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此事, 袁德海对珠儿的看管才放松不少, 珠儿才能趁机逃出来, 苏靖在看到珠儿腿上的疤痕是心痛不已,珠儿心地善良, 说袁铮无辜,小小年纪却被李氏这般折磨,她也是做母亲的,无法看着他这么痛苦地死掉。
苏靖语气变冷, “珠儿的善良全都给了你,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多年后, 你竟然要用感情这么残忍的办法来报复她的女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袁铮身上,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怜悯。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你母亲,是她一手制造了你们的悲剧,她迁怒珠儿设伏要了珠儿的命,还恶毒到让婢女调换我的女儿,让我父女分离十几年。”
苏靖抚摸着桑遥的头发,满眼都是心疼,女儿这么多年流落在外,若不是养父母善良只怕早就没了性命。
堂中寂静无声,袁铮坐在地上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肩膀轻轻颤抖,双手攥得死死的丝丝鲜血从指缝流出,一滴滴落在地上的水珠,虽无声,却能让人感受到他此刻的崩溃与绝望。
沉默了良久,苏靖站起身拉着桑遥道:“既然你对遥遥并无爱意,这场婚事就此作罢,我会亲自进宫与陛下说明。”说完,拉着桑遥与苏立阳往门口走去。
“等一下!”袁铮的声音响起,苏靖回头,只见他从地上爬起抬袖擦掉了脸上的泪水,面色冷凝道:“你不能带她走,三书六礼,桑遥已经是我的妻子。”
苏立阳挡在他面前,冷哼一声道:“够了,不要再虚情假意了,当你是兄弟这么多年,是我看走了眼,我们现在就带妹妹回家,她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桑遥面无表情地看着袁铮,眼里满心酸失望,袁铮心中一痛,他从未在桑遥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他呼吸一窒上前一步拉着桑遥的衣袖,表情苦涩至极,哑着声音道:“遥遥,我们已经拜过堂了,你是我的妻子,不要离开我。”
堂堂镇国将军姿态卑微到仿佛尘埃里的一抹灰尘,捏着桑遥衣角的手尤带鲜血,眼眶通红面色惨白。
桑遥心里何尝不痛,满心满眼的期待着做他的妻子,接过换来的不过是一场虚情假意的骗局,她面无表情地扯回衣袖,轻声道:“袁将军,你让我留下来做什么?继续被你伤害吗?我什么也不欠你。”
“我...”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袁铮像是被她的话刺到一般,浑身一僵,伸在半空的手微微颤抖,嘴唇刷地一下褪去全部血色,面色惨白无比,嘴唇颤抖,“不,不是的,我对你是真心的。”
“你的真心我要不起。”
桑遥丢下一句话,抬手将那顶奢华的凤冠取下塞进袁铮怀中,转身离去,鲜艳至极地嫁衣此刻似褪去了所有颜色,连背影看起来都是那么悲伤。
在场之人无声地离去,不一会,原本喜庆热闹的袁府就只剩下袁铮一人呆呆地站在门口,仿佛石化了一般盯着手中的凤冠,它是那么美丽,上面的宝石东珠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袁铮被这光刺的双眼发酸,闭上眼睛,脚下一软撞在门框上缓缓坐倒在地。
桑遥不吃不喝已经整整两天。
“遥遥,今天爹爹做了阳春面,你起来吃一点好不好?”
房间里,苏立阳端着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放在桌子上,坐在床边握着桑遥的手,脸上满是心疼。
面色苍白,精神萎靡,桑遥眼睛都没睁开,微微摇了摇头,苏立阳眼神一暗,悲从中来,他没想到桑遥爱袁铮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从回来后就病倒了,整整两天水米未进,眼看着人虚弱下来。
心头泛起密密麻麻地痛,苏立阳口中泛起苦涩,柔声道:“遥遥,吃一点吧,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我爹爹都很担心你。”
他真的很担心,这两天桑遥不吃不吃,他也是吃不下睡不好,每天晚上悄悄地过来看好几次,直到确认她真的没事才会回去浅眠一下,心中对袁铮的不满再次加重。
“遥遥,袁铮他不值得你这样,以后哥哥给你找更好的,找全天下最好的男子。”
声音都有些发颤,见桑遥还是没有反应,便道:“都是袁铮的错,哥哥这就去把袁铮教训一顿给你出气。”说完便要起身,手却突然被抓住,回身,只见桑遥睁开眼微微坐起许久没说话,声音变得嘶哑,“别去,求你了。”
苏立阳抹了一把脸,握着她的手坐了回去,表情苦涩,“遥遥,你为什么还要护着他,他伤你至此哥哥帮你教训他!”
桑遥摇了摇头,提起袁铮她鼻头一酸,雾气浮上眼眶,声音虚弱无力,“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大哥就不要插手了。”
苏立阳眸色一痛,凝视着桑遥,声音喑哑,“我是你哥哥,遥遥,我不能看着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害自己。”
桑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哥哥?有爱上自己亲妹妹的哥哥吗?”
苏立阳表情一僵,脸上的血色退尽,仿佛寒冬时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都开始变得麻木。
桑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看穿,“哥哥说爱我,可那时候不也为了别人伤害我吗?一次又一次,你与袁铮有什么区别?”
她凄然一笑,眸中泛着的水光犹如冰刃深深刺中苏立阳的双眼,语气嘲讽,“你说你爱我,可却在隐花楼那种地方放弃我,那是什么地方你比我还清楚吧?苏盼雪打我将我推入湖中,你先救的也是她,你的爱虚伪至极,让我感到恶心!”
苏立阳面色惨白,青筋暴起的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脸颊痛苦地抽搐起来,她的话像是一柄见血封喉的利刃狠狠扎在自己心上,叫他痛到灵魂都似发出了哀鸣。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苍白又无力的话,苏立阳知道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有多深,知道真相后每一天他都如同活在炼狱中,从前那个对她微笑叫他苏大哥的女孩再也不会回来。
苏立阳垂下脑袋不敢再看桑遥,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这就是报应,是他非要宠爱一个连父亲都厌恶的人,他自诩聪明,这么多年来却毫无察觉,甚至还经常责怪父亲为什么不能疼苏盼雪一些。
他怎么会忘了,父亲为了母亲多年未娶,又怎么会与外面的女人生下孩子呢。
是他有眼无珠,错把仇人的孩子当宝,却一次次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苏立阳感觉自己的心仿佛都需要停止跳动了,他需要做些什么来补偿桑遥,缓解自己锥心刺骨的痛。
桑遥躺在床上翻过身不再看他,苏立阳知道她这是无声的拒绝,嘴角勾起,努力地露出一个僵硬苦涩的微笑,勉强平静了声音道:“我先出去了,晚上再给你送吃的过来。”
次日,袁府。
彭地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刺眼的光线照进来,惊醒了瘫坐在地上的袁铮。
房间里到处都是酒坛子,浓郁的酒味让人闻着就要醉了,袁铮坐在地上抱着酒坛子,抬手当初刺目的光线,口中咕哝道:“快、快拿酒来。”手中的早已空空如也的酒坛子被远远仍开砸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响。
来人皱着眉面无表情地走进去一把将袁铮从地上提起来,狠狠砸了他一拳,袁铮骤然睁开眼,抬手去挡第二下,却又被人猛地扔在地上,接着身子一重,那人坐在他身上,也不说话,雨点一样的拳头落在他脸上身上。
“谁啊?你干什么?”袁铮被打的清醒过来,双手抓住身上的人,身体骤然发力,将人掀翻在地上。
“立、立阳?”袁铮眯着眼看清身下的人,苏立阳正一脸怒色地瞪着他,抬起的拳头滞了一下,苏立阳抓到机会又狠狠给了他一圈。
袁铮摸了摸发麻的脸颊口中泛起血腥气,冷着脸再不留手打了几拳回去。
“唔!”“啊!”
二人在地上翻滚着扭打起来,苏立阳红了眼,爬起来一脚踹在袁铮身上,口中道:“袁铮,你伤害我妹妹,我打死你!”
腰腹处传来的剧痛,让袁铮变了脸色,想要起身却因醉酒和被打的浑身疼痛根本爬不起来。
好一会,苏立阳才停了手,扶着桌子呼呼喘着气。
袁铮躺在地上鼻青脸肿,嘴角流血,苏立阳平复了一下又走过去将袁铮拉起来,“走,你跟我去见遥遥!”
听见桑遥的名字,袁铮一愣声音嘶哑道:“她不想见我。”
苏立阳狠狠瞪着他,一把将他甩开,大吼道:“遥遥病了!都是....”话还没说完,只见青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表情惊慌,“公子!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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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
◎孽缘25完结。◎
什么!
二人大惊失色, 苏立阳快步跑过去,急急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走之前桑遥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救出事了。
青山额头冒汗, 喘着气慌乱道:“方才、方才小姐突然说想去街上逛逛, 我和小荷就陪着小姐出了门。”
苏立阳面色一变,似乎知道了什么, 没等青山把话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公子!”青山欲追, 被袁铮拉住胳膊, 他面上唔一丝醉意,神情冰冷地道:“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
青山焦急道:“我们在茶馆里,听见有很多人在谈论将军和小姐大婚那天的事,说小姐和您乱/伦什么的...”
青山不敢说下去了, 声音渐渐变低,袁铮的脸色实在太恐怖了,让他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气。
“还有呢?”袁铮咬着牙, 话仿佛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一般。
“还有、还有”青山咽了咽口水, 紧张道:“后来有人认出了小姐, 就开始指指点点,还翻出了夫人当年的事, 说小姐跟她母亲一样是狐狸精,勾引..”
“住口!”
袁铮双眼充血,恶狠狠地瞪着青山,用力将他提了起来, “谁传出去的?是谁?”
那日在场的人都是名门贵族, 袁铮的婚事是皇帝亲自下旨, 新娘子又是当朝太子太傅的养女,那些人知道轻重,绝不可能冒着被得罪将军府太傅乃至皇帝的风险将事情传出去。
青山吓得赶紧解释,袁铮却突然脸色一变,问道:“那你家小姐怎么样了?”
青山垮着脸道:“小姐因为夫人和他们起了争执,小姐这些日子本就在生病,身体虚弱,被人夹枪带棒地羞辱气的吐了血,昏迷不醒。”
袁铮瞪大了双眼,手一松青山摔到在地上,爬起来后却已不见了袁铮的踪影。
苏府。
“张太医,我儿如何了?”
苏靖面色难看地询问着走出来的张太医,眼睛看向里间躺在床上的桑遥。
张太医摇了摇头,“苏大人,令千金本就在病重,一下子惊怒交加气急攻心伤了心肺已至吐血昏迷...”张太医有些犹豫,苏靖心头一跳,忙道:“如何?有无生命危险?”
张太医道:“唉!令千金丝毫没有求生意志,神仙难救啊!”
“什么!”
苏靖头一晕,往后退了几步,随从立马上前扶着,“老爷,当心身体。”
里间。
桑遥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地昏睡着,洁白的衣裙上沾染了鲜血,红的刺目。
苏立阳坐在床前握着桑遥的手,眼泪从苍白的脸上滑落,口中喃喃地祈祷,苏靖见女儿这样不禁悲从中来,一下子昏了过去。
气氛悲伤压抑,苏立阳赶走了所有下人,独自陪在桑遥床前,看着她生死不知的虚弱模样,连呼吸都可能随时断去。
“遥遥,你千万不能有事,哥哥不能失去你。”
滚烫的泪水落在桑遥的脸颊上,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苏立阳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悲痛,颤抖着手一遍遍抚摸着桑遥的眉眼,眼中的深情和悔恨已经无处隐藏。
“都是哥哥的错,遥遥,你要打要杀都可以,赶快醒过来吧。”
“你不是不想见到哥哥吗,等你醒了,哥哥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心痛的仿佛被刀子凌迟,他的声音越发哽咽起来,“你别离开我,求你。”
轻轻吻了一下桑遥的脸颊,刚碰到,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苏立阳便飞了出去撞在墙边的柜子上。
袁铮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低吼,“苏立阳,她是你妹妹!”
浑身痛的快要散架,苏立阳呻\\吟着爬起来,吸着气表情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恶狠狠地瞪着他,“跟你有什么关系?遥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是的,都是因为袁铮,苏立阳曾经无数次地后悔,当初不应该将桑遥带来京城,让他们见面就是一个错误。
袁铮浑身一僵,脸色煞白,看着床上的桑遥,心仿佛人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鲜血淋漓痛的他快要窒息。
“遥遥。”
袁铮一下子软倒在床边,握着桑遥的手,眼神贪婪地看着她的脸,汹涌的爱意和思念排山倒海般袭来,下一秒又全都转化成要人性命的狂风暴雨,在他心头肆虐,痛苦到了极致。
自从婚宴过后,他一直在家里醉生梦死,皇帝得知全部事情后,也是叹息不已。
袁铮回忆着过去的每一件事情,和桑遥在丰州时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瞬间都是那么甜蜜,令他忍不住用酒来麻痹自己沉溺在那甜蜜的回忆中。
他本不知道痛,却因想起她说担心他上战场受伤不知会丧命而寻找名医将其治愈,可是没想到,他品尝到的每一丝痛都是因为她。
这颗心,为她痛到麻木。
为她痛到肝肠寸断。
过往如同包裹着糖衣的毒药,他每回忆一次,心头的痛便会加重一分,绝望如同大海中掀起的浪潮将他淹没,再无人能救。
袁铮后悔了。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痛苦,整个人如同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的水似利剑一般穿透他的身体,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遥遥,对不起。”
他的胸腔里似有一团燃烧的火焰,将他的眼泪烧干了,再也哭不出来,双眼赤红眼神被悔恨填满。
就在这时,屋外有人来报,说人已经被他们抓进了府中。
袁铮亲吻着桑遥的手指,眼神缱绻温柔,“遥遥,袁大哥会给你报仇,等事情处理完了,袁大哥再来陪你。”
袁府。
苏盼雪狼狈地趴在地上,十根手指鲜血淋漓,身上也有无数道鞭痕,鲜血染红了衣裙。
哗啦一声,一盆水浇在她身上,苏盼雪痛呼着醒了过来。
“是你将事情散播出去的?”
袁铮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色冷酷无比,眼神令人胆寒。
苏盼雪发出一声冷笑,抬起头恶狠狠道:“对,就是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