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不用,赶路要紧。”霍夜喘息着挤出这句话,突然,车轮从一块石头上撵过,马车狠狠颠了一下,“唔!”伤口不小心碰到了车框,霍夜闷哼一声,额头和脖子青筋暴起,喘息与痛呼再也压抑不住。
即便是看惯生死的沈枫,此刻也为之动容,语气悲悯,“你这又是何苦?”
霍夜惨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颤抖的右手从怀中拿出那枚草编戒指,“我欠她的永远也还不清,只要她能好好活着,我付出什么都在所不惜。”
颠簸了整整一日,到了客栈的时候,霍夜已经陷入了昏迷,沈枫立刻让人将霍夜抬进了客房,为其治疗。
“沈谷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房间里,桑遥虚弱地靠在床头手里端着林书阳送过来稀粥,见到沈枫出现,她不由惊讶。
沈枫医术闻名天下,一见桑遥的模样,便知霍夜并没有说谎,她的确身患重病。
“桑姑娘,好久不见。”沈枫走到床边,林书阳接过桑遥的碗,又端来椅子请沈枫坐下。
“霍兄请我出谷来给桑姑娘看病。”沈枫说道,接着,伸出手示意给桑遥把脉。
听见是霍夜请他过来的,桑遥脸上并没有露出开心感激之色,但却也没有拒绝,将手伸了过去。
一搭上脉,沈枫便是眉头一皱,桑遥体内的毒他很清楚,产生毒素的药材就是出自他手,两个多月前在安魂谷中,霍夜亲自去寻得这些药材。、
不过他也知道,那些药材的毒素含量很低,绝没有致人死亡的危险,这才会给桑遥使用,只是没想到,却因中的蛇毒在内体与那些残留药毒产生了反应。
沈枫面色变得严肃起来,眉头紧皱,桑遥平静道:“沈谷主,是不是治不好了?”
沈枫看着她,沉吟着,桑遥道:“沈谷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希望你不要瞒着我。”
沈枫点点头说道:“桑姑娘体内的毒不难治,只是....”
“只是什么?沈谷主不必顾虑。”
沈枫道:“桑姑娘一直有心痛之状便是因为毒液流入了心脉所致,加上之前心脏受损,只怕....”
桑遥顿时明白过来,淡淡一笑说道:“沈大夫不必顾虑这些,若真死去那便是上天注定的。”
沈枫道:“桑姑娘不必如此悲观,沈某会尽力而为。”说着起身离开了房间。
来到隔壁,霍夜已经清醒过来,正坐在床上,见沈枫进来,连忙问道:“沈兄,怎么样?能治好吗?”
“你小心点,还受着伤,冷静一点。”将站起身的霍夜按着坐下靠在床头,沈枫说道:“我可以先开点药缓解桑姑娘的痛苦。”
“那她体内的毒呢?怎么办?”霍夜见沈枫表情凝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苍白着脸焦急道。
沈枫沉默着就在霍夜快要急疯的时候开口道:“能治,只要将嗜毒蛊放进桑姑娘体内它自会吸收所有毒液,桑姑娘便会无事。”
霍夜听他说的轻松,但表情却很凝重,他平静下来问道:“是不是嗜毒蛊难得?”
沈枫摇了摇头,“嗜毒蛊我这里就有,但它现在处于蛰伏期,若要使用需要将它唤醒。”
霍夜道:“要用什么办法?”
“嗜毒蛊,顾名思义,它最爱的便是毒,若要将它唤醒,需要人血和以七种剧毒药材,食之便可苏醒。”
霍夜毫不犹豫道:“用我的血。”
沈枫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的情况,断臂失血已是重伤,还有你体内乱窜的真气,若是再次发作便会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若要用此蛊,需要一人服下七种剧毒药材,以内里催发其药效融入血液,再让蛊虫进入身体十二个时辰后方才成功。”
霍夜救过沈枫的命,他实在不愿看着霍夜自寻死路。
“嗜血蛊会在这十二个时辰内游走你的全身,其痛苦远非常人所能接受,若是牵动真气乱窜,即使是我师傅在世也难救你性命!”
“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霍夜一把挥开沈枫的手,抓住他的肩膀,双眼赤红声音颤抖“沈兄,我求你了,我愿意以身饲蛊。”
“你!”沈枫被他为爱甘愿受死的疯狂震撼,闭了闭眼,良久,缓缓道:“我先给桑姑娘用药暂缓她的病情以及准备药物,明日便开始。”
闻言,霍夜一下子放松下来靠到床上,微笑着呢喃道:“太好了,她有救了。”
“你这个疯子。”
琼山派。
“我不同意!”
医室内传出沈淮朗的声音,屋外的弟子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一向对师门长辈恭敬有加的大师兄会出言顶撞,语气如此坚决。
沈淮朗面色难看,对林至道:“师叔,您再想想别的想办法。”
林至摇摇头,看了眼沉睡中的林柔,对沈淮朗与林度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本以为上次已经将蛊毒拔除,没想到还有一丝蛰伏在小柔体内,此番所中之毒箭又恰好将蛊毒催发,这才让她陷入昏迷。”
林至看着沈淮朗为难道:“若还有第二种办法,师叔也不会这么说了。”
沈淮朗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头一次在长辈面前摆起了脸色。
坐在椅子上一直没说话的掌门林度站起身走到林柔床边,看着虚弱的女儿开口道:“淮朗,别忘了,柔儿是为了你才会中蛊毒的。”
沈淮朗向来尊敬这个如父一般悉心教导他的掌门,但这件事他实在无法同意,语气僵硬地道:“掌门,表妹她是无辜的。”
林度大手一挥,语气加重,“我不管什么无不无辜,我只知道只有以她的心入药才能救好柔儿,我只想我的女儿好好活着,她自小没了娘亲,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可我表妹她.....”沈淮朗想说,桑遥年幼痛失双亲,如今又身患重病,他如何下得去手。
况且....他不想失去她。
林度眼神变得犀利,站起身毫无怜悯之心地说道:“她不过是一介孤女,还身患重病,左右也活不了多久,若是能救了我女儿,也算是为自己积福,日后不一定让人供奉她为她焚香祝祷。”
沈淮朗神色变得死灰,嘴唇颤抖,“掌门,您曾教导我们仁爱之心切莫滥杀无辜。”
林度冷声道:“沈淮朗,你忘了吗?你亲口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柔儿,可现在呢?柔儿昏迷不醒,命悬一线,你却不肯救她!你对得起我对你的悉心栽培吗?”
“你这条命是柔儿的,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救她!”
“爹、爹爹。”忽然,床榻上的林柔苏醒过来,声音虚弱地喊着林度。
“柔儿,你醒了。”林度惊喜万分,连忙握着女儿的手,“你都昏迷好几天了,爹爹担心死了。”
林柔面色苍白,缓缓说道:“爹爹,你不要骂师兄。”
林度皱眉,不悦道:“你瞧瞧你,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护着他。”说罢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沈淮朗,眼神带着怒意。
“爹爹,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感觉身上好痛,头也好痛。”林柔泪眼汪汪道。
心似乎被揪了起来,林度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安慰道:“柔儿放心,你林师叔有办法能救你,爹爹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林柔点点头,问道:“爹爹,刚刚你和师兄在吵什么?”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林柔见沈淮朗一直跪在地上,竟没有丝毫要为他说话让他站起来的意思。
说起这个,林度面上的笑顿时冷了下来,冷声道:“为父让他去找桑姑娘借一样东西来给你治病,他竟然不答应。”
“沈师兄,为什么?”林柔委屈地看着沈淮朗,哽咽道:“师兄现在已然厌恶柔儿到这个地步,不管柔儿的死活了吗?”
林度见他还跪在地上,冷哼一声,“起来吧。”
沈淮朗站起身走到林柔边上,见她这般虚弱,心里也不好受,哑着声音解释道:“柔儿,我...”
林柔抬手想抓住沈淮朗,沈淮朗见状犹豫了一下,右手无力的垂落,林柔眼中的泪水滚滚而落,对林度道:“爹爹,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将一切都看在眼中,林度压抑着怒火,给女儿盖好被子擦去泪水,三人离开了房间。
“淮朗,这些年,柔儿对你痴心一片,我也一直把你当做继承人培养。我再问你一遍,当真不愿意救柔儿吗?”
“掌门,对不起。”沈淮朗语气艰难道。
林度面色阴沉,冷冷对身边人道:“沈淮朗公然违背师命,带下去鞭笞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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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炮灰竹马表妹24◎
“掌门,求您饶过师兄吧,一百鞭会要了性命的!”
林静彤焦急地求情,门规鞭刑所有的鞭子又粗又糙,行刑的又是执法堂的人,这一鞭子下去便会带走一层皮,往日最严厉的惩罚五十遍尚且让人痛不欲生,若是一百下,怕是直接要了人命啊。
林度思忖片刻,对沈淮朗道:“若是你按为师之令去做,刑法可免。”
“师兄,你快答应啊,往日你最听掌门的话,怎么今日如此倔强,有什么事咱们师妹可以帮忙的。”林静彤苦口婆心劝说。
沈淮朗声音低沉道:“不用了,徒儿甘愿领罚。”
“你、哼!”林度气的脸色发青,一甩手便离开了。
执法堂。
沈淮朗被带到执法堂,跪在蒲团上,门外的师兄弟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不是为何一向最受掌门宠爱的沈淮朗为何会受这么严厉的惩罚。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粗糙的鞭子甩在背上,衣衫顿烂,一条血痕浮现,沈淮朗咬着牙承受背上火辣辣的疼痛。
“啪啪啪!”又是几鞭子带走了背上的皮肉,鲜血染红了破烂的衣衫,额头汗水滚滚落下,沈淮朗痛的面色扭曲。
爱意值:83
愧疚值:80
“执法堂的师兄力气极大,上次周师兄挨了三十鞭就去了半条命。”
“是啊是啊,不知道沈师兄到底犯了什么事,掌门要如此责罚他。”
屋中鞭声不绝于耳,鲜血随着鞭子溅到了执法人的脸上,沈淮朗痛的面色煞白,嘴唇也被咬出了鲜血。
约莫半个时辰,在挨了八十鞭后,沈淮朗骤然倒地昏迷过去。
周围人对视一眼,执法的人却松了口气,说道:“将沈师弟抬回去吧,我去向掌门禀告一声。”
“是!”
听到禀报的时候,林度正在医室陪着女儿用饭,加了老参熬出来的粥极为滋补,林度哄着女儿多吃一些。
听完弟子的话,林度道:“知道了,下去吧。”
行了一礼,弟子恭敬离开,房门刚一关上,”啪“地一声脆响,林柔气的将手中的碗摔在地上。
“他宁愿挨鞭子受伤,也不愿取那小贱人的心救我!”林柔苍白着脸表情扭曲,声音因嫉妒气愤颤抖起来。
“爹爹,沈淮朗变心了,他不要女儿了,他喜欢的是那个小贱人!”她抓着林度的胳膊,眼泪一滴滴落下来,眼神怨恨又凄楚。
见女儿被伤至此,林度赶紧安慰道:“乖女儿,不会的,爹爹一定让他娶你。”
林柔哭着道:“爹爹,我为了他变成这样,可他却半点不怜惜,那桑遥算什么,心给我用又怎么样?”
“若是不能嫁给沈师兄,女儿宁愿病死!”
林度连忙道:“柔儿,爹爹会想办法的,你不要这样吓爹爹。”
林柔靠在父亲怀中,抽抽噎噎地问:“爹爹有什么办法?”
林度冷冷道:“他不愿意,爹爹便派人将桑遥抓回来就是。”
“嗯。”林柔软声应了一声,原本委屈心碎的表情倏然一变,面目扭曲,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叫人看一眼便觉浑身不舒服。
桑遥,你算什么东西,你霸占了师兄那么多年,为什么现在还要来缠着他?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非要跑来寻死,还将最听我话的小夜勾引走了,这一次,我不会再放过你。
翌日。
沈淮朗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太阳已经西斜了,橘黄的夕阳从窗棂照射进来,落在床头。
“啊、嘶!”微微一动,一一股皮肉被撕开的痛从背上传来,冷汗顿时沁了出来,沈淮朗趴在枕头上喘息着。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林静彤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见沈淮朗面色痛苦,急忙放下东西走过去道:“师兄别动,背上的伤很严重,才换过药,若是再撕裂流血伤势更要加重了。”
“多、多谢。”沈淮朗苍白着脸,嘴唇的伤口刚刚结痂,一说话便又破开流出了鲜血。
林静彤拿了布浸湿轻柔地帮他擦去了鲜血,淡淡笑道:“师兄客气了,以前静彤受伤,师兄没少照顾我。”
沈淮朗露出一个淡笑,问道:“掌门那里...”
林静彤道:“掌门还是很生气,都不让林师叔来给你治病,这药还是我去偷过来的。”
沈淮朗沉默片刻苦涩道:“都是我的错,掌门生气是应该的。”
林静彤很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问了出来,但见沈淮朗闭口不言,便没有再问下去。
起身端来一碗白粥递给他,又说道:“午时的时候掌门叫了徐长老和王长老,说是让他们下山将治疗师妹的药拿回来,你也别怪掌门,这几天他为了师妹的事本就心烦气躁了。”
“你刚刚说什么?”正在喝粥的沈淮朗听见林静彤的话,手中的碗掉在地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刚刚说二位长老下山取治病的药?”
林静彤被他激动的神情吓了一跳,连忙点头,“是、是啊,怎么了?”
沈淮朗脸色大变地喃喃着“不好了”一边撑着身子就要下床。
“师兄,你这是干什么?不要乱动啊!”林静彤见他竟要起身下床,惊呼着阻止他。
“别拦着我,我要下山,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沈淮朗痛的整个脸扭曲起来,浑身都在发颤,却还是下了床哆嗦着穿好衣服拿着配件就要往外走。
“师兄,你不要命了!”林静彤阻止他,“你受了内伤,若不好好休养会死的!”
“让开!”沈淮朗一把推开她,往外走,口中道:“我要去救她!”
“师兄!”眼看着沈淮朗飞身上马离开,林静彤却无法阻止。
“驾!”沈淮朗喝了一声,咬牙忍着背上撕裂的剧痛,用鞭子抽着马儿。
疾风是能日行千里的宝驹,带着沈淮朗风驰电掣地赶往桑遥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