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松看她表情,只好点头,“好,就算是有,他在你这里独一无二,但话说回来还是那句话,你们不是一路人。”
他再次语重心长,“舅舅那天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有野心,你不是甘于平庸,倚仗丈夫存活的那种女孩子,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丈夫身边就是牢笼,他那么优秀大有可为的青年,将来还会高升,可能高升到你都不敢想象的位置,他升得越高,对家属的限制就越来越大,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对你将来的安排?我是不相信他会任由你自由发展,如果他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这个问题,说明他对你也保留了私心……”
“舅舅。”
陆曼曼听不得有人诋毁周严丰,虽然这个舅舅只是站在自家人的立场,但她就是听不了那种话。
说白了她现在需要的也不是劝说,她要的是怎么才能说服周严丰,怎么找到一个折中的法子。
她看了一眼电话道,“给我点时间,我想跟他商量商量,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陆向松点头。
最后拍了拍她手背后,“希望你能给舅舅一个好的答复,等你这边一确定,舅舅就将遗嘱公证,确定你接班人的身份。”
陆曼香一直等在房门外面,已经等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心不已,她害怕妹妹的选择让她对不起周严丰,对他万分抱歉!
黄宝驹则叫人搬来一把椅子,一边闲闲地剥花生,一边翘首以盼。
陆向松转动轮椅出来。
陆曼香都顾不得舅舅,就想绕过他跑进房里。
陆向松对她们姐妹情深非常欣慰,但很快就把陆曼香呵住,不许她进去。
陆曼香急道,“舅舅!”
黄宝驹拍拍手上沾了的花生皮儿,笑着过来把门合上,给老先生推上轮椅道,“二小姐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也需要好好跟丈夫商量一下,曼香姐你又何必着急!”
陆曼香想说什么,他一句话堵住,“她有她的主意,旁人急也没有用!”
陆曼香从未讨厌过一个人,对黄宝驹却是很讨厌,整天围在她妹妹身边不说,现在恨不得她妹妹马上离婚,他好坐享渔翁之利!
她狠狠剐他一眼,“曼曼跟她丈夫情比金坚,你别做梦了!”
然后挤开他把舅舅轮椅推上,向外推去。
黄宝驹一向风度翩翩,被大小姐挤上来时故意踩了一脚,踩得脚尖发痛,刚从意大利购买回来的高级皮鞋都瘪回去一块,却也并不介意,跺了跺脚,双手插到裤兜里,反倒是忍不住笑了笑。
仿佛得开旗胜,马上迎来胜利一般的笑。
陆曼曼快到傍晚时候才等来周严丰电话。
“怎么突然下午打电话?”
周严丰刚从外面回来,今年冬天天庆市下了薄雪,他踩了一脚底的雪,听说妻子打来电话,来不及在门口跺去脚底的雪,就先进来拨电话了,电话拨通,他低头看脚底在室温作用下渗开了雪水,电话里试探性地问。
陆曼曼轻轻叫他严丰。
周严丰预感到不好,接着就听妻子那无比熟悉的声音说道,“你说过,我们凡事有商有量是不是?”
周严丰沉默了。
陆曼曼知道她老公就是太警觉了,警觉的叫人心疼!
她屏住呼吸默默地等他说话,却始终没有等来,只好开口道,“你那天说的……”
电话里周严丰忽然打断了她,“曼曼,有什么回来都可以商量,你如果真的想跟我好好商量就先把好好商量的态度拿出来,不论什么事,当着我的面来说。”
他道,“车票我已经买好,初五晚上就提前过去等你,说了不能食言,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语气前无所有的冷静,也透着冷厉。
第169章 表情语气平常冷淡
周严丰最后强调那天等她,挂断了电话。
之后几天都未来电话。
陆曼曼越发心慌意乱,但她每回把电话拨过去,都被周严丰身边的干事告知首长不在。
他没有给她再沟通的机会,甚至连事情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初五那天,陆曼曼再打电话过去,韩参谋告诉她,周严丰昨晚已登上火车,预计今晚抵达羊城。
陆向松虽没有明说不让陆曼曼赴约,但让陆曼曼考虑好了,过了检查站,只要她丈夫不想她走,她就很难重返香江了。
陆曼曼不喜欢有人说这种话,虽然她也隐隐担忧,当初周严丰坦白如果她那时候确定怀了孩子,他不管用什么方法,总是希望她能回心转意。
包括说可能控制不住用一些过激办法。
陆曼曼从来没问过什么样的过激办法,君子论迹不论心,他只心里想想,从来没有付诸过实际行动的事,她要揪着不放不仅是庸人自扰,也是对他的不信任。
她就是不相信任何,也不会相信她老公会伤害她。
说好了有商有量就有商有量,至于商量不成最终结果会怎样,只能说她会争取最大的努力。
初六她早早地乘坐第一班客轮回去。
早上温度湿润空气清新,口岸外熙熙攘攘人群之中,周严丰穿着一件薄的黑色风衣,踩着皮鞋修身而立。
陆曼曼出来就一眼看到了他,看他目光锁向她,快步向她而来,她叫一声老公,紧跑几步,上去将他扑了个满怀。
周严丰紧紧抱住了她。
他以为等不到了。以她的利己主义和满脑子的算盘主意,权衡利弊必然不会将掌控权交出来,让她自己毫无胜算。
这是她对他的信任,也是心里存着说服他的希望。
但他必然会将她希望一点一点碾碎。
他低头埋在她发间抱着她,良久地不肯松手。
最后还是陆曼曼摸了摸他的背,小声告诉他这里人很多啊。
他才稍稍松开她。
抛开其他,陆曼曼见到他满心欢喜,抬头却见他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她已坐最早一班客轮回来,他身上气息冰凉,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
她心里揪痛,脸上笑着问他吃过早饭没有。
周严丰只说还没来得及。
等不到想要等到的人,还如何能吃得下饭去?
当然这话没对她说,他拉着她手就要走。
陆曼曼也亲昵地挽上他胳膊,就要跟他离开口岸。
“二小姐,行李。”
阿显过来及时提醒。
黄宝驹双手插兜闲闲地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望着两人。
陆老先生终归是不放心陆曼曼一个人回去的,他太清楚她丈夫那个级别想要做点什么太容易了,或许只是一句话的事,就能将她所有退路封死。
黄宝驹作保会带陆曼曼回来。
当然他这保作的水分太大,但陆曼曼不妥协,陆老先生只能给自己找台阶下,黄宝驹就很默契神会地做了这个台阶。
不过陆老先生也说了,陆曼曼回不来,他也就不要回来了,一个人在内地从头开始打拼吧。
客轮上黄宝驹开玩笑地请求陆曼曼保持理智,也为他的前程考虑那么一丁点。
陆曼曼自然没有领他好意,说他就算自己酿的酸酒也该自己喝,她才没有义务为他负责任。
黄宝驹听了也就笑笑,就喜欢她这么无情又坦荡,这才说明她不是那么容易向任何人和事物妥协的人!
下了客轮出来之前,陆曼曼就让他跟阿显随便去什么地方,不许再跟着她了。
黄宝驹乖乖答应,但就是对她丈夫十分好奇,好奇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得又是个什么模样。
看到她一出去就急于向人群中跑去,连手中行李都丢下了,他多少吃味,随后打量向她扑向的那人,外形气质确实好出众,但觉得还好还好,他这张脸和身材还有得一拼!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对方目光越过阿显向他扫视过来,像一把出鞘的刀,泛着深邃冰冷的刀光。
那是怎样想鲨人的心。
黄宝驹整个人像是被钉到地面上,丝毫动弹不了。
直到看两人拿了行李转身离去,依旧心有余悸。
陆曼曼早上吃了一点东西,不介意跟她老公再吃一点,来羊城一定要吃早茶,她找了门头最气派的那家餐厅进去,拉着她老公穿梭过浓浓老广气息的食客之间,上二楼坐在最里面相对僻静又临窗的位置,至尊虾皇饺,鲜虾红米肠,干蒸烧麦,叉烧包,奶黄流沙包,黑椒蒸排骨,酱蒸凤爪,陈皮果香牛肉球,发菜蚝豉咸骨粥,加上大厅茶点了满满当当一桌。
周严丰从来不会在这上面管着她,这次却在她点完之后伸手替她将一捋碎发挽到她耳朵后面,轻轻摸了摸她头发和耳朵说道,“点这么多做什么,吃不了浪费。”
陆曼曼愣了愣抬头看他,他棱角分明俊逸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说不高兴也不像是,说高兴却也没有多少,动作是亲密的,表情语气却是平常冷淡。
陆曼曼不确定这是不是风雨到来之前的宁静,不想刚见面就不愉快,只能尽力维持这平静。
她凑上前摸了摸他胳膊道,“别看多,分量很少的,你一定吃得下!”
早点上来,她叫他先用早点果腹,再斟茶给他一边喝茶,免得先上来空腹喝茶给身体带来伤害。
茶点最后还是剩下一多半。
陆曼曼胃口就那么点,根本是吃不了那么多,周严丰胃口缺缺,只她递过来的每样尝了尝,再递他就不要了,不管她撒娇卖好,说不要就是不要了。
他原本就是强势有底线的。
最后看着剩下的一大半早点,若不经意地说她贪多嚼不烂。
陆曼曼只能笑笑,到隔壁百货店买了一只铁皮保温桶,把剩下的早点都装进去,但剩下的一碗粥没法装。
陆曼曼正犹豫怎么着。
周严丰在旁看着,看她当着他的面不敢说丢掉,他看她一眼,起身去结账。
周严丰没住部队招待所,住在了市政府招待所。
陆曼曼跟他回来,到洗手间简单地洗漱了下出来,见他倚在床对面的柜子前站着,身上风衣脱去,上身穿着白衬衣,下身穿着修身长裤,手里拿着一份不知道是什么的文件在看。
陆曼曼过去将窗帘拉住,来到他身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周严丰从文件中抬眼。
他静静看了她片刻,将文件拿开,揽住她稍微地低下头,陆曼曼双手攀着他肩头,踮起脚亲吻上他嘴唇。
第170章 该怎么办
陆曼曼想叫他高兴一点,或者说他越是表现那么冷静,就越是让她感到害怕。
她搂着他热切地亲吻他,试图让他心坎变得柔软一些,上次他虽然没有明说究竟怎样舒服,但看得出来很享受的。
周严丰倚在柜前,笔直修长的双腿分开站着,低头看她。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眉眼,看她不擅长却又努力地讨好,看看她也会讨好他,洞察着细微之处的变化,很快就转头过来迎合讨好他。
摆低姿态,拿捏着他的心,以达到她想要达到的目的。
他颈间青筋难以自抑地跳动,浑身汗津津的,内心不是没有触动,却没法动摇,那是一道天堑,不容他动摇。他很快狠心按住她,不允许她脱离掌心,直到她满脸生理性泪水,才将人拉起,手指擦去她泪水和红润的唇,转身抵到柜前,吻上她嘴唇,长驱直入地扫荡她唇舌。
陆曼曼差点没能喘过气来。
后来断断续续的亲吻。
他又凶又狠。
陆曼曼预感到不好,推他,以作提醒。
周严丰后悔当初对她太过君子,就应该让她怀上,管她哭闹气愤,想法子去治她,但最终还是,他拿手绢垫着,俯下身来抱住她。
陆曼曼整个人已经失神到不行,但感觉到他没乱来,这才放下心搂住他。
她想他还是舍不得叫她受伤害的!
还有得商量。
周严丰搂着她,手指抚摸她头发,嘴唇贴到她耳边轻轻地厮磨亲吻,却给了她当头一击。
他起初只忽然问说,“跟老公说说,电话里想跟老公商量什么?”
陆曼曼心防放松之际,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等反应过来正酝酿着怎么开口,他咬了咬她耳朵道,“不想说了?那我来说。”
“你记住了,我的家属,绝对不允许在那边从事商业活动,这是原则问题,什么是原则问题,不可以让步,不可以商量,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不存在中间路线。”
他捏着她下巴问她,“听清楚了吗?”
他语气淡淡的不是那么严肃,幽深的眼里欲乱还未褪去,却透着不容抗拒。
陆曼曼一瞬间遍体生寒。
“电话里说的好好商量,现在给我讲话余地都没有?”
她一次次地设想怎么说服他,都没有想过他会一句话坚决不让地打消她所有念头。
周严丰没有看她,起身站到地上,低头拿那块手绢给她一点点擦干净。
他说道,“这事原本就没得商量,是你存了侥幸思想。”
他拿着手绢转身走进洗手间。
声音从洗手间里夹杂着水龙头的流水声清晰地传出来,“你答应初六回来没有食言,但我要食言了,羊城下次过来逛,我们歇会儿就走。”
陆曼曼想弄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女人通病,总是对男人天真的抱有幻想!
她起来穿衣拎包走人。
周严丰站在洗手间门口问她,“你觉得你能走得了?”
陆曼曼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力道之大,饶是周严丰都被她打得脸偏了偏。
周严丰重新看向她,握着她手腕将她手拿起来,看她手心一片通红,他道,“这么沉不住气?”
他沉声指责道,“你就是有太多投机思想侥幸心理,总觉得什么事都可以由你说了算,贪心不足,两头好处都想占,我可以哄你骗你,但你早晚得做出选择,我只是想让你早点看清现实,别什么都幻想能够两全!”
陆曼曼被他说得眼泪都要出来,心里诸多委屈愤怒,“你不是认识我一天两天,现在说我投机取巧贪心不足?那不是千二八百,不是几百万几千万,那是二十八个亿美元,不说我一辈子得付出多少努力才有可能赚到,就是现在马上可以站在高起点,重新换更大的事业领域,现在它就摆在我眼前,等着我去拿,你让我把它看做不值钱的粪土一样当它不存在?”
周严丰双眼变得越发通红,他别开眼,太痛苦了,手指用力地按向眉心。
陆曼曼看着他心里真是又酸又苦,拉下他的手道,“我难道不是因为想跟你长久才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两全,你不帮我想办法,反过来说我投机贪心,你将心比心,现在给你一个千载难逢高升的机会,你眼看着它到手难道就能放弃吗?”
周严丰哑声道,“去京工作的调令马上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