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他们赏梅回来了，唐旭像往常一样, 将她的披风、毛毯、暖炉一一卸下。
再将热水清洗过的毛巾递了过来。
一整套已经做得万分熟练了。
她低头, 用毛巾擦过脸和手后, 便被唐旭抱回了床上。
云姝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腿，心里计算着什么时候能开始下地走动。
一抬头, 就见唐旭正在洗手。
是那种很仔细地一根一根地洗，修长匀称的手被翻来覆去，云姝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
“冷不冷？”唐旭一边擦手，一边往床边走，“我把火炉放过来一些。”
“不冷。”
虽然云姝这么说了，唐旭还是把火炉往这边推了推。
云姝总觉着, 他就像是在做什么准备一般。
果然, 下一刻就听他说：“闲着也无趣, 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他脸上的表情倒是正经，配着原本就严肃沉稳的模样，倒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云姝却想也不想地回绝了。
“不玩。”
但是唐旭显然没给她这个机会，不知道从哪拿来的一根丝带，蒙住了云姝的眼睛。
云姝原本还想等等看这家伙又要玩什么花样，却在对方将自己衣裳褪去后，隐隐明白了什么。
“唐旭，”她声音沉下来了，“我腿踢不了你了是吧？”
往常若是唐旭想做一些违常规的出格事情，云姝肯定是一脚踢过去了。
这会儿唐旭看着她不能动的腿、被自己禁锢的手，唇扬了扬，开口却是耐心地安抚着。
“我特意学了技巧，会让你很舒服的，你也不用动，好不好？”
他小心地注意着云姝的腿，俯下身来，一点点试探着用上自己偷偷学来的技巧。
虽然都是纸上，没有实践，但他一向聪明的。
从云姝的反应，唐旭就知道，杨珩肯定没做过。
这让他心里产生一种莫大的满足感。不仅是要覆盖记忆，他还要开创记忆，独属于他们二人的记忆。
男人已经慢慢放开了云姝被禁锢的手。
云姝的手挪到了眼睛上的丝带上。
原本一扯，就能松开的。
她却在一阵酥麻的快感升起时，默默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只是下意识将手握成拳，咬住嘴唇抑制住差点溢出口的声音。
确实……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愉悦。
尤其是想到这个人在外面是怎么位极人臣，却心甘情愿臣服时，心理会有一种掌控的满足。
难怪……有时候杨珩用这种方式折辱自己时，他看起来也是那么无法自持。
这样的快感确实会腐蚀人的理智。
就是因为这样的记忆对她来说太过屈辱，她才会在唐旭一次次想要尝试的时候都拒绝了。
到底是被他逮住了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唐旭一把扯开了云姝眼睛上的丝带。
她的眼睛还放空着，像是蒙了一层水雾，波光潋滟中带着平日里绝不会出现的妩媚，唇微微张开着呼吸。
像是被拽入尘世的仙子，终于沾染上了凡人的气息，俗世的欲/望。
男人喉结滚动，无法控制地想要亲吻下去。
这动作让云姝一下子反应过来，伸手挡住了。
唐旭想到了什么，轻笑着放弃了：“你还嫌弃。”
“那以后我们可以经常……”
“不可以。”云姝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热情。
唐旭看了一眼这不解风情的女人：“怎的我服侍你，你还不愿意呢？”
云姝懒得跟他辩驳：“那怎的我不让你服侍，你还不愿意呢？”
伶牙俐齿的人，让唐旭低声笑了出来，仿佛以前也是这样，这人看着不理人，真说起来能把人反驳到无话可说。
准确来说，是把唐旭反驳到无话可说。
她可不是谁都要反驳一下。
这是唐旭为之窃喜的专属待遇。
他咬了一口女人的肩：“谁让我就是想服侍你呢？”
***
大年初一的时候，云霖被唐旭带着来给娘亲拜年。
好巧不巧，正遇到了唐父。
看清楚小家伙后，唐父慌忙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唐大人免礼。”
虽然声音还是稚嫩的，但云霖小小年纪，气度、礼仪却都是让人挑不出毛病。
对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唐父心知肚明，自然不会过问，行礼过后就退去了一边。
反倒是云霖，却没有立刻走。
“唐大人新年快乐。”
他居然还恭贺了一句。
想来多半是看在他娘亲的份上的，以前没来京城的时候就是了，新年是要跟那些叔叔婶婶们拜年的。
可能是因为云姝住在这里，他便下意识把唐父当做拜年对象了。
唐父忙重新跪下：“臣惶恐。祝皇上新年吉祥，保佑我大燕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这次云霖没再说什么了，只让他起身，便跟着唐旭离开了这里。
唐父看着那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
“若是那两个人，有个孩子……就好了。”
也许有这么一个血缘的纽带后，日后也是唐家的退路。
*******
云姝正坐在轮椅上等着孩子的到来。
有些距离的时候，就已经看到那个穿着小棉袄的小小身影，脚步虽然快，却已经很是稳健了。
“娘亲！”
一进门，云霖就已经奔着云姝来了。
“云霖。”云姝脸上也带上了笑意，抱住扑过来的孩子。
虽然是扑过来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唐旭叮嘱过了，他倒是很小心着云姝的腿。
这会儿更是提溜着乌黑的眼睛，看着娘亲受伤的腿。
“娘亲，你怎么伤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云姝安抚他，“不碍事的。”
云霖看了一眼在一边不说话的唐旭，指责的眼神，颇有一副怪罪他怎么让母亲摔了的意思。
唐旭想着，还真有些理亏。
云霖已经收回了目光，他小心又小心地碰了一下云姝的腿：“娘亲，疼吗？”
“不疼。已经修养了些时日了，过不久娘亲就能下地走动，去宫里陪你了。”
这话让云霖小脸上果然露出了开心。
然而过后等趁着唐旭不在的时候，他偷偷问母亲：“娘亲，是不是那个人欺负你了？”
这话就太冤枉唐旭了，云姝不想让他这么小的时候就对唐旭有这样的偏见。
“当然不是，”她说，“娘亲要是被他打了，肯定就打回去了。”
她也不知道云霖信了没有。
反正这小家伙人小，但主意大，心里有自己的一套。
果然，云姝就见他嘱咐自己：“娘亲，你打不赢他的，你要韬光养晦，等我长大，我帮你打回去。”
韬光养晦，还是唐旭教给他的。
云姝被逗得笑了出来，摸了摸孩子的小脸。
“云霖！”门外的阿青叫他，“来不来打雪仗！”
两人一同往外边看去，阿青果然正在雪地上面玩，他倒是比云霖还像个孩子。
皇宫可闷死了，云霖身边有一堆太傅啊，或者礼仪嬷嬷之类的，别说打雪仗，就是不小心叫他一声云霖，都要被当做杀头之罪一般训斥。
来找云姝，是难得的放松的时候了。
对于打雪仗，真正的小孩云霖却像是没什么兴趣。
“我不……”
话没说完，一个雪球砸了过来，精准地落在云霖的脸上。
啪得一声，雪糊住了他一脸。
阿青叉着腰，丝毫不为“欺负”一个小孩子而羞愧，反而笑道：“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年年输给我，怕我了？”
云姝好笑，云霖还是个站不稳的小萝卜头的时候，就被阿青拉着当活靶子了。
她倒是放心，阿青胆大心细，不伤害云霖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云霖擦掉了脸上的雪。
“娘亲。”
“嗯？”
“你等等我，我马上再过来。”说完就斗志昂扬地往雪地里去了。
云姝心里好笑，看着这一大一小玩得欢快，云霖也终于有了孩子的样子。
其实之前，云姝问过阿青的。
皇宫那个地方，对于他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是阿青只是哈哈一笑就回答了：“我还是想留在他身边。不然，这皇宫深院的，他一个小孩子也太可怜了。再说，安全交给别人，夫人你也放不了心呀。”
云姝对此万分感激。
确实，阿青留在云霖身边，云姝是再放心不过了。
至少有他在，那个皇宫对于云霖来说，并不是全然的陌生。
没一会儿，唐旭又回来了。
路过回廊的时候，云霖往他那边看了一眼，将手中的雪球又捏大了一点，突然往他那边砸去。
正砸到了唐旭的外袍上。
唐旭顿了顿，看过去。
云霖丝毫不惧怕地跟他对视：“唐将军，你也要打雪仗吗？”
他十分想寻机会向霸占着娘亲的人报仇。
唐旭往云姝那边看看，虽然看不出表情，但直觉告诉他，这是表现的时候。
就是他什么仗都打了，还真没打过雪仗。
男人挽了挽袖子：“好，那便打吧。”
加入新成员让阿青十分兴奋，而且唐将军肯定比这小不点好玩多了，至少不需要自己控制着力度手下留情。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的有多离谱。
云霖对唐旭那叫一个不留余地，可人家亲娘就坐在旁边呢，唐旭还能还回去不成？就只能还给跟他“一伙的”，又看着比较“抗打”的阿青。
阿青被砸得满院子窜，他看着慢条斯理捏着雪团的人。
“不是吧？唐将军，打雪仗又不是真的打仗，没必要玩命吧？”
唐旭不听。
“不玩了不玩了，你俩肯定是一起欺负我呢。”
云霖这不是在给唐旭递刀嘛。
云姝看着漫天大雪里闹腾的几人，眼里始终带着笑意。
***
云霖留下了吃饭。
吃饭的时候，云姝一反常态，不停地指使着唐旭。
一会儿盛汤，一会儿夹菜，唐旭却一点不耐也没有，反而乐在其中的模样。给云姝夹菜也是顺着她的喜好换了干净的筷子，只是如此一来，自己都没吃上几口。
用餐结束云姝摸了摸怀中：“手帕给忘了。”
唐旭便立刻起了身，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是粉色的那个？还是绣着鸳鸯的那个？”
“鸳鸯的。”
听着里面翻找的声音，她看向有些惊讶的云霖，用着难得的打趣的语调说着：“看，娘亲打得过他。”
小家伙眼里露出崇拜，原来娘亲才是最厉害的。
云姝本意倒不是让他崇拜自己，只是让他一直带着母亲在被别人欺负这样的想法长大。
也不想，让他一直那么想唐旭。
到云霖要回宫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
云霖趴在云姝的腿上已经睡着了。唐旭走过来：“我送他回去。”
云姝点头。
唐旭小心地将云霖抱了起来，没有惊醒他。
云姝在他正要离开时叫住了他：“唐旭。”
唐旭回过头，见云姝招了招手，便俯下身子听她说话：“怎么了？”
云姝盯着眼前这张俊脸，轻轻亲了一下。
“新年礼物。”
她第一次，主动送的新年礼物。
第66章 波澜
（还不能让她与顾淮安见面）
正月过完了, 云姝就开始慢慢下地康复了。
唐旭这个最佳侍女，也慢慢被她冷落。毕竟可以自己活动以后，就只需要静檀在一边搭个手便可以了。
此刻她正在院子里练习走动，便只让静檀在一边扶着。
云姝走得很缓慢, 唐旭在檐下煮茶。
炉上的茶咕嘟嘟得响着, 清香在院子里溢开, 檐上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融化, 顺着房沿往下滴水。
云姝瞥了一眼端坐在那里的男人, 今日穿的素雅的青绿色，举手投足之间，倒是有股文人的风流。
不知是什么时候起, 男人身上的戾气与煞意都收敛了起来，逐渐变得平和。
察觉到了云姝的视线，唐旭也看了过来。
他似乎是从视线相对的时候就开始笑了。不是很明显的笑, 是从眼底散发出零星的笑意, 给整个人增加了一份暖意。
“云霖上次与我说, 想学射箭。”他在云姝走近时开口。
“过完年也才六岁呢，是不是太早了？”云姝想了想，“小孩子, 学得太早了，怕坏了身体。”
“那便再等等。”
说话间，云姝又走得有些远了。静檀看她有些喘了，不由担心地劝她：“要不歇一歇吧？”
云姝咬咬牙：“再走走吧。”
就这么又走了几圈，每次走到唐旭跟前，他都要随意说着什么, 直到云姝暼到了有侍卫过来, 在唐旭耳边低声不知说了些什么。
唐旭静静地听完了, 眸色沉了沉，却也只是点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侍卫走了，他似乎也没再放在心上了，而是起身向云姝走了过来。
他一伸出手，静檀便识趣地退到一边，将位置让给了他。
唐旭扶住了云姝的一只手。
“还是休息一会儿吧，”他低声说道，将云姝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承了她的大半个重量，“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慢慢来。”
话是这么说，云姝蹙了蹙眉：“再这么躺下去，像是都要废了。”
刚折了的时候倒还没觉着什么。
这日子长了，什么都要依靠别人，若如废人一般的感觉，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抓着自己手腕的手，蓦然收紧了一些。
“便是废了也没什么，”唐旭深沉的眼里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不是还有我呢？想做什么，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着你。”
这话唐旭之前也说过一次，用着说笑的语气的，云姝当时还没怎么想。
不知怎的，这一次，许是那语气与期待都太真实了，她隐隐觉着一种不适。
冷眸扫过去时，便正对上了唐旭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里面，是她熟悉的不安、渴求和躁动。
也许是和刚刚听到的消息有关，云姝心里揣测着，这个男人确实有时候就是一个需要自己安抚的脆弱敏感之人。但明明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