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对吧！”
见对方似乎有认错人的趋势，小李赶忙摆手，将自己身后的郑姚露了出来。
恰在这时，“哗啦啦”的滚轮声响起，再然后就是慌里慌张的男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影视城实在太大了，刚刚迷路了，找了半天现在才找到。”
那人甚至都来不及喘口气：“我是化妆师，化妆间在哪儿？”
这位如果是化妆师，那么这个又是……？
郑姚很快就给出了答案：“我是郑秀。”
郑秀？那不就是那个女主角吗？
导演之前心中积蓄的不满一下子就消失了。
请一个女主角还白给一个化妆师，这生意血赚好吗！
不过首先他还是要搞清楚一件事：“你只有今天帮着弄造型还是――”
郑姚想了想：“我可以兼职。”
懂了，要加钱。
导演也不含糊：“没问题！”这手艺用寻常化妆师的价格请过来也是赚的。
“其实，我对古装剧场景的布置也有点研究。”毕竟魏老他们当初可是教了她不少东西。
说着，郑姚走进屋内，顺手将案台上的一盘子开心果端了出来，神情带着些无奈：“我想，古代应该没有这东西吧？”
至于手里的托盘，竟然还是塑料的。郑姚心中忍不住叹气。
“确实是没有。”这个导演也知道，可是……
“毕竟经费有限，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有关于这些外物，只能凑合着来了。
“那盘开心果还是昨天我老婆拆开了一袋没吃完，我今早偷偷拿的呢。”
郑姚：“……”
没救了，真的。
“如果要弄的话，也不一定会花很多钱。”毕竟只在镜头底下展示，犯不着放真东西。
只要设计对了，年代、纹饰对了，其他基本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部剧还是架空背景，那就更好说了，连设计和纹饰都省了，只要凸出那股气质就行了。
“这里就是皇帝的寝宫？”
吕导闻言，下意识的点头。
要说这剧组真的好穷啊，总共就租了这么几间屋子，皇帝、后妃，公主驸马轮番用。
而且这个布置，真的……很杂乱，看得出来负责陈设的人已经尽力了，基本已经将全剧组最贵的道具都用上了，就为了凸出皇帝的尊贵。
但帝王的寝宫，并不是要越华丽越好，起码郑姚见过的那几个君王的寝宫很少有这样的。
当着所有人的面，郑姚将殿内许多东西都拿了出来，最后只留下了香案、熏炉等一些基础的东西。
屋子里的色调，也渐渐趋于统一。
偶然间不经意的一个小纹饰、小摆件，才更显帝王家代代传承的底蕴。
珍贵却随处可落，方为人间极致的富贵。
很快，一个内敛、沉默的寝宫就出现了。
吕导：“……”
好家伙这回自己是真捡到宝了。
不管后续演员演技怎么样，好歹基础是打好了。
就好比满分100，现在20分30分的基础分已经拿到了，起点一下子就高了很多。
“看到了吗，以后就这么弄。”
激动之下，吕导振臂一挥：“都愣着做什么，开机了开机了！”
所有人再看向郑姚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了。
只有负责陈设的人，心头突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不好！
是来抢饭碗的！
旁边的化妆师环顾四周，显得格外的茫然。
啊这……他现在该怎么办？
“这位老师，请问您收助手吗？”这技术，他要是有幸能学个一招半式的，日后绝对受用不尽。
原本的化妆师在经历了一番小小的挣扎后，很快就倒戈了。
“不要工资的那种。”权当交学费了。
就这样，郑姚多拿了一份工资不说，还白得了一个助手。
*
郑姚既然来了，定妆照自然有她一份，尤其是宣传图上，她是妥妥的C位。
换好衣服化完妆出来，参与了全程的化妆师两只眼睛都亮了。
原来发髻还可以这么挽，这样这样还有那样，以及服饰的搭配，还有改造什么的……
至于妆容的话，倒没见她怎么上心，可能是五官长得本身就比较完美，所以不需要复杂的描摹。
这还是化妆师从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有人的皮肤状态竟然能这么好。
没有毛孔和暗沉，薄薄的打一层粉底意思意思就完事儿了。
等郑姚推门走出去的一刹那，她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
她仿佛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天生就是这里的人。
眼角眉梢，全部都是小公主的天真和娇蛮。
“好！就是这样！”看着镜头下的成品，导演激动的直拍大腿。
郑姚要拍的第一场戏也很简单，就是像往常一样进到宫里头，去给父皇母后请安，结果无意间听到自己即将被赐婚的事。
注意到假山后面不停攒动的衣角，原本还要说什么的皇帝一顿，继而摆摆手，让余下的人都退了。
果不其然，本就是个急性子的小公主一下就憋不住了。
“父皇，儿臣不依！过了中秋儿臣才满17，年纪还小，还想再多陪父皇两年，父皇不要这么着急将儿臣嫁出去嘛。”
看到小女儿扑在自己膝上，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绕是杀伐决断的帝王，也不禁软了心肠。
这么多儿女中，他独独对小女儿宠爱有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谁能抵御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冲自己撒娇呢？
然，国事，终究是大于家事。
最终皇帝还是狠下了心：“齐国公家的三公子，年十八，此人少年英武，人品贵重，实为良配，昨日朕已经和你母后商量过了，圣旨已经拟好，断然不可更改。”
“三月后，朕便做主，将你嫁与国公家。”
“父皇！”
这天底下，还有比做公主更快活的事吗？未嫁之前千恩万宠，嫁了之后就……
反正从开国以来，嫁过人的公主就没几个长寿的。
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像往常一样来宫里请安，却突然遭此噩耗。
最后的最后，是小公主伤心欲绝，又难以置信的脸。
这转换，也太自然了一点。
导演深吸一口气：“卡！”
另一边。
早上过来签合同，中午吃了顿午饭，下午回酒店睡了个午觉，下午四点多钟，男主角的饰演者姗姗来迟。
当两脚踏进剧组的那一刻，看着眼前的种种景象，他成功的愣住了。
等等。
自己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
第36章 休息
自己才几个小时不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布置，这服化道！这还是之前那个乌烟瘴气的剧组吗？
男主角一下子就傻眼了。
小心翼翼的饶过所有机器，直到看到熟悉的人,他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嗯，还是之前的那个导演，自己没来错地方。
不过这变化也太大了一点吧？
从旁边工作人员的嘴巴里，男主角，也就是陈褚很快就知道了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女主角的手笔。
惊讶之下,他不禁张大了嘴巴：“这么厉害的吗？”
先是造型再是陈设，还有刚刚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明显十分精湛的演技,不知道的还以为《娇蛮公主》是什么大制作呢。
话说,现在娱乐圈都已经内卷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仅要会演戏，还得懂化妆和道具。
有那么一瞬间,陈褚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跟不上潮流了。
有这种本事结果还沦落至此,陈褚有点怀疑自己进圈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另一边。
在导演喊了卡之后，郑姚脸上独属于小公主的天真烂漫犹如潮水般褪去，整个人迅速恢复成平日里冷淡疏离的模样。
甚至于连眼神都透露着漫不经心，哪儿还有半分撒娇时候的可爱模样？
猝不及防,皇帝的扮演者：“……”
把朕那个乖巧可爱的女儿还回来啊喂！
小李狂奔过来的脚步硬生生刹住,当即也清醒过来。
只有吕导一个人还在那儿笑呵呵的：“不错不错，继续保持。”他也没想到开机第一场戏竟然能这么成功。
主要是郑姚入戏很快，表演的也很自然,就好像是真的小公主一样。
不过夸归夸,该压榨还是要压榨的,不然场地机器一天那么多钱,不多拍点不就亏本了吗？
“休息一下，吃个饭，晚上继续。”
吕导几乎是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了最残忍的话。郑姚倒是不觉得什么，毕竟论比精力，她起码能熬死两个吕导这样的。
想了想，郑姚道：“如果导演觉得不是很累的话，晚上再加拍几场也是可以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几乎全剧组里所有的人都猛地回头，下意识的朝郑姚行注目礼，脸上满是震惊和敬佩。
“咣当”一声，陈褚一个没站稳，差点撞上旁边的柱子。
卧槽！
吕导原本笑容满面的表情也是微微一滞。
从业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主动加班的演员。
好啊，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那自己也得给点面子不是？
“没问题！”到时候你别哭就行。
年轻人，还是要谦虚点比较好。
吕导眯着眼看过来的时候，郑姚也恰好转头，四目相对，吕导眼中满是“这个年轻人太天真我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社会险恶才行”的跃跃欲试。
很明显，吕导独属于中年老男人的好胜心已经成功的被激了起来。
郑姚忍不住失笑。
郑姚几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廊檐下面去休息的，远离人群之后，小李彻底绷不住了：“不会吧，你还真的要主动加班啊？”
“早点拍完不好么？”郑姚问。
小李张了张嘴：“好是好，可是……”
‘你不去当996的社畜还真是屈才了。’
‘怪不得现在的资本越来越嚣张，原来是因为你这种内鬼啊！’
无视小李控诉的眼神，察觉到旁边有动静，郑姚拧瓶盖的手一顿，然后抬头看了过去。
“郑老师是吧？我是陈褚，在剧中演你CP的那个。”陈褚最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上前来搭讪，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女孩面前，他莫名就有些紧张。
有种小学生面对班主任的既视感。
但是现在来都来了，也没得反悔了。
面前的这个青年大概二十多岁，看起来并不如那些当红男星一样精致，相反，可能是名气不大的缘故，他身上还残留着未经雕琢的天然感，清爽帅气又不失张力，这样的人饰演功勋公府家的公子再合适不过了。
见她自上而下在打量着自己，陈褚面皮发烫，感觉越发不自然了。
这人戏里戏外怎么反差这么大？
郑姚见状，及时将目光收了回来，一边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一边笑着道：“别紧张，我只是第一次被圈内人叫老师，有点意外而已。”还是这么一大男人，很难不让她感到惊奇啊。
陈褚松了一口气，“以你现在的地位，被叫一声老师不挺正常的。”
都忘了，她的糊只是相对而言的。
比起这种连年混迹在影视城的小演员来说，娱乐圈起码还有那么多人知道郑姚的名字。
略作思考，郑姚就知道对方羡慕的点在哪里了。
“你想红？”郑姚搬了凳子坐下，随口问道。
“那当然。”
陈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在圈子里混的，谁不想一夜爆红？”
眼前这位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郑姚懂了，原来这家伙是暗搓搓到自己这儿来取经来了。
想通了，郑姚也就不客气了：“可你的话，我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在说什么啊！
小李被郑姚如此犀利的言语给呛了一下，然后拼命的朝她使眼色。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混的，你委婉点啊！
果不其然，陈褚的表情也一下子就变了。
被羞辱很生气，但是……
最终，陈褚竟然忍了下来，只不过声音还是不受控制的沉了许多：“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他究竟有哪里不好！
见他这样，郑姚反而点了点头：“现在有那么一点可能了。”
陈褚愣住。
郑姚继续：“耐性不错，还算沉得住气，就是不太重视眼前的工作，没有把自己接到的这部戏当回事。”
“我没有！”陈褚下意识的反驳。
郑姚似笑非笑的望了过去，果不其然，不到两秒，他就泄了气：“…好吧，我承认确实有一点。”因为他打从心底里觉得这样的剧本，还有这种草台班子，怎么可能成事儿！
别说是陈褚了，就连其他人不也是这样想的？
即便是导演的心理预期也不高，只有这么一点有限的资金，最后的成果马马虎虎能看就得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人生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求上得中，求中得下，求下…最终将一无所有。
目标定的越低，最后的收获就越小，
“不论最终结果如何，还是要尽最大的努力才行，老天总不会辜负勤奋的人。”郑姚徐徐开口。
陈褚怔了怔，整个人如遭雷击。
“我明白了！”
“我现在就去背台词！”
“对了，那个…”
陈褚有些不好意思：“你愿意跟我对一下台词么？”
郑姚微笑：“没问题。”
陈褚顿时大喜过望，浑身上下充满了斗志。
如果要是叫她之前的那群同僚看到了，怕不是又要唾弃她了。
你丫一个天生脑子好使的，来这儿灌什么毒鸡汤！
可惜的是，陈褚不知道。
一旁的小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
应该…是错觉吧……
*
傍晚五点钟，吕导丢下饭碗，摩拳擦掌，准备好好给新人们上一课。
“来来来，都别愣着了，上工了上工了！”
第二场戏是小公主见事情已经没了回旋的余地，受不了这个刺激，愤而出宫之后，结果路上遇到齐国公家三公子强抢民女的场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