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我第一次见到太宰先生的时候,那个时候是龙头战争刚刚结束的时候,整个横滨都仍然处于一种混乱动荡的状态。我那时像是一只四处游荡的野猫,为了一点点的生存资源而费尽心思,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但是骨子里就有着一种生存的本能,不断向上挣扎。
当我装作一个漂亮年幼的弱者反杀了两个想要对我进行拐卖的男人并准备拿走他们身上有用的东西时,我发现了躺在附近集装箱上的太宰先生,据他所说他当时是在尝试晒太阳脱水自杀法。
他懒洋洋地从集装箱上爬起来,鸢色的眼睛像是在打量死物一样打量着我,我下意识感受到了威胁,只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以强装镇定来掩饰自己的恐惧。
“小鬼,有没有兴趣去做黑手党。”太宰先生托着腮,说话时带着的尾音就像是他勾起的嘴角,漫不经心地向上扬起,“啊,话说带小鬼应该不麻烦吧,织田作都养了那么多孩子了,我不可能一个都养不好,嗯,明显不可能吧!”
于是我从此都跟着了太宰先生,帮他写任务报告,帮他给所有的任务收尾,在他自杀时把他捞回港口黑手党的大楼,顺带还学着去承包太宰先生的所有伙食。
渐渐的,我逐渐开始独立去完成太宰先生丢给我的任务,开始有了自己的下属,开始单独被首领召见,然后太宰先生捡了一个新的小孩儿,不久后我死在了那次任务里,又活了过来。
差不多四年以前,太宰先生和织田先生一起退出了港口黑手党,我留了下来,直到现在成为了港口黑手党的准干部。
起床换好衣服,洗脸刷牙,自己给自己做早饭,收拾好一切后关上门离开公寓,开始日复一日的生活。
生活就是如此,平淡得不起波澜,仿佛什么都有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我原本以为会这样一直下去,就像是日升月落一样自然,恒久不变。但当我今日下班后心血来潮走进了一家书店时,我看见一本漫画书,匆匆一瞥,封面上有一个小小的少年,金黄色的头发,湛蓝色的眼睛,是那个叫鸣人的孩子。
为什么?我在想些什么?大脑一下子杂糅了过多的东西后反而进入了一种放空的状态,身体不受控制地拿起了那本漫画,是的,这就是木叶,就是鸣人,他就在中央的位置,而他的旁边还站着佐助、卡卡西,一个樱粉色头发的女孩子。
“小姐,这是最近很火的漫画,现在还在连载中,要不要买几本回去看看?”老板从一边走过来看了一眼我手里的漫画后对我说道,“虽然是新人作者,但是故事已经很成熟了。说起来,小姐你和这个漫画里的有一个角色有点像,哈哈,虽然那个角色出场很少,不过总有读者在猜是不是什么隐藏角色。”
“燊,宇智波燊——”我不禁喃呢一下,恍然,这个名字有多久没有说出口了。埋在心底,只在心底徘徊,如同一座陷入休眠之中的活火山一般,积蓄着,酝酿着,也沉默着。
“小姐看过这个漫画吗?啊,不过宇智波一族感觉真的是被诅咒的一族。”老板在一边接过话,“至于宇智波燊,漫画里我还没有看见过这个名字,是看漏了吗?不应该啊,毕竟是宇智波。”
“老板,帮我包起来吧,关于这部漫画,全部。”我收敛情绪,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漫画,我所经历的另一个世界仅仅只是一本由人为编造构思的漫画?难以接受,不能认同。
那些曾经翻涌过的情绪是如此真实,燊的掌心触碰到我的掌心,加速的心跳,每一次凝视,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别扭又冷漠地移开视线,耳郭泛红。无论怎样都好,那个男孩儿鲜活又沉重。
回到家,迅速把包装拆开,翻阅。
……
半晌后,我翻阅完,静静地摊在沙发上,燊还活着。
在漫画最新的一话里,他穿着红云黑底的袍子,脸上带着一个黑猫面具,就这样趁着大蛇丸入侵木叶时旁若无人地闯入了木叶根部,在游刃有余地杀了所有根部的忍者后他睁开那双于我而言还很陌生的万花筒写轮眼杀死了团藏。
最后,他站在遍布尸体的根部基地里摘下他脸上的面具,眼眸里的红色退却,目光冷冽又嫌憎地凝视着团藏的尸体,团藏身上已经闭上的一双双写轮眼,其中还有止水的万花筒写轮眼。
十八岁的燊,还有着那头柔软的带着可爱弧度的卷发,个子挺拔了不少,不过看起来又似乎过于纤细,一定没有好好吃饭。
是呢,但凡沿着某一条线稍微深入思考一下就能够感受到心脏处伴随着强烈的欢喜而产生的阵痛,不是为了我本身,而是为了燊,燊的痛苦也是我的痛苦,即使我无法彻底的感同身受。
片刻后,燊笑了,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了一层浅淡的阴影,嘴角的笑轻蔑孤傲又略显癫狂,他说:“果然,这个世界是毫无意义的。”
漫画的内容到此截然而止,漫画里还没有对燊的身份背景做出任何的交代。
燊,他还活着,他的身上失去了他最初的时候吸引我的特质,那种坚定不移又自信张扬的气质,我发现我对他的喜欢,或者说是爱并没有因为他这些特质的消失而减弱。
我爱他,浓烈的心情超乎了浮于表面的一切,深入灵魂,我爱他,就像是爱本身,不可理喻又没完没了。
回过神,擦拭掉眼底的泪水,我给手下的人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们去调查这部漫画的作者。
我要去见燊,拥抱他,不用再等待,我想漫长的时间已经让我有足够的力量去直接告诉他,告诉他我爱他,从他把他的手放在我的手上时,也从夕阳的光落在他的眼里时,从时间开始的时候,从我第一眼看见他时。
是的,爱是会像疾病一样在漫长的时间轴里蔓延的,于是我们之间所有的时间都变成了我爱他的时间。
电话打完,我再次把目光放在漫画上,等着心情平复。书店老板说我和其中一个人很像,那个人就是我,存在在回忆里的我。
卡卡西和第七班的人一起在一乐拉面店里吃拉面,一乐的老板突然看着卡卡西问:“卡卡西先生,你认识小鸟游早希吗?”
卡卡西一愣,仿佛在意外会在突然间听到这个几乎已经被埋进尘埃的名字,另外的那三个孩子对于我的名字只是一脸茫然。
“啊,那个孩子啊!怎么了吗?”
“你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吗?已经好几年没有看见她了,但是当我问了我能够问的所有人之后都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而木叶的纪念碑上也没有看见她的名字。我想,她是不是去执行长期的任务了。”
沉默片刻,卡卡西说:“那个孩子已经出意外死了。”
一乐的老板顿时愣住,恍惚了一下后发出一声叹息:“是这样吗?”
“老板你和她很熟吗?”卡卡西转而做出了一个较为轻松的表情。
“其实也并不熟,早希只是偶尔才回来吃一次拉面,很多时候都是……”一乐老板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应该说对鸣人来说早希才是一个比较特别的人吧。”
很多时候都是,都是和燊一起去的。
“我?”鸣人瞪大眼睛,一脸茫然,“可是我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回忆起来,那个时候早希正和鸣人你们差不多大,不过那个时候她已经升中忍有两三年了。那天她在这里吃面,然后看见了躲在一边的鸣人,于是就给我钱让我叫鸣人到这里来吃拉面。后来她每次来吃拉面的时候都会多给我一笔钱,其实当时她给的钱远远超过了鸣人吃拉面所用的钱了。”
鸣人瞬间怔愣,湛蓝的眼睛里充盈这不可置信的感动,甚至还有些许的难过,那份难过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我。
卡卡西苦笑了一下,用手揉了揉鸣人的脑袋说:“鸣人,好好记住这个名字,让她活在你的心里就可以了,她是一个有着蓝色长发和金色眼睛女孩儿,看着人时嘴角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有几分疏离又有几分柔软。她,是一个优秀的忍者。”
有关于我的部分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仅仅只留在少部分人的记忆里,在漫画页面里也只占了小小的位置。
第56章 再见
我原本是去哪里都无所谓的人,或者说哪里能够让我过上更平静更安逸的生活我就会选择那里。从小到大我没有产生过自命不凡的幻想,仅仅只是把自己看作是一个普通人,做着普通人为了生存所需要做出的努力。
燊是我生命的转折点,不是说我开始幻想去拯救这个世界了,而是我对待生活的态度从此变得明朗起来。
生活不是生存,秋千架是有意义的,那些俗套的爱情小说和电影还有其他的种种也是有意义的,它们的意义就在于创造了一些特别的时光,而那些时光是我和燊共有的。
当初燊死了,于是那个世界对我而言失去了所有的色彩,枯萎的阳光、枯萎森林,还有枯萎的向日葵。我没有办法在到处都可以看见燊的一个环境里继续生活,那些寻常之景无一不在告诉我,我失去了他,并且再无再见的可能。
所以我去追宇智波鼬的时候就做好了死在他手里的准备,死在他手里,回到横滨。燊是死在宇智波鼬的手里的吗?如果死在同一个人的手里是否能够在死亡的一瞬间见到和燊一样的风景,这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死亡本身。
走之前,我把我一直以来收集的有关于宇智波和木叶的矛盾的资料交给了忍猫一族的玲奈,让玲奈在宇智波佐助忍校毕业后将这份资料交给他。迁怒的行为是不理智的,宇智波鼬即使活着也仅仅只是在日复一日地重复痛苦。
没有一个人能够自作主张地决定另一个人的一生,我只是希望宇智波佐助在忍校毕业后这个相对而言更加成熟的年龄里知道真相,然后理性地去思考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
比起总是压抑自己,沉默着想要以一己之力背负木叶黑暗的宇智波鼬,宇智波佐助明显是一个更加直率纯白的孩子,而在阳光下长大的孩子是无法对黑暗熟视无睹的。尤其那些黑暗曾经深刻地照在自己的身上,照在自己所在乎的一切的人的身上。
很快,我收到了有关于那个作者的所有资料,经过调查发现他只是拥有特殊的异能力,由此可以从梦中断断续续地窥视到其他世界主要发展,目前他所画的内容就是他最新从另一个世界看见的内容。
我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暂时停止更新,然后找到了太宰先生,拜托他将我杀死。
太宰先生歪着头看了我片刻,最终耸耸肩答应了我的请求。虽然太宰先生的异能力是人间失格,但是只要在他杀死我时不和我发生肢体接触,那么他的异能力是无法对我生效的。
最终,太宰先生朝我头部开了一枪,死亡如期而至,炸裂般的疼痛在脑袋上爆发开来,身体仿佛在经历消散和重组,等片刻后再次睁眼时我已经出现在了当初宇智波鼬杀死我的地方。
我和燊已经错过了太多,以至于现在的我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见到他。向他坦白有关于我的一切也好,凝视他也好,拥抱他也好,他是鲜活的存在,不再是只存在于过去的永恒的回忆。
宇智波一族往往都和忍猫一族关系密切,燊的武器向来都是从忍猫一族那里购买,而且忍猫一族在打探消息方面本身就比较擅长。而且,我乍然出现在这个世界,只有燊和忍猫一族是可以信任的对象。
我赶到忍猫一族的基地里,猫婆婆叼着烟干看着我,她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在我讲述了我的目的后她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没多问,而是直接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小燊那个孩子,他偶尔会过来买一点武器,上一次来是两个月之前了。可能再过一个月还会再来一次。”猫婆婆说,“你可以先在这里住着,等他过来,不过不能白住,要帮忙做点事。”
“好的,谢谢您。”
之后我和玲奈见了一面,玲奈已经把真相都告诉了宇智波佐助。一开始宇智波佐助并不相信,但是我收集到的证据让他不得不信。因此,宇智波佐助目前是打算提高自己的实力,质问宇智波鼬为了木叶而对宇智波进行灭族的行为,同时他也打算在将来报复木叶。
“那个孩子,是一个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孩子,虽然冷着脸一幅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的样子,但是却又出奇的好懂。”玲奈这样说。
而目前,宇智波佐助已经叛逃木叶,跟着大蛇丸离开了。
说完宇智波佐助的事后,玲奈慢条斯理地舔了舔自己身上毛后略显好奇地看着我问:“早希,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等小燊来了后和他一起离开?”
我垂眸,没有看见燊之前我并不能确信燊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他好像还有想要做的事,但是这个世界于我而言根本无所谓。
如果燊是想要毁灭世界呢?燊本质上不是一个对世界怀有恶意的人,我所担心的仅仅是燊只是在自暴自弃似地想要这个世界和他一起痛苦,而世界所感受到的痛苦并不能缓解他的痛苦。
“反正,无论如何我们两人都是在一起的。”我微笑道。
玲奈小幅度抖了抖耳朵,随即有几分倦怠似地撑了一个懒腰:“这倒也是,之前每次看见小燊一个人过来的时候还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就像是看见一条没有加调料的烤鱼一样。”
一个多月后,我终于等到了燊。
他照旧是穿着那一套衣服,那副黑猫的面具被他别在腰间,面无表情地出现在猫婆婆面前,一开口便冷冰冰地报上他想要的忍具。没有面对长辈时含蓄的亲昵,也没有进入主题之前内敛的寒暄。
我掀开帘幕从后面的隔间走了出来,燊的目光立马如利刃一般扎到了我的身上。他身体下意识进入到了警惕的状态,一脸的踌躇与质疑,接着,他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空白,空白之后是满得已经溢了出来的不可置信。
“早希?”他有些恍惚地喊出了我的名字,声音像是清晨叶尖上悬而未滴的露珠,轻轻的颤动,只需一点微弱的细风就可以让露珠坠地,让燊失去他所有的冷静。
“好久不见。”我微笑,内心下起雨,为了那些错过了就再也不复的时间。明明只是隔了几米的距离,却仿佛隔了整个海洋,海面上波涛汹涌,我们凝视着,记忆的碎片落在了海面上,如同架起了一座横跨时空之海的桥梁。
“你们两个在这里叙旧吧,我去找一找燊需要的武器。”猫婆婆叼着烟杆和她围在她身边的猫一起离开了。
我垂眸轻笑了一下,以此来掩饰内心罕见的局促不安,再次抬眸时,我朝着燊走过去,燊微不可察地后撤一步,上挑的狐狸眼里显示出略微的懊恼。
拥抱,冷清却依旧温暖的气息,他僵硬着,正如第一次拥抱时那样,甚至连第一次拥抱时的试探都不敢。我的头埋在他的肩膀处,燊现在已经比我高了好些。
“我还活着,燊,我还活着。”我说,“我回来了,回来见你。”
眼泪掉落,我哭,喜悦与悲伤混杂,自己的情感与燊的情感混杂,那个充斥着血腥味的木叶。死亡的奏鸣曲突兀响起,所谓的要永远都在一起的期许就像是生日时被吹灭的蜡烛,蜡烛灭了并不意味着神明许可了你的愿望,一切都是自欺欺人。人类愿望的实现依靠的从来都不是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