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姑娘一张小脸白生生的,听他说的一席话又呆愣愣的,陆凌霄更是觉得她可爱,忍不住掌心向下,轻柔地拍了拍小姑娘乌黑的发顶,轻声道:“小丫头,自从本王醒后在长安药铺再次见到你的那一面起,便对你动了心。”
他牵起莫漓轻软的手,包裹在自己带有薄茧的大掌,道:“嫁给本王,好吗?”
莫漓自从酒醉醒来后见到的、听到的种种,都让她有一种尚在梦中的错觉。
她忍不住悄悄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一阵猛烈的扭痛传来,这痛便告诉了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并非沉溺在醉梦中未醒,而是,这一切都是真的。
摄政王竟然真的要迎娶她……
可……
莫漓方才还舒展了片刻的眉头,忽然又紧紧地蹙了起来。
似乎想起了什么十分不堪的经历,小姑娘两只耳垂都有些发红,她迟疑了一会儿,深呼吸一口气,这才鼓起勇气般抬头直视陆凌霄的双眸。
她的目光原本是胆怯又不安的,可一对上男人宽和平静的目光,不知怎的,莫漓一颗扑通乱跳的心霎时也被安抚。
莫漓抿了抿唇,轻声问:“那王爷不觉得我……我行为不端吗?”
行为不端?
陆凌霄未料到她会突然说这个,没有立刻回答她。
不过男人很快反应过来小姑娘是在暗示什么事,剑眉一扬,道:“书肆拿了错误的书提供给主顾,本就是书肆出了纰漏险些害你声名,阿漓却心软并未追究,此等行为为何会算作不端?”
这话一出,莫漓的内心立刻五味杂陈,一时是被摄政王的话所感动共鸣,一时是被人戳破糗事的不安……
他……他竟然真的猜到了自己就是遗落那本避火图册的人。
可他却并未断章取义地认为是她行为不端,而是着人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莫漓心中更是一暖,这种被人尊重和悉心呵护的踏实和满足感,都让她不自觉地沉迷。
陆凌霄伸手握住了莫漓的小臂,不容许她再退后和迟疑,问:“现在,你明白本王的心意了吗?那么,阿漓的心意又是如何呢?”
莫漓抬眸,望入了男人幽邃的眼眸,不知为何,在那双凤眸里,她看到的是足够的安全感和浓烈的偏袒。
是那种哪怕她捅了天大的祸事,这个男人也会将之一一摆平,将安宁喜乐捧到她面前。
静默了半息,在男人沉沉的等待中,莫漓回手握住了男人的大掌,轻且坚定地点了头:“王爷,阿漓亦心悦王爷。”
――
一年后,摄政王废年幼无能的帝王,另外拥立皇室宗子为帝,改年号为临平,自己则渐渐退居幕后,将大半的政事都交给了新帝。
当初那些认定摄政王有夺位之心的老臣们皆疑惑不解,为何摄政王弃了这偌大的权势,反而退居幕后做一个“富贵闲人”。
要知道,当初摄政王所掌握的权柄,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覆灭全朝,重新创立一个新的盛世。
只是,这些老臣不知道的是,摄政王陆凌霄的确动过取而代之的心思,不过后来,他在江南遇到了一人,与她成了连理之后,却蓦然发现,那些权势争斗并非此生全部,他该将更所的心思和时间都花在其他地方上。
比如妻子,又比如孩子……
就在朝堂上新帝正“杀”得风生水起时,陆凌霄居一京都内远郊的院子内,正带着一众手中端着布匹的暗卫们往后院走。
那些布匹色彩璀璨,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碎金,一看就是稀罕之物。
这些原先藏于暗处,干着脑袋栓裤腰活计的暗卫们,如今个个衣衫齐整,面色柔和,活像转性了似的成了给主母搬胭脂绸缎的仆从,这怎么看怎么怪异。
他们只好两眼一闭,就当自己是个失去意识的傀儡。
主母的正院就在眼前,里头传来爽朗的嬉笑玩闹声。
未等敲门,一道雪绿色衣裙的小女孩冲了出来,见到缓步而来的陆凌霄,双眸一亮,扑了上去,惊喜道:“爹爹,您来啦!两日未见爹爹,嫣儿想念得紧呢。”
闻言,陆凌霄露出了笑容,一双深邃的凤眸看着自己的幼女,俯身将小姑娘抱起,道:“这两日可乖巧,有没有闹着你娘亲?”
嫣儿小嘴巴一翘,骄傲道:“我才没有闹娘亲,嫣儿长大了,是个会体谅娘亲辛苦的姑娘啦!”
这一番童言稚语,惹得陆凌霄朗声笑了起来,他纤长的手指刮了刮小丫头小巧的,与她娘亲极相似的鼻子,道:“好,好,我们嫣儿长大了。”
得到认可,嫣儿嘻嘻一笑,忽然抱住陆凌霄的脖子,低声在他耳边道:“爹爹,这宅院太大了,嫣儿有时候觉得空荡寂寞,那些表哥表姐表妹表弟等,虽然短时间相聚在一起,可总是高兴不了几日就要分离,嫣儿不喜欢这样。”
“要不……”嫣儿话风一转,小眼珠子转得飞快,“爹爹再给嫣儿生个妹妹吧。嫣儿保证对妹妹好。”
陆凌霄一愣,未料到女儿会突然提这种要求。
不过,这要求也不算什么难事……且阿漓当初生下嫣儿时身子亏空,是以这几年都未让她再有孕,如今太医已明确表示阿漓身子康健,那么嫣儿的心愿倒也不必拒绝……
想到此处,院子的门忽然打开,莫漓窈窕艳绝的身子隐在屋门后浅淡的阴影里,却映得一张娇俏的面容更加勾人。
见到两日未见的丈夫,莫漓心中一喜,只觉得一颗飘渺了两日的心终于有了归属。
她将人迎进了内院,将早已准备好的凉茶端给丈夫,好给对方去除暑热。
只是,她恰要撤开的手,却被陆凌霄骨节分明的大掌攥住。
莫漓诧异地看着他。
陆凌霄亦双眸沉沉地回望,半晌,忽放软了嗓音,沉哑道:“阿漓,方才嫣儿向我提了个要求,此要求也与你密切相关,想不想听?”
莫漓疑惑地眨眨眼,问:“什么要求呀?”
陆凌霄的神色顿时变得隐晦深长起来,他并未几许言语,忽然俯身将自己的小妻子抱起,转身就往床榻里带。
男人的嗓音依旧那般沉,那般稳,却哑得不像话:“我们榻上说。”
帷帐翻动,及至深夜。
男人看着身侧的人浑身轻软,面色酡红已然睡熟的模样,忽然便想,若是时间能停格在这一瞬,只停格在这一瞬,那该有多好。
自从遇到了你,世间一切皆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