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庭(重生)——弦珂
时间:2023-07-30 23:12:46

  杨业是宋祎的贴身侍卫, 也是宣武侯府侍卫队之首,把关着侯府上下的安危。
  采桃一想的确如此,点头道:“我即刻就去。”
  她说完就匆匆离去了,宋絮清眸光浅笑地望着她的背影,侧眸看向左手边,对上茗玥若有所思的眼神。
  被指派来宋絮清身边伺候,茗玥就已经将她视作新主子,据了解提醒道:“姑娘,据我所知殿下并不喜高调,平日出行也是能简则简,若是增派人手……”
  “此言差矣,若殿下在侯府生了事那怎的行。”宋絮清打断她的话,不疾不徐地说着。
  她笑得很是灿烂,就跟此时的阳光般耀眼夺目,细看才看清这抹笑意下掩藏的娇俏揶揄之意,颇有看戏的意味在。
  茗玥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姑娘需要我做什么。”
  宋絮清挑了挑眉,神情温柔地撇了眼远处探首围观的百姓,笑意吟吟道:“我啊?我嫌人少。”
  “属下立即去安排。”
  “我需要他们在杨业增派侍卫巡逻前来到。”
  茗玥领了命,转身快步离去。
  安排妥当之后,宋絮清垂眸浅浅一笑,心情舒畅地越过门槛。
  裴翊琛不喜高调,日日刻意维护着他勤俭优良的一面,那她就浅浅地撕开这层迷雾送他一份大礼。
  本该守在正厅院门的杨业不知去了哪儿,只留下张嬷嬷焦急地踱步,眼神瞥见宋絮清后忙迎了上来,“我的好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夫人都要急坏了。”
  “嬷嬷别着急,我这不是回来了。”宋絮清拍了拍她的手,眼神遥望远处,却只看到娘亲和宋淮安坐在那儿,“太子殿下呢?”
  “侯爷和殿下在书房中谈事。”张嬷嬷道。
  宋絮清若有所思地颔了颔首,松开张嬷嬷的手走进去。
  “妹妹这是去了哪儿,怎的还未回来?”
  “害,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定是四处玩去了,找都要找上好一会儿,若是去的远一点,回来也要些时间。”
  “话虽如此,妹妹已然及笄……”
  “淮安此话说的不妥,以后莫再提及,就算是及笄,不过是小姑娘变成大姑娘罢了,并无任何区别。”
  宋絮清脚步轻柔地踩着鹅卵石小道,听到娘亲反驳宋淮安的话语,晦暗不明的眼眸底下多了些许淡笑。
  徐氏是知晓宋絮清和徽澜公主一道出的门,去哪儿她不知,只是今日来的人是太子,有些话该不该说能不能说,心中还是有杆秤的。
  被驳了话语的宋淮安脸上笑容微僵,瞳孔猛地一沉,但很快就收敛住即将弥漫开的尴尬,道:“伯母说的是,是我唐突了。”
  徐氏用帕子扫了扫桌上的尘灰,眼神稍显缓和,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女儿的身影,招了招手,“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亲自去寻你了。”
  离厅屋只有几步之遥的宋絮清加快脚步,目光掠过宋淮安,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只有太子殿下在,没想到二哥也来了,可是同殿下一道来的?”
  她话音落下,徐氏顿时将视线挪到他的身上,扫视他的眼神中带着点打量的意味。
  宋淮安神色如常地呷了口茶水,不慌不忙地说:“清儿说笑了,我哪里能有资格和殿下一同来,我早前来寻伯父商谈点事情,殿下后脚到的。”
  “这样啊。”宋絮清净了手,接过画屏递来的帕子擦干,脸上的笑容夹杂着些许烂漫天真,“上次听二哥你提到殿下,我以为你和殿下相熟,没想到倒是误会了。”
  徐氏看向宋淮安的眼神愈发的锐利,瞥了眼毫无防备之心,纠结该选哪块糕点的女儿,问:“淮安是何时和清儿提过殿下的?”
  “不过是随口说起罢了。”
  “二哥还和我提过瑞王呢。”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宋淮安微微眯起眼眸,视线落在宋絮清单纯无邪的面孔上。
  丝丝缕缕的烈阳照在身上,徐氏却觉得后脊发凉,抬手拾起女儿鬓间的碎发勾至耳后,“瑞王怎么了?”
  察觉到他深沉的眼神,宋絮清只当作没看到,咬了一小口百花糕,“说王爷喜静,我寻思着也是,南涧寺多么森严寂静的地方呀,王爷常年住在那儿自然是喜静的,就如二哥所说的,我个喜热闹的,当然不会往他跟前凑。”
  闻言,宋淮安挺直僵硬的背脊松了松。
  宋絮清借着饮茶的功夫,朝他挑了挑眼眸,言下之意是不会告知娘亲他不喜王爷。
  听到女儿的话语,徐氏心绪有些复杂,头次认认真真地打量着眼前的侄儿。
  “三弟确实是喜静之人。”
  裴翊琛的声音从屏风后方传来。
  徐氏收敛住万千思绪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拉着宋絮清的手将糕点放好,又用帕子给她擦了擦手。
  宋絮清让了个位置,站在娘亲的身后,在瞧见裴翊琛后福了福身。
  裴翊琛抬了抬手免了他们的礼,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侯夫人和姑娘无需多礼,孤只是恰好经过侯府,想着许久未见侯爷就上门坐坐。”
  他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在场的众人都不甚当真,若真当了真,哪日要是被寻个由头参上一本也是有可能的。
  裴翊琛掀起眼皮,视线越过徐氏看向宋絮清,道:“宋姑娘若是喜热闹,琅汀轩倒是个好去处。”
  琅汀轩坐落于长安街尽头,是个评书讲述话本子之处,所杜撰勾勒的话本子时常在京中贵女中引起热潮,宋絮清在落水之前也常去那儿听评书。
  只是少有人知晓,琅汀轩是裴翊琛的私产,用来传播他所想告知世人的消息之处。
  宋祎撇了眼神色怔忪的女儿,接过他的话回道:“殿下有所不知,小女就爱看话本子,这还真是她常去之处。”
  “爹!”宋絮清佯装娇羞般娇嗔道:“你这话说的,我日后不去就是了!”
  裴翊琛低头端起茶盏,嘴角勾起,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
  这个时候,院中响起一道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
  是裴翊琛的近身侍卫平阳。
  宋絮清前世见过他,是个不错的打手,死于裴翊琛谋反那日。
  平阳附耳悄声轻言须臾后,裴翊琛慢条斯理地起了身,对宋祎道:“孤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逗留了。”
  宋祎拱手让路,“恭送殿下。”
  随后一众人就随着他往门口走去,宋絮清走在最后头,还没有走出院门采桃就回到了身边,对她点了点头。
  宋絮清神情愉悦地挑了挑眉,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裴翊琛瞧见门口的人群时,该会是怎样的表情。
  如此想着,脚下的步伐快了几分,走到了娘亲的身侧。
  还未走到正门口,众人就听到飘荡在空中的吵杂声,裴翊琛拧了拧眉心,不动声色地横了平阳一眼,迈出的步伐却是没有停下来。
  拐了个弯后,侯府门前乌泱泱地满是人,多是探头探脑地讨论着,在他们的前边还有不少由侍卫牵手形成的人影栅栏,挡着神色兴奋的百姓不让他们上前。
  有眼尖的百姓瞧见走出来的几人,指着最前边的裴翊琛,高声道:“太子殿下出来了,太子殿下出来了!”
  还在肆意讨论的百姓听闻此声后都止住了嘴,不多时站在最前头观望的人跪了下去,身后的人也忙跟着跪下以头抢地,高呼着太子殿下千岁。
  宋祎和徐氏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茫然不解,他喊来杨业,“这是怎么回事?”
  杨业垂着头撇了眼外头的百姓,道:“也不知是谁传出太子殿下在府上的消息,围观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属下增派了人手拦着,若不然怕是会冲撞到殿下。”
  落后一步的宋絮清稍稍偏头,看到数不清的人影时也不由得怔忪,没想到茗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召来如此庞大的人群。
  她装作惊讶地微张唇角,余光却瞧瞧地掠向裴翊琛,他紧拧的眉心透着丝丝不耐,嘴角却始终翘起。
  宋絮清尤为熟悉他这个神色,吃了瘪又只能隐忍的模样。
  裴翊琛握了握拳,心中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对宋祎笑道:“侯爷留步,孤先走了。”
  面对外头的情况宋祎还是有些不解,但听到裴翊琛这么说,他也不过多纠结,垂头拱手作揖。
  面对着黑乎乎的脑袋,裴翊琛眼眸微沉,上马离去前他侧眸睨了眼宋淮安,而后夹紧马腹快速离去。
  作者有话说:
  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双更!
第41章 探子
  (我不做卖女求荣之事)
  宋絮清将二人的对视收入眸中, 眼看着宋淮安紧绷的神色变得难看起来,她的心情倒是愉悦了几分。
  送走裴翊琛后,围在侯府外的百姓也渐渐散去, 宋淮安也不久留, 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吵杂的侯府正门慢慢地恢复本该有的宁静,然而宣武侯宋祎却依旧站在原处, 若有所思地望着长街尽头的人流, 带有一抹威严与不容置疑。
  他神色微凛,似有似无地扫了眼杨业,又顺着他的斜眼眼神看向了和丫鬟谈天的女儿。
  接收到宋祎的眼神宋絮清眸色稍显怔忪, 迟疑了一下后又和采桃讨论近段时间天音阁所盛行的靡靡曲音,余光却始终落在父亲身上。
  宋祎沉默须臾后背手走入侯府,经过女儿身侧时, 道:“你随我过来。”
  凌厉冷淡的嗓音惊到采桃, 扶着小姐的手不由得握紧了几分。
  沉闷的力度惹得宋絮清皱了皱眉, 望着父亲沉重如山的背影,敛下嘴角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采桃的手, “别紧张,没事的。”
  徐氏也是初次见丈夫用如此冷冽的语气对待女儿,蹙眉不解地跟了上去。
  宋絮清松开采桃的手, 示意茗玥跟上来,神情自然地穿过鹅卵石小道,越过屏风走过长廊进了书房。
  守在书房门口的杨业拱了拱手,上前替她推开门, 宋絮清颔首道谢, 对茗玥道:“你在这儿等我片刻。”
  杨业是第一次见到茗玥, 肃静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打量。
  宋絮清提起裙摆拾阶而上, 走入书房后还不忘带上了门。
  “你给我跪下!”
  门扉被合上的瞬间,严肃冷冽的嗓音犹如黑云压城那般,肆无忌惮地朝宋絮清扑来,也吓得徐氏浑身颤了颤。
  宋絮清捏着门把的手紧了紧,眼眸微闭后转过身去,作势要跪下时忽然有个墨黑色的东西飞到脚边。
  定眼一看,竟是个蒲团。
  宋祎掩嘴咳了声,“跪下。”
  宋絮清听话地跪在蒲团上,她垂着头,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眼底的神色,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睫毛却一颤一颤的,看得人心疼。
  书房中流动的空气在这时刻都止住了,沉闷的氛围令人喘不过气来。
  徐氏眸光流转,定格在乖巧伶俐的女儿身上,“老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平日中徐氏皆用夫君来称呼宣武侯,只有不悦到极点时才会称呼其为老爷,语气也是客客气气的。
  宋祎冷哼了声,道:“我还想问问我的好女儿,你是准备翻了天吗?竟然敢去触太子殿下的逆鳞,他若是知晓是你的手段,就是你祖母带着祖父的牌位出面也护不住你!”
  早在命两个丫鬟去做这些事情时,宋絮清就曾想过,这绝对瞒不过父亲,但还是这么去做了,他自认并非是神仙,倘若侯府只有自己一人出力,真的能够抵挡裴翊琛的小心思吗?
  宋絮清沉思了许久,久到徐氏都要再次出声维护时,她才挺直了背脊掀起眼皮,仰头直勾勾地看过去,一字一顿道:“女儿知道,但我只想让他把我放在他的对立面罢了,何错之有!”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女儿都能看出来,爹你还要瞒着我吗?”
  这双乌黑明亮的双眸就像是质问,宋祎端着茶盏的手停顿一瞬,想到适才在这儿太子言语中的意思,嘴角沉了沉。
  他定定地打量着女儿,缓缓地意识到那个趴在他膝上撒娇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学会看清别人的心思了,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身为父亲,宋祎自然是希望她能够无忧无虑的度过每日,而不是要去揣测别人的心思过活。
  宋祎神色缓和了几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宋絮清心中松了口气,淡淡的笑容中带着丝难以察觉的鄙夷,“若我没有猜错,他会允我正妃之位,但为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的身份我的家世,女儿不愿。”
  听到这儿,徐氏听懂了,“你们说的,可是太子殿下要娶清儿为妻!?”
  宋祎蹙着眉颔首,“他有这个想法。”
  “不可。”徐氏毫不犹豫地说道,并站起身走到女儿身侧,挥开宋祎伸出的手缓缓跪下,“就别提顾长风之妹才是殿下挂在心尖尖上的人,单论东宫内的侍妾,若清儿真入了东宫,往后日子可要怎么过?”
  停顿须臾,又道:“我不做卖女求荣之事。”
  “我自是同你一个想法。”宋祎叹了口气,伸手搀扶起妻子又扶起女儿,“只要殿下还未将此事禀到圣上那边去,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前世父亲得知太子殿下有此意时,也曾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但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裴翊琛动作尤为迅速,在京中传出点点流言之时就进了宫,借着太后病重为理由求娶正妃。
  与此同时,身在深宫的柔嘉贵妃以寻话本子为由头,将京中街坊流言以说笑的名义讲给了皇上听。
  日应外合之下不过短短五日,赐婚圣旨便送来了侯府。
  想到这儿宋絮清咬了咬唇,点点痛意将她的思绪拉回,“今日的事,圣上会知道的。”
  宋祎‘嗯’了声,面色沉如水:“你做得很好,圣上最是不喜劳师动众,所以太子平日行事尤为低调,若今日他来侯府的事情传到圣上耳中,那就不同了。”
  “此事交由我来吧。”宋絮清指尖摩挲着披在茶桌上的锦缎,纤长的指甲勾住了一缕丝线。
  宋祎蹙眉,并不认同她这话。
  宋絮清不紧不慢地解开绕在指甲上的金丝,道:“爹你别管了,我有办法将此事捅到圣上那儿去。”
  说完后她曲了曲膝,准备离去时又想起一件事,停下步伐转身,对徐氏随口杜撰道:“我今日外出遇到了个卖身为奴的丫鬟,见她还算伶俐就带在身边了。”
  徐氏心中想着事情,冷不防地听到这,愣了下才点点头,“晚点张嬷嬷会带她去办理入籍事宜。”
  宋絮清嫣然一笑,拉开门扉走出。
  门合上后,徐氏和宋祎深深地对视了一眼。
  今日宋絮清的一言一行,二人都未曾想到,或者说是从未想过。
  打落水醒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活泼倒也还算活泼,只是眸中的笑好像比以前淡了几分,以前只要有时间她就会往外跑,现在只要有空闲时间便读书习琴学舞,时时刻刻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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