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虞收好钥匙和地契,瞬间喜笑颜开,嘴里念叨着“搬家――”
“大姐姐,你买这宅子是为何?爹爹知道吗?你打算自己搬走嘛?”
瞥见她惶恐的神色,楚虞柔声安慰:“这宅子就在咱们楚府隔壁,我想把两边围墙打通,建道门,然后咱们姐妹一起搬过去, 既清净又宽敞!”
“大姐姐也带上我嘛?”楚瑶面露喜色,可转而一想又十分犹豫,“爹爹会同意嘛?”
“府里住得拘束,大家都有些不开心,我们若挪到隔壁院子,剩下的屋子可以让h姨娘住, 她不是安胎静养吗?也算我们的孝心了, 想必爹爹不会反对的!”
都没有让他花钱,有什么理由反对!
楚虞拉着两人离去, 一边走一边给两人描述日后在新府邸的安逸生活, 一人一间院子, 院子里面像松州老家一样,一间屋子做书房,一间屋子做寝室,一间屋子专门摆放衣物和首饰….....
楚瑶认真地听着,脑海里依稀描绘出她口中的画面,嘴角忍不住扬起。
“哎呀,我忘了问了,那宅子年久失修,得找人修葺一番,我去牙行问问,有没有认识的人,也省了我再打听,你们去前面的茶馆等我,我速速就回!”
楚虞迫不及待想要入住焕然一新的新府邸,一想到不多久就要开启无拘无束,喝茶赏花的新生活,便忍不住激动,脚步也情不自禁加快,往牙行一路小跑,刚停在门前,就见牙行来了客人,小厮正恭敬地接待着,她便安静走至一旁等候。
“公子,这是楚姓客人刚签好的买卖文书,一共两份,这是给您的!价格按照您的要求,分文不少。”
“好,她有说什么吗?”
“客人很欢喜,说是要快快住进去。”
“好。”
伙计开心地将银票和文书递过去,余光正好瞥见一旁的楚虞,他连忙拉着那人指着她笑道:“就是这位姑娘买下的那座宅子,真是巧了,一前一后都来了,若是两位有什么问题可当面问清楚。”
四目相对,一种似曾相识的奇妙情绪涌上心头,楚虞失神地望着她,对面那人也似乎面有愕然,对视片刻后微微侧过脸。
这人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给她的气息十分熟悉。
楚虞打量他的面容,五官俊朗,身材挺拔,肤色如玉,虽然他身着简朴的墨袍,可难掩身上的矜贵之气。
“多谢公子割爱。”楚虞率先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无碍,我也是奉我们家主人的命令行事,若姑娘没有其他问题,在下先回去了。”孟元明说完便快步出了门,留下楚虞盯着他的背影沉思。
“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他!肯定….....”楚虞呢喃着,转眸看向伙计,“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这是苏慈公子,是安南王府的人。”
苏慈公子?
这名字没有印象,但是他的容貌为何看着似曾相识?
楚虞支着下巴走出牙行,极力回忆,在她的印象中,容貌俊朗,气质不俗的男子应该十分深刻,可为何没有这人的印象,但是他的气息又为何如此熟悉….....
回想着,她蓦然脚步一顿,张唇难以置信,呢喃道:“是他!”
她立刻转身追上去,可那人脚步匆匆,她只能大声喊道:“且慢,苏公子――”
孟元明身子一滞,转而脚步加快,装作没有听见大步离开,身后的呼唤声不绝于耳,他默默垂下了双眸,正失落时,忽而听到楚虞的惨叫,他立刻担心地回头,见她摔倒在地,正艰难起身。
来不及避嫌,他飞快跑过去,将她扶起来。
“你没事吧?”
“我没事。”楚虞拍拍身上的尘土后抬头望着她,蹙眉道,“你不记得我了?”
“姑娘怕是认错人了,我从未见过姑娘!”孟元明心虚地侧过身子,心跳加快,后悔今日为何要跟着她来到牙行。
“不该啊,本姑娘长得这么美,怎么会见了一面就忘记….....”楚虞不悦地咬唇,随后叹道,“之前在松州庙会时,你救过我,而且你当时身上佩戴着一枚青色荷包,我还数次请求你让我瞧一眼,你未同意…....”
孟元明松了口气,面色如初,还好她没有认出自己,只是记得那晚的事。
“好像有些印象,怎么了?”
“那荷包你说是你心上人送的,你的心上人可是袁敏姑娘?”楚虞焦急地追问,见男子眼神复杂,不发一言,高声道,“你说话呀!袁姐姐都承认了,那是我送给她的离别礼物,她送给你了!”
孟元明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她不依不饶的性子,便点了点头。
闻言,楚虞面色一喜,立刻靠近他追问:“袁姐姐呢?她近来可好?她如今在哪呢?你有见过她吗?最近有通信吗?”
她的一串问题像是炮弹一般砸过来,孟元明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更加后悔刚刚停下,应该一走了之的。
现在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如今他恢复身份,袁敏这个编造的人永不会出现在人间,难道自己要为一个谎言继续编造无数谎言吗?
还是告诉她,袁敏死了?永远不在了,一劳永逸。
望着她期盼的眼神,孟元明沉默地低下头,他无法开口,不想看到她难过的神情。
“你说话啊!袁姐姐现在怎么样了?”难不成她出事了?
看着他黯然的神色,楚虞心慌不已,拉扯着他不停摇晃:“告诉我呀!她去哪了!你不说我不让你走!”
“她嫁人了,嫁去了很远的地方!”
楚虞:“........”
怎么可能,短短几个月,袁姐姐就嫁人了?为何她之前一点风声都未听过?
她瞠目结舌一脸愕然,孟元明为了打消她的疑心,迅速编了个故事:“她幼时家中为她定下一门亲事,后来因为灾荒两家各自搬走,十多年没有音信,没想到前不久那户人家派人打听,特来履行婚约,所以她不想违背诺言,嫁了过去。”
楚虞听着这离奇的故事,消化了许久,渐渐合上双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怪不得自己刚刚问他,他一脸郁郁寡欢,背后竟然有这么离谱的故事,那岂不是自己又撕开了他的伤口,楚虞心里顿时生出几分愧疚。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不过苏公子你人如冠玉,英俊不俗,往后还会遇见中意的女子,可袁姐姐她…......她却嫁给了一个不喜欢的人,想必更加痛苦,你别怪她。”
话是这样说,可楚虞却十分同情这对苦命鸳鸯,一个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嫁给其他人,一个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嫁给一位素未相识之人,简直是惨绝人寰!
“没关系,缘分自有天定,强求不得。”
孟元明见她相信,暗暗松了口气,却依旧装出一副失落的模样,让自己看着更加没有破绽,只是对方那道同情的目光,多少有些扎眼。
“苏公子,既然你们有缘无分,那袁姐姐送给你的荷包,不如你还给我吧,免得瞧了触景伤情。”
孟元明摇了摇头,一脸惋惜:“不巧,我已经还给她了。”
楚虞一听,嘴角扬起,当初得知自己赠给袁姐姐的荷包,被她送给了心上人,自己可不开心了好一会,既然他识趣地还给了袁姐姐,那也算物归原主,全了自己和袁姐姐的相识之情。
楚虞还想再问他是否知道袁姐姐嫁到何地,想想实在不忍心,便寒暄了一番,让他多多保重,随后离去。
孟元明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庆幸她未看出自己的身份,又羡慕她对袁敏的执着。
.......
确认楚虞在梧州一切安好,孟元明放心地回到安南王府。
王府下人见他既没饮酒,也未冷着脸,眉眼间竟藏着隐约的笑意,不由的好奇,今日莫非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孟元明的好心情并未持续多久,刚走到前厅便看到安南太妃端坐里侧,她手上拿着佛珠,眼神望着前方,看似面慈和蔼,可孟元明却知道她心比蛇蝎还要可怕。
这样的毒妇人,偏偏是他的嫡母,还不得不与她共处同一屋檐下,虚与委蛇。
“见过母亲。”他冷漠开口,敷衍地行礼后准备离开,却被叫住。
“你平日总不见人影,咱们母子两许久没有谈心了,今日你正好得空,我有话和你说。”
谈心?
孟元明嘲讽地笑了笑,一脸不屑:“今日也不得空,我那儿还要许多公文需要批阅,只怕没有时间陪母亲。”
南安太妃面色平静,保养得当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柔声道:“公文总是批不完的,今日找你也是为了你父亲的遗愿。”
闻言,孟元明微微侧过身,双眼放出一丝异样神采,有隐约的好奇。
“老王爷缠绵病榻数日都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要见你一面,可你迟迟未归,他自知无缘相见,便对我说,若你能回到王府,便让你早日成婚,为王府开枝散叶,这样他在九泉下也能心安了。”
孟元明垂眸不语,袖中的拳头微微握住,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
他未能见父亲最后一面,还不是拜她所赐,自己差点连命都断送在路上,她竟然还有脸面用父亲的遗愿压自己成婚!
只怕这遗愿也是她自己编撰的!为的就是让她的侄女成为眼线,时刻盯着自己的动静。
他长舒一口气,将怒火压下,平复情绪后余光正看到齐萱蓉齐萱婉姐妹两打扮得花枝招展地缓缓走来,他剑眉挑起,漫不经心地坐在一旁翘起二郎腿往后一靠,故意用戏谑地语气开口道:“多谢母亲关心,本王也正考虑此事呢。这天寒地冻地,若有个贤妻美妾在侧,岂不美哉。”
“萱蓉和萱婉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与你也门当户对,更是亲上加亲,你喜欢哪个呢。”
南安太妃微笑着询问,不远处的姐妹两人停在原地面面相觑,皆紧张地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两个表妹各有千秋,本王实在难以抉择啊!萱蓉表妹温柔大方,心思敏捷,可惜容貌平平,萱婉表妹长得倒是十分符合我的心意,只是胆小如鼠,像个木头一般,没有半分情趣!”他故意提高音量,言辞放纵道,“不如本王都娶了吧!一个为妻,一个为妾,让本王也享享齐人之福!她们姐妹俩感情深厚,想必也不会介意,我定会一视同仁。”
话毕,所有人面色一滞,浅笑的南安太妃也拉下了嘴角。
第52章 漏风小棉袄
不远处的姐妹两人面色惨白一片, 一个双目含泪,极力隐忍,一个咬牙切齿, 愤恨连连。
厅内沉寂了许久,孟元明将几人的神情收入眼中, 顿时觉得无比惬意。
“咳咳――”南安太妃捂着帕子咳嗽几声, 抿了口茶后冷冷道,“王爷此话不妥, 萱蓉萱婉身份高贵,伯爵府的姑娘哪有给人做妾的?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你若为难,我便为你做主吧。”
孟元明放下二郎腿,伸着懒腰,面露惋惜道:“无论娶了她们中的谁,我都于心不忍, 好事难成双,真让人难以抉择,母亲莫要着急,我好好考虑一番,看看哪个表妹我更喜欢。对了…......听闻宁安伯爵府还有数位表妹待嫁,有没有既贤惠又标致的, 这样我就不用再为难了?”
南安太妃:“…......”
齐萱蓉:“….....”
齐萱婉:“….....”
南安太妃抽了抽嘴角, 胸腔一阵起伏,缓了许久开口道:“婚姻大事不得说笑, 宁安伯爵府的其他姑娘们还小, 萱蓉萱婉与你年龄相仿, 性情也温柔,你再好好考虑吧。”
“小几岁没关系!我可以等几年!”他抚着下巴微笑,眼神轻浮,“只要长得漂亮就行,我可以先纳几房妾室伺候,也不急。”
南安太妃:“…......”
她温和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痕,隐忍道:“此事再议,你先回去!”
孟元明心情愉悦地告辞,离开时正瞥见不远处的姐妹两,已经开始在抹泪了,心情更加高兴了。
“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贱种!毫无廉耻!”
等他离去,南安太妃一脸愠怒地将手中的茶杯砸到地面,发出刺耳之声。
心腹俞氏连忙替她拍背顺气,轻声安慰道:“奴婢倒觉得是件好事,王爷一昧沉迷女色,不理府中事务,岂不是好拿捏。”
“哼!他能九死一生逃回梧州,我便知道他不是个软骨头,他故意作出的这副好色纨绔模样怕是掩人耳目,让我放下防备!”南安太妃嘴角扬起,似笑非笑道,“我倒要看看他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和我斗!”
她再次恢复平静的神色,轻轻转动手上的佛珠,眼眸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久,齐萱蓉姐妹俩红着眼眶走进来,开始诉苦。
“姑母,刚刚表哥的话我们都听见了,他简直目中无人,跋扈嚣张,故意羞辱我们姐妹两!他如此品行,怎么能托付终身?”齐萱婉抽泣道,她虽为庶女,可从小锦衣玉食,从未受到如此侮辱,简直心碎一地。
一旁的齐萱蓉低头不语,可也面色黯然,十分受挫。
“我还以为什么事?王爷刚刚不过是同我说笑,你们何必当真,况且有我在,怎么让你们做妾?我接你们来时,便同你们爹爹说过,定会为你们两人择一门好婚事,无论王爷将来娶你们哪个,另一人我也会安排同样风光的婚事。”
沉默的齐萱蓉身子一抖,心里生出寒意。姑母的话乍听为两人着想,可细细琢磨,好似在威胁,她们姐妹两的婚事既然让姑母做主,即使逃得了南安王,却不知又会落到谁手中,毕竟这位姑母年轻时的手段,她在家中也是听过一二的。
可惜齐萱婉心思单纯,压根没有想到这层深意,依旧哭着拒绝:“姑母,我不愿嫁给表哥,求你成全。”
“那萱蓉呢?”南安太妃看向一旁低头沉默的她。
齐萱蓉缓缓抬起头,沉稳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爹爹让姑母为我们作主,那我便听姑母的,一切由姑母安排。”
齐萱婉一脸诧异地望着她,南安太妃则露出满意的笑。
“既然你们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都下去吧,日后我自有安排。”
姐妹两人低头离去,南安太妃望着她们的身影,轻叹一声:“我本想扶持萱婉,她单纯貌美,男人喜欢,我也喜欢,可惜她太年轻,一点挫折都受不住,可惜了…......”
“其实萱蓉姑娘聪慧过人,又识时务,兴许是太妃的好帮手,她嫁入府中也是好事。”
南安太妃讥讽道:“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只是心思深沉,往后怕是不一定与我一条心!不过毕竟年纪小,拿捏她也不一定是难事,当务之急,便是让那贱种赶紧成婚,日后诞下孩子,我便没有顾虑了…......”
“那萱婉姑娘的婚事您的打算是….....”心腹小声问道。
“她不识抬举,非要找个不好女色的,那我便成全她。”南安太妃笑得意味深长,“沈将军的幼子不是正托人议亲吗?还有赵御史的长子,都是好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