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儿媳——藿香菇【完结】
时间:2023-07-30 17:10:55

  沈云西在指尖上饶了绕帕子,边走边想,昨夜人都晕了,今天一早居然就走了,这样了都不旷工旷学的。相比起来,她好像显得过于懒怠了。
  她心中胡思乱着,才出云上院,过了两处长廊,迎面和五姑娘卫芩撞上。
  这位大小姐似要出门赴宴的样子,比那日在荣照堂还要穿得隆重华丽,阳光下裙摆上的金丝牡丹泛着光,珠玉辉辉,活脱脱一个“光彩照人”的女郎。
  卫芩在赶时间,下巴一抬,也不挤兑人,只斜睨了沈云西一眼便扬长而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沈云西也没理会她,回到合玉居,叫人在院子里摆了桌椅用了回早午饭。
  到了午时饭点,云上院卫邵那边叫了个小丫头送了一批东西过来,是前朝书画大家庄玉言的两幅字画图,皆为真品,说是谢她昨夜救命之恩的。
  原主喜爱书画,见着这个必是爱不释手,但沈云西上辈子饿得惨了,日子过得也心累,她就喜欢吃喝玩乐,什么字儿画儿的她是提不大起兴趣的,是以看过两眼后就兴致缺缺地叫竹珍收起来了。
  小丫头回到云上院回话。
  卫邵听了掩卷的动作停了停,垂眸间,目光又落在了那本话本子上。
  不说云上院那处如何,沈云西这边才收了卫邵送过来的书画,没多久,秦兰月就使了人来叫她往正院去一趟,道是有紧要事和她说。
  沈云西过去才知道是专门让她到正院抄佛经的。
  秦兰月斜倚在榻上,从绣绷上拔出细针,“朝朝你有一手好字,骨气洞达,京中女儿没人能比得,所以特意叫你来帮忙。”
  “将近年节,你替我抄誊几卷经书,届时让底下人并香油钱一并供到佛前,好叫佛祖菩萨来年也能庇佑咱们府上人马平安,万事亨通。”
  她风情妩媚的眼落在沈云西身上,“再回去太耽误时间了,就在这屋里誊写吧,笔墨纸砚尽都备好了。”
  沈云西往博古架后头的书案上看,说是几卷,实则案头堆了极厚的一摞。
  得了,哪是叫她来帮手的,分明借口罚她抄书的。
  沈云西想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到她了。
  她说道:“太多了,怕是抄不完。”
  秦兰月笑道:“无妨,今日抄不完,你明儿一早再过来就是了,加点劲,年前总能写得完。不在快,要在诚心,抄写的时候,你可千万注意,莫生妄念,心要诚善。”
  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故意训诫几句。
  说完她就由下人扶着,款款摆摆地去了内间。
  秦兰月一走,吴妈就催促沈云西快些去抄书。
  沈云西在案边坐下,她没打开经书,一手支着头,一手捏着笔,发了半天呆,才在纸面上随意地点点画画。
  内室里秦兰月由绿芯伏侍净手后,坐在床沿边继续给她未出世的孩子绣小肚兜。
  绿芯欲言又止,“夫人今天叫她过来,可是因为听了昨日三夫人在云上院歇息的消息?“
  秦兰月哧笑一声,“想什么呢,你当我为这个不高兴,还是以为我仍惦记卫邵?他有什么值得惦念的。你也是个糊涂的。我得闲了找点乐子,还需要理由不成。”
  冬日里本就没有什么得趣儿的东西可赏玩,她又身子重,怕出事,这段时日连门都不大出了,更是烦闷。自然就想找人来解闷儿。
  这府里能给她解闷儿的还能有谁?
  当然是沈云西。
  死对头不高兴,她就高兴。别说,见过沈云西后,她现下心情还真是畅快了不少。
  听了秦兰月的话,绿芯松了松气,“原是如此。”
  又道:“三夫人昨夜肯到云上院去,估摸是想通了,只怕以后三房要和乐起来了。”
  秦兰月嗤地说道:“她想通了有什么用,她想通了,卫邵就会和她好好过日子?你还真当她人见人爱了,世上所有男人都得拜在她的石榴裙下。她想通了才好。”
  沈云西要真对卫邵动了意,那才是好戏真正开场的时候。
  卫邵这人是何等冷心冷肺,她上辈子是亲身体验过的!
  她自己淋过雨,也想把别人的伞扯烂,尤其是死对头的伞。
  沈云西如果重蹈她上一世的覆辙,那才叫大快人心呢!
  绿芯笑道:“倒是奴婢想差了。”
  在里头坐了会儿,下人传报管家来了,秦兰月便又去了外头。
  过几日就是除夕,府中事务繁杂,她又不乐意将管家权分给大夫人二夫人两个儿媳,是以大大小小的安排都得她一个人拿主意。
  半天下来,正院里管事婆子仆妇小厮来来往往,没个停的时候。
  秦兰月忙着庶务,乏累了便往书案边看,见沈云西专心低头写字抄书,心头又舒坦了,她又有劲儿了!
  死对头的苦难,就是她的快乐!就这么简单!
  ..
  另一头的卫芩和沈云西分开后出了府门,径直往西城吕太傅府参加吕太傅孙女吕施的生辰小宴,路过书铺时,指使婢女燕儿去买几本新出的话本子,好备着打发时间。
  没多久燕儿就一溜烟地回来了,卫芩正捏着长柄镜理妆抿发,见她跑得气喘吁吁,砰地钻进马车来,当即没好气地掀了白眼。
  她拍了拍心口,骂说:“作死呢,大白日的有鬼在撵你么,白眉赤眼地吓我一跳。”
  燕儿急急地咽下一口气,“小姐你快别说了,奴婢还真是见鬼了!”
  她把怀里的话本子扯出来,往卫芩跟前递过去,指着封皮上,“你看这上头落的谁的名儿?”
  卫芩不以为意地斜了斜眼,而后一愣,一把将话本子握在手里,“沈云西?”
  燕儿:“是吧,奴婢没认错字儿吧,可不是三夫人的名讳吗。”
  卫芩举起书反过来又看了两眼,不大爱动的脑子略一思索,就丢到一边。
  她捋了捋发上的流苏钗,美美地照了照镜子,觉得燕儿大惊小怪,“那又怎么样,指定是同名的。”
  燕儿却说:“外头的书铺子就是三夫人手底下的产业,若是同名,掌柜的定会叫写书的另想个别名字号,她怎么敢一字不改就印在书封上,那可是自己东家的大名。这样冒犯,她还想不想干了?”
  “啊,什么,这间卖书的铺子是沈云西开的?”卫芩惊然失声,眼里尽是不敢置信,“合着我这些年不明不白的尽给她送钱了?”
  燕儿无语:“……小姐,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这本书!
  卫芩皱起眉头,将书捡了回来,不落手地看了一回,不想竟渐渐得了趣儿。
  半晌从书里抬起头,她不爱思考的脑子确实不大灵光,“我怎么觉得这书有点不大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我又说不上来。不过,还挺有意思的。”
  故事讲的是女主角和春秋小姐和一对父子之间的纠缠。
  她正看到女主和春秋病逝后回到五年前,和王行的父亲王父相识,意乱情迷在青天白日里就和王父颠鸾倒凤这个节点。
  剧情发展得很刺激,明明没有正面描写,但还是看得卫芩脸上发羞,她一面觉得作为主角的和春秋与王父两人婚前私通行为不端,嗤之以鼻,一面又愣是撒不下手,急切地想知道下文。
  卫芩欲再要往下翻两页,却见马车已经到太傅府了,只得强忍了心思,将书随手放下。
  年轻小辈们除了及冠及笄礼向来没有大办生辰的习惯,吕大小姐也只是请了相熟的五六个闺阁姐妹聚一聚,吃喝一场。
  卫芩到时,已经有好几个人先在那儿了,都围坐在湖心亭里的一张桌子边,时不时发出一两声低呼笑语。
  卫芩疑惑地走过去,就听见寿星吕小姐说道:“前头喜欢儿子,后头嫁给老子,这写得不就是秦家的那个吗?沈家的还明明白白地标自己的名儿,里头的私人仇怨都差直接拍咱们脸上了。”
  吕小姐穿着窄袖裙,虽是生辰却并未大力妆点自己,她站在一众华衣锦绣中,红色的发带缠在乌发马尾上,显得干练又利落。
  她双手撑在桌上又分析道:“从头到尾没一处不含沙射影的。这女主角名叫和春秋,家住半布巷,这春秋两个各字取一半,和在一起不就是个秦字?
  还有这王公子,名行,字安之。行是卫字的两边,安是安国公府的安,王行合在一起又是个珩字,正对上卫三公子的字,子珩。”
  卫芩听出来她是在说新出的话本子,但她迷茫地听了半天,又觉得自己和她看的不是同一本话本子。
  和春秋指的秦兰月,王行指的她三哥卫邵,王父指的是她爹卫智春?
  什么东西,合着一个话本子里还有这么些弯弯道道?
  “……”
  好家伙,她看了半天,看的居然是自家的八卦?!
第7章
  ◎何苦非要和我过不去◎
  吕施的说法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有人笑说:“我们那位沈夫人三个月前败走城郊,我还以为人要不成了,没成想而今卷土重来,心胆更胜从前了。”一番话引得众人全笑了起来。
  “我看她是真疯了,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体面。”
  “什么疯,她是居心歹毒,秦夫人是她婆母,又是她表姐,往日也没有对不起她的。她自己亏心短行,不思反省,还写出这些恶心人的东西来泼脏水。”
  “是啊,你看她这里头写的,又是什么重生,又是秦夫人和安国公未婚苟合的,还隐射说秦夫人给她和卫三公子下药,可笑的很。”
  “也不一定全是扯污贬毁,”吕小姐一贯喜欢神神道道的东西,她性子大大咧咧,脑子也向来放得很开,自封梁京第一女神探,脑子里自有一套道理,
  “前几年,‘和春秋’的变化确实太大了,我当时就问过你们她怎么一晚上就性情大变了,结果你们一个答不上来,你们那会儿不也都觉得她奇怪。”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想起当初的一些不同之处来,但重生之说,太过匪夷所思了。
  她们都笑:“年岁时光都是往前头走的,怎么可能回得过头来?就算有仙神在,又凭什么只垂青秦夫人一个?”
  吕小姐沉思:“也许王八看绿豆正看上眼了?”
  众人忍不住大笑:“你素来是最信神佛的,说这些也不怕你的神佛怪罪你。”
  吕小姐只当没听见她们的调笑,她说:“咱们说再多也没有用,话本子里写的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吕小姐面上的兴味不加掩饰,众人虽觉得她想法荒诞,但因一向唯她马首是瞻,今日又是她生辰,面上自然都尽心地哄她高兴,踊跃参与,“这要怎么查?”
  吕小姐神秘一笑,将正在怀疑人生的卫芩一并拉入了伙。
  就在众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下人传报说秦二姑娘来了,吕小姐一转头果见秦兰月的亲妹妹秦芙瑜穿着一身海棠红,正往亭子里来,她忙一个眼神使过去,众人立时齐齐住了嘴。
  太傅府的小宴到未时后就散了,卫芩在吕施的殷切注视下上了马车。
  回程路上,她将话本子剩下的几页看完,眉头就没松开过。
  一到府中,她照吕施说的计划,私下叫来了父亲安国公的贴身小厮周大,故意将话本子里“和春秋与王父”二人之间发生过的事套到安国公和秦兰月身上,诈问他。
  起先周大还疑惑地笑听着,直到卫芩详细地说起这二人未婚前便在画船上春风一度时,周大才变了脸色。
  他大骇,哪里还绷得住笑来,惊疑不定地问道:“小姐是从哪里听到这些话的?”
  周大的反应叫卫芩心下一跳,她不敢置信地反问:“居然是真的?”
  周大不答,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打着躬急切地追问:“姑奶奶,您快告知小的吧,你到底是从什么人那里听到这些话的?”
  卫芩将话本子摔到他怀里,坐在椅子上恍惚了半天,连周大何时跑掉的都没发觉。
  ..
  日晖堂里,周大快匆匆地走进内室,安国公卫智春正坐在书案边拿着刻刀做木雕,听闻话本子的风波,他仍旧神气自若,头也没抬,只盯着手中渐显轮廓的女子木像。
  好半天才不紧不慢地问:“昨夜三郎不好,老三媳妇在云上院守了一夜?”
  周大哎呦道:“老爷怎么说起这个,是有这么回事儿。”
  安国公笑呵呵地说道:“我就问一问,三郎他娘去得早,我做爹的不得多关心关心他。成亲许久,他和沈氏生疏得不像夫妻,我也忧心。”
  他慈父般的关怀话语,让周大心中一阵腹诽,府里的老人谁不知道,国公爷父子关系冷淡得很,后头还与秦夫人搅和在了一起,闹了不少流言风波累及三爷,怎么瞧也不是个慈父。
  他老爷对所谓的子女亲情淡薄得很,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老爷当他的面还装起样来了。
  “老爷,您还是看看这个吧。”周大再一次把话本子往前头递。
  安国公却不接,吹去手上的木屑,没放在心上:“都是过去的事了,又不是什么惊天的旧闻,你急什么。我就不看了,你拿去给月娘吧,府里杂事都是你主母管的,我不好越俎代庖逆她的权,伤了她的威严。”
  周大只得又火急火燎地跑了一趟正院。
  沈云西抬眼望了望,一眼就看到了周大手里的话本子,她眉梢一动,居然这么快就传到府里来了,她以为至少也得再等个三两天才对。
  周大没想到写话本子的正主就在这里,被沈云西看了一眼,他浑身都不大自在。
  周大是个圆滑的,府里的大小主子他谁也不想得罪,是以讷讷了半晌把书递给秦兰月,道了句,“老爷吩咐小的将这个给夫人送来,让夫人看着办。”后,就借口有事飞快地溜走了。
  秦兰月奇怪卫智春为什么无缘无故地给她送话本子来,接过来后看到沈云西三个字,当即忍笑不住。
  笑完了好半天,她觉得自己明白了,故意板了脸,厉声与沈云西说:“朝朝,你什么时候还干起写话本子的买卖来了,平日里我也没短你嚼头吧,你堂堂公府夫人,犯得着干这种行当?”
  “就算是兴趣使然,你好歹也换个名字,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府里头怎么苛待你了。”
  她摆着长辈的派头,义正词严,语重心长。
  沈云西看着洇染的纸面,眉眼微弯,不答话。
  秦兰月只当她没脸说话,捻开书页想看个究竟,但很快,她情绪就不对了。
  和安国公卫智春的心安神泰不同,秦兰月脸色从一开始的舒然,逐渐变得铁青。
  这话本子并不长,但寥寥数笔,差不多将她前世今生给写尽了。
  她上一世的爱而不得,委屈重生;
  给沈云西和卫邵下药撮合,断了对方入宫的青云路;
  和安国公卫智春先苟合,后成婚。
  每一桩每一件,表面写的是和春秋,实则写的就是她秦兰月。
  尤其是看到重生时,秦兰月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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