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落下一点微凉,她低头,发现黑签化作纤细的黑色手环套在她腕上。
他带着她往前走,越过众人,旁若无人地将她丢到玄鸟身上,从头到尾都没一个人看见她。
曲秋橙:“……”
好熟悉的要搞事情的节奏。
他的黑签真是万能啊,又能杀人,又能隐身。
她沉默了一下,抚摸着手腕上这枚黑色的手环,问:“你的修为恢复了?”
闻言,殷折雪怔了下,他立在她身侧,漆黑双眸深不可测地睥睨着她。
忽而俯身,两指掐住她下颌抬起,神色不明道:“曲秋橙,你如何知道我修为受损?”
连容非愁都需要试探一番才能看出来,她竟然在他毫无知觉时就发现了。
与之前的漠视和阴冷不同,现在的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微妙的侵略性,如果说之前他只是灌木丛里隐藏的刺球,那么此时就是一丛锋利的荆棘。
非得扎个人才算完事儿。
“我……”系统告诉她的。
他兀自打断,很轻地笑了声,眼里却没有笑意:“你一早就知道。”
难怪这次她这般迂回,也不曾拜托他做任何事,反而企图利用顾影风。
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她不会多施舍一分,也不必在意。
如果曲秋橙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大呼冤枉,她明明是为了让他好好休息,她又不是黑心资本家,哪有那么冷血,明知道人受伤还逼着人去做危险的事情。
这也太过分了。
但在殷折雪的思维里,无法替自己做事的人,那就是没有利用价值。
既然没有利用价值,那便合该随意处置,晾着也算是处置的一种。
于是两人各自怀揣不同的心思,分坐两边,一路冷默不语地随着玄鸟一道去了城主府。
他不说话,曲秋橙也不说话,她觉得大反派今天有点莫名其妙,知道他修为受损怎么了?难道他是在怪她没有关心安慰他吗?
她如果真去关心安慰他,他再问她怎么知道的,她要如何解释?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还是没忍住才多嘴问了那么一句,早知道他这么敏锐,她保证从头到尾装小白花。
大反派能活到大结局,她可就不一定了。
想到自己最终可能触发的死亡结局,心里那么丁点的烦躁突然翻倍,曲秋橙脾气也上来了,抱着胳膊坐在一旁不搭理他,更不看他。
直到玄鸟突然加速,她差点被甩下去,殷折雪则八风不动,冷眼旁观。
大反派!没人性!见死不救!
以后他就算伤口疼死,她也不会再用灵力给他止痛了!
她抓紧玄鸟的羽毛,在心中疯狂后悔,哪怕玄鸟再如何造作,她也不肯开口求救。
殷折雪皱眉看着她,她愤而避开他的视线,长发与白团被风吹的飘曳。
黑签在她身上,她当然不会真的掉下去,即便掉下去也不会出事。
平时认怂认的那么快,今日偏咬死牙关也不肯搭理他一句。
殷折雪脸色很冷,唇角紧抿,仍在生闷气,却还是主动朝她伸出了手,正打算把她提溜过来时忽然发现她脸色变了,迟钝,恍然,惊恐,绝望。
曲秋橙猝不及防地倒了下去,正对着殷折雪的方向。
于是看起来就很像她主动投怀送抱要求和。
这该死的缚灵珠!该死的系统!
她在心中崩溃呐喊,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玄鸟速度太快,她体内灵力迅速被抽干,四肢发软浑身无力,跌在殷折雪怀里那一刻整个人像一只任人摆弄的大玩偶,哭都没地哭。
她只希望大反派别那么绝情,他若是一抬手将她丢下去,那她是真的会摔死的。
胡思乱想一番后蓦然感觉后脑勺落下一只手,他停顿了一下,随即不管不顾地覆上来,男人干燥的掌心紧紧拢着她的后脑,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气便将她完整地环进怀中。
这是一种禁锢的、侵占的姿势。
曲秋橙愣住,呼吸间的梅香愈发浓重,熏得她思维飘忽,头脑发胀。
大反派这是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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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嗑08
◎她这副乖巧无害的模样看起来太像索吻。◎
曲秋橙脑子有点混乱, 乱七八糟想了很多。
这不是殷折雪第一次将她按在怀里,只是前几次都没这么……这么令人心跳加速。
她是不小心摔进他怀里的,以大反派的实力若不想碰她本可以直接推开她, 但他没有,反而在停顿之后不由分说地将她拽进怀中,甚至还把外面那件平平无奇的灰袍笼到她身上, 隔绝多余的冷风。
她身体发麻, 连带着脑子的运转也比平时慢,她开始疯狂为殷折雪这般行为寻找借口。
他只是不想她这么早死。
他只是因为雪契交易还没结束才随便搭把手。
他只是心地善良……
以上全都不可能。
大反派若不愿意, 没人能逼他做出这种事。
这种快要将她揉进怀中的姿势和力道, 实在不像普通的交易伙伴能做出来的。
曲秋橙思绪像一团乱麻,纠结缠绕, 很难理的清, 半晌, 她才后知后觉地扯出一根最不可能的线头。
大反派不会是对她有那么点意思吧?
刚想到这里, 她脑子霎时清醒, 连忙警告自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殷折雪后期是什么人?那是真的杀人不眨眼,嚣张肆意, 弹指间就屠了一整座城。
她还记得看过的有关他的片段, 曾经有人想用美色贿赂他,据说那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大美人,结果一伙人全被他割了脑袋挂在门口当灯笼。
曲秋橙心想, 刚才过去的几十秒里, 他有没有可能在思考该何时把她脑袋噶了挂在廊檐下当灯笼。
毕竟大反派的平淡低调都是装的, 他前期有多低调, 后期就有多张狂, 简直判若两人。
……判若两人?
曲秋橙混沌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不太清晰的想法,只是没等她继续深想,玄鸟便降落在无音城的城主府,她被迫打住。
无音城的城主府比起玄石城的,规模、装饰都略微逊色,没有玄石和机关浮木,这里一切都比较符合她想象中的古代皇城。
曲秋橙眨眨眼,很快便失去打量的兴趣。
城主夫人的飞车落地后,玄鸟主动低伏下颀长的颈子,像是在对谁进行叩拜。
一旁的侍从婢女们惊讶道:“夫人,玄鸟这是在向您叩拜表示虔诚。”
淑冰也很诧异,玄鸟是一种可以驯服的鸟禽,但它们只会顺从,却不会主动对任何人做出叩拜的行为。
她笑了,轻轻迈步至玄鸟的脖颈前想要抚摸玄鸟,它却避开了她的手。
淑冰脸色一僵。
不远处,殷折雪揽着曲秋橙站在玄鸟身前,玄鸟脑袋正向着他低伏。
曲秋橙亲眼看着淑冰一秒变脸,忍不住怜惜,大美人被一只鸟如此下面子,确实挺尴尬的。
殷折雪单手揽在她腰间,看都没看别人一眼,只是低着头观察她的神色,见她时不时地眨眼睛却不说话,倒是想起上次在玄石城城主府时她那副无力的模样。
又是城主府?她对城主府过敏?
他皱了下眉,俯首在她耳边轻声问:“回去?”
她用力眨了两下眼,白皙耳根慢慢被红色浸染。
他离的太近了……离这么近干什么。
殷折雪亲眼看着她耳朵变红,一路上压抑的阴翳突然烟消云散。
那抹红色并不惹眼,偏偏他移不开视线,盯着看了许久,灰帛后的喉结失控地滚了滚。
他收回目光,转而对上她浅色的明亮眼睛。
曲秋橙眨眼眨的都快晕了,终于等到他看自己,便赶紧多眨了几次。
殷折雪敛起眼底多余的情愫,嗓音低哑:“不回去?”
她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他很细微地笑了,喉中的笑音直接传递到她耳边:“那就回去。”
曲秋橙:“!!!”你故意的吧!
像是能猜到她心里想什么,他懒懒“嗯”了声:“我故意的。”
曲秋橙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如果她能动,一定会邦邦给他两拳。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玩这么幼稚的小游戏?
殷折雪没继续逗她,瞧她现在这副软叽叽的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瞥了眼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心不在焉地想这样也不错,她这张嘴不用说他不喜欢听的话,也不会抗拒他的任何触碰。
内心有一丝隐秘的危险想法不经意地涌起,而后又被重重压下。
曲秋橙示意他赶紧跟着城主夫人,说不定能听见有用的线索,而且她之前刻意试探过淑冰,说不定她会把她那些话告诉城主,若是能趁此打听到什么消息,那就是他们赚了。
她完全忘了不久前她和殷折雪还在互相生闷气冷战中。
冷战结束于她的“投怀送抱”,以及他的“将计就计”。
-
令曲秋橙失望的是,城主夫人并没有去见城主,她像是忘了还有这么个城主,回来之后便自顾自做自己的事,基本上是赏花,逗鸟,抚琴,喝茶。
城主夫人这边看来是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了,便只能换个方向。
曲秋橙说不了话,不停用眼神示意殷折雪换个地儿继续观察。
隐身人在城主府如履平地,来去自如,殷折雪不像是来办正事的,倒更像是抱着自家睡不醒的夫人来踏青。
每遇到一个岔口他会慢悠悠停下,曲秋橙眼神示意往哪边走,他便故意选反方向,她气急时说不出话,脸颊会相应地泛起薄红,耳根和脖颈都会染上漂亮的异色。
他便会意味深长地弯起嘴角,然后继续惹怒她。
无音城的城主府并不大,按照殷折雪的速度要不了多久就能走完,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只不过中途遇到了一点小意外。
他们意外撞见一对躲在偏僻角落里偷情的鸳鸯,而且是做了一半的那种,哼哼唧唧的声音若有似无。
曲秋橙看呆了,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
不过瞬息,她便被殷折雪按进怀里,目之所及全是他。
右耳听着缱绻多情的声响,左耳听着略显急促的心跳,一时居然有些不确定这是她的心跳声还是殷折雪的。
离开不过转瞬,那对鸳鸯甚至不知道有其他人来过。
十一月的风有些凉,却吹不散心底的燥意。
尤其当殷折雪低头看见她红到快要滴血的耳根时,那种突如其来的燥郁瞬间撼动他的理智,双瞳浓黑到几欲泛红,侵略感与摧毁欲凌压而下。
曲秋橙微微睁圆眼睛,心跳声大到几乎掩盖远处传来的铃声……
铃声?
她猛然清醒过来。
殷折雪显然也听见了那阵时有时无的怪异铃声,顿住,眉心几不可察地轻蹙。
仔细一看,他仍是那副冷淡至极又寡情薄欲的模样。
这让曲秋橙不由怀疑方才那个变得有些危险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铃声越来越远,逐渐停歇,不远处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隐隐能听见她们压低的交谈声。
“城主……”
“发狂……”
……
发狂?
曲秋橙下颌搭在殷折雪肩上,远远望着那些脚步凌乱的侍女们神色惊慌地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容非愁不是说无音城主的病已经治好了吗?怎么还会发狂?
她浑身无力,动不了,殷折雪便捏着她下颌将她的脸转过来,低声说:“走哪边?”
侍女们离开的方向与铃声恰好相反。
曲秋橙用眼神示意去铃声的方向。
这次殷折雪没有故意惹她生气,抱起她便如入无人之境地越过层层高墙与葱郁的树林,一路直线往铃声的方向而去。
大反派就算修为受损,也不会弱到被小角色欺负。
曲秋橙心安理得地窝在他怀里,一会儿看看他的侧脸,一会儿看看沿途疾速后退的景色,男人颚下柔软的灰帛偶尔撩过她的脸颊,留下淡淡的香味。
她情不自禁想起他之前那个隐现欲望的眼神,心口怦怦跳。
大反派不会真的对她有了那么点不同寻常的意思吧?
铃声很快便停歇,城主府静得好似没有一个活人。
殷折雪脚步未停,循着记忆来到离铃声最近的地方,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处翘起的青灰色屋檐上。
屋檐下挂着银色的铃铛,无风。下面的院子里齐刷刷跪着几排人,每个人屏气凝神,深深低下头不敢窥视屋内,仿佛被按下静止键。
这气氛不对劲。
曲秋橙咕噜噜转着眼睛观察周围,心想无音城主怕是就在下面这间屋子里。
她用眼神问殷折雪:刚才的铃声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吗?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懂,只是很轻地颔首。
曲秋橙:进去看看?
即便她不说,他也会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用曲秋橙的话说,来都来了。
……
屋中只有城主夫人一人,她容色冷漠,坐在一张矮桌前随意翻着一本书,身后是一排巨大的褐色书架,瓷器与花枝交错其中,勾勒出一丝美艳的古朴。
这里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就连城主夫人看的书也只是一本很普通的地理杂说。
曲秋橙在认真观察环境,思索着这间屋子究竟哪里特殊,抬眼瞧见殷折雪一脸无趣的样子,只有低头看她时,他才会稍微提起些兴趣。
曲秋橙:“……”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误会了!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一阵机关木齿轮交///合的沉重响声。
淑冰身后那座巨大的书架从中间向两边分开,里面出现一条狭窄的通道,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两个陌生男人,看装扮大概是城主和他的心腹。
夙青脸色苍白,眼底还泛着红血丝,脸上神情冰冷,见到等在外面的淑冰也没有表现出一丝温情。
“行了,你出去吧。”
书架缓缓关闭,隔绝了那条烛火微弱的暗道。
淑冰嘲讽地瞥他一眼,慢条斯理将书合上,却并未立即离开,而是把玩着染满蔻丹的指甲,语气很淡道:“夙青,我去见过苏家那位千金了,她似乎对传言中的你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