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光怀里抱着一只清理干净的小猪崽,用一只手把猪崽的两只后爪提起来:“这是公的还是母的呀?”
曲秋橙没经验,看不懂,重九怀里抱着三四只小猪崽,浑身上下的高冷气质都被几只小崽子冲淡,只看了一眼便道:“母的。”
涿光到底是孩子心性,凑了会儿热闹就没兴趣了,拉着曲秋橙开始满后山跑,一会儿挖挖土,一会儿逗逗鸟。
重九看看她俩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怀里三四只嗷嗷待哺的小猪崽:“……”
当爹又当妈,真无语。
两人玩了一下午,晚饭后又去泡了会儿灵泉,涿光的小孩子身体不适合长时间泡,没多久便先走了。
曲秋橙泡的昏昏欲睡,半张脸埋进水里咕嘟嘟冒着泡,露在外面的肌肤白里透红,长发静静弥漫在水中。
慢慢的,水面漫过头顶。
忽然,她痉挛似的动了一下,整个人蓦地从水里冒了出来,暖洋洋的水珠滑过脸颊和睫毛,落在精致漂亮的锁骨凹陷处。
她抬手抹了把脸,而后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有些茫然。
刚才有一瞬间她仿佛彻底失去意识,深陷浓郁的黑暗不可自拔,那里很冷,周围有人在哭,也有人在笑,她几乎无法动弹。
应该是错觉吧?
她想到那漫无边际的阴森黑暗,莫名打了个哆嗦,赶紧站起身,换了一身新衣往回走,路上正好碰见修炼完的顾影风。
曲秋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外面套了两件防御法衣,长发慵懒披散在身后,发尾有点潮,脸颊被灵泉热气蒸得到现在还微微泛红,双眸染上倦怠,却自带一股莫名的湿润。
顾影风一抬头看见她这个模样,愣了愣,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拧衣服上的水。
曲秋橙没注意到他的不自在,只打量着他湿透的头发和衣裳,说:“顾师弟,你这是泡在水里修炼?”
顾影风干巴巴地拧着袖子上的水,不好意思道:“重九说后山的灵泉有锻体的功效,让我借灵泉锻体,也许能激发修炼的天赋。”
说到修炼,他眼神黯淡下来,他天生废种,无法修炼,这次来书海阁也是为了寻找修炼的办法,只是阁主暂时闭关不便见客,他只好在此地稍等几日。
曲秋橙当然知道他天生废种,这灵泉对他没什么用,但见他如此渴望修炼,便没有开口打破他的希望,反正再过几日他就能从书海阁主那里得到修炼的方法,不急在这一时。
“对了,曲师姐,你上午说今晚有事找我……”他有些迟疑,心里大概清楚曲秋橙不是那种意思,因而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曲秋橙摸了摸腰间的芥子囊,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顾影风懵逼:“啊?什么心理准备?”
曲秋橙没有明说,而是道:“咱们先去准备些夜宵吧,待会儿用得着。”
顾影风一脸茫然地被她拉着回到二宜小楼,看着她从房间里拎出来两壶茶,两碟瓜子,胳膊里还夹着两包蜜饯果脯。
曲秋橙招呼他:“快快快帮忙,我拿不下了。”
顾影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茶壶和瓜子接了过来,两人神神秘秘地进了屋,将门栓挂上。
曲秋橙给他倒了杯茶,眼睛亮亮的:“来吧,顾师弟,喝了这杯茶,咱们一起看电影!”
顾影风:“???”电影是什么?这杯茶有什么特殊作用吗?
很快他就知道这杯茶的作用了。
这天晚上,顾影风看了一晚上的邪修入侵、校园霸凌以及废柴逆袭,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不知不觉间甚至嗑光了曲秋橙的一碟橙子味瓜子。
曲秋橙嗑着瓜子的同时顺便把一壶茶喝了个干净,最后倒了倒只倒下来两滴水,便同顾影风道:“顾师弟,你先看着,我去倒壶茶来。”
顾影风正看到废柴逆袭的兴头上,几乎没听见她说话,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虚空。
曲秋橙见他没反应,也没多说,起身准备去外屋烧壶新茶,却没想到一转身就看见暗处坐着某个熟悉的人影。
她吓了一跳,手里的茶壶差点摔了,下意识看了眼顾影风,他还在看幻觉电影,然后她慢慢地、慢慢地将目光转了过来,重新落在暗处的阴影处。
殷折雪他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还是这么一声不吭、毫无存在感!
她简直要被无处不在的殷折雪搞崩溃,最重要的是殷折雪他没喝雪幻兰茶,他坐在这里看到的只是她和顾影风,他究竟坐多久了?他不会觉得无聊吗?
这次她没有再把他错认成幻觉,毕竟致命错误犯一次就够了,再犯第二次就是她蠢。
她在原地站了半晌,顾影风仍然没有察觉,反倒是殷折雪静静地和她对视,灰色的长袍隐在角落的黑暗中,颈间柔软的灰帛微微遮住他下颌,莫名地给他勾勒出一丝怪异的落寞。
曲秋橙想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清醒,殷折雪落寞个鬼,他的cp坐在这看了两个时辰的电影,他不得嗑疯了?
她心中挣扎,不知该不该当做没看见她,片刻后,她抿了抿唇,率先移开目光,佯装若无其事地从他面前走过去。
他是幻觉,把他当做幻觉,就算他明天想起来这件事找她麻烦,她也可以借口说以为他是幻觉。
这么想着,她挽起袖子点上火,裸露的右手腕上横亘一圈青紫,经过一天的酝酿,淤青愈发狰狞。
她没注意自己的手腕,心神不宁地看着火苗舔舐茶壶,心中有些惴惴,不知殷折雪还会在这里待多久。
正当她纠结要不要干脆回去睡觉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道视线,殷折雪在看着她。
她心中一紧,不明白他怎么又盯上了她。
三,二,一。
轻微的一声“咚”在耳畔响起,曲秋橙后背僵硬,嗅到一丝有些熟悉的梅香味,是殷折雪身上的味道。
眼角余光瞥见桌子上出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灰白的衣袖轻轻掠过深色的桌面,一只蓝色瓷瓶静静地立在那里。
曲秋橙愣了下,耳边响起他古板无波的嗓音。
“一日三次,外敷。”
这是什么?药瓶?
曲秋橙忽然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淤青,想起昨晚因为把殷折雪认成幻觉而靠近他时反被他掐住手腕的事情。
他这是专门给她送药来的?
曲秋橙干到匪夷所思,待她回过神转头寻他时,屋中已没了他的身影。
他还真是专门来送药的?不是来嗑cp的吗?
她有些迷茫,攥着药瓶左右扫视房间,实在搞不懂殷折雪今晚来这一趟究竟打算做什么。
而此时,涿光抱着一只小猪崽偷偷溜进重九的房间,蹲在他床边,用猪崽蹄子把他挠醒。
“重九,醒醒,快醒醒,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重九被她闹醒,无奈地给她让了半张床,让她抱着小猪崽躺上来:“到底什么事非得半夜来讲?”
涿光缩进暖乎乎的被窝,抱着小猪崽,脸朝着他的方向,小声说:“昨晚雪君大人不是把你叫醒让你去给他找一瓶药吗?那药是什么药效来着?”
“催云膏,治疗外伤的。”
“你觉得雪君大人受伤了吗?”
“应该没有吧。”重九思索着道,“雪君大人即便受伤,也不一定会用催云膏。”
涿光拍了下小猪崽的头:“是吧!所以我就觉得奇怪,雪君大人既然不需要崔云膏,他为何问你要呢?”
被她这么一说,重九也有些奇怪了:“你觉得呢?”
涿光凑近他,神秘兮兮道:“我今天和曲道友一起泡灵泉,发现她手腕有淤青,当时没多想,晚上回来越琢磨越不对劲,那个淤青还有指印痕迹呢,雪君大人要的那瓶催云膏会不会就是给曲道友的?”
重九脱口而出:“不可能。”
涿光鼓起脸:“为什么不可能!曲道友那么漂亮,说不定雪君大人喜欢她呢,不然他为什么对曲道友这么特殊,他还把传音借给曲道友!”
重九摇摇头道:“雪君大人不喜欢曲道友。”
“你这么确定?”
重九:“雪君大人若喜欢曲道友,又怎么会把她的房间安排在顾道友隔壁?应该安排在他隔壁才对。”
涿光:“……”好有道理!
她憋了憋:“说不定,说不定雪君大人现在后悔了呢。”
重九把拱下去的小猪崽提上来,白她一眼:“你以为雪君大人是三岁小孩吗?你快乖乖回去睡觉吧。”
涿光愤愤把小猪崽丢他脸上,气呼呼道:“那我们就来打赌,若雪君大人当真把那瓶药给了曲道友,那就是我赢,我若赢了,你就得去试探雪君大人是不是喜欢曲道友!”
重九:“……”
这个赌对他而言没有一丝好处,说不定还会挨一顿揍。
但是不赌的话,涿光今晚肯定会闹得他更睡不着,挨一顿揍还是被涿光闹一整晚,重九选择前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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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嗑11
◎你想移情别恋?◎
涿光惦记着和重九的打赌,一大早就起床来找曲秋橙,发现她早已起床,正背着对她蹲在雪幻兰花圃里逗小虫子。
涿光眼珠子一转,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趴在她左耳边冷不丁喊:“曲道友!”
曲秋橙被吓了一跳,扭过头,却发现涿光从右边伸出个脑袋:“哈哈曲道友你上当啦。”
她又说:“曲道友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曲秋橙摸了摸耳朵:“今天不是最后一天吗?有点睡不着就起来走走。”
下楼时还意外撞见天音,天音今日似乎有急事,神色匆匆的,只来得及和她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涿光今日醉翁之意不在酒,刚想问曲秋橙手腕的事儿,便听她轻轻“呀”了一声,低头从腰间扎的小口袋里摸出两只小东西。
一只是威风凛凛的黑兔子,一只是啃着胡萝卜的白兔子。
黑色的自然是重九,白色是涿光,兔子脸上的表情捏得栩栩如生。
涿光眼睛都开始冒光。
曲秋橙往前递了递道:“这两只送给你和重九,算作辞别礼,最迟明日我应该就要走了,身上其他东西不能算作我的,拿来送人不太合适,所以就用灵土给你们捏了两只小兔子。”
她以前有段时间沉迷粘土人,经常捏一些喜欢的纸片人角色,还靠捏粘土人赚过不少钱。
这里的灵土可比粘土好捏多了,虽然工具有限,但只是捏一些简单的小动物,对她而言难度不大。
涿光的注意力顿时被两只兔子吸引,爱不释手地玩了一会儿,竟忘了今日来此的目的。
见她喜欢,曲秋橙便放心了,拍拍手站起身时长袖不经意掠过涿光的鼻子。
涿光动作一顿,条件反射地抓住了那只袖子。
曲秋橙:“?”
涿光使劲嗅了嗅袖子的味道,震惊抬头。
曲秋橙更震惊——你这个表情看起来像是我对你做了不可饶恕之事。
涿光:“竟然真的是你!”
曲秋橙:“???”我怎么了?
她轻轻扯了下自己的袖子,她的袖子分内外两层,外层是白色开袖,用丝绦单独绑在上臂的,用力拽的话是会把袖子拽掉的。
涿光不由自主松开手:“曲道友,你和雪君大人很熟吗?”
曲秋橙捋袖子的动作一顿,莫名想起昨晚殷折雪将药瓶放在桌上的事情:“几面之缘,不算熟。”
涿光:“可是我闻到你身上催云膏的味道了。”
“催云膏?”
“就是一种治外伤的灵药。”涿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的鼻子很灵的。”
曲秋橙低头闻了闻袖子上的味道,没闻到什么药味,对涿光的“鼻子灵”有了新认知。
“我用的催云膏有什么问题吗?”
涿光抱着两只粘土小兔子站起身,摇头晃脑:“催云膏当然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那催云膏是不是雪君大人给的吧。”
曲秋橙没想到会被她发现这件事,尴尬之余也有些好奇:“他给我的催云膏这有什么问题吗?”
涿光小大人似的背起手,严肃道:“问题可大了!”
她感叹:“雪君大人真——”
她本来想说“真爱你啊”,转念一想这样不合适,便磕巴改口:“——真、真善良啊。”
曲秋橙:“……”
他后面会善良地团灭四洲十族。
涿光当然不会告诉她,当初她和重九在外面受了伤时,殷折雪从头到尾都没问过一句,要不是和师父的约定约束着他,他肯定袖手旁观。
不过他肯帮忙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亲手打断了他俩全身的骨头——为了让他俩的身体别再继续缩水。
身受重伤还被人打断骨头拎着回家的滋味,涿光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了。
想到这,她满脸心有余悸,抱怨似的嘀嘀咕咕几句,转而想到殷折雪对曲秋橙的特殊对待,八卦之心又开始熊熊燃烧,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往回走,巴巴地问。
“曲道友,你和雪君大人认识多久了呀?”
“三天。”
“什么?竟然只有三天?!”涿光惊呆了,“三天你们就……”
曲秋橙低头:“就怎么?”
涿光:“咳咳,没什么……”
她滴溜溜转了下眼睛:“对了,曲道友,你接下来也打算去西洲吗?”
曲秋橙想了想:“不一定,如果回不了家的话,确实得去一趟西洲。”
涿光好奇:“那你会和雪君大人一起吗?”
曲秋橙:“殷折雪也去西洲?”
涿光:“啊?你不知道吗?”
曲秋橙茫然:“我应该知道吗?”
涿光:“……”
看来雪君大人这波是单相思啊。
曲秋橙被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自己身上的缚灵珠,第一反应是能不能找殷折雪帮个忙,第二反应是他若知道缚灵珠的事儿,百分百会对她和顾影风的好事乐见其成。
别说帮她,搞不好他还会先去干掉西洲灵族的族长,直接促进她和顾影风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想到这,曲秋橙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总之,缚灵珠这事儿绝对不能让殷折雪知道,死也不能让他知道。
她正在心里琢磨此事,偶然一抬头,恰好就这么和楼上某人对上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