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想去看看她吗?”
话一出口,陆月白觉得有些怪;但扔出去的肉包子已经被狗啃了一嘴,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你们都堵在那,我就不凑热闹了,我也不是她粉丝。”温如瑾回答得很平淡。
难道大老板真的是笔直笔直的直女?
这么强劲的姬圈诱捕器都失效了?
陆月白仍然不死心:“我周围的女性朋友都超爱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证明大老板是弯的;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温如瑾愣了一下。
紧接着,她的眼神在陆月白锁骨处闪烁一瞬,有些紧张道:“哦,每个人喜欢的类型不太一样。当然了,我并不是说俞老板不好,我很能理解大家……”
这是什么意思?
后面半句陆月白一句没听进去,光琢磨前面半句去了。
温如瑾顿了顿,不忘补充一句:“女歌手的话,我更喜欢夏千枝那种。”
夏千枝。
又是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当今华语乐坛大火的天后。
长得如仙女一般漂亮,身材娇小,大胸细腰,举手投足都带着女人味满满的媚态。嗓音也懒懒的,整个人像只勾人的狐狸。
陆月白这才反应过来。这位以前好像说过,她的xp是大胸……大胸黑丝美艳御姐。
隔着一群热情的粉丝,她望着俞秋棠一马平川的身材陷入了沉思。
她悟了。御姐类型多种,当然不能仅凭是否喜欢某个特定明星来判断是不是姬。
姬佬诱捕器失败了,但没完全失败。
陆月白扑哧一笑。
“怎么了?”温如瑾疑惑歪头。
“中午我想做糖醋排骨,回家路上跟我去趟华润吧。”
第35章
身边的人渐渐远去了。
离跨年日越来越近时, 陆月白更深刻感受到了这一点。
十二月走到尾巴,跨年很难找到朋友一起过了。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大家都窝在新生活圈里, 甜甜蜜蜜地家长里短。
朋友圈到处都是秀结婚证的,晒娃的。昔日的朋友圈子散开重组, 散到了一个个新的家庭。
到了26岁这个年纪, 看到身边人一个接一个结婚成家,说不焦虑是不可能的。
年初撕开的伤口还未愈合,疲惫感将从这年延续到来年。
陆月白只想待在家里好好休息。温如瑾作为一个老上海人,大概率是要回家的。于是, 她想待在这个名悦国际的大平层里,在不属于自己的金碧辉煌中迷失一整晚。
12月29日那天晚上, 忙碌一天后, 她们一起回了家。
陆月白脱下围巾, 挂到了旁边的衣帽架上,活动了一下疲惫的关节。离春节活动越来越近, 最近S16所有人都加班加点到变态。
温如瑾将背包放到沙发上。
“你元旦要回家吗?”
“不回。”陆月白答得干净利落脆。别说元旦了, 春节都大概率不会回去。
温如瑾很困惑:“为什么?”
“三天太短了, 没必要。”头一次,陆月白发觉自己胆小得离谱;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
温如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脱下厚厚的羽绒服, 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热水。
落地窗外, 午夜的霓虹灯很微弱,和亮堂堂的客厅形成了对比。
陆月白的脊背一阵寒意。不是因为上海没暖气而寒, 而是因为情绪上的一阵而寒。她这才想起来, 温如瑾对自己的家庭一无所知。
牙关打颤。
陆月白在走进自己房间前,停下了脚步:“你呢?”
“不回。”温如瑾的回答同样干脆。她本也要走回自己的房间, 现在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陆月白加倍困惑。
温如瑾转过头来,绽出一个苍白的浅笑。
“我妈妈要给研究生出题,让我别去打扰她。”
合理,却又不那么合理。
之前聊天时听说过,温博的妈妈是大学教授,爸爸是某知名外企的工程师。她妈妈元旦前后给期末考试出题,合理。
可没有父母不会想见到孩子,尤其是在元旦这个通常会阖家欢乐的日子,不合理。
陆月白不禁蹙起眉头:“怎么会这样?你们不过元旦的吗?”
“我们家对于节日没什么特别的热情……相比起来,他们更喜欢庆祝成就,比如发了高质量SCI,或者我拿到了全额奖学金。”温如瑾越说声音越小,直至再也听不见。
听起来颇有另一层面的悲哀。
陆月白更不解了:“《恋爱设计师》很成功,其它手游刚开服就可做不到这个成绩。”
“他们只会觉得抬不起头,”温如瑾面无表情,“当时我进游戏公司他们就竭力反对。”
哦,知识分子的悲哀。
好像她们的跨年日都不怎么样。一时间,陆月白竟不知道该同情温博还是自己。
“要不,31号那天晚上我们一起过吧。”
温如瑾接得不假思索:“好。”就好像早就在等这句话了一般。
是错觉吗?
好像刚才看到了一只可怜兮兮摇尾巴的小狗狗?
陆月白咽了口口水,心砰砰直跳。
“想吃什么?我可以做大餐。”
“那样的话你太辛苦了,还点外卖吧。我请你吃蟹粉拌饭,有一家特别好吃,不知你喜不喜欢海鲜。”
“当然喜欢!”
“我们可以一起打游戏。我最近找到了不少想玩的,想和你一起。”
作为二次元资深宅女,两人不约而同抛弃了外出的想法。
想和我一起。
尽管隔着好几米远,陆月白还是在那墨黑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或许这是错觉,但确实让她脸颊烫了几分。
“那就这样。”
温如瑾仍盯着对面的人,眼神深邃到可以将人吸进去。不知是不是刚喝了热水的缘故,她的嘴唇又红又饱满,张嘴说话的时候唇红齿白到极致。
“你有什么想进行的活动吗?”
想进行的活动?
为什么大冰山的目光会这样的热?
那日樱花飞舞的梦境重新浮出水面,在大脑里旋转。无论是梦中那小手温凉的触感,还是那些纠缠到再也分不开的吻,都让人晕乎乎的。
陆月白莫名其妙想到了些不可描述的活动。
“没有。”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坏掉了。
**
今年度过跨年夜的方式,是陆月白未曾想象过的。
之前每年的跨年夜,要不和大学朋友去看夜场电影,要不就和乔卓绑到一块百无聊赖。
说来好笑,今年是生活中乔卓浓度最少的一年,因为谈女朋友也算一种变相成家。据乔卓说,今天她在外滩包了个总统套房,正和冰冰和看东方明珠的彩灯表演呢。
谁知今年,竟然在大老板家,和大老板过跨年夜。
而且不是写周报,是真的实实在在地过跨年夜!
而且不会觉得不自在,是真的很舒服自在!
这是陆月白头一次吃蟹粉拌饭。鲜香满口,她久违地放纵了自己的胃口,直接吃了两份。她也不知道温如瑾是如何预知她的饭量的,竟然一开始就多点了一份。
最享受的是,她们都不约而同答应了外卖,不用在这么冷的天出去受冻,美滋滋。
陆月白擦擦嘴,叹道:“不敢相信,我大学在上海读了四年,竟然一次都没尝过。”
“现在尝到了也不晚。”温如瑾斯斯文文地吃下最后一口。
“多少?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以前总是你做饭,是时候该我请客了。”温如瑾也吃完了,擦擦嘴。
我出钱,你出人,等价交换,这样最公平。
哈?
陆月白素来擅长读心,而她此刻脑海里只能看到这些话,就好像温如瑾脑袋上冒出了装着这样一句话的对话框似的。
……
温博怎么可能说出这些话,一定是最近脑子糊涂了,不清醒了。陆月白为刚才的胡思乱想感到羞愧。
该进行下一个活动了,按照温如瑾的说法。
一起打游戏。
游戏人的跨年夜,当然是要和游戏度过,这个环节安排得天经地义。
然而没想到的是,看到那熟悉的Thinkpad上具体的游戏条目之后,陆月白傻了眼。
怎么从来不知道温博是恐怖游戏爱好者!
从《寂静岭》到《零•红蝶》,从《怨念》到《生化危机》,各种出名的恐怖游戏都集全了。
甚至还有《纸嫁衣3鸳鸯债》和《恐怖修女》,显然是打算用模拟器玩的。
……
光是看到这些游戏的暗黑风Logo,陆月白就血液凝固了。
“这些解谜游戏很有意思,我们可以一起推理。”温如瑾的语气倒不慌不忙。
解谜游戏?原来你把这些称作解谜游戏?
陆月白欲哭无泪。
更逆天的是,为了气氛,温如瑾还把客厅的大吊灯关了,只留下侧边几盏昏暗的小灯。
陆月白很想咆哮,可又不好意思直说自己胆小,便佯装镇静贴到了温如瑾身边,和她一起看屏幕上的内容。
“你有什么想先玩的吗?”温如瑾照常风度翩翩。
如果可以,我选择不玩。
陆月白深吸一口气,指了其中一个听起来最不恐怖的:“‘甜蜜之家’?老有人跟我推荐这游戏,说做得特好,但一直没时间玩。”
其实是没胆量玩。
只见温如瑾愣住了片刻,很意外的样子。但她什么也没说,点点头,就乖乖听话打开了桌面上的《甜蜜之家》。
她很意外?难道她看出来我怕玩恐怖游戏了?
陆月白决定表现得再大胆一些。
不过随着游戏界面一出,阴森的配乐与画面一出,她就后悔了。
游戏中,主角在醉宿之后,发现自己身在一幢被锁紧的废弃房屋里,开始到处探索。到处都是废弃,意义不明的鬼画符,以及渗人的血迹。
陆月白手指根本动不了,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温如瑾本想把电脑让给她,却被她躲开了。
安静片刻后,温如瑾会意地拿回电脑。
很明显,恐怖元素并不会限制她的发挥,一通操作行云流水,她完全能聚精会神地操纵第一视角在房间内探索。
屏幕上。
幽暗的走廊尽头倏然推开了一扇门,玩家悄悄走进去,抬头一看,右侧是一堵泼满暗红色血迹的墙。
陆月白默默祈祷,不要突然出现一个鬼。
然而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走廊。飞快调转视角,发现不远处冲出了一个身穿破碎学生制服的女人。她行进的姿态非常扭曲,手中还不停拨拉着一把冒着寒光的美工刀,嘎啦啦的,让人浑身鸡皮疙瘩。
这一幕,让温如瑾都吓得不轻。
还好她反应快且游戏经验丰富,她立刻操纵角色回头跑到了卫生间里,躲到了浴帘之后。
旁边,陆月白脸色白得像纸。
什么“甜蜜之家”!
简直是赤裸裸的标题诈骗!哪里甜蜜了!你家甜蜜的小家里,会出现一个拿美工刀的僵尸到处乱跑啊!
陆月白这才明白,为什么温如瑾听到自己要玩《甜蜜之家》后,会是那个表情了。
……
那分明是在默默嘟囔着,胆量不错。
对了,这名字有印象。
陆月白想起来是在哪里听说过这个游戏了。乔卓玩过,并且玩游戏的那一周都不敢一个人睡。
这好像算最刺激的恐怖游戏之一啊喂!
黑灯瞎火中,耳边不时传来尖叫与撕裂的声音,屏幕上是各种诡异的泰式宗教废墟。
我错了我错了!
咱们不要再玩这个了好不好!
陆月白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正搂着温如瑾的腰,紧紧地贴着那具瘦小的身体。如果没被吓个半死的话,她应该能感受到从胳膊传来了温热的肋骨触感。
至于为什么要搂到腰这么暧昧的部位,因为温如瑾正在专注操作,胳膊和肩膀需要活动空间。
轮回,永生,罪孽,恶鬼……各类惯用暗黑元素挨个出现。恐怖游戏之所以刺激,是因为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出现什么。
其间,温如瑾几次想发扬谦让的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把笔记本让给别人玩,但都被陆月白疯狂摇头拒绝了。
在游戏的逃生环节,尽管温如瑾操作熟练,但毕竟是第一次玩,会经历反复死亡重开的过程。
这可苦了陆月白了。
屏幕上反复出现那个渗人的大鬼头,看得人心脏一会儿停一会儿跳,令她苦不堪言。
这时,手机震动了两下。
温如瑾按下了暂停键,看向身边的人。她倒是脸不白心不跳的,淡定得过分了。
“有人找你。”
陆月白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小绿点。情绪还没能完全从刺激中脱离出来,解锁的时候,手都在抖。
是山雀发来的微信:
【月白,我喜欢你很久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说。你是个美好到极致的人,我喜欢你的各种样子,喜欢与你有关的一切。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我实在忍不住了,想把这种心情真正地传达给你。如果你暂时没想好是否答应我,并且愿意给个机会,我们明天可以出来。上次跟你提到过淮海中路有家墨西哥菜很好吃,我们可以尝试一下。】
陆月白僵住了。
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好像既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怎么了?”身边人察觉到了异样,担心地问。
心情被恐怖游戏和山雀的告白接连整得跌宕起伏;陆月白深吸一口气,差点呼吸不过来。
她抿住嘴许久,才小声说:“是山雀发的微信。”
听到这个两人都熟悉的名字,温如瑾愣住了,眼里透出井水般清澈的困惑。她没有探头去看屏幕,只是耐心等待着面前人把该说的话说完。
“他……”陆月白实在说不下去了,默默把手机屏幕抬到温如瑾眼前。
温如瑾这才看向那一大块绿色对话框。
黑暗中,唯有屏幕的光芒点亮她们的脸。
看完后,温如瑾的表情似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波澜。她冰凉的手指捏住陆月白的手腕,将它推向一边,直到再也看不到那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我觉得他挺好的。你怎么想?”
他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