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她嘴馋,生病的人就该忌嘴!”楚虞幸灾乐祸地咧嘴笑着,恨不得拍手称快,楚瑶见她笑容太过得意,连忙提醒,“大姐姐,你回府先去见过母亲,在她那还是要乖巧些,别让她在父亲面前说你不孝。”
“知道知道,表面功夫我会做好的,定不会让她抓住把柄。”
楚虞比了一个让她放心的手势,回到梅苑后,乳母早就给她备好了热水和干净衣物,将她仔细地打量一圈后,开心地笑了:“咱们姑娘脸色红润,看来这段时间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主仆两人说了许久的体己话,在楚瑶的不断提醒下,才换好衣物前往沁芳院。
.......
“给母亲请安,听闻母亲抱恙,女儿心急如焚,一路快马加鞭赶过来,没想到母亲竟病成这样……”
楚虞一走进白氏的寝室,便拿出早就被辣椒薰过的帕子掖在眼角,顿时泪如雨下,一脸伤心地跑到白氏床前。
未等白氏和屋内几人反应过来,便见她鬼哭狼嚎地抹着眼泪,虚伪地上演母慈子孝的戏码。
“数月不见,母亲你的脸怎么蜡黄得像是地里的烂黄瓜,还长了许多白头发,眼袋垂得比我外祖父还可怕,好像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母亲啊,你定要保重身体,不要舍不得吃药寻医,女儿典当珠宝首饰也得替你医治。”
白氏听到她的话,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整个人剧烈咳嗽起来,晃得纱帐垂动。
死丫头,哭成这样,不知情的还以为哭丧呢,真是晦气,故意来气自己的吧。还有什么叫老了十岁!她虽然病了,可也不至于如此苍老萎靡!
身为女人,没有几个不在乎容貌,尤其白氏年轻时以色侍人,较平常妇人更看重姿容,眼下听她虚张声势,恨不得立刻爬下床冲到镜子面前比对一下。
“大姐姐,你怎么说话呢?是想故意加重母亲的病情吗!”
楚虞听到不满的抱怨声,环顾四周,才瞥见圆桌旁盛药的楚宝珍,她瞪着眼,鼓着嘴,气呼呼地像是个成精的棒槌。
“哎呦呦,妹妹近日照顾母亲看来辛苦了,黑眼圈比我的拳头还大,若是出门得多涂些脂粉,否则怪吓人的。”
楚宝珍蹭地站起,眼中熊熊烈火,上次她被打得屈辱历历在目,如今又被楚虞当面阴阳怪气嘲讽,新仇旧恨再也忍不住。
“宝珍!你大姐姐也是为你好,她的教诲你也该听听。”
躺在床上喘气的白氏见到女儿即将要和楚虞起冲突,立刻开口打圆场,生怕两人在此处吵起来。
如今自己病得厉害,女儿又单纯,实在不是楚虞这个讨厌鬼的对手。
不过自己也不能容忍她刚进家门就欺负自己的宝贝女儿。
“你大姐姐回府了,想必日后也用不着你伺候,宝珍你先下去休息,把药给大姐姐吧。”白氏朝她微微一笑,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楚宝珍心里了然,知道母亲要趁机治治她,便得意地将瓷碗递给楚虞,说教道:“要等药温热才能喂给母亲,母亲喝完要准备蜜枣和甜糕压压苦……”
“知道了,二妹妹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楚虞一个字也不想听,直接夺过她的碗笑嘻嘻地走到床前,命人将白氏扶起后,微笑道:“母亲,张嘴――”
白氏望着她灿烂的笑容,顿时心里发毛,莫名感到不安,再楚虞的不断催促下,颤颤地张开嘴巴。
“唔唔唔――”她张嘴还未回过神,就看到楚虞将碗直接怼到她嘴中,一瓷碗的药哗啦哗啦地灌进了她的嘴中,白氏连忙挣扎,却被楚虞按着头被迫灌进喉咙,等碗见底,她才悠悠松手,而白氏则趴在床头剧烈地咳嗽。
“啊――你大胆!竟然灌母亲药!”
楚宝珍尖叫着扑过来,被楚虞拦下,柔声解释道:“二妹妹有所不知,喝苦药最忌讳一口一口一口喂,这样越喂越苦,最好一口喝完,长痛不如短痛,这也是母亲教我的!”,说着她朝呛得面色通红的白氏眨眼,笑道,“我幼时生病,母亲也是这般喂我的,女儿一直铭记于心呢。如今母亲生病了,女儿会日日过来亲自喂药,定不会让母亲少喝一顿!”
白氏身子一颤,蓦然想到数年前自己暗地里磋磨她的场景,那时以为她年幼不会记事,没想到都放在心里,她瞬间惶恐涌上心头,面色更加惨白。
楚宝珍看着母亲的神情,也琢磨出来几分不对劲,立刻开口道:“不必劳烦大姐姐了,我这些日子伺候母亲惯了,换个人怕是母亲不适应,大姐姐有心便好。”
“那怎么行呢?都是女儿,也不能让你一人辛苦,我还是要尽尽女儿的孝心。”楚虞挑眉笑着,向面色不安的母女两人眨眼道,“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母亲的,如今喂完药了,我回去先收拾下行李,明日再来看母亲。”
“不……你多休息几日,别累坏了……”白氏连连摆手。
楚虞莞尔,转身离去,蓦然看到碧珠怀里的锦盒,开口道:“这是我从姨母那带回来的人参,特意给母亲养身体的,碧珠拿去给母亲吧,也希望母亲早日好起来,我身为女儿也好放心。”
话毕,她施施然远去,留下咬牙切齿的白氏和楚宝珍!
“母亲,她也太嚣张了!谁要她的人参,给我丢出去!”
“何苦糟蹋东西,她姨母家给的,自然是好东西,先收起来。”白氏命人打开锦盒,看到里面红色布帛包裹的百年人参,双眼不禁闪出贪婪的光。
她从小家贫,如今即使华服在身,也舍不得糟蹋东西,不过回想起刚刚楚虞居高临下,施舍般的目光,白氏气不打一处来。
“小贱种,也敢磋磨我,待我好了看怎么扒她的皮!还未嫁进将军府呢,就敢和我处处作对,我定要在你出阁前好好调、教一番。”
“她就仗着她姨母,处处和我们作对,母亲可要想想办法,她上次将我揍得那么狠,差点毁容了,爹爹竟也不了了之,爹爹怕是也不疼我们了。”
闻言,白氏暗暗攥紧了被褥,一阵窝火,近些年来她年纪越大,容貌也渐渐衰老,老爷也不再对她如同往日那般听之任之,甚至偶尔还嫌自己小门小户没有规矩,她是越来越笼络不住这个枕边人的心了。
“你也别担心,你爹爹唯一的儿子可是出自我的肚子里,往后这偌大的家业都是我们娘几个的,他再狠心,也不会亏待咱们。”
还好她有个儿子,这是她最大的筹码!
白氏暗暗感叹着,突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闯进,是她的心腹赵大娘,正惊慌失措地喘着粗气。
“出什么事了?如何慌张作甚?”
“大……大人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让下人伺候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白氏和楚御史的夫妻情分越发淡薄,她病得这些日子,楚御史也只来看过一两次,其余时日便呆在几个妾室屋内,真是教人伤心。好在那些妾室都被自己管教得服服帖帖,年纪大了又没有子嗣,倒是翻不出什么风浪。
不过想起她年轻时,赵御史对她言听计从,流连忘返,花言巧语不断,再想想如今的态度,她不由得暗暗骂了一句:狗男人!
“夫人,大人他……他带回来了位姑娘……已经安置在繁星楼了……”
“什么?”
白氏和楚宝珍异口同声地叫出声,白氏更是差点晕厥过去。
第43章 悔婚
“爹爹。”
听到楚御史回府, 楚虞三分激动三分害怕,可毕竟父女一场,多日的思念让她略想了片刻便出门拜见。
没想到她一路小跑过来, 除了看见楚御史,便看到站在他身边行为亲密的一位貌美女子, 她的开心瞬间冷淡, 只规矩地行了个礼。
“虞儿数日未见,倒是懂事不少。”
楚御史老脸一红, 尴尬地推开一旁的女子,先嘘寒问暖一番表示父亲的疼爱,随后才悠悠指着一旁的女子介绍:“这是你未过门的h姨娘,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大姑娘好,奴婢阿h。”女子温柔地朝她微笑。
楚虞也朝她勉强地笑了笑,打量她的同时见她也在不动声色地望着自己,看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一双凤眼全是精明, 看来也是个不输白氏的女人。
“老爷――”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焦急和不安的声音,回头一看,白氏被搀扶着走过来,虽然她涂脂抹粉精心打扮一番,可掩不住暗黄的双眼和病怏怏的身子。
楚虞见状,立刻闪到一边看好戏, 本来失落的情绪顿时神采奕奕。
白氏啊白氏, 你也有今天。
“听闻老爷带了位妹妹回府,妾室特意过来瞧瞧, 怕怠慢了妹妹。”
说话间她已打量起阿h, 阿h也丝毫不让怕地与她对视, 恭敬道:“奴婢名叫阿h,姐姐与老爷一同唤我阿h便好,阿h年纪小,往后若有不妥之处,还望姐姐见谅。”
“妹妹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见谅不见谅,只是我身子不大好,怕是要委屈妹妹一段时间,等我痊愈了再给妹妹安排妾室礼进门。”
闻言,阿h面色一变,朝楚御史为难道:“既然如此,老爷先送我回去吧,阿h虽然出身低微,可也知道礼义廉耻,总不能不清不楚地待在老爷身边,等姐姐病好了,再迎我入门吧。”
楚御史顿时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白氏,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立刻朝白氏吩咐道:“你这病也不知什么时候好,若是身子不适,就让管家和几个姨娘张罗着阿h先进门,也顺便给你冲冲喜。阿h是钱大人特意送我的良妾,总不能怠慢了人家。”
白氏:“……”
她咬牙切齿看着楚御史心急如焚的样子,心里唾弃万分,又望着面前的女子貌美如花,身段婀娜,正是男人求之不得的模样,更是心烦意乱。
这样貌美的妾室进门,别说后院的几位年老色衰的姨娘,就是自己也敌不过!
楚虞在一旁双手抱胸看好戏,见白氏面色白一阵黑一阵,顿觉得心情愉悦。
听乳母说,自己的母亲当年正怀有身孕,她就被父亲纳进门,害得母亲孕期抑郁,如今一报还一报,让她也尝尝被人横刀夺爱的滋味。
“爹爹……”看着楚御史冷漠地吩咐白氏,楚宝珍心疼母亲忍不住开口相劝,却被白氏眼疾手快拦住,苦笑着答应道,“老爷说得对,是妾身疏忽了,我这就和其他姨娘张罗给h姑娘进门,以后有阿h照顾老爷,妾身也能放心些。”
“多谢姐姐,姐姐果然贤惠,以后老爷就放心交给阿h吧。”
阿h感激地行礼,随后跟着楚御史远去。
好戏散场,楚虞一脸意犹未尽,瞥见白氏含恨的目光,她连忙脚步一闪,快步远离此处。
碧珠见她一路欢欣雀跃,高兴不已,疑惑道:“姑娘,大人又纳了姨娘,你怎么这么高兴?”
“只要白氏不高兴,那我就开心!而且那阿h看着也不是个安分的,怕是白氏以后有的忙了,那就更顾不上我,我以后可以轻松自在点了。”过几日也能早点回去给袁姐姐过生辰,想想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是啊,刚刚夫人和二小姐的脸黑得像锅底,可难看了。”
“哼,现在才哪到哪,后面有的生气呢!”
….....
楚御史不惑之年突然铁树开花,宛如老房子着火一般疯狂迷恋上这位貌美如花的阿h,迫不及待地要迎她过门。
白氏压着恨意,拖着病体安排纳妾仪式,忍着怒火喝了她的妾氏茶,让她过了门。
“h姨娘,从今往后你便是楚家的人,望你恪守本分,勤勉恭敬,好好照顾老爷,勿要给他增添烦恼。”
“一切都听夫人吩咐,阿h一定安分守纪,照顾好老爷。”h姨娘一袭粉色长裙衬得她腰肢婀娜,粉面桃腮眼含春波,风情无限,让一旁坐着的楚御史怜爱不已,直接将她拉起身偏袒道,“快起来吧,跪久了膝盖疼。”
白氏望着昔日枕边人如珠似宝地对待一个妾氏,嫉妒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两旁观礼的几个女儿也情绪复杂望着眼前的一幕,难以想象他们一贯威严的父亲,如今像个嫩头青一般沉溺于女色,不由的失望和难受。
纳妾在勋贵人家也是常事,可爹爹这般疼爱新进门的姨娘真让人担心。
仪式结束,白氏捂着沉重的心命人在院内摆了一两桌,招呼着家中的仆妇吃酒贺喜。
她望着院内挂着的红色灯笼和喜字,莫名地有些后怕。
往日老爷纳妾,只一顶小轿接到府内安置,如今却要为了这个女人摆上几桌上下同乐,他如此看重这女人,怕是h姨娘会借宠生娇,难以管教。
她心事重重,可依旧勉强笑着,将h姨娘一一引见给府里其他姨娘。
同为楚御史的妾氏,这些女人难免心照不宣地互相打量起对方。
楚虞见这群女人面和心不和地互相恭维,说着违心的话,她看在眼中,烦在心里,掖着眉心快步离去。
“大姐姐,等等我。”楚瑶也觉得无所适从,连忙跟着她离开。
楚御史近来的变化颇大,让一向谨言慎行的她都忍不住担心。
“爹爹对一个妾氏,是不是宠爱过甚了?”
“家里是爹爹说得算,他要宠谁连白氏都做不了主,何况咱们作为女儿呢。”一想到爹爹那副被色所迷,没出息的样子,楚虞就莫名地生气,除了对爹爹的失望,更多的是对天下男人的失望。
“三妹妹,你说世间男子是不是都这般,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小老婆没完没了…......”
“应该是吧,他们背负着绵延子嗣,壮大家族的责任吧。”
“放屁!他们就是好色!爹爹又不是没有儿子,何况他这把年纪还能生吗?h姨娘也就比我们大几岁,他就是贪图美色,嫌弃其他妾氏年老了呗!”
楚瑶一听,小脸一白,拉着她的袖子提醒道:“大姐姐,莫要非议长辈,将来咱们的夫君也会这些三妻四妾,不过是常事。”
她说完长叹一声,语气三分无奈三分伤心。
听着她的话,楚虞顿时脑海中浮现这样一幅画面:将来她的丈夫,身后跟着一群女人,严肃地对自己说:“你身为正室,要大度,这些妾氏都是你的姐妹,来替你分担的。”
呸!
她恶心地摇了摇头,一脸震惊。
不会吧,难道她将来也要和白氏一样,一不留神就看到丈夫带了个妾氏进门,左一个右一个,东边一个西边一个,前后左右都是丈夫的女人,那她可连门都不想出了。
“二妹妹,你说嫁人了还要如此憋屈,那还不如一辈子待在家里受父亲的气。”
楚瑶哭笑不得,无奈道:“一辈子不嫁人,会被人耻笑的,还会连累父母兄弟,大姐姐不必如此悲观,你姨母家的表哥不是一表人才,光明磊落吗?想必不会纳太多妾氏,你姨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唉,楚虞尴尬地摇了摇头:“其实,大表哥只当我是妹妹,我也不想嫁给他了,这门亲事不作数了,眼下我还未告知父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