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放在其他情形中一点错没有,相反,反而非常值得表扬。
但眼前的这群学员，明显对自己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他们一开始就打心底里认定了郑姚就是个草包、门外汉,自然会对她的评价表示不服气。
其他三位评委给他们不是七分就是八分，只有你是3分4分，肯定是你有问题啊！
然而下一秒,就见郑姚一点也不心虚，反而笑了起来：“我才是评委，既然我今天坐在了这里,肯定是有理由的，你们不反思自己也就算了，一个劲儿的质问我,难道就能避免被淘汰的命运了吗？”
“你这是心虚了吗？”众学员充耳不闻,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反正闹都已经闹了,他们今天非得要个结果不可！
“行,今天我就给你们露两手,让你们知道自己的水平究竟怎么样。”别说是这些学员了,就连郑姚自己也不太能忍得下去了。
辣眼睛辣耳朵还那么自信！
这…真的要上啊！
一旁的程潇忍不住为她捏了把汗。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呢？
“有没有把握啊……”程潇压低声音,略显担忧的问了一句。
“实在不行，再等一等，导演那边会想办法处理的。”看时间，工作人们应该马上就会就为了才对。
“放心。”郑姚的水平不说有多高，起码对付他们几个应该是没问题的。
“好歹当初我也专程恶补过两个月古筝。”
那个时候，古筝还不叫古筝。
她是铁鹰卫的人，只为王上一人效命。
为了提高任务的成功率，派遣给他们的教习，自然是当世最好的大师级别的人物，仔细翻翻历史，指不定还能在上面找到他们的名字呢。
更何况，古筝这玩意儿，一开始就是在J国国土范围之内流传起来的，郑姚曾经又是高门大户，贵族出身，耳濡目染之下，也还算是勉强能拿得出手。
两、两个月？？？
两个月够干个屁的！
两个月怕不是入门都费劲。
“喂，等――”程潇目瞪口呆，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她走了过去。
不过郑姚虽说是略懂，但经过两千多年、沧海桑田的变化，现代的古筝，已经跟她记忆里的有所不同了。
光是琴弦就差了不少，变成了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古代的琴弦是由蚕丝、羊筋、马尾、棉花等纯天然的动植物纤维制作而成，而现代的琴弦呢，基本都是尼龙缠绕钢丝，准确度和清晰度，不知道比两千多年前的古筝高出了多少。
单以音色相比较，受材料所限，哪怕是四大名琴中的“号钟”与“绕梁”，都不一定比乐器行随随便便一把古琴做的更好。
可他们，却用这么好的琴，弹出了这么烂的曲儿，实在是暴殄天物！
郑姚坐在了凳子上，将手耷在案上，接着…陷入了沉思。
“问一下，这古筝怎么调音来着？”不是她故意装，主要是古筝比之前做了不少改动，就算是她，也得重新熟悉才能上手。
万一弄坏了就不好了。
然而郑姚话一出口，一众学员脸上的讥讽之色愈深。
调音这种最基本的东西都不会，她还敢说自己懂？
屏幕外的观众此时也是一片哗然。
【完了，要翻车。】
【看她这个样子，完全是新手啊。】
【丢人，真的丢人。】
不懂你搁这儿装什么装！？
回想起她刚刚指点江山的嘴脸，真的是恶心死了好吗？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懂就不要硬上。】
女生乐得看郑姚多在镜头前丢会儿人，自然不会上前帮忙。
再看其他学员，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现在知道要面子了？刚刚那么骂他们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些？
但实际上，他们以为的难堪，在郑姚看来压根不算什么。
就在她准备找工作人员，或者直接拿手机上网搜的时候，实在是看不过眼，钱絮雅冷不丁站了起来。
…喂！
对古筝实在是没什么研究，在那里干着急的程潇一愣。
话说…她还会这个？
钱絮雅确实是不太懂，但总比郑姚强一点，起码知道调音按钮朝哪边转是紧，往哪边转是松。
这些人，真的是太过分了。
哪儿是学员，分明就是一群祖宗！
钱絮雅绷着脸，正准备动手，一旁的女生这才不情不愿、开口制止：“GGG，我的古筝上场前刚调过，不需要再调了！”
她没说弄坏了要赔之类的，显然知道区区一把古筝，郑姚绝对赔得起。
女生等到现在才说，明摆了就是故意的。
钱絮雅的手不由得收紧，结果下一秒，郑姚慢悠悠的开口：“可是我不相信你啊，就你那水平，调了也是瞎调。”
嘲讽值瞬间拉满。
观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刚刚这个女生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挺好听的啊。】
【比之前的学员好多了，不会真的是郑秀胡乱给的分吧？】
外行看热闹，内行才能看门道。
听起来好听，并不意味着对方的水平真的就高。
【拉倒吧，别吹了，古筝业余十级选手来说两句――烂！稀烂！】
啧，又一个键盘侠。
你行你上啊！
众人怒气冲冲的摸到对方的主页，发现…卧槽这人还真行！
也就是说……
【秀秀还有戏？没彻底凉凉？】
镜头外，听到这句话，钱絮雅差点没绷住笑。
再看女生，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
郑姚观察了一会儿，很快就知道怎么弄了。
“要是有调音器就好了，等会儿，我去问节目组借个调音器来……”
说着，钱絮雅就要朝匆匆赶来的工作人员招手，然而下一秒，就见郑姚摇头：“不用。”
不等她说什么，只见郑姚先是对着按钮一阵捣鼓，两秒钟后，发现还是不太对劲儿，她又去摸旁边的琴码。
“铮！”
短促的一声，让众人猛地一愣。
外行可能听不太出来什么区别，但像程潇和孔皓这种有实力的歌手来说，差别那可大了去了。
这个音…
也太准了吧！
“秀秀，你也有绝对音感？”程潇脱口而出。
一直不吱声的孔皓闻言，终于按捺不住，看了过来。
郑姚一边给古筝调音，一边问：“什么叫绝对音感？”
“就是在没有参照物的前提下，依旧能够辨别出由乐器或者是周围任何一种事物发出的、随便任何一个音调的能力。”
而拥有这种能力的人，万中无一。
“你能做到吗？”程潇问。
郑姚没怎么犹豫：“当然能啊。”
什么样的东西，发出什么样的音调，这还不简单？
“原来这就叫绝对音感啊……”现代人就爱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她那个时候哪儿有那么多讲究，只不过能听出来的，都是做探子的好苗子。
侦察敌情，天然就比别人要强一些。
程潇一下子就来了精神：“那一个和弦下去，你能同时听出来几个？三个？四个？”
三个四个就算是在绝对音感里天赋比较高的了。
“不知道，没数过，七八个吧。”郑姚随口答道。
好家伙总共才几个音调，你直接说你能听全不就得了？
程潇无语：“不想说就说不想说呗。”至于这么骗他吗？
孔皓同样也被口水呛了一下。
七八个…你咋不上天呢。
程潇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郑姚将琴头重新盖了上去：“好了。”
绝对音感就是天然的调音器，有的时候甚至能比调音器做的更快更好。
对比一下，之前女生调音调的，确实辣鸡了一点。
【不明觉厉。】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总觉得有点厉害……】
在郑姚开始动手的时候，女生就预感到了不妙，现在她心头的危机感一下子变得更重了。
“指甲。”郑姚朝对方伸手。
古代的时候，用天然纤维做弦还好，不是那么伤手。
现在你用尼龙钢丝试试，一曲没结束，手都要废掉了。
纵然女生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将假指甲拆下来，递过去。
一边往手指上缠胶布，郑姚一边思忖。
弹点什么好呢？
大J之后的曲子她不熟，大J当时吧，战乱频发，大家都疲于奔命，鲜少有风花雪月。
教习当初教的那些曲子，一个比一个激烈，弹个琴而已，感觉恨不得把国仇家恨全塞进去，那叫一个悲愤，那叫一个凶狠呐。
所以，这事儿可怨不得她。
想了想，郑姚将目光集中在了一个名叫《夜杀东风》的曲子上。
当初这曲子一在战场上祭出来，敌国士兵士气当即大振，最后差点被对方翻盘。
故而郑姚对其印象格外深刻。
所以，就是它了！
下一秒，弦音仓急，汹涌犹如瀚海的煞气扑面而来。
在场所有人，包括远在控制室的导演心头猛地一跳。
第96章 住手
真的是猛地一跳,半点不带虚的。
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攥紧，众人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只是一个开场而已，就已经足够惊艳。
【卧槽！有点东西啊！】
【这一抬手,差点把我送走。】
【……救心丸呢！我救心丸呢！】
都说音乐能沟通人的心灵,今日一看,果然不假。
伴随着曲子的高潮迭起,室内的众人时而浑身发冷,时而热血澎湃,时而冷汗津津,时而气血翻腾。
眼前好像出现了尸山血海,腥风血雨，让人下意识的握紧旁边椅靠之类的东西。
杀！
杀！
杀！
渐渐地,众人脑海里就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其实音乐也分谁去弹奏，一个没上过战场的人，永远也感受不到其中的震撼,弹奏出来的音乐，很难有那股肃杀之气。
但郑姚不一样，她是真的吃过见过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她不刻意表现，指尖快速拨弄期间,也会泄露出几分。
一曲毕,郑姚鬓角微微渗出了汗意。
根据她的记忆,这一曲就算没有当初那一曲十成的功力,也有七八分了。
毕竟战场之上,临时找来的乐师并不是大师级别的人物。
唯一差的那两三分,也只是情景不同罢了。
郑姚本来是很满意的,即使过了这么久，自己的技艺也没有丝毫的生疏，结果一抬头……
“嗯？”
郑姚愣了愣：“你们怎么了？”
一个个脸色发白，更甚者，承受能力差的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你还好意思说。”急急的喘了两口气，恢复如常之后，感受着胸腔那里砰砰直跳的心脏，程潇一脸幽怨。
“你弹之前，就不能先提醒一下吗？”
这家伙，故意的吧？
郑姚承认，是有那么一点点刻意的成分在，不过他们的承受能力，也确实比她想象的要差了很多。
轻咳了一声后，郑姚转过头来，从女生开始，依次看了过去：“这是我学了两个月的水平，现在，你们还觉得自己很刻苦，很厉害吗？”
程潇：“……”
钱絮雅：“……”
孔皓：“……”
两个月，你骗鬼呢？
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网友同样无语。
【这要是两个月就能学成这样，我倒立拉稀！】
【虽然我是个外行，但我觉得，她在放屁。】
这一下子，甚至还炸出了不少专业人士。
【……苦学古筝十年，现在我抱着我的古筝，陷入了沉思。】
【谢谢，刚刚发给老师看了，我问老师她能不能教我，老师二话没说，把我踢出了群聊。】
【能弹倒是能弹…关键是这个情绪，真的不好驾驭啊。】
这是一个重点，还有一个重点是――郑姚的手速太快了，感觉她的手也太听话太好使了，对每一块肌肉掌控力都特别强的样子。
从头到尾，无论调子多么急促，她的手指永远都不会错乱和打架。
就单论这份功力，没个一两年都练不出来。
【综上所述，她说的两个月，完全就是在糊弄鬼。】
很快，又有人发现了重中之重，也是问题的核心――
【我查了所有的资料，也对比了网上的一些视频，发现这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是我孤陋寡闻了吗？有没有同样是学古筝的同学，你们有印象么？】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没听过G。
就这种水平的曲子，如果真的存在，绝对能上教科书了。
然而现实是，完全没有人知道。
【这不科学。】
【嘶――里面绝对有猫腻，不行，我得去问问我教音乐的老师去。】
如果真的是新出现的曲子，可不得了了。
不过从头到尾郑秀居然连曲子的名字都没说，真是急死个人了！
就在一群学古筝的乱成了一锅粥的同时，郑姚的粉丝总算是找到机会反击了。
【看到了没有，现在我们秀秀总该有资格评价他们了吧？】
该说不说，对比真的是太明显了。
郑姚上台之前，他们觉得那个女生弹的也挺好听，感觉没什么毛病。
郑姚上台之后…好家伙，她弹的那是什么玩意儿？
就算是外行，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差距。
回想起刚刚那一幕，观众没忍住，又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镜头内，女生同样没有听过类似的曲子，但还不等她细想，郑姚就又开了口：“所以，现在可以请你们出去了吗？”
一众学员哑口无言。
虽然人家没证，但人家确确实实是有这个实力的。
这下子，谁也说不出什么了。
在尴尬彻底蔓延开来之前，众人垂头丧气的离开。
可能是心中仍然留有不甘，临走的时候，女生和男生又狠狠瞪了郑姚一眼。
郑姚也不在意，任由他们看着，等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才不轻不重的喊了一声：“好了，下一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