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胆小鬼, 举着手机从下午一直犹豫到夜深。
听着宁小姐的清浅的呼吸声, 林见深仿佛又回到了初见的那天, 疲惫不堪, 就要支撑不下去的自己,就是在她的呼吸声中睡着了。
“喂?”宁嘉宝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见深能想象到她揉着眼睛,强打起精神接通电话的样子, 他听见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林见深?”
他刚想开口,就听见少女准确无误的叫出自己的名字, 黑暗中林见深激动的坐起身,两只眼睛亮若星子。
林见深内心止不住的欣喜, 他压抑着激动的声音, 压低声音:“是我。”
“宁小姐怎么知道是我。”
“知道我联系方式的人不多。”他们都知道她的脾气,不敢犹犹豫豫的拖延时间, 黑暗中林见深激动的喘息着。
他声音好听的这个优点被无限放大, 如玉珏轻击, 暴躁如宁嘉宝, 对待他时也多了几分耐心:“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林见深赫然:“并没有,宁小姐。”
“我只是很想宁小姐,不是,我只是想问问宁小姐什么时候回来。”林见深起初声如蚊呐,说着声音逐渐变大。
“我喜欢宁小姐。”林见深目光坚定,听着宁嘉宝的呼吸声,他只觉得突然生出无限勇气,他与宁小姐之间的差距,如同天上云与海中月。
他急切的想做点什么,让宁小姐能看到自己这个人。
宁小姐轻笑,她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你知道我离开是为了订婚吗。”
林见深点头,别墅区里也有人参加了那天的宴会,那场奇奇怪怪的订婚宴,和夹在少年少女中间的穆四,流言像风一样飞遍别墅区的每个角落。
“我知道。”拨通她的电话之前,他就一直在想,和她见面了又怎样呢,当一个连她的行踪都无法掌握,随时失去音讯的普通朋友?
林见深把内心的羞耻和升起来的那点道德感按下去,颤抖着声音说:“我喜欢宁小姐,希望宁小姐能给我一个留在您身边的机会。”
他不在乎身份,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就算是见不得光的小宠物又怎么样,林见深不在乎。
“林见深。”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我们不是一路人,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
“我能感觉到你也是喜欢我的,不是吗。”林见深放缓呼吸,他当然知道之前的见面和接受,她带着高高在上的戏弄,和他接触也只是觉得有趣。
她离开的的时候林见深看见了,他看见她穿着华贵的礼服,戴着耀目的首饰被那个男人压在车里亲吻,像安抚猛兽一样安抚他。
“既然您可以玩/弄/他,那为什么不能玩/弄/我呢。”林见深常年长满郁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疯狂。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正是对你有一点喜欢,又有一点怜悯,才和你说这么多。”
他和他们不一样。
“很快我就要接受角膜手术了。”做完手术她就会回归自己的生活,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京城的一切在她看来就是个调剂生活的乐子。
“求你。”林见深眼眶微红。
对面的人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林见深握紧拳头,骨节泛白,他用一种执拗的眼神看着尚未熄灭的屏幕,他既然撕烂自尊说出这些话,就绝不会放弃。
他在宁小姐家门口守了一天,终于等到她出门,趁着这口气还没散,他要见她。
小姐妹知道宁嘉宝看不见,特意安排了几个色艺双馨的声音好听的,高低中音样样俱全,样貌也不差。
林见深跟在这些人身后浑水摸鱼混进去,就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宁小姐懒懒的坐在那里,被个高大英俊的混血男人拉着手,眼睛里一片深情。
他妒火中烧的走过去把人挤开,那男人被抢了客人正要发怒,小姐妹却一眼就认出了林见深的脸,她手一挥让那人住嘴,端了杯酒看着这朵高岭之花酸气四溢的样子,嘿嘿直笑。
林见深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两人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她的手从他胸前划过,隔着薄薄的衣衫,林见深忍不住轻颤。
她的手肆意妄为的摸索,一路向下划过他的小腹,林见深终于忍不住□□出声。
小姐妹吹了个口哨,贴心的带着人换了个房间继续玩,她要是再不走,林见深的眼神都快把她吃了。
“林见深?”宁嘉宝停下动作,却被他捉住。
他伏在她肩上,舔舐她的耳垂:“宁小姐,请准许我留在您身边。”
他脸色绯红,声音也染上□□:“以任何名义都可以,挥之即来招之既去也没关系。”
什么时候结束都可以,至少先开始。
……
沈懿接个电话的时间,宁嘉宝就不知所踪,沈懿揉着太阳穴和坚持要保护客人隐私的前台掰扯,这里安保措施这么严格,他还要脸,总不能一间一间的找过去。
万一碰到熟人那可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拉扯间沈懿眼角余光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后还跟着一帮西装大汉,被会所经理点头哈腰地请了进去,看那样子明显在找人。
沈懿脑子里警铃大作,质问前台:“为什么他可以进去。”
穆四出现在这里简直让人头皮发麻,想起自家那个逆女,沈懿只觉得头都要炸了,有意给宁嘉宝通风报信,无奈那个逆女电话不通。
穆四脸色阴沉的走到宁嘉宝在的包间,就看见里面宁嘉宝一脸餍足,枕在野男人的膝盖上眼睛半闭。
他冲上去捏住她的手臂,恨不得把她的心剜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铁做的,那个乳臭未干的未婚夫已经是奇耻大辱,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
她离开后,穆四就把宁嘉宝的情况调查了个底朝天,拔出萝卜带出泥,她那些日抛男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穆四只觉得头脑发懵,派人日夜守在沈家附近,就发现这家伙真是一天都不带休息的,昨天还把双胞胎玩弄于鼓掌,今天就抽空上会所找男模。
“你可真行啊,宁嘉宝。”穆四眼睛一眯,发现旁边这人怎么看怎么熟悉,这不是经常在他们家附近晃悠的小白脸吗。
“你知道背叛我的人是什么下场吗,我现在就把他扔进江里去喂鱼。”穆四幽幽的说。
他对宁嘉宝一片真心,却被她踩视若敝履,他舍不得动宁嘉宝,可不会舍不得这小白脸。
宁嘉宝没骨头似的歪在一边,穆四扯着她的左手,林见深扯着另一边毫不相让。
他抬手就要让外面守着的人把这小白脸架出去好好招呼,打定主意要宁嘉宝看清楚谁才是能陪在她身边的人。
宁嘉宝丝毫不慌,她把手从林见深怀里抽出来,捧着穆四的脸,深情款款的看着他:“你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呢,阿也。”
穆也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还是说你又想玩金主和金丝雀强取豪夺那一套?”宁嘉宝的眼睛像蒙了层物的玻璃,穆也看不透她的情绪。
穆四当然不敢跟宁嘉宝搞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那一套,他要是敢发疯,宁嘉宝只会比他更疯。
她随意的拿着他的真心掂了几下,一把把它摔得稀碎:“他叫林见深,是我的新朋友。”
她用脸蹭蹭他的鼻尖,开心的为他们互相介绍:“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你早应该对他不陌生,毕竟你之前对他煲的汤可是赞不绝口。”
穆也眼神如刀,他看向一脸无所谓的林见深,又看着宁嘉宝这条美人蛇,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挣开宁嘉宝的双手,捂着嘴到一边吐了。
宁嘉宝感受着空落落的掌心,扭头问林见深:“之前忘记和你说了,你应该不会生气吧?阿也他超喜欢的。”
林见深露出个和她如出一辙的笑容,云淡风轻的说:“派上用场了就好。”
她端坐在那里,用食指绞着自己的头发玩,穆也终于吐够了,他强压着那股恶心,红着眼眶恨恨的质问她:“宁嘉宝,你可真恶毒啊。”
“你到底有没有心。”
“谢谢夸奖。”她伸手摸摸自己的心口,感受着掌心传来的跳动:“在跳耶,你要摸摸吗?”
穆四浑身无力,木偶一样被她拉着把手放在她胸口。
宁嘉宝笑嘻嘻的:“我又没有斯德哥尔摩,当然不会爱上想对我搞强取豪夺那一套的垃圾啦,虽然拜你所赐,那几天玩的还挺开心的。”
“你不会觉得自己付出了感情和金钱,我就要感恩戴德吧。”宁嘉宝在他耳边吐着信子:“抱歉哦,我没有那种癖好。”
她把他一颗心摔的稀烂还不算,还要上前踩两脚,穆四愣愣的看着她,只觉得胸口破了个大洞,风呼呼的往里面灌。
他在她订婚宴上拉她做那些荒唐事时的得意洋洋,都成了挥向自己的巴掌,穆也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到头来发现他和盛家那两个没什么区别。
她配合自己也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上自己,又或是别的什么,就是单纯觉得好玩。
“我现在是不是很狼狈?”穆也白着脸问她。
宁嘉宝爱怜摸摸他的头发:“没有哦,阿也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乖呢。”
垂头耷耳的,像条丧家之犬,完全没有来时的气势汹汹。
他露出一个白惨惨的笑,把目光投向一旁垂着眼睛的林见深:“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就这样放任她?”
林见深温温一笑:“有什么关系?”
从他放弃自尊主动踏进这段多角关系起,就已经把脖子上的牵引绳交到宁嘉宝手上,被紧紧拽着在旋涡中不停前进才是他想要的,一旦宁嘉宝松开绳子,他就是丧家之犬。
狗怎么能左右主人的决定,当然是主人开心就好啦。
林见深前二十年就没拥有过什么东西,对于宁嘉宝这颗突然出现的流星,他当然要牢牢抓住。
穆四被打击的精神恍惚,他死死拽住宁嘉宝的手,露出个神经质的阴冷笑容,去吻她的嘴唇:“你最好能永远都这样冷眼玩弄人心。”
这样才能不被身后追赶的这些狂犬拆吃入腹。
沈懿筋疲力尽的把这个死性不改的逆女送回家,穆四脸色白惨惨的跟游魂一样,新来的那个倒是挺有礼貌还很他打招呼。
这家伙做了这种事,连根毛都没少。
“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她回来短短几个月,沈懿觉得自己老了十岁。
宁嘉宝这次却没敷衍他,她心情愉悦的点头:“放心,很快我就回自己家了。”
沈懿不解:“这不就是你家?你怎么还想着回去啊,京城的生活不精彩吗。”
他以为她来了这儿就是鱼儿进了大海为什么还满脑子都是那个贫穷的小山村。
“我知道沈叔叔沈阿姨想的什么。”宁嘉宝喝了一口林叔递过来的茶,他们既不说一定要她留下,也不说她可以回去,无非就是打着农村出来的穷姑娘,见了城市的繁华就舍不得走了。
由俭入奢易,她真的能毫不留恋的离开城堡一样的沈家吗。
说实话,就连沈懿也抱着这种傲慢的想法,虽然没有什么浓烈的亲子情,但这里有花不完的钱,富贵繁华的生活。
但这恰恰是宁嘉宝不屑一顾的。
下午放学时,盛照月盛照云跟在沈悠悠屁股后面,你推我搡的,一副随时都要掐起来的样子。
饭桌上,这两个人明争暗斗,盛照月给宁嘉宝夹了一筷子菜,盛照云就要给她舀一勺汤,餐具碰得叮当响。
沈悠悠不胜其烦。
“差不多也要到时间了,退婚吧。”宁嘉宝放下碗,对着双生子说:“游戏也玩够了吧。”
兄弟俩心里一跳,齐齐开口:“嘉嘉你说什么呢,是不是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
宁嘉宝懒得再和他们纠缠,直截了当的说:“你们不会真的觉得我会喜欢上你们之中的哪个吧。”
“交换身份愚弄我,又见色起意欺骗兄弟,每天上蹿下跳的两个蠢货。”
盛照月艰难地说:“嘉嘉,你听我解释,我们不是故意的。”
“我们……我们就是太喜欢你了,才昏了头做出这种事。”盛照云嗫嚅着继续补充。
宁嘉宝冷笑:“那是我拿刀架在你们俩脖子上逼你们的了?”
双生子表情讷讷:“我们……我们……对不起,是我们不应该,我们俩这就换回来。”
“换不换都不关我的事,一开始就只是想玩玩而已。”宁嘉宝露出个和善的笑容:“作为玩具都不合格,真是两个小废物不是吗。”
说完也不等兄弟俩解释,就径自上楼。
无论盛照月和盛照云在门外怎么认错求饶,宁嘉宝始终没再给他们半个目光,沈悠悠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
三天后就是宁嘉宝的角膜手术。
一直到宁嘉宝视力恢复,盛家兄弟都没能再见到她,整天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夕。
宁嘉宝拒绝沈家人为自己送行,沈悠悠死皮赖脸跟着她到了机场。
“爸爸妈妈都很伤心,嘉嘉,你对他们就没有一点感情吗,好歹相处了几个月,他们真的很想来送你。”沈悠悠盯着脚尖,憋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
宁嘉宝看着她久久不语,沈悠悠被她盯得心里发毛。
“你也不过如此嘛。”宁嘉宝轻笑一声:“这夫妻俩不值得我跟你抢,我父母给了我全部的爱。”
她神情中带着蔑视:“你想留在这里就留,我可不会说什么宽慰你的话。”
她带着来时的那些东西转身离开,却在机舱里看见穆四和林见深这两块甩不脱的牛皮糖,一前一后的跟她招手。
……
“呃……这就完了?”系统只觉得猝不及防:“你居然这么平和的结束了??”
它震惊,它还一直以为宿主憋着什么大呢。
“狗狗也不要了?”系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说啥,急忙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就不多玩玩了?”
小春:……
“你不是说法治社会不能搞黑深残那一套?”小春反问:“又不让我发刀子,又不让我搞np,我还留在那干嘛?”
“再说了,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有什么好留恋的。”
系统激动:“回来了回来了,听见你说话这德行,我就知道你没被穿,春啊,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我要给你申请一个道德模范奖,你不搞黑化那一套的时候,正常得让我害怕。”
小春:“谢谢,有被内涵到。”
系统和她同事久了,道德底线被悄然降低,丝毫不觉得她对待男女关系的态度有什么不对,纯纯感动于她的洗心革面。
反正爱意值早就满了,一人一统打打闹闹间,火速赶往下一个世界。
刚穿过小春就觉得不对劲,她看着自己腹部以下被鳞片包裹的尾巴,再看看面前冰蓝色长发容貌妖冶的男人,吐出一个泡泡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