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俞氏心里一咯噔,呼吸停了半拍,还是被南安太妃的手段吓到,毕竟是她的侄女,竟也恨得下心。
这两位勋贵子弟,外人看似光鲜,其实一个好男风,一个不能人道,无论嫁给哪一个,怕是守一辈子活寡,蹉跎一生。
.......
傍晚,楚府众人围坐一桌用着晚膳,经历了前不久的妻妾争吵,晚膳的气氛格外安静诡异,众人各怀心思,装出一副其乐融融的和睦气氛。
“这鸡汤有益孩子,你多喝点。”楚大人挽起袖子,亲自为h姨娘盛汤,拳拳爱护之心,让白氏嫉妒得双目喷火。
“母亲,我想吃鸡腿。”幼子楚光安指着海碗里油光水滑的鸡腿舔了舔唇角。
“你h姨娘要补身子,鸡腿你就别想了,吃点青菜吧。”白氏酸溜溜道,楚光安小嘴一扁,呜咽起来。
楚大人听出了白氏的话中怨气,方觉得自己厚此薄彼,连忙笑着将鸡腿夹到幼子碗中,慈爱道:“吃吧,鸡腿管够,以后顿顿都给你留着。”
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楚大人即使对白氏心有不满,可对待楚光安也是一片慈爱。
这尴尬的气氛让人乏味,楚虞无语地放下筷子,支着头发呆,决意回屋后让下人给自己加餐,她要吃两个鸡腿!
众人埋头吃着,厅内只有碗筷声,楚虞想着搬离楚府的事,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用余光暗暗打量父亲,见他今日似乎心情颇好,犹豫一番,开口道:“眼下天气越来越冷,h姨娘定要注意风寒,莫要受凉了。”
闻言,众人停下筷子,诧异地望着她,以大家对她的了解,楚虞一向不理他人,今日怎么突发奇想关心起h姨娘的身子?
白氏盯着她沉默,楚大人倒是欣慰地笑了笑:“我儿真的懂事了,也知道关心长辈了。”
见父亲相信,楚虞松了口气,更加乖巧道:“若是在老家,h姨娘怀着身子按道理单独住在一处院子,舒舒服服地让下人伺候着,如今梧州房子少,h姨娘住得辛苦了。”
闻言,h姨娘面色一红,摇头道:“不辛苦。”
楚大人则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附和道:“确实让你受委屈了。”,又想起前几日和白氏因换屋子起的争执,他又失望又心疼。
白氏则恼火地瞪过去,气恼她为何平白无故提起此事,故意让老爷生气。
楚虞忽略众人打量的目光,虔诚地望着楚大人,体贴道:“女儿身为女子,未能分担父亲官场之忧,便想让父亲免于后宅的困扰,所以女儿特意买下了隔壁的府邸,准备打通两边院子。”
闻言,一桌的人都震惊不已,尤其是白氏,满脑子都在想这丫头到底有多少私房钱,竟然连梧州的房产说买就买!和买白菜一般,这挥金如土的潇洒劲,真叫人嫉妒。
楚大人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毕竟他曾经看过发妻的嫁妆单子,着实丰厚,长女能买下隔壁的府邸,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这些年来自己对长女多有忽略,可她还为自己着想,楚大人倒是生出几分愧疚。
“虞儿长大了!竟然如此贴心,既然如此,那我便和h姨娘搬过去,让h姨娘安心待产,我也能从旁照顾。”
楚虞:“?????”
她话还没有说完呢!自己花了那么多钱,怎么可能为这个白眼狼爹和她的妾室做嫁衣!
“爹爹,您是当家之主,又政务繁忙,哪有时间照顾h姨娘呢?况且母亲也不能和您分着院子,多不方便。”
白氏沉着脸点点头,这话倒是不假,哪有主君丢下正室和妾氏住在一个院子,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女儿是这样想的,我和三妹妹搬过去,空下的两间屋子就让h姨娘住,打通了十分宽敞,这样您也方便过去看她。”
说出了自己的心思,楚虞目光闪躲地低下头。
楚大人长呼一口气,目光复杂地望着面前的长女,略有一些失望。他算是明白了,这丫头明明是自己想舒服,所以买下了隔壁府邸,为h姨娘着想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都说女儿是爹爹的小棉袄,眼前这个既不暖和还漏风,真叫人心痛。
不过转念一想,她若真的搬过去,那么h姨娘倒是可以住的舒心些,也算解决了自己的顾虑。
楚大人叹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就按你说得办,你和瑶儿搬过去,多找几个下人服侍。”
“女儿多谢父亲!一切修葺和添置物件都由女儿一人承担,不让父亲为难。”楚虞高兴不已,兴奋地朝楚瑶眨眼。
与此同时,默不作声的楚宝珍也小声地开口:“我能搬过去吗….....咱们姐妹三人何必分开呢?”
她不知道能请求谁,毕竟楚虞一向和她水火不容,两人也是近几日关系才缓和些,而那府邸也是她买下的,父亲怕是也不能强行安排。
可一想到h姨娘要住她隔壁,和她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就崩溃。
楚虞看着她可怜巴巴不知所措的眼神,思索了片刻,不情不愿地点起了头:“行吧,你也一起搬过去。”
反正隔壁府邸宽敞,她们三人一人一个院子,眼不见为净。
“多谢大姐姐!”楚宝珍感激地笑了笑,可又想到以后住在她买的府邸里,从此要夹起尾巴作人,低她一等,又失落起来。
第53章 不孝女
得到楚大人首肯, 楚虞开始招兵买马修葺她的宅子,她将最宽敞的南院四间屋子两两打通,一间是豪华的寝室, 一间是盛放她的华丽衣裙和首饰。又让木匠根据她的要求打造了许多贵重的家具,流水一般的银子花出去, 她梦想中的小屋渐成雏形。
一个月后, 府邸修葺一新,楚虞择了一个黄道吉日, 命人点了一串鞭炮庆贺后,迫不及待开始搬家,同样高兴的还有楚瑶和楚宝珍两人,她们一东一西各一个院子,里面的几间屋子也装饰得颇为华丽。
白氏带着下人美其名曰帮忙,实则好奇地四处打量,瞥见府里装饰得富丽堂皇,珠光宝气, 不由地面露羡慕。
“这装饰得太过了,别人还以为此处是□□呢。”她不满道,又想起自己的女儿往后住在此处,自觉拿人手段,便将接下来的话吞入腹中,徒留一脸羡慕和忌妒。
梧州寸土寸金, 用度颇费, 而他们一家人初到这里落脚,添置了不少物件, 近来每个月入不敷出, 而楚大人的俸禄并未提升多少, 她免不得精打细算,却无法从中捞油水,更何况h姨娘有了身孕,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眼下她睁眼闭眼就是想要银子!银子!
可惜她命苦,没有显赫的娘家可以依靠,幼子也年幼,只能冥思苦想这儿扣一些,那儿扣一些,还得填平账簿。
白氏望着楚虞命人搬进来的数十箱私产,眼神复杂。
当夜,楚府众人用了晚膳各自散去,白氏借口盘账,将楚大人留在自己屋中。
她先是伺候楚大人净面洗脚,又斟上热茶,一番体贴的举动让楚大人十分惬意。
“夫人近来也辛苦了。”想到近日多有冷落她,楚大人柔声夸赞,想要缓和和妻子的关系。
“为老爷分忧都是妾身应该的。”白氏顺势将账簿递给他,自己则半蹲跪下替他捶腿,低眉顺眼十分温柔。
楚大人愉悦地翻开账簿,快速扫过一笔笔开支,面色逐渐沉重,直至嘴角的笑容消失。
“上个月的支出怎么如此高?是在松州的四倍不止!”他拧眉质问,可看到每笔支出有条有理,语气变得无奈。
“老爷继续往下看,这个月还未过完,用度已经超过上个月了,唉,妾氏也十分为难,若是继续下去,怕是要入不敷出了。”
楚大人沉默片刻,蓦然合上账簿啪地摔在案几上,一脸凝重地沉思,白氏摸不透他的心思,胆战心惊地捶着腿。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们楚家虽有些祖产,可若继续这样奢侈下去,怕是要一一变卖才能维持,实在不是长久之策!”楚大人为难地叹了口气,吩咐道,“下人们的俸禄不能动,否则不能忠心看家护院,h姨娘怀着身孕,吃穿也不能省,光安还小,又是咱们楚家唯一的儿子,不能动他的用度,既如此,那几个女儿和咱们两的用度再省些,冬日的新衣便撤了,首饰料子也减成一年两次,先这么看看。”
说完他长舒一口气,心里既对几个女儿充满愧疚,又无奈升迁后捉襟见肘的困窘。
白氏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里骂道你这个老家伙,就知道省钱省钱省钱,也不知道想想其他法子,她和女儿好歹是四品官眷,怎么过得如此寒酸。
“老爷费心了,只是开源不如节流,妾身倒是有个提议,只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一听到她能解决家中无钱的困境,楚大人连忙让她有话直说。
“今日大姑娘大张旗鼓地搬家到隔壁,那宅子我今日也瞧了几眼,那气派模样,定是成千上万的银子花了出去,妾身在想,大姑娘也知道家中艰难,若是心疼老爷,也该帮衬一二呀。”
闻言,楚大人心情复杂,不禁对这个长女生出一丝埋怨,他这个老子坐在这里为钱头疼,他的长女倒好,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
他吐出一口浊气,颇为无奈:“她手里拿的是她生母的嫁妆和遗产,这些都是她的私产,我作为父亲总不能抢女儿的东西。”
仅有的一点良心让他保持了理智。
白氏拧眉,柔声劝道:“妾身自然知道,并不是让老爷收回她的私产,只是我曾听过,大姑娘生母留给她的田产,铺子不计其数,每年的租金便有数万两,她的外祖和姨母又经常贴补,大姑娘怕是富得流油。妾身只是想着,老爷可以暂时代管一下她手里的铺子,免得姑娘乱花,而租金也能贴补一下家中,大姑娘毕竟是老爷您的孩子,难道不该帮一下家里吗?”
楚大人逐渐被打动,可毕竟自恃清高,依旧拉不下脸,白氏咬咬牙,继续煽风点火:“老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道你要让大姑娘带着这么多的银子全部去贴补未来夫家,也总要为咱们儿子考虑考虑啊!他长大要娶妻生子,上学考试,样样都要银子打点,难道你真的要动祖产吗?大姑娘的那些铺子田产放着也是放着,咱们帮她管理拿些租金,也是情理之中啊!”
楚大人双眼睁大,想起了年幼的儿子,他才是楚家唯一的香火,将来还要靠着他光耀门楣,得给他留一笔丰厚的私产,用来打点他往后的入学成家。
想着,他也渐渐同意白氏的提议,想要从长女手中收回她生母的田产地契保管,顺便将租金扣下。
只是如何开口呢?
他长叹一声,眉头渐渐蹙起。
.......
接下来的几日,楚大人一下值便径直回府,神色凝重地待在书房里冥思苦想如何开口,既不丢了自己的面子,又能让倔强的女儿心甘情愿,可惜他头发都白了几根,并未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心里郁结,忽然想起几个女儿在隔离院子住了已有几日,便突发好奇地想去瞧瞧,显示一番自己的慈父关怀。
他独身一人走至两院交界处,将一道崭新的角门推开,前行数十步,顿时被眼前的辉煌华丽的府邸惊到,脑海中想起白氏的话,心疼起被长女花出去的流水一般的银子。
这个败家女,果然不知家中艰难,瞧瞧这假山,这大理石,这亭台……她是把这府邸拆了重建的吧!
骤然间,火上心头,楚大人袖子一甩,愤愤离去,并冷着脸吩咐道:“去!把大姑娘给我喊过来!我有话要说!”
楚虞正在自己的院中开心地荡着秋千,和碧珠商量着下午的点心吃桃酥还是芋头糕,气氛正融洽时,便看到楚大人派人过来请她过去。
父亲难得找她,楚虞只能不情不愿地理好衣服,慢悠悠地走过去。
主仆两人走到正厅,远远见楚大人端坐在主位上,面色沉重,似乎不大开心,白氏正坐在左侧,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见到这副场景,楚虞心里泛起了嘀咕,好像不是好事。
“给爹爹,母亲请安,不知爹爹让女儿过来有何事?”
“你在隔壁过得神仙一样的日子,若不让你过来,怕是你连我这个爹都忘了!”楚大人冷哼,气得端着茶杯一饮而尽,又想到这些日子他为了削减开支,连自己最爱的雨前龙井都收了起来,降低成其他茶叶,可这个女儿,竟比自己还会享受,心里更加火大。
楚虞:“……”
她一脸疑惑,爹爹前几日不是还对自己和颜悦色吗?怎么今天像吃了火药,脾气这么火爆。
“爹爹,你此话何意?女儿一直挂念父亲呢。”
“牵挂?我可看不出你有丝毫为我分忧之心!你身为长女,不顾家中艰难,日日想着怎么穿金戴银涂脂抹粉,如何玩乐!”
楚大人盯着她崭新的裙子和精致的首饰直冷哼!
楚虞不解,往日她也是如此穿着,爹爹也未对她的穿戴指手画脚啊?
她不悦地撅起嘴,幽怨道:“爹爹若是不喜女儿的穿着,我回去换了便是,不惹爹爹心烦!”
“不是你穿着的问题,是你喜好奢侈,不知疾苦,更不会操持家事!你若嫁出去,如何管理中馈!那夫家岂不是一年半载就被你挥霍一空了!”终于说到正题了,楚大人略有一丝心虚,于是加大了声音来掩饰。
“爹爹,女儿哪里挥霍了?我花的都是我的私房钱,从未动过公账,而且女儿也学了如何管家,你何必杞人忧天觉得我会祸害夫家!”
“你看看你那宅子的修葺装饰费用,再瞧瞧你每月的胭脂水粉衣物点心的用度,你一个人要赶上咱们一家人的用度了!怕是宫里的娘娘也没有你会享受!你小小年纪就如何喜好奢侈,出阁了还得了?”楚大人越说越坚定,毅然道,“罢了,赶紧将你母亲的遗产交出来我亲自打理,免得你全部败完了!”
“什么?”
楚虞面色一白,惊慌失措地摇头:“不行!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我都没有动过,一直由乳母打理,这些年也没有出过错,而且我的用度也只是田产地契的利钱,并不用爹爹担心。”
白氏见状,生怕楚大人笨嘴拙舌说不过楚虞,立刻插嘴道:“大姑娘,你莫担心,你爹爹为你打理你母亲的遗产,也是怕你年轻会挥霍,并不是不给你,等你出阁,还是添进你的嫁妆里随你出府。”
“什么叫挥霍?我自小便是这么生活的,若是我娘亲在天有灵,也定希望我过得舒心惬意,这些钱财她定不会在意!”楚虞看透了这个薄情的爹打得主意,无奈地露出一抹讥笑,“我知道家中银钱紧张,我愿意每月拿出三百两补贴家中用度,只是母亲留给我的遗产,我是如何也不会放手的!”
“三百两!可你娘的田产地契每年的租金都是几万两,大姑娘补贴的三百两还不如零头!”白氏情急之下,猛然开口争执,说完后正瞥见楚虞的嘲讽,不由得面色一红。
“母亲对我娘的遗产倒是很了解?不会想着要我娘的遗产补贴府里吧?难道这就是爹爹找我来谈话的原因?”
她抬眸看向一旁沉默的楚大人,被揭穿后的他恼羞成怒,登时将茶杯摔在地上,怒吼道:“不孝女,也敢拿我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