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过了一会儿,驾驶位上的男人停下车,半转过身子,满眼贪欲。
许秋秋呆呆眨眼,为什么她的思考变得慢了起来?
她伸手摸向旁边,想拉开车门,手指却软软的使不上劲。
男人从驾驶位走下车,打开后座另一扇车门,到了许秋秋身边。
“真是送上门的美味啊。”男人将她扯过。
不一会儿,她感到自己的背碰上了冰凉的皮质座椅,这触感激得她一哆嗦。
快逃走,我要逃走。
她挥手用力朝男人砸去,却没有撼动男人半分,她的攻击软绵无力。
“别急,我会好好疼爱你的。”男人低下头,手指像蛇一样在她的脸上爬过。
好恶心,好想吐。
许秋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泪水从她的眼角渗出。
“果然还是大学生好。”男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愉悦。
她大睁着眼睛,车内的灯光十分昏暗,她却将男人的脸看得十分清楚。
丑陋,令人作呕。
突然,熟悉的手机铃声在副驾响起,将她混乱的思绪唤醒一丝。
她想起,自己包里有一把瑞士刀。
她悄悄伸手在座位下摸索着,在碰到冰冷的不锈钢刀身时,她心中一喜,找到了。
弹出的刀刃割伤了她的手指,她却没有任何松手的意思,紧握着刀身,趁男人不注意的时候,奋力朝他身上扎去。
“啊!”男人的惨叫声在她耳中却像是优美的音乐一样,她轻轻勾起一个微笑。
原来你也会怕疼啊。
吃痛的男人气急败坏地伸手扇向她美丽的脸庞,很快她的脸就肿了起来。
“你这个婊子!”男人怒骂着,面容开始变得扭曲。
在一声声急促的手机铃声中,她感觉到有什么扼住了自己脆弱的脖子。
她平静地闭上眼睛,这一定是噩梦吧,不然她怎么都不疼呢?
醒过来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秋秋感到自己的肌肤碰到了冰凉且柔软的水,她竟因此变得开心起来。
终于醒过来了。
***
“岁穗啊,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呢?”方小竹站在黄泉街上,岁穗路过她身边几次,每次她都能看到岁穗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我收到阳间的感谢信啦。”岁穗笑嘻嘻地回答。
魏雪柔不仅给她打了好评,居然还专门给她写了一封感谢信,连同谢礼一起烧了过来,要刘阿姨转送给她。
她收到的时候还愣了好久,毕竟从来没有阳间的人主动给她送谢礼。
当然,这也是她第一次在普通人面前现身。
“恭喜你呀。”方小竹衷心地祝福道。
虽然不知道感谢信有什么用,但岁穗既然这么开心,那对她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那次回来后,她就告诉了妈妈关于阴婚的事。
后来过了几天,妈妈写信告诉她,她的骨灰已经送回了原本的地方,而那个男人,坐牢了。
赌博加上故意破坏他人财产,被判了十年。
不仅如此,方小竹妈妈还告诉她,那个男人染了病,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岁穗咧嘴一笑,“也谢谢你的好评呀。”方小竹的妈妈也给了她好评。
方小竹笑着摇头,“那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两人正聊着天,一个阴差走了过来,“岁穗,判官找你。”
“判官?”方小竹听到后,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在地府,不论是鬼魂还是阴差都害怕和判官说话。
因为判官气场很强,他常年板着脸,说起话来不近人情,十分刚正不阿。
虽然她只见过判官一次,但判官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哦,我马上去。”岁穗应了一声,跟方小竹告别后,就骑着车往判官殿的方向奔去。
“判官伯伯,您找我什么事呀?”判官殿,岁穗趴在桌案旁,撑着下巴看向判官。
“岁穗啊,”判官脸色十分柔和,与传闻判若两人,“最近工作累不累啊?”
他压着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生硬。
“挺好的呀。”岁穗扬起一个笑,“我还收到感谢信了呢!”
“岁穗真厉害啊。”判官夸赞道。
岁穗扶着桌案站好,“判官伯伯,您还没说您找我干嘛呢?”
判官顿了一下,咳了一声,“岁穗,我要你帮我送一封信。”
信?判官伯伯要给谁送信啊?
不过岁穗并没有细问,“可以啊,您给我就是了。”
“不仅仅是送信,”判官望向她,“我还要你帮一个忙。”
第5章 第五个快递
(判官的信(二))
静阳观,蒋正海一脸忧色地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于正清,重重叹了口气。
前两天,当地一位曹姓富豪找上道观,说自己家人被恶鬼缠上了,想求他的师父出山帮忙收服恶鬼。
但蒋正海的师父正巧出远门办事了,回来也要十几天后。
于是,他和师兄于正清接受了这个任务。
“曹先生,您还记得恶鬼是哪天出现的吗?”车上,于正清出声询问道。
曹建德愁眉不展地开口,“就在三天前。”
第一个见到恶鬼的,是他还在上大学的小女儿,曹暖曦。
那天,曹暖曦刚下晚自习准备回宿舍,在学校的林荫道上,她看到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背对着她,长长的头发像海藻一样铺在背后。
曹暖曦以为女孩也是学校的学生,便没有太在意,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为什么你可以无忧无虑地上学呢?”曹暖曦听到女孩在她身后幽幽说道。
她觉得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回过头想问问是什么意思。
“啊!”下一秒,她瞪大双眼,尖叫着往光亮处跑去。
她看到了女孩浮肿的,看不清面容的脸。她四肢和额头都在滴血,长长的指甲正朝自己抓来。
曹暖曦几乎是哭喊着逃出林荫小道,直到遇到一大波学生后,她才瘫倒在原地。
当晚,她就急急赶回家中,心惊胆战地将事情告诉了家人。
一开始,所有人都不信,以为她只是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可之后,曹建德的子女相继碰到恶鬼,他自己也看到了。
“我是昨天傍晚见到的,就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曹建德咽了咽口水,“那个恶鬼问我,‘家里的车子这么多,后座坐着一定很舒服吧?’”
听到这话,于正清皱起了眉头。
这个恶鬼既然缠上了曹家人,并且还问了一些奇怪的问题,那十有八九跟他家的某个人脱不了干系。
他视线转向曹建德,“曹先生,恶鬼对您家人说的那些话,您还有印象吗?”
“记得。”曹建德缓缓答道。
为什么你可以无忧无虑地上学呢?——这是上大学的小女儿曹暖曦在回宿舍的路上听到的;
红酒是不是比矿泉水好喝呀?——这是打理公司的大儿子曹熠光在酒局的洗手间听到的;
你的衣服可真多啊,我也想穿衣服呢,可以给我吗?——这是服装设计师大女儿曹晴溪在工作室听到的;
你唱歌真安静啊,怎么不多唱一会给我听听呢?我不喜欢吵闹。——这是音乐家二儿子曹熠风录歌的时候听到的;
你的车子方向盘也不会转吗?——这是开车行的三儿子曹熠志在店里听到的;
家里的车子这么多,后座坐着一定很舒服吧?——这是曹建德在家中院子里听到的。
听完后,于正清托着下巴沉思。
这些话看似是根据曹家每个人的职业或身份随口问的,但联系在一起,却又像是某个线索。
“师兄,你知道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吗?”蒋正海自己在心里琢磨了一番,不过他什么都没有想到。
于正清摇了摇头,“我暂时也不知道,只能当面会会那个女鬼了。”
蒋正海默默吞了口口水,他进入道馆这么多年,平时只是在馆里给信徒讲讲道法,或者是跟师兄去看风水。
他连鬼也没见过,更别说这次还要抓鬼。
“师兄,咱们能打过吧?”他悄悄在于正清耳边问。
“不知道。”于正清闭上眼睛,淡淡回道。
根据曹建德的描述,那女鬼外形有些像厉鬼,但思想上,她似乎又没有完全丧失神志。
况且女鬼也没有真正伤人,只是出现在曹家人身边吓唬他们。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到了曹家别墅,曹建德的儿女们都缩在屋子里不敢出门。
“我家里面暂时还算安全,之前我在别处求了一个开光的佛像,放在了客厅里。那女鬼好像也怕,昨天晚上她只是在院子里待着。”曹建德解释道。
于正清轻了点头,脸上神情并没有变化。
“师兄,他怎么又信佛又信道啊?”蒋正海跟在于正清身边,小声嘀咕。
虽然他也见过不少一下信佛一下信道的年轻人,但他觉得,像曹建德这样常年在道观做功德的信徒,应该只信道教才对啊?
于正清瞥了他一眼,“佛道本一家。师弟,不该纠结的问题不要去纠结。”
“哦,知道了,师兄。”蒋正海闭上嘴巴,端着步子跟在于正清身后。
夜晚来临,月亮隐进了云层中,偶尔透出一丝光亮,曹家别墅的院子里静悄悄的,连虫鸣声都没有。
别墅内灯火通明,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了起来,似乎只要看不到外面,就能挡住危险一样。
“师兄,那东西今晚应该不会来了吧?”院子里,蒋正海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低声问道。
前方的于正清没有说话,他手上握着一把桃木剑,站得笔直。
忽而,刮起了一阵风,风声呜呜似乎在鸣泣一样,吹得草木窸窣作响。
“来了。”
听到于正清的话,蒋正海下意识地往前看去,只见一棵树下,站着一个红衣女鬼。
薛正海呼吸一滞。
尽管之前听曹家人描述过女鬼的模样,但亲眼见到时,才知道有多么可怖。
他急促地喘着气,奋力压住喉间快要溢出的喊声。
“你是谁,为什么要缠着这家人?”于正清上前一步,问向女鬼。
女鬼黑漆漆的眼珠缓缓看向地面,像是在思考一般,自言自语着,“我是谁?”
趁着女鬼没有动作,于正清又小心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女鬼视线一转,死死盯着他。
他生生止住脚步,好言开口,“你有什么冤屈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这句话似乎激怒到了女鬼,她气势骤然暴涨,长发在风中张牙舞爪。
她挥舞着长长的指甲冲向于正清,长着尖牙的口中怒吼着,“没人来帮我!没有任何人来帮我!”
于正清忙后退几步,往旁边一躲,堪堪避开了女鬼的突击。
“你不要激动!”他双手握剑,面向女鬼,“如果你是被人害死的,你告诉我凶手是谁,我会帮你将凶手绳之以法。”
女鬼动作一停,她站在院中,口中开始反复念叨,“死,死...车,车,车...”
于正清仔细辨认着女鬼说的话,听到多次出现的“车”字后,他神色凝重。
这女鬼的死,应该和车子有关系。
“师兄小心!”不远处蒋正海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回过神,发现女鬼已接近他身前。
女鬼突然发狂着朝他袭来,他勉强用桃木剑挡在身前,但女鬼的手已经碰到了他的身体。
“嘭。”他被一股大力甩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
见到这一幕的蒋正海正欲往前,发现女鬼的视线落过来后,他立马往后一缩,将背死死贴着别墅大门。
“你别过来啊...我这个平安符很厉害的...”他紧紧握着师父给他的平安符,哆哆嗦嗦地开口。
女鬼果真没有往前,她缓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后,又抬起了头。
她紧盯着别墅的窗子,似乎想透过那层厚厚的窗帘布看到什么一样。
几分钟后,她消失了。
确认女鬼离开后,蒋正海这才跌跌撞撞地往于正清的方向奔去。
“师兄,师兄,你没事吧?”他满脸焦急地将于正清半扶着坐起。
于正清咳了几声,嘶哑着声音摇了摇头,“我没事。”虽然他这么说,可蒋正海看到他的衣服上,有鲜血在慢慢渗出。
“师兄你别乱动啊。”蒋正海手忙脚乱地从随身小包里掏出药粉,颤抖着撒在于正清的伤口处。
他的腰侧,三道血痕深深地印在上面。
“于道长他没事吧…”曹建德壮着胆子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在屋内透过窗户看到了这一幕,他没想到女鬼居然会伤人。
蒋正海摇着头,“我也不知道。”
他用绷带帮于正清将伤口包扎好后,缓缓抬头看向曹建德,“曹先生,真不好意思。这件事我们能力不够,没法给您解决。”
曹建德忙摆手,“蒋道长您不用道歉,这也许是我们曹家的劫吧。”他叹息一声,“您还是先把于道长送到医院去,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蒋正海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救护车鸣笛而来。
第二天一大早,蒋正海就打电话跟师父说了昨晚的事,并告诉他,于正清受伤后一直昏迷不醒。
“正海,你赶紧带你师兄回观,让他在正殿躺着!”师父看过于正清的伤口照片后,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回观后,你把库房保险柜里红色的香拿一根出来,到判官像前点上。”
“记住,一定要心诚地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判官。”
蒋正海谨遵师父的嘱咐,将一切做好后,他坐在于正清身边,也不知自己在等待着什么。
“你是蒋正海吗?”静谧中,突然响起女孩子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缥缈。
蒋正海浑身一激灵,他僵硬地转动脖子,慢慢往声音处看去。
还没看清来人,一封信就直接撞入他的眼中。
“这是判官给你回的信件,麻烦签收一下。”
看完信后的蒋正海张着嘴,呆呆看向岁穗,“所以...您是来帮忙的?”
“嗯。”岁穗伸手从判官像前面的供品盘中,挑出一个枣子,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上去。
“诶...”蒋正海见状,刚想制止,想到她的身份后,又停下了动作。
既然是判官指定的人,那肯定和判官关系不错,他还是不要瞎管了。
“你旁边那个人,是你朋友吗?”岁穗瞥了一眼于正清的方向,她还没见过有道观会在正殿里放一张折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