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玉刚舌战群儒,又教育过小孩,这会嗓子是干的,只想往嘴巴里塞西瓜,懒得再理这个小屁孩。
袁雪看了两眼,露出个笑,“小夏也过去了?”
“嗯。”
“那他没送你们回来?怎么不喊他进来坐坐?”
“他公司有事。”祝玉又咬了一口草莓,在手机上找晚上吃饭的地方。
“你和小夏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祝玉差点那口草莓噎死,她咳了两声,脸也有点红,急忙跟袁雪解释,“我和夏之舟才刚开始,还没有那么远的打算。”
“两个月差不多了,你看看行雨,过年时候你可说她还没对象,眨眼孩子都三个月了。”
祝玉也不知道袁雪是怎么了,平时不关心,一开口就是结婚,太可怕了...反正先搪塞过去,祝玉把水果放下,往沙发里面缩,这几天连着改论文交资料,几乎没怎么停下来歇过,要不是晚上还有饭局,她真想现在就上楼睡觉。
她头也有点晕,慢慢地跟袁雪解释,“妈,我不着急...”
“那我问你,你现在工作室怎么样?”
“昨天我姐刚签一个单子,这单特别费劲,谈了好几次才谈来的,我姐可厉害了!”
祝嘉在一旁帮她姐姐说话,袁雪还是对祝玉的工作不满,随口否定祝玉的努力,“喝酒喝来的吧。”
“什么啊,姐姐很辛苦的。”
祝嘉不满她妈妈的说法,袁雪白她一眼,“还有你,你什么时候回学校,跟着你姐整天不务正业。”
“妈妈!”
“嘉嘉,你霖霖姐说去看画展,走吗?”
祝玉打断祝嘉的话,她担心妹妹跟袁雪吵起来,刚好看到一个画展还有几天时间,打算叫祝嘉一块去看看。
“走!”祝嘉把果盘放在桌子上,起身去换鞋。
“你出门不知道和我说一声是吧?”
祝嘉转身点了个头,敷衍道,“说一声,妈妈,姐姐要带我出去吃饭了,请问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一个一天到晚不着家,一个说一句脾气就这么大,”袁雪不满地看着这个女儿,又不忍发脾气,只好回头交代祝玉,“祝玉,你好好劝劝她让她赶紧回学校学习,还有你,谈恋爱好好谈,也该想想结婚的事情了。”
“不想不想,我还要姐姐在家多陪伴我几年!”祝嘉推着祝玉往外走,关了门,她松了一口气,问祝玉,“我们去哪里看画展?”
“南三环吧,那边有一个新开的人物展,感不感兴趣?”
“出发!”
祝玉本来是想带祝嘉过来放松一下,结果她很喜欢那些画,要闭馆了还舍不得走。
祝玉的手机响过两三遍了,她拉住祝嘉,“先去吃饭,这个展明天还有,我们明天再来看行吗?”
“真的啊?”
祝玉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当然是真的,我能骗你?”
“好!”祝嘉不舍的最后看一眼最里面的那副画,她好喜欢,但是她没钱买。跟着祝玉去吃饭的一路还在讨论这个,“姐,我要是画画画的好,是不是也能在这里展览啊?”
“应该能,怎么,大画家想起来被你丢在画室落灰的笔和纸了?”
“本业余画家,想要重拾画笔了。”
祝玉轻轻笑了下,她问祝嘉,“这个画展魔力这么大?大到我们嘉嘉都开始有努力上进的想法了,这钱花的值。”
“嗯...我是觉得刚好好多人看画展,都在夸这个画家画的好,而且他一幅画卖好贵啊!如果我要是能画的好,一定也有很多人夸我,也有人买我的画。”
祝玉想敲她脑袋教育她,画画只是为了卖钱这可是不对的。
“等我有钱,祝杉林那个老头肯定也老了,不能赚钱了,等他想见我,我就给他打钱,跟他说,有钱就是爱你,你拿着钱自己买好吃的吧...我就不回去见他!”
...还在为那个错过的生日生气呢,祝玉无奈地笑,车外路灯一盏盏往后跑,夜色璀璨如流水,她看着树木连成的一片模糊影子,忽然也有点羡慕祝嘉。
亲近关系里,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爱变少,可能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这其实是一件非常不美妙的事情,没有人愿意接受别人对自己的爱忽然减掉一半。
有人选择加倍付出去挽回那些爱,例如男女朋友,有人选择直接沟通去找寻那么爱,例如好久不见的朋友,还有人则是理直气壮要求对方把那些爱补上,例如子女对于父母。
祝玉和祝嘉,血缘姐妹,因此十几年疏于见面也仍旧亲如姐妹,好像是没有什么差别,但实际上,又千差万别。
......
第22章 22
吃过晚饭还不到八点,室友觉得不尽兴,陈霖霖说要去一家新开的会所,“就在附近,我朋友去过,环境也好,楼下还有酒吧和驻唱,那个小哥哥可帅了!”
祝玉想问祝嘉要不要去玩,结果这个妹妹在陈霖霖说完下一秒立刻举手赞同,她笑了笑,说,“那走吧,今天我请。”
“哟,我家小玉儿发财了?走,今天不醉不归!”
一群人笑着往外走,祝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她看是夏之舟,摆摆手让前面几个朋友先去,她落在最后接通了电话。
“吃完饭了吗?”
酒吧里轻柔的乐声隐约传来,话筒里夏之舟的声音比乐声动听,祝玉嘴角带笑,“嗯,准备去旁边玩,室友说新开了家酒吧还是KTV来着...”
“地址给我,我去接你们。”
祝玉才不信他,“啧”了一声,故意说:“夏总这么忙,我可不敢劳烦。”
夏之舟放松地笑,“再忙都要去接你...夏总,这个...”
电话那边突然有别人打断,祝玉想应该是还在忙,恋恋不舍地准备挂电话,“你先忙吧,等结束了我给你打电话。”
“行,”夏之舟看着手下人拿来的文件,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说话还要保持温柔的语气,“别喝太多酒。”
“知道啦!”
祝玉把电话挂了,看到街边有个卖糖葫芦的小摊,想起来祝嘉和一个室友都爱吃,打算过去买几串。
小摊在那家酒吧前面,祝玉走过去站在那里选了几串,阿姨给她装袋的时候,她无聊地看着周围夜景,忽然看见一个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的身影。
应该是一个认识的女生,扎低马尾,穿着白衬衫裙也进了这个酒吧。
“你这几串好了,二十块,扫这里就行。”阿姨把袋子给祝玉递过来。
“哦,好,谢谢啊。”
祝玉扫了二维码,再回头已经不见那个人影了...可能看错了吧,她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手机又响了一下,陈霖霖给她发了包厢号,祝玉拿着吃的进了酒吧,驻唱歌手在唱一首很轻很柔的歌:“其实我根本没人说,其实我没你不能活,其实我给你的爱,比你想的多,其实我爱你比你,想的多的得多...”
酒吧里人很多,环境也不错,是正正好的昏暗,有恰到好处的朦胧感,祝玉喜欢这首歌,在原地多停留了一会,余光一瞥,看到那边吧台有人在亲吻。
她不由自主地笑,舞台上的歌进入尾声,吧台的服务生把她的点的那杯酒做好推过来,祝玉尝了一口,还不错。陈霖霖说包厢都在三楼,祝玉拿了酒想往前走去找楼梯,她往左拐,忽然看到刚才那个熟悉的身影上了楼梯。
一束光从女生身上划过,祝玉这次看清了,这个让她有印象的背影是夏之舟的表妹。
她想打招呼,但表妹走得很快,先她一步上楼了,祝玉于是没喊第二声,她只是觉得很巧,错过了也就算了。
她紧接着也踏上楼梯,这里一楼二楼是通的,二楼几个台子也能看到楼下的演出,祝玉刚走到二楼,忽然听到迟温的声音。
他的声音祝玉记得,因此往那边多看了一眼,
太多人期盼有如果,可太多事情都没有如果。
如果祝玉不回头,或许她那天晚上就能顺利的和朋友聚会、和夏之舟见面、然后躺在床上一觉睡到自然醒。
毕竟她最近这段日子实在太累了,今晚她只是想好好放松的。
“迟哥你今天不回家?”
“回,玩够了就回去。”
“嫂子不生气?”
“她孕期睡得早...”
“哟呵,这不是凌大小姐吗?”
迟温他们待的那个台子是拐角,祝玉听到玻璃杯子轻放在玻璃桌上的清脆碰撞,也清楚听到迟温和身边人的谈话。
“凌大小姐来了不倒酒?”这个不是迟温的声音。
“我让倒酒,没听见?”这个也不是。
“别为难她。”这个是迟温的声音,“毕竟跟夏之舟睡过了,腰软了这一身傲骨倒是一如既往地硬。”
楼下乐声轻缓,那位歌手还在唱一首娓娓动人的情歌,祝玉进来的一瞬间就很喜欢这家酒吧,环境好,歌好听,人却不合时宜。
迟温轻描淡写的话轻轻传进祝玉耳朵,像谈酒论英雄的少年随意抽出一把利箭,撞翻了酒碗,于是淬酒的利箭霎时发出,直直插进祝玉的心脏,不致命,甚至太快,连剧痛都感受不到。
利箭穿透身体,不知踪影,身体刚松一口气,发现心口处也被挖空一块,蔓延全身的折磨才刚开始。
十指连心,她的双手最先冰凉。
迟温说完那一句祝玉没再听到他的声音,那边有男有女,有鞋子摩擦地板的声响,有人在哼笑,有人在起哄,“是吗,我看看有多硬,妹妹过来,来...”
“真是攀上我们小夏总了,不一样了。”
自始至终女生都没说话。
迟温的声音再响起时,冰凉可恶,“别怪我丑话说前面,你今天既然要找下家,以后就别重现在我兄弟面前,他不睡你这种脏的。”
不知道是为了惩罚祝玉记性好还是记性差,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只一个字,“好。”
“等等,迟哥,她以前可泼过我一杯酒。”
沉默了一瞬,祝玉在歌曲换声间听到“哗——”的一声,男人有些解恨地笑,“小爷我大度不计较,但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吧,凌大小姐,呵,你跪下来给我擦干净,咱们之间一笔勾销。”
“真过分。”旁边有人笑,但没有人阻止。
祝玉从拐角出来的时候,那位歌手刚好唱完一曲,酒吧里有一阵短暂的寂静,够她走到那个女生面前,微笑了下,说,“真的是之舟的表妹啊。”
她弯腰去扶她,“妹妹起来。”
整个台子大概七八个人,看到祝玉后陷入了短暂的平静,除了迟温,其他人好像也都认识她,多数装作无事发生地避开眼神。
连泼水的男生也坐下,第一时间看向迟温,整个台子有诡异的安静,迟温表情复杂,更多是一种自私的短暂后悔。他深知夏之舟喜欢祝玉,夏之舟爱祝玉,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夏之舟不能失去祝玉。
祝玉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也不该听到那句话。迟温是知道感情里不忠是多大的罪过,他因此失去过沈行雨一次。
可转瞬之间,他又想,他已经娶到了沈行雨,只要有沈行雨这张感情牌在,祝玉哪怕不原谅夏之舟,也不可能想当初那样彻底和夏之舟分开。
祝玉很在乎沈行雨的,他们都知道。
况且,他是来警告别的女人不要靠近夏之舟的,也是为了祝玉好,最多算她运气不好,谁让恰好她在这里听到了。
楼下驻唱歌手又开始唱歌,换成了一首攻略性极强的歌曲,祝玉想这首歌来的很恰到好处,“迟温。”
祝玉先开口,“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迟温回,“做什么?”
“想回到四年前,你推我的时候反手拉住你,然后一起去死。”祝玉声音不轻不重,脸上也挂着笑,让这句话这听起来像朋友玩闹的笑骂。
可这确实是一句诅咒。
“迟温,因为你,我的生活一而再再而三变得一塌糊涂。”祝玉的声音被重金属吞没一些,听起来渺小又破碎,“我是欠了你什么吗?”
“为什么你每一次出现都带给我毁灭,我欠了你什么你告诉我我还你行吗?”
霓虹落在祝玉脸上,面前的人短暂看到她的表情,无助又无望。
“我们走吧。”她转身要带着表妹出去。
“祝玉,”迟温几步走上前拽住她的手臂,“我让她走,我也帮她,你能不能当今天没有发生过?”
祝玉没有说话。
“过了明天!”迟温直到祝玉的脾气秉性,可他也是真的把夏之舟当成他最好的朋友,语气里带了恳求,祝玉很熟悉的恳求,“过了明天...明天是夏之舟妈妈的忌日,他需要你。”
迟温以为她心软了,继续说,“祝玉,没有夏之舟,你以为你那个工作室还能开的下去吗?他不肯听他爸的话,公司最近一直被阻,可他还是要帮你,多少订单是他拿人情换到你那里的...和你分开这四年,他拼命读书,工作,有自己的公司,说想成为你的依靠。”
“他一直都有你的消息,他成为你的邻居,也是因为知道你爸爸在这里买了房子,他把自己当时在夏家的所有股份给了他哥哥,才换来一个和你做邻居的机会,但因为我当初的错,他从来没去打扰过你...可他也没再给过别的女人机会。”
“还有,他现在这个家,有一间卧室,里面四面墙,全都都是你的照片,你该去看看的,你该去看看,他很爱你。”
这才是祝玉最不能接受的——
“那你呢夏之舟,你也是在这样等待着我吗?”
“我从未停止爱你,也坚信我们会再次重逢。”
他爱她,他一直爱她,却也可以在爱她等待着她的过程中和别人上床。
这才是她最绝望的存在。
连这些不知道哪里来的朋友都能认出她是夏之舟看重的人,可偏偏又是这些人,也知道夏之舟和别人上床的事。
祝玉此时此刻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心上被射穿的口子还在汩汩流血,每一滴砸下来都变成滚烫的熔浆,灼烧她对夏之舟爱的花朵。
迟温还在说话,“祝玉,我只当年那一件事对不起你,咱俩之间早翻篇了,今天算是第二件,我不该说你也不该听,但你能不能看在沈行雨的面子上,你要和夏之舟分开也请过了明天好吗?”
祝玉点了点头,“好。”
她攥紧身旁女生的手臂,将人带了出去。
出了酒吧,夏日夜晚多闷热,今夜难得有清爽的风,祝玉被风一吹,眼角有些泛红,她眨了眨,低头在手机上叫车。
叫好车,她看向夏之舟的表妹:“你需要钱吗?”
凌真真点点头。
祝玉把她手机拿出来,“你的收款码给我。”
凌真真摇头。
祝玉给她递了几张纸巾,让她擦擦身上的酒渍,问道,“那天见面,我记得你声音很好听,现在单独跟我在一块是不愿意跟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