山穷水尽的滋味，再次面对降临的困苦，她擅长用最轻松的办法解决了，“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可你要是有生理需求了，可以来找我，只是别让裴慎知道，这样可以了吗？”
伴随着她哽咽的音色，裴政心脏像是空了那么一瞬。
她这是在侮辱自己，又侮辱了他。
如夷说着站了起来，顺势擦了眼泪，解开了自己裙身侧边的拉链，走到了裴政面前，弯腰捧起他的下巴就要吻上去，鼻息触在了对方的面颊上。
她哭了，唇瓣殷红，像是成熟的桃肉，泛着诱人的香甜。
没等触到裴政的唇，脖子就被他掐住了，他像是被惹恼了，突然翻身压制住了如夷，她躺倒在办公桌上，脊背挨到了冰凉的桌面，侧边打开的拉链露出了雪白的皮肤。
她没有恐惧，抬高了下巴，眼泪滑进了发丝里，“如果你要就快点，裴慎还在家等着我吃晚饭呢。”
裴政掐紧了她的脖子，却在几秒后又擦了她的泪，指腹在她眼角摩挲着，“如夷，你觉得这么羞辱自己很好玩是吗？还是你觉得我就是个见色起意的人？”
“人和心你总不能都占了吧？”如夷瞳孔像是玻璃，说是脆弱，却也坚硬，“还是说，你不要人要心？”
她的心已经在裴慎那里了。
裴政再也得不到了。
这是他在如夷眼睛里看到的信息。
他想要用手段，用权势逼迫她，却都失败了，还害她流了眼泪，这不是他想要的。
四目相对了片刻，裴政直起腰，顺手将如夷裙侧的拉链提了上去，面色有些灰败，莫名道了句：“如夷，我会帮你保住程氏，这算是我欠你的，至于你跟裴慎之间究竟有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情比金坚，便看你自己了。”
第81章 救我
坐进车里大口大口呼气，如夷大脑片刻的缺氧，想起与裴政对抗的那一幕，还会后怕。
好在他走了，没干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她的激将法也起了作用。
有裴政的承诺，程氏短时间内不会有事情。
开车回了家里。
厨房里传来了饭菜香，是保姆在做饭，如夷筋疲力尽换了鞋过去，问了句：“裴慎呢？”
她看到了他的车子停在外面。
“在楼上呢，一回来就上去了。”
扯出了一抹笑，如夷上了楼，要开门进去时听见了裴慎打电话的声音，“所以呢？我不信您会莫名其妙跟裴政站在统一战线，怎么？您有把柄落在他手里？”
短暂空白后。
他又问：“爸，我早说过了，如果您在如夷姐姐的事情上出了力气，到时候如夷不会跟我在一起，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不过就是鱼死网破而已。
裴慎没什么好怕的。
知道他骨子里就是个疯子，跟他的母亲一样，裴项明实在不知要怎么压住他这股气，“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人不是我杀的，可我当时在场，要是被翻出来，你知道多少人不好过吗？”
就连江丰都不敢多提的事情，裴项明更不会去碰，到时惹得一身祸事，无法收场。
“你在场，你看到是谁杀的了？”
“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裴项明大吼了一声，被气得扶住了额头，太阳穴一跳一跳，这么多年以来，他真是养了个讨命的祖宗。
“总之你最近抽个时间回来，我跟你好好解释，这件事总要有个解决办法，你如果还想跟如夷在一起，就别像个亡命之徒一样。”说完，他平复了一口气，“毕竟我们才是父子，爸爸怎么会害你，是不是？”
裴慎是个心软的人，对如夷死心塌地的心软，对裴项明则是血缘上割舍不断的。
他坐在床边，面容垂下，周身陷在了阴影当中。
如夷推门进来，“怎么不下楼吃饭？”
她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弯腰捧起了裴慎的脸，凑近了，“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
“没有。”裴慎握住她的手，吻了吻手背，“你那里还好吗？有没有出事？”
“挺好的啊。”
两个人都隐瞒了彼此的难处，如夷不舍得裴慎这么操劳下去，他本就身体不好，“我换衣服了，你下楼去等我一起吃饭好不好？”
“好。”
裴慎起身走了出去。
如夷正要换裙子，便看见了床头柜上的包裹，四四方方的快递盒子，收件人是如夷的名字。
带着好奇心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的却是类似录音笔的东西。
没有寄件人的名字。
打开了录音笔里的内容，音质很糟糕，并且环境杂乱，但依稀可以分辨出有程绮的声音，是她严词厉色地拒绝，“我是想要保住我爸爸的心血，但不会为此牺牲我妹妹。”
中间有大段的空白，接着是一些推搡砸碎了东西的声音。
再度响起程绮的声音，是她的无助呼救，“裴叔叔，救我……”
录音戛然而止，再没有了下文。
如夷又按了按录音笔，想要寻找下一条，可录音笔里却只有这短暂的几秒钟音频，但那声裴叔叔，却是存在的，就是裴项明无疑了。
原先如夷并不确定。
可有了确实的证据后，那份信任是要崩塌的。
迟迟等不来如夷。
裴慎上楼去催，推开门，如夷还在里面，却没换衣服，手中握着个东西，在抬眸与裴慎对视时，立刻收起了眼中的郁色，“怎么上来了？”
“一直等你，怎么不去吃饭？”
如果程绮的死真的跟裴项明有关系，那她跟裴慎之间到底是横亘了一堵墙，可无论如何，如夷都不想责怪裴慎，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马上就去了。”
裴慎这才安心，起身时手被如夷拽住了，她仰着眸，眸中含着不舍，“裴慎，跟我在一起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不跟你在一起，我该怎么生活下去我都不知道。”
那些麻烦都是裴慎想要的，也是甘愿承受的，毕竟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想要的东西付出努力，也要承担后果，“如夷，不管有什么麻烦我都会解决的，别着急，好吗？”
“好。”
如夷给了个笑，笑里却有太多的苦涩了。
裴慎关上门，站在楼梯上，看见了手机里裴项明发来的消息，【裴慎，你明天来一趟，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孩子，我肯定会义无反顾帮你的。】
他不信这个父亲了。
答应了裴项明，接着又给了律师的助手发了微信，【小江，明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如果我没有给你打电话报平安，你就把我给你的东西散播出去，找之前的吴记者。】
这种涉及豪门太太的秘辛，没有一个记者不想要，可没有几个人有实力敢爆出去，裴慎只敢找自己信任的人。
*
得到了裴慎的答复，裴项明松了口气，他想要提前跟裴政知会一声，却遭到了他的冷眼。
“裴慎身体不好，你这么做恐怕落不到好。”
看着裴政泰然自若的样子，裴项明气得心脏疼，“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办，不是你非要跟他抢一个女人的吗？你不跟他抢，他怎么会要去揭露你母亲，你真忍心看着她死后也不安生？”
“忍心。”
这个家里的大部分悲剧都是蒋曼兰造成的。
裴政对这个母亲的滤镜早就碎了，在他眼里，她就是个为了往高处爬，不择手段，可以出卖自己的女人，这种人，不配当这个家明面上的女主人，连葬在裴家的祖坟里都脏的。
“小叔，看来你真的被那个女人骗得不浅，为了她，连裴慎都可以牺牲。”
裴项明侧过身，“不是牺牲，我只不过是想让他平静一段时间。”
裴政冷笑一声，“别说的那么好听了，更别想着把裴慎关起来了，这是最愚蠢的办法，我也没想着要这么对待裴慎。”
两人站在楼梯的尽头，夜色很黑，没开灯。
暗色里什么都听不到，姨妈站在墙角，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收入了耳中。
第82章 拜托
时间太晚了，姨妈打去了几个电话裴慎都没接到，微信发了很多信息，无非是提醒他明天不要过来。
这个家要是败了，蒋曼兰要是被揭穿了，第一个被赶走的就是她。
彻夜未眠。
天一亮她便赶去了裴慎与如夷的住处。
如夷听见了门铃声下楼，姨妈火急火燎冲了进来，“裴慎呢？”
“裴慎？”如夷语调疑惑，“您找他吗？他昨天晚上吃了饭，说有事就出去了，晚上没回来，怎么了？”
姨妈泄了一口气，脚下险些不稳摔倒，忙扶住了如夷，白着一张脸，“怎么我给他打电话也不接，他爸爸让他今天过去，是准备好了要把他送走的，就跟两年前一样……”
“送去哪里？”
不应该的。
说好了是去商量的，裴慎好歹是裴项明的独子，不会这么对他。
如夷是不信的，可这些都是姨妈亲耳听见的，她不想责怪如夷，但追根究底，如夷是“罪魁祸首”。
“还不是裴慎非要跟你结婚，裴政看不下去了，两个人争起来了。”姨妈拉住了如夷的胳膊，慢慢滑到手上，乞求着：“如夷，算是我求你了，你别再让他们争了，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事的。”
他们争起来，最后倒霉的是已逝的蒋曼兰与她。
蒋曼兰生前最在意的就是自己裴家女主人的身份，她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为了留住现有的权力花了很多心思与手段，甚至背叛了早亡的丈夫。
身为她的妹妹，说什么都要为她保住清誉。
“不是我让他们争的。”如夷将手抽了出来，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姨妈与蒋曼兰是一样的，在无关利益的事情上可以宠着她，可一旦涉及到大事了，她就是第一个被放弃的。
“所以小叔是要对付裴慎吗？”
她不确定。
半信半疑。
姨妈点头又摇头，“他就是不想裴慎娶你，不想你们跟裴政起冲突，你快去求求情，别再这么闹下去了。”
有关蒋曼兰的事情，还是不能让如夷知道的。
“我知道了，我先过去看看。”
如夷换了衣服就赶去了裴家，可裴项明已经不在家里了，裴慎的电话打不通，姨妈在旁撺掇着，“打给裴政，他也是知道一点的，到底是亲兄弟，他不会对裴慎不管不顾的。”
但这些的前提要是如夷开口。
为了裴慎的安危，如夷没什么不好开口的，她打了电话，裴政接了，语气却是冷淡的，“怎么了？”
“你知道小叔约了裴慎去哪儿吗？”
裴政：“不知道。”
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想要告诉如夷的。
可眼下有关裴慎的安危，如夷不想在这种时候跟裴政纠缠，“如果你知道就尽快告诉我，我真的不想裴慎出事。”
“你在哪儿？”
裴政拿上了外衣要赶过去，如夷低低道了声，“在裴家。”
赶过去时姨妈还在如夷耳边碎碎念着，加重了她的不安与焦躁，裴政回来，姨妈冲了过去，“裴慎人呢？”
“您怎么了？”比如夷更让裴政不解的是姨妈，这事原本跟她没什么关系的，“裴慎没在家里？”
如夷眼里带着点恨意，却又强压了下来，“裴慎昨晚就出去了，小叔是不是约了他今天见面，在哪里见面，拜托你告诉我。”
她用了“拜托”，为了另一个男人来求他。
裴政不喜欢她的眼泪为别人而流。
“小叔是约了裴慎见面，但具体在哪里我不知道，见了面他就会回去了，没什么可着急的。”
他云淡风轻，事不关己，仿佛出事的人跟他毫无关系。
裴政这一面如夷见得多了，没了父亲，没了姐姐，如夷只有裴慎了，她有些无助地望着他，连全身的刺都变软了，为的只是求裴慎的一个安稳。
“算我求你了。”如夷拽住了裴政的袖口，清泪顺下了脸庞，眼睛里是对裴慎的担忧，那是裴政最看不了的东西。
裴慎刚回来的时候如夷不是利用他吗？
这才多久怎么就变了？
还为他哭。
可裴政的确不知道裴项明跟裴慎约在了哪里见面，“我打电话给小叔，这样行了吗？”
当着如夷的面给裴项明打了电话。
果然没人接。
这下是真的要出事了。
“没接，跟我去找人吧。”
裴政拧着眉，丢下这么一句，如夷忙跟了上去，眼泪还没止住，裴政便踩下油门将车开了出去，先去了裴项明其他的住处，如夷在车上不停给裴慎打着电话。
可他们断了音讯，没了半点消息。
如夷的哭声不断，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上一次这样哭是为了姐姐跟父亲。
“现在裴慎在你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吗？”裴政忽视不了自己心底的酸涩，裴慎凭什么让她这么哭，“小叔是他的父亲，他们有再大的矛盾，都不会威胁到裴慎的性命，用不着这么着急。”
“那为什么不接电话？”
如夷的想法是单纯的，“不接电话，不就是有危险？你到底知道什么？别再瞒着我了，如果裴慎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裴政像是早就为如夷想好了退路，“一开始你又不是真的喜欢他，现在又为什么掉眼泪？”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冷血的？
如夷永远也学不会，“可我已经认定他就是我的丈夫了，你可以自己是冷血动物，别把全天下的人都看得跟你一样好吗？”
“我冷血的话，就不会帮你去找裴慎了，而是应该趁人之危。”
“所以你是知道裴慎会出事对吗？”如夷一想到那样的场面，眼泪就止不住，她知道裴慎有多脆弱，要是真的被迫跟她分开了，他又要怎么坚持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