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将至，这是你来王府第一个新年，你想如何过？”
他话音一转，温柔的声音打破沉默的氛围，他袖中的手渐渐伸出来，温柔地挽住楚虞。
楚虞的脸更红了，却也没有拒绝他的触碰，不知不觉间，暧昧的气息萦绕住两人，带着丝丝清新的甘甜。
缠绵不过片刻，还来不及回味，门突然啪啪啪地响起，苏慈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王妃你在吗？太妃有事见你！”
楚虞像是美梦初醒，瞬间甩开孟元明的手，应了一声后匆匆开门而去。
“苏慈！你给本王进来――”
“王爷，你有何吩咐？”苏慈快步入内，瞥见孟元明的脸色黑沉沉地犹如凌晨的夜，不由得虎躯一震，十分谨慎。
“你没事帮太妃传什么话？打扰本王和王妃的雅兴！你到底听谁的？”
“王爷息怒，我自然是听您的，不过太妃有令，我也不敢不从啊？”
“你还敢顶嘴？下去，把马厩所有的马清理一遍！”
“什么？”苏慈宛如五雷轰顶，一脸委屈地点头，“遵命！”
看着他失魂落魄地离开，孟元明尤不解气，不甘心地锤着桌子叹气，发泄完后又忽然嘴角扬起，露出淡淡的笑容。
……
楚虞面红耳赤地跑出门，吹了一阵子的冷风后渐渐平复心中的燥热，回想起刚刚两人对视的场景，丝丝甜蜜便涌上心头。
“王妃，你笑什么？去见太妃有什么可高兴的？”碧珠忧心忡忡地询问，心想王妃现在已练就得刀枪不入无比神勇吗？连见佛口蛇心的安南太妃都不害怕？
“你不懂，我哪有什么高兴，我是在思考她待会要做什么幺蛾子。”
思考？思考会笑成那样？
碧珠张了张唇，似乎觉得有什么问题，还想开口，就看到楚虞面色一沉，凝重道：“好了，到了宁玉阁了，先不要闲聊了，免得被老妖婆院里的人找麻烦。”
“好的，好的。”碧珠瞬间闭嘴，打起十二分注意。
......
“儿媳给母妃请安。”
“起来吧。”安南太妃停止转动手中的佛珠，抬眸看向她，平静的面容带着几分看不透的笑容，看得久了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看她阴恻恻的样子便知叫自己过来没好心，楚虞腹诽着，随后坐在一旁，余光瞥见元姑姑正凝视自己，她微笑着抬了抬下巴。
不会是元姑姑这个老婆子在自己身上没找到刁难的地方，所以向太妃告状吧。
“年关将近，按照府里往日习俗，祭祖当日需要宴请几桌交好的世家友人，你跟着元姑姑学了许久的规矩，今年便将此事交给你来安排。”
这么重要的事，就轻飘飘地交给她了？看老妖婆的眼神，其中肯定有诈，她不能答应。
“多谢母亲抬爱，但是我嫁入王府时日尚浅，怕是无力承担这么重要的席面。”
“唉，你是王爷看重的人，能力又强，听元姑姑说，你学规矩时多有自己见解和心得，想必聪慧过人，安排这种寻常席面应该得心应手。”
呵呵，这话是拐着弯骂她嚣张无礼，不听尊长教诲。
楚虞装作没有听懂，为难道：“媳妇嫁入王府没多久，这些繁复的席面规矩还未学会，求母亲谅解，让我再学学吧。”
“这可不行！”安南太妃面色沉下，眉头渐渐皱起，“万万没有新妇过门，还让我这个婆母劳心劳肺，你也别推辞了，明日就吩咐下去。”
楚虞长舒一口气，看来躲不过了。
“那儿媳便听母亲的。”说完她意味深长地望着元姑姑，“元姑姑算是我的半个师傅了，那这次祭祖席面的规矩还多请您指点一二，若有逾距的地方，元姑姑不必顾及我的颜面，务必要及时提出，否则王府颜面折损，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啊。”
闻言，元姑姑虎躯一震，不安地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安南太妃后婉拒道：“奴婢怎么能插手王府家事，何况王妃聪慧机灵，用不着奴婢提点。”
安南太妃摆明了从中挖坑给王妃跳，她可不能拦在其中破坏安南太妃的计划。
元姑姑再三推辞，抵不过楚虞道德绑架。
“元姑姑难道是不想帮？宁愿看我出丑，看王府丢了脸面，也不愿伸出援手吗！”楚虞故作叹气，“还是元姑姑故意想看我出丑呢？”
“奴婢没有这么想……”
“那你是答应了！多谢元姑姑！”楚虞感谢道，不等她回答拔腿就跑，留下一脸懵逼的元姑姑，以及面色沉沉的安南太妃。
“我……”元姑姑想要开口解释，安南太妃将脸转了过去。
……
元姑姑被迫接下烫手山芋，连带着安南太妃对她的态度都冷了不少，她心中有怨，却找不到可以发泄怒火的方式，不得不听从楚虞的吩咐。
祭祖席面是王府的惯例，一应宴客事由，从宾客名单到点心样式全部登记在册，只要取来重新吩咐下去便可，若是细节不明白的，问府中老人便能理清头绪。
除此之外，安南王成婚后，今年的宾客除了往日的那些亲眷，还增添了楚虞的母家人。
楚虞虽然被父亲伤透了心，可还是根据他的喜好调整了菜单样式，一同交给了元姑姑把关。
“回王妃，这些点心菜式并无相克，无需替换，可以安排采买了。”
“有劳元姑姑了，一切已吩咐下去，只等后日宾客上门，这几日麻烦你多操心，事后我和王爷必有重赏。”
元姑姑敷衍的笑了笑：“多谢王妃抬爱了，既然王妃让奴婢安排，那奴婢便再自作主张一回，将席面分为两处办。”
“两处办？为何如此？”
今年是什么特殊情况吗？
元姑姑似笑非笑道：“今年确实有些不同，后日的席面邀请了王妃您的母家亲眷，他们首次来王府，不懂王府的规矩，若是因为紧张出丑，怕是丢了王妃您的脸面，所以在偏厅为他们单独安排一桌，既显示王府的贴心，也能顾全他们的脸面。”
脸面？这明明是阴阳怪气地嘲讽她的母家人登不了大雅之堂。
可恶，一个老嬷嬷，竟然看不起官宦之家。
楚虞气得面色绯红，怒道：“我的母家人既是姻亲又是上宾，怎么像见不得光似的安排在偏厅？元姑姑是何意？”
“王妃误解奴婢了，我也是替王妃着想，后日往来的亲朋好友都是梧州城的名门望族，规矩颇多，王妃母家……虽也是四品官，可门第差距悬殊，若是他们出了丑……嗯，奴婢不说您也知道后果……”
“你――”
“元姑姑此言差异。”楚虞气得要口吐芬芳时，孟元明不急不忙从一旁走来，他笑容淡淡望着元姑姑，“王妃让你从中指点，正是因为元姑姑见多识广，岳丈一家不懂王府规矩也没什么，那日你便陪在一旁教导，帮助他们应酬。”
元姑姑一听便撇了撇嘴，这样的苦差事她才不愿意。
“王爷抬举了，奴婢虽然年纪大，可贵人们来往的规矩我却是不清楚的，怕是有心无力啊。”
孟元明神色一沉：“可惜啊！”
“可惜？”
“王府请元姑姑来此，便是教导王妃管理中馈，应对往来，却不想元姑姑在宫中任职数年，也只是能力平平，既然如此，便劳烦元姑姑回乡颐养天年吧。”
“什么？王爷要赶我走？”元姑姑瞬间面白如纸，满眼的不可思议，“我是太妃请来的，王爷您不能私自赶我出府，我要见太妃！我要见太妃！”
“太妃，可真不巧，她今早出门上香了，眼下是回不来了。”
说完他勾唇一笑，手指屈起朝桌子敲了敲，随后一个包袱从天而降，被孟元明接住塞到元姑姑手里。
“行李都为元姑姑收拾好了，还请趁早回吧。”
行李？看来他早就准备好让自己走人，故意在今日找一个由头。
“王爷，你不能这么对我――唔”话未说完，她便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捂住嘴拖了下去。
看着嚣张跋扈的元姑姑被赶出王府，楚虞只觉得十分痛快，痛快过后又有一丝担心：“太妃那怕是不好交代？”
“交代，我是一府之主，做事为何要向她交代。何况那刁奴拿着鸡毛当令箭，还敢给你脸色看，我怎么能容得下她？”
他一副护犊子的模样，楚虞听后扬起唇角，这是她第一次感到除了姨母和表哥之外的人给她的重视和安全感。
这种感觉有点让人上瘾。
第101章 袁姐姐，你怎么一言不发就成婚了，你婚后过得如何？和信中一样好吗？姐夫长什么样子？快带我见见他。
上香归来的安南太妃, 一回府就听到心腹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走，气得嘴都歪了，安神的茶水灌了几杯, 才平复情绪，咬牙让人将这对夫妻唤来。
“母亲这么晚唤我们过来有何事？”孟元明故意装出一脸不解的模样, 楚虞瞥了一眼, 暗道：好演技！
“你们心中有数！元姑姑是我请进府的贵客，又是宫中的老人, 你们怎么能无礼地撵走她？”
“哦，是这件事啊？您有所不知，那元姑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您面前装得和善端庄，却在王妃面前言行无状，狗仗人势！可恶得很。”
“是啊，她屡次欺负妾身，妾身有苦说不出。”楚虞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装出泪眼朦胧的可怜样。
安南太妃：“……”
“她只是对你要求严厉了些，爱之深，责之切，王妃也忒弱不禁风了。”
“此言差矣！”孟元明严肃道，“王妃是王府的女主人，她言语轻视王妃便是轻视本王和整个王府, 能教导的礼仪姑姑多不胜数, 本王为何要选一个为虎作伥假公济私之人！”
为虎作伥！
安南太妃面色瞬间一沉，细长的双眼眯成一条线, 意味深长地打量两人, 良久后冷声道：“若不是王妃不成器, 我又何必让元姑姑亲自来教她？学了这么久，也不见长，还想将责任推到他人身上。”
楚虞正欲开口，却被孟元明抢先回道：“对了，本王的安神茶还在炉上，劳烦王妃走一趟，替我取来。”
嗯？这是要支开自己？
看来待会有狂风暴雨。
楚虞连忙离去，顺便将门阖了起来，可不能让人看到孟元明与嫡母争吵的场景，虽然他早就声名狼藉了。
……
楚虞离开后，屋内只剩两人，气氛瞬间冷下来，孟元明一改之前的谦逊模样，冷漠道：“这里只有你我两人，有什么话你直说便好。”
“你想干嘛？”安南太妃一怔，伸出手指颤抖道，“你想以下犯上？”
“那又怎样？”他轻蔑一笑，悠哉地往椅子上一靠，双腿慵懒地交叠，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你不会演戏演久了，还真以为彼此母慈子孝？即使你演够了，我也不想演了。”
话音一变，他面色沉下，冷漠道：“以后我们进水不犯河水，你若是再继续盯着我和王妃不放，那我可要……”
“你想干吗？”她气得语气发抖，将桌子拍的啪啪响。
“我不介意让你下去陪我父王。”
“什么？你个孽障，你想弑母！你会天打雷劈的！”
安南太妃尖叫，蹭地起身质问他，面色也涨的通红，完全没有往日云淡风轻的气度，看来被这话气得不轻。
“母？我只有一个母亲，你与我可没有一丝血缘关系，本王是看在父王的份上忍你至今，可本王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呵呵，你个孽障，一朝得势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你不过是个贱婢的儿子，和她一样下贱！你该死！”
“老天不仅不让我死，还让我继承王位，而你作恶多端，老天也看不下去，才让你的儿子早日投胎到一位仁慈母亲的腹中，是你害死了你的儿子。”
“你住嘴――”
早逝的孩子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安南太妃尖叫着让他闭嘴，顺手将桌上的茶具砸过去，孟元明一个侧身躲过，冷冷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若再生事，我绝不会放过你，你应当知道我是来真的！”
他说完也不等安南太妃回复，直接推门离去。
“孽障……我不会让你快活地在这……王府是我的！”
安南太妃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神色癫狂。
……
孟元明回屋后便看到楚虞趴在桌上，双手托腮发呆，一看到自己立刻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宛如明亮的星辰，将他的疲惫一扫而光。
“你还好吧？”
“放心，一切安好。”他轻轻一笑，余光瞥见桌上冒着热气的食盒，似笑非笑道，“你真的给我煮茶了？”
“你爱喝的白茶，还有你爱吃的山楂糕。”
“多谢。”他心头一阵感动。
“那就快点让我见到袁姐姐。”
孟元明：“……”
……
孟元明辗转反侧，失眠了无数个夜晚后，终于下定决心，告诉楚虞她心心念念期盼的袁姐姐终于来了梧州，不日就能相见。
楚虞激动不已，催促着相见：“年关将至，袁姐姐可以留下过完新年再回去！咦，你的脸色怎么回事，好像不大高兴……”
“没有，你高兴我就高兴。”他艰难地扯开双唇挤出笑容，心里却因为她的话身躯一震。
过年，还想让自己扮演袁敏到过年？
绝不可能！
“我能明日就去见袁姐姐吗？许久未见，我很想她。”
“不行！”他还未做好准备穿女装，缓一缓。
“啊，那要等到何时？”
楚虞神色一黯，走上前轻轻扯动他的袖子细声细语道：“她在梧州为何还让我苦等？是与我关系生分了吗？”
嗯……她这幅小女儿家的模样好像头一次见到，可爱又娇俏，宛如春风拂面，惬意舒畅。
孟元明被撩拨的心头悸动，不忍她失望，鬼使神差道：“快了，等她安顿下来就能与你相见，就在这几日，莫急。”
“那越快越好！”楚虞转悲为喜，“我想想要给袁姐姐准备什么样的见面礼！”
她若有所思地原地踱步，蓦然看向孟元明，意味深长道：“你和袁姐姐也算相识一场，应该比我更了解她，你说她喜欢什么呢？”
啊？这要怎么回答？
回答出显得自己余情未了，回答不出显得自己薄情寡义，简直两难啊。
“礼轻情意重，你亲自做一份糕点便好，身外之物想必她并不在意。”
“嗯，也好。”楚虞满意地看着他，孟元明暗暗松了口气，像是逃过一劫。
可他又开始苦恼，他要穿哪套女裙，又怎么躲开府里众人？
天哪！
他纠结了许久，在楚虞日复一日地催促中，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安排她与“袁敏”相见。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见她了！明日你与我一同去吧，毕竟……你们也相识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