燊站在我面前没什么兴趣地看了一眼:“选你喜欢的吧!”
我鼓了一下腮帮子,挑挑拣拣看了一会儿,《樱花物语》,没看过,主要看这个名字就觉得有些冗长又枯燥,里面所透露的情感大概也是纤细又做作,不过可以试试。
“这个怎么样?”
燊:“可以。”
他主动拿过光盘开始在电视机前播放,我把原本明亮的灯关掉,开了一盏橘黄色小灯。电视里开始传出那种在我听来有几分附庸风雅的音乐,我拿了一张薄毯裹在身上,然后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瞥了一眼,燊规规矩矩地在我旁边坐着。
我向他提议道:“把脚放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或者把背靠在沙发试试?”
燊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双腿,犹疑了一下后才脱了拖鞋盘腿坐在沙发上。
看他略有些不自在的样子,我接着问道:“要不要分你一半的毯子?”
燊愣了愣,别过头盯着电视屏幕,干巴巴地回答:“不需要。”
我点了点头:“哦。”
电影单一无趣的片头结束开始进入剧情了,开头的画面是一颗在和式庭院里开得正盛的樱花树,镜头拉近,樱花树下坐着一个穿着华丽,姿色颇佳的女子。
嗯,和想象的差不多,贵族女子的爱情。
我忍不住偏过头看了一眼燊,总感觉他的眼神有几分放空。
茶几的抽屉里放了一小罐水果糖,我蹭起来打开抽屉把糖拿出来又接着坐在沙发上,打开糖果罐,从里面随意拿出两颗糖,橘子味和苹果味的。
递了一颗给燊之后把剩下的那一颗剥开放进嘴里,甜甜的橘子味。
“人生如朝露,朝露易逝,人生无痕。”
我看着电影,眼角的余光扫向燊,因为往嘴里塞了一颗糖的缘故,他的腮帮子有点鼓。
可爱,想戳。
视线收回,不动声色地朝他的方向挪了挪,原本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被迅速缩小。
燊反应过来,他歪着脑袋看着我,漂亮的狐狸眼下意识瞪大,眼睛也显得鼓鼓的。
“怎么了?”口里含着糖,连带着声音也有了一丝含糊。
我看着他:“想和你靠近一点,不然就像是一个人在看电影,一点也没有两个人的氛围感。”
他垂眸,长长的睫毛半遮住漆黑的瞳仁,嘴唇拉成一条直线,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片刻后,他抬眸说:“毯子,分我一半。”
我怔愣了一下,唇角上扬:“好啊!”
我掀起毯子的一角,燊从善如流地用一只手抓住那一角盖在了自己的身上。原本我们之间还隔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距离,燊把腿收起来,并且再次朝我靠拢。
胳膊靠着胳膊,身体暖呼呼的,所有的热量都被保存在了毯子里。靠近燊那边的耳朵似乎还可以间歇性听见燊的呼吸声,应该是我感官太敏感的缘故。
“如若相思有益处,春樱又何曾零落。”
注意力再次放到电影上,男女主已经认识了,男主只是一个流浪忍者,两人之间的身份差异为两人平添了许多烦恼。此时,两人正在樱花树下互诉绵绵相思。
有点无聊。
我开始根据电影里的场景判断这个电影拍摄的时间和地点,电影里演员在现实中真实的身份背景。
“糖,还有吗?”
“哦,还有。”
我从毯子里伸出一只手把放在我旁边的糖罐递给燊,他打开后剥了一颗放进嘴里,见我还在看他,于是扭过头说:“你要吗?”
嘴巴里还残余了橘子的甜味儿,我摇摇头,我没有他那么喜欢吃糖。
燊:“哦。”
毫无感**彩地应了一声后他把糖罐再次关好,放在一边,把因为刚刚的那番动作而有些往下掉的毯子又往上提了提,收紧。
我耸耸鼻子嗅了一下,这一次是草莓味。
“很无聊吗?”我开始没话找话。
“嗯,还好吧!不过可以看出来,女主是商人的女儿,她的口音比较混杂,扮演贵族小姐时的仪态也只是照猫画虎,缺乏底蕴。而男主原本应该是流浪武士,离开铁之国的武士一般都很难靠做武士生存,外形还算能看,所以机缘巧合之下做了演员。”
果然没有认真看剧情。
“剧情呢?”
这一次,燊没有立刻回答,感觉像是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慎重地给出答案:“嗯,男女主莫名其妙的相爱,但是却不想办法在一起,而是不断自怨自艾。若是男女主可以果断地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或者直接干脆利落地断干净联系,那么我还可以稍微对他们有一点认同。”
“欸!”我稍微惊讶了一下,燊的回答有点出乎意料的认真。
“女主缺乏离开的勇气,因为她向来就被拘束在一个地方,所以害怕未知的将来。而男主本身就是一个颠沛流离的人,知道颠沛流离的生活有多么糟糕,根本就没有勇气再负担另一个人的生活。这大概就是喜欢彼此,但是又不愿意为了对方而奋不顾身吧!偏偏又要为了掩盖本身性格上的懦弱,为自己寻找诸多借口,最后再装模作样地掉几滴眼泪。”
结果我的回答比燊还要刻薄。
燊认同地微微颔首。
我们继续看电影,女主的父母发现了女主和男主之间的感情,开始棒打鸳鸯,想方设法让一人彻底分开。
我打了一个哈欠,连带着说话都带着一股子倦意:“可不可以抱着你的胳膊?”
说完,我感觉他的身体僵了一下,下一秒又听他声音含糊地回答:“可以。”
于是我直接上手圈住了他的胳膊,脑袋也顺其自然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舒服。
第33章 感情
喜欢一个人时会忍不住和他靠近,用自己的存在感受对方的存在。皮肤透过衣服传出的温度,和静谧的空气混合在一起的浅浅的呼吸,心跳一下一下的,有规律的跳动着,仿佛埋着土里经历了一整个冬天的种子迎着春日的阳光破土而出。
人类的感情本身就具有多样性,它无法套用数学的公式去按照固定的步骤进行解析。我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去触碰它们柔软的毛发,把它们抱进怀里去挠它们的下巴,听它们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燊是柔软的,可爱的,带着让我安心的气息和温度。
想要靠近他的心情和想要靠近毛绒绒的小动物的心情,在此刻的我看来差别是不大的。
“多情恰似晨间门雾,朝阳升时草露消。我与您的缘分,便是这晨雾草露,阳光一来,便什么也不剩了。”
“即便什么也不剩,那也掩盖不了它们曾经存在过的事实。我恋慕你,痴心不改,相思不移。如若这世间门不容我们相守,且允许我于黑暗中护你这一生,再期来世。”
燊的身体不自在的僵了一下,我一抬眸便可以看见他的侧脸,下颌漂亮的弧线,眼睛睁着时微微上翘的上睫毛。
“嗯?”我用带着疑问的语气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
燊没有回头:“只是有些不解和不适,就像是看见一个只有下忍实力的人穿着上忍的衣服,刻意摆出上忍的神态,欺骗别人的同时也在欺骗自己。我没觉得他们的感情有多么真实多么深刻,只觉得他们只是在自我感动。”
“噗!”我笑道,“那么什么样的感情才可以称之为真实和深刻呢?”
他犹疑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种不确信:“大概是同生共死吧?”
如果活着就要一直在一起,如果做不到一直在一起,那么就一起赴死。在我的理解里,燊所说的“同生共死”是这个意思。
片刻后,燊仿佛在掩饰什么似的接着补充道:“但从理智上来讲这是不明智的,人与人之间门在凭借情感联系在一起的同时也应该保持着各自的独立性,以免使感情干扰理性,在某些时刻做出错误的判断。”
他说得很有道理,如果不参杂任何的情绪那么我也会认同他的说法。
相互争辩并没有实际意义,我只是自然而然地说出了我的看法。
“即使保持着各自的独立性,也不意味着感情不会干扰理性。至于所谓的错误永远都是相对而言的,砂忍入侵火之国,对于火之国居民来说,他们的行为是绝对的错误。但对于风之国来说,他们土地贫瘠,种植技术有不足以支撑他们提高足够的粮食产量,最便捷的途径便是对外扩张,以此来谋取战争福利。对他们而言,他们的行为带有无可辩驳的合理性。”
我说:“顺从自己内心的情感去做出的决定,至少对于我自己而言是正确的。”
他把头转过来,猛然间门发现我们现在的距离过于接近,眼睛看着眼睛,我们好像从未靠得如此之近。
电影里,女主和她父母发生争执,瓷质的茶具摔落在木制的地板上,门外的走廊上有一只猫为此压低身体发出了惊叫。橘黄色的暖灯和电视屏幕发出的光彼此侵蚀又交融,最终将我和燊包裹其中。毯子里温暖的气息透过它所没遮盖住的空袭钻了出来,从胸口爬过脖颈蔓延到脸上,有点脸热。
燊视线向下偏移了一下,借助转移的视线来重新恢复冷静,以便以一如往常的平静的语气说出接下来的话。
“战争从本质上来说,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它都是错误的。错误与否或许的确是相对而言的,但通过侵犯无辜之人的利益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是绝对错误的。”
我转过头不再看他,陌生的感觉让我有些许惶恐。我松开他的胳膊,空出来的手抱着我自己的膝盖。他的气息对我造成了干扰,而他话语的本身变成了后知后觉。
“什么叫做无辜?”快速冷静下来后我开始回应他的话,语气里流露出一种自然而然的讥讽。
“资源不均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一种现象,火之国的民众享受着优越的自然环境带给他们的利益,风之国的民众却只能在漫天黄沙里艰难生存。追求更好的生活乃是人类的一种本能反应,得到相应利益的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的风险。如果两国人们的处境进行颠倒,那么谁又能说火之国就不会反过来侵犯风之国呢?”
电影里,女主的父母要将女主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女主在她父母声泪俱下的指责与劝告中选择了服从。
我感觉毯子收紧了一瞬,燊的一只手抓住毯子的一角握紧又松开,仿佛是在自己和自己进行某种隐蔽的斗争,也是在斟酌接下来要如何应对我所说的话。
有点糟糕,我并不想和他就某一话题而变得针锋相对。这个时刻我们应该是和谐平静的,而不是在这里侃侃而谈什么所谓的正误论。谁管呢,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说谁是正确的、谁是错误的有什么意义?
燊是一个好孩子,在这一点上我们并不相似。
燊:“人会因为立场的转换而发生改变,但这件事的本质却不会为此而出现变化。”
我笑着,没有再对他的话进行任何反驳,我喜欢这样坚定的他。在一个稚嫩的年纪,他没有像止水或者鼬那样,去思考家族与村子、思考战争、思考忍者,他只是明确了自己眼中的正确与错误,然后自顾自地走在自认为正确的道路上。
“算了,反正也没想过可以说服你什么的。”他垂下肩膀,语气里颇有些自暴自弃,听之任之的感觉。接着,在我以为他还要就刚刚那个话题再做说一两句总结性的话时,他反而转移了话题,状似随意地说,“不用再抓着我的胳膊,或者靠着我的肩膀了吗?”
我歪过脑袋看着他,他垂眸把视线移开。
总觉得他的耳朵在变红,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效果。
第34章 毕业
电视里突然又响起了凄凄哀哀的背景音乐,女主穿上了华丽昂贵的白无垢嫁给了她并不喜欢的人,男主被女主父母雇佣的忍者杀死在了那颗樱花树下。往后余生,女主继续她的生活,而她始终认为,男主一直如他所说的那样在黑暗之中默默地守护着她。
“电影要结束了。”我托着下巴看见樱花铺在了男主的尸体上,鲜红的血将粉色的樱花染红,暖风吹过卷起了带血的樱花,镜头也随着樱花转移,最终落在了女主离开的背影上。
燊:“……哦。”
他没再问我还要不要继续靠着他的问题,我甚至怀疑他在自己问出口后说不定也会迟钝地生出懊恼的情绪。
电影结束,我钻出毯子把电视关掉,再把客厅里的白炽灯打开,关上了那盏橘黄色的灯。此时燊已经起身,并且把毯子折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沙发上。
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晚上十点了。
“你要回去了吗?”
“如果没事了的话。”
我想了想,他确实没有什么再留下来的必要了。回家,洗漱,然后睡觉。这是最合适的。
“今天我很高兴!谢谢你陪我过生日。”我把手背在身后,歪着头,脸上露出轻快活泼的笑容,“那么,慢走不送!”
燊:“……”
他缓缓眨了眨眼,嘴巴嗫嚅了一下,好像把想要说出口的话再次吞咽了回去。
“嗯。”
四月初的时候,燊拿着向日葵的种子和我一起站在了我家的院子里。
我家的院子里目前只种了一颗八重樱,这个时候花已经开得茂盛浓烈,在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我们开垦出一小片土地后燊在一旁详细说着种植的方法和注意事项,接着,我们一起动手将其种好。
夏季的时候它们会迎着阳光开出灿烂的花,我会在花开的日子里和燊一起对它们投注去欢喜的目光,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毕业,额头上带着下忍的护额,说不定还会看着花,嘴里讨论着有关于任务的话题。
夏季,冰镇过的红豆汤,走廊上未被阳光侵蚀的阴影,我们之间摆放着精致漂亮的和果子,上一刻吹拂过向日葵的风也会在下一刻吹到我们的脸上。
只是这样想着脸上就止不住露出幸福的笑。
在厨房的水槽前把沾了泥土的手清晰干净,水流声哗啦啦的,把洗干净的手用擦手帕擦干净,燊陪我一起到了地下室里。
他轻车熟路地帮我喂养我关在笼子里的小白鼠,我拿出针管,准备尝试新配置的毒药和解药。
时间就这样往前走着,毕业前的一个月,宇智波鼬被学校的老师推荐提前毕业,之后的时间也不用回学校学习了,只需要等到毕业考试的时候来参加考试即可。
燊得知这个消息时只是微微抿唇,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的看法。心里会有别扭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会在他心里做什么逗留。
毕业考试结束,考试成绩由笔试成绩和忍术使用的实践成绩组成。我和燊,还有鼬都是笔试满分的成绩,忍术考察的是变身术和分身术,我按照要求以使用了这两个忍术,并没有刻意让自己显得出彩。最后的成绩是燊和鼬并列第一,我因为实践成绩稍逊一筹而成了第三名,没有所谓的第二名。
我不确信我能否和燊在一个班,由此我调查过历年分班的情况,分班的时候说是要平衡每一个班的战力,但实质上并非如此。家族忍者大部分都是和同为家族忍者的孩子凑在一起,偶尔里面参杂了平民忍者,也是因为那个平民忍者具有某方面的特质,比如理论成绩或忍术成绩较好,又或者那个平民忍者在性格方面适合当粘合剂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