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高烧
“我先去我朋友家住几天, 然后把爸爸妈妈留给我的房子收拾一下，那里很大的，我自己住也没问题。”
“我跟你一起去。”
苏榆清慌张地推他的胳膊, “不行的, 这是你家, 你怎么能离开？”
“可这也是你家！”江翊嚷道。
苏榆清被他喊懵了, 脑袋低在膝盖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边哭边说：“我没有家，爸爸妈妈都不要我, 他们都死了, 我没有家了。”
江翊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轻轻抱着她：“这就是你的家, 你不想在这里的话，那我们就搬出去，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不管以什么身份，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了, 这样行不行？”
苏榆清也不说话，瘦弱的肩膀上下抖动, 哭得越来越凶。
“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说这些话的，但我是你男朋友，你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面对？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
“可是我已经没有脸面对叔叔阿姨了。”
见她终于有松动的迹象，他从床头拿过纸巾, 给她擦着眼泪，“他们不会在乎的, 也不会把责任归咎到你的身上，我去和他们说，明天我们就当这些事没发生。”
苏榆清不停地摇头，眼睛越来越涣散，声音也越来越小，“可是我面对不了的，我本身就是一个胆子很小很小的人，面对事情我会害怕，会退缩，我还很爱哭，我只会不停地哭……”
“你还有我呢，没有什么事情是很可怕的，乖，听话好不好？”
她感觉自己好像坠入了冰窖里，再也撑不住了，身体向前倾倒在他身上，感受到温暖后彻底松垮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哥，我好冷。”
江翊一把接住她，偏头看她的脸，伸手摸了下额头，结果皮肤传来的温度烫的吓人，他一下子就慌了，“你发烧了是吗？”
苏榆清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勉强从喉咙里发出丝声音，“我不知道，好难受啊。”
江翊拦腰把她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给她盖严被子，“我去给你拿个体温计，你等我一会儿。”
他转身从她抽屉里翻出药箱，拿出电子体温枪，测了下她的额头，上边闪着红光，赫然显示着一个数字：39.5。
江翊看着这个极高的数字，突然手足无措起来，“要不我带你去医院吧？”
“不用，吃粒药就行。”苏榆清拉他的手，虚弱道：“哥，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弯下腰，摸她的脑袋，“别说这个了，我去找退烧药。”
江翊在她卧室的药箱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他赶紧下楼，隔着楼梯就朝沙发喊道：“妈，家里有退烧药吗，榆清发烧了。”
徐秀云原本和江文昌坐在沙发上，一直在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听这话，两人都站了起来，她问：“量体温了吗，多少度啊？”
“我用电子的那个测的，39度5。”
他俩同时惊讶的啊了一声，江文昌赶紧走过来，“那赶紧去医院吧，怎么烧这么高啊？”
“她不想去，要不先吃退烧药吧，不行的话再说。”
徐秀云从一楼客厅翻出来一个药箱，拿着一个水银的温度计和一盒药，“再用这个测一下，那个电子的不太准。”
江翊接过，三人朝楼上走去，徐秀云突然想起来，问：“榆清吃东西了吗？”
他摇头，“没吃多少。”
“那我待会儿去看看有什么吃的面之类的，空腹的话吃药对胃有刺激。”徐秀云指了指楼上，“先去看看榆清的情况吧。”
走到卧室门口，徐秀云刚要快步走进去，江翊突然拦住他俩，小声道：“那个，你们就别进去了，我去照顾她就行了。”
他和父母交换眼神，彼此心照不宣，江文昌拉住徐秀云的胳膊，把药递到江翊手里，“那我跟你妈去看看让榆清吃点什么，有事你再叫我们。”
江翊走进卧室，见苏榆清蜷着身体，只露了一个脑袋，脸也红着，他拿出温度计看了眼，然后拉开她的被子，“给你找了一个水银的，夹着测测吧，这个准一点。”
苏榆清睁开眼，伸手接过，自己夹在了腋下。
江翊又给她额头上贴了一个退烧贴，贴上的刹那，苏榆清被凉的激灵了下，江翊伸进被子握住她的手，“还冷吗，我给你再拿床被子。”
他从她的柜子里拿出来了一条毛毯，给她压在身上。
“哥，我好难受，头好晕。”苏榆清把右手从被子里探出来。
江翊伸手牵住，柔声说：“吃片药就好了，听话，先吃点东西，你有想吃的吗？”
她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吃。”
“那也要少吃点，不然怎么吃药。”江翊刚说完，卧室门就被敲了敲。
徐秀云的声音传来：“小翊，我给榆清煮了碗面，让她起来吃点吧。”
一听见这个声音，苏榆清猛然抖了下，颤颤巍巍地就要撑着身体起来，江翊赶紧安抚地让她躺下：“她不会进来的，你就别动了。”
苏榆清有些无助地点了点头，还是乖乖躺下了。
江翊打开房门，从徐秀云手里接过汤面，简单说了一句后就把门又关上了，把碗先放到了床头柜上，“我扶你坐起来。”
他胳膊揽住她整个身体，苏榆清此时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只能无力地支撑在他身上，江翊拿过另一个枕头，垫在她腰后，然后让她往后坐了坐。
“把体温计拿出来吧。”
苏榆清拿出来递给他，江翊对准角度看了眼，“39度1，那个电子的确实不太准，吃完药就睡一觉吧。”
江翊把碗端起来，用筷子挑了一柱面，吹了几下，就要送到她的嘴边，结果一抬眼，就看到苏榆清眼眶含泪看着他，他赶紧拿纸巾给她擦拭，担忧道：“怎么了，是很难受吗，哪里不舒服你就告诉我。”
苏榆清吸了吸鼻子，哽咽：“我是不是说了很多伤害你的话。”
江翊沉默了一秒，搅拌了下泛着丝油光的汤面，“先吃点东西，等你没事了我们再说。”
她不为所动，逼问：“为什么我这样对你，你还对我这么好，不应该再也不理我了才对吗？”
“很简单，因为我爱你。”江翊端着碗的手向下搭在腿上，看着她说出这句话。
又是一阵眩晕感袭来，苏榆清蹙起眉。
江翊朝上坐了坐，再次夹了一柱面，“先吃吧，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说这么多。”
苏榆清没再说什么，张开嘴一口接着一口吃起面条，尽管她真的吃不下。
勉强吃了小半碗，江翊见她的样子比吃药还要痛苦，就没再继续喂她，给她吃了片退烧药后，就让她躺下了。
江翊见她把眼睛阖上了，就端着碗准备下楼，身后传来一道很哑的声音：“你去哪儿？”
他扭头，“我把碗拿下去。”
“嗯。”
“我很快就回来。”
江翊轻手将门关上，下楼走到了客厅，徐秀云和江文昌依旧在沙发上坐着，听见下楼的动静后，都转头看过来。
徐秀云问：“榆清怎么样？”
他朝厨房走去，“吃了药已经躺下了。”
“榆清怎么突然会发烧啊，温度还这么高？”
“她中午那阵就说头晕，可能有点着凉吧，再加上刚才情绪太激动。”
徐秀云和江文昌对视一眼，开口：“既然榆清睡了，那咱们就聊聊吧，方便吗？”
江翊没停顿，直接就要朝楼上走，“我先上去看她一眼，没事的话我再下来。”
他又上了二楼，去了卧室，进门后发现苏榆清正闭眼平躺着，看样子已经睡着了，呼吸微微起伏，连他进屋都没反应。
江翊坐到她身边，定定地凝视着她，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捋了下她凌乱的头发，自言自语道：“头一次觉得，你还是安静点好。”
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了她半响，直到确认她已经睡实了，江翊才推门离开。
父母依旧在客厅等他，很难得有这种机会，三个人面对而坐，能够心平气和地谈心，但一时间场子还是有些冷，虽然每个人都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如何去开口。
还是徐秀云先清了清嗓子，“小翊，你和榆清在一起多久了？”
江翊坐在侧面的沙发上，双手交叉，微垂着头，“快三个月了。”
“是谁先说的？”
“一起说的。”
徐秀云神情一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反倒是江文昌一脸茫然，指着他：“不是，江翊喜欢榆清啊，我怎么没看出来？什么时候的事啊？”
徐秀云瞪了他一眼，“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就你没脑子。”
江文昌有理有据地反驳，“什么叫我没脑子，他俩从小就这个相处方式，本来就没什么不同啊。”
“你要是多抽空关心关心你儿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我不是公司事儿多吗。”
“行了行了，”徐秀云不耐烦地挥挥手，懒得跟他吵来吵去。
她对着江翊：“那榆清呢，她也喜欢你吗？”
江翊点点头，视线下垂，“她不喜欢我的话，我们就不会在一起了。”
江文昌笑着：“诶，那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啊，榆清这孩子又知根知底，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俩谈恋爱我觉得不错啊。”
徐秀云斥道：“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什么合适啊？刚才咱俩白说半天了。”
江文昌瞬间收了笑容，“那你说有什么不好？你不挺喜欢榆清的吗？”
“我是喜欢榆清啊，但让他俩在一起跟我喜不喜欢她，是两码事。”
江文昌不说话了。
江翊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你们什么意思，就直说吧。”
徐秀云缓和几分语气，“其实妈妈早就看出来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榆清的感情就变了，以前就是对妹妹的吧，但后来不一样了。”
江翊眼里划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他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你想知道为什么？”徐秀云叹口气，感慨说：“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但说实话，在这之前，我还真不知道榆清也喜欢你。”
“知道又怎么样，你不希望我们在一起不是吗？否则以前你也不会隐晦地提醒我。”
“这就是你瞒着我们的原因？”
“差不多。”
徐秀云心里被汹涌而来的失落填满，“那你打算瞒我们一辈子？”
江翊淡淡道：“倒也不至于，能拖一天算一天。”
“那如果我们一直反对，你又打算怎么办？”
江翊胸口上下起伏，直起身体，向后靠在沙发背上，“我也不知道，但我是不会跟她分开的，我也不会跟别人在一起。”
徐秀云沉默了好久，“其实我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从把榆清带回来的那天起，似乎就印证了这个结果。我和你爸工作忙，经常不在家，两个整日朝夕相处的男孩女孩，怎么会没感情。”
“刚才你在楼上的时候，我想了很久过去的事情，没错，我是不希望你们在一起，所以我在想，如果能重来一次，我是不是就不会同意把榆清带回家了。”
江翊随意盯着茶几边缘的纹路，交叉相握的两只手紧紧地攥着。
“可我又想了很多可能性，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我还是会把榆清带回来。因为这样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毕竟我无法想象如果让榆清跟着那群人生活，她会变成什么样。我也是做母亲的，真的不忍心看一个孩子受这样的罪。”
江翊抬眼，面上多了几分动容，轻声问：“那你为什么不希望我们在一起？”
徐秀云尾音有些颤：“因为榆清和别的女孩不一样！”
她朝江翊挪了挪，语气急促，“小翊，你到底知不知道妈妈的意思？为什么我一直想让你们各自谈恋爱，是为了你们好，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
“怎么不一样了？”江翊真的不明白。
“如果你和别的女孩谈恋爱，那你们不合适的话可以分手，可以不相往来，但榆清能吗？你们只要在一起了，还能轻易分手吗？”
“但我们不会分开的。”
徐秀云一直摇头，“感情这种事没这么简单，你要知道，榆清除了我们以外，已经没有家人了，如果哪天你和她吵架，那她能去哪里？但如果你们各自结婚的话，那我们就是她的娘家，这样是不是对我们都好？”
江翊没说话。
“其实我承认，我确实有自私的一方面，你跟榆清谈恋爱，就意味着你要承担比别人多几倍的责任，”她伸手指着楼上方向，“刚才你也看见了，榆清对这种事情反应这么大，如果有天你背叛了她，那你就会毁了她的，你知道吗！”
第92章 责任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江翊的嗓音彻底低了下去, 一时有些恍惚，两手撑着额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苏榆清刚才崩溃的模样。
在江翊以前的认知中, 爱情就是很简单的, 他爱她, 她也爱他, 那他们就可以在一起。可直到刚才徐秀云的那番话，才让他恍然, 爱情可以是冲动，但未来不是。
“可是我真的很爱她, 我没有办法跟她分开。”他的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江文昌对徐秀云道：“哎呀, 你举的那个例子是不是有点极端了，咱们儿子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 没担当的人。再说了，咱们都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俩也没怎么吵过架啊，不一直挺好的吗？”
“你说的容易, 不发生是最好，可要是万一出了, 那咱们这个家还怎么过下去？”
江文昌：“但你说的这种‘意外’，是掌握在江翊手里的，又不是不可控的因素，你把后果什么的都告诉他们，如果他们还愿意继续下去，那就随他们去呗, 有些事你也管不了，总不能为了那种可能, 把他们俩硬生生拆散？那这个家不照样进行不下去吗？”
徐秀云看向江翊，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小翊，其实你爸说的也有道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好好跟榆清相处，为了她，也为了咱们这个家好。”
江文昌伸手拉徐秀云，“走走走，咱俩去楼上看电视去。”
徐秀云站起来，回头：“榆清要是还发烧的话，你就告诉我们，赶紧去医院，别再耽误了。”
他们朝着楼梯方向走了几步，身后才传来儿子的声音，“谢谢你们。”
徐秀云扶着江文昌的手颤了颤。
……
江翊没再坐下去，待了会儿就急忙上楼了，他怕苏榆清醒了找不到他。
把门推开，江翊朝床上看了眼，原本闭着眼睛的人瞬间睁开了，苏榆清咳了一声，“哥，你回来了。”
江翊快步走过去，“你醒了？”
她点点头，“我看你没在，就又眯了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