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停住,呼吸一窒。
当时,许微樱般进城中村入住一段时间后。卫生间的花洒管出现了问题,她就去重买换新。中年男开的五金小店,距离最近,她就进去了。
可没想到,进店后,当她说要买花洒管,中年男先是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怪。
然后对方就开始若有若无地开起了黄,腔,总是把话题往洗澡方面引,完全就是不安好心。
许微樱心底厌烦,当机立断地换了家店。
但未预料,也就是那一次,开五金小店的中年男就毫不知耻地骚扰上了她。
他先是在她前往公交车站去上班的路上,找她搭讪,堵她上下班的路。然后又摸清了许微樱租住的自建居民楼地址,开始在楼下盘旋。
末了,更过分地是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了这栋自建楼的门禁卡,直接大咧咧地刷卡进来了。
开始上了楼,在楼道里出现乱窜。
某天许微樱下班回来,当她看见男人竟然出现在了楼道里后,把她吓得够呛。
当机立断转身离开,晚上在城中村找了一家小旅馆,凑合了一夜。
后来他老婆,不分青红皂白地找了过来时,却是一口咬定,她去买花洒管,就是为了勾引她老公。
要不然,为什么不买别的,偏偏是浴室里的花洒管?
许微樱紧抿了下唇,只要回想,头皮就感到发麻。
她加快脚步地就要绕开,可没预料中年男却一眼就看见了她。
他眼神发光地笑了笑,故意问道:“靓女,你怎么搬家了啊?我一直想问,你现在冲凉洗澡还有没有问题,浴室里的花洒我都没机会帮你换上,也太可惜了。”
“靓女,”中年男边笑着边靠近问,“你现在搬那去了,能透露透露吗?浴室花洒要是在出问题了,就让我来帮忙啊。”
中年男的说话声不算小,周遭有路人的视线若隐若无的看过来。
现在路边灯火透明,人来人往。
中年男倒不敢做什么,只是他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语骚扰,到底恶心。
许微樱再也按捺不住烦躁火气,她看过去:“还想要往派出所走一趟?”
说着话,她低头按开手机,语气冷冷警告,“你在言语骚扰,我现在就报警。”
听见报警,男人神色僵了下,嘴巴放老实了。
许微樱垂眼收回视线,不再和他多浪费时间,她抬脚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尖利地“狐狸精!被我逮到了吧!”地叫骂声,听得她身体一僵。
下一瞬,就见到一位中年女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她恶狠狠瞪向许微樱,咬牙尖声骂道:“你个狐狸精,还说没勾引我老公!这下又被我逮到了吧!”
中年女人声音尖锐中又饱含怒气,周边越来越多的人围观似地看了过来。
在人群中的注视下,许微樱有一瞬地僵硬。
她手指颤抖地点开手机,一字一句说,“你给我冷静点,我们报警解决。”
双方前不久才去了派出所,现在中年女人再次听见“报警”两字,她抑制不住地炸了。
她尖声怒问,“你勾引我老公,却还敢报警!要不要脸!”
说着话,女人愤怒地朝许微樱逼近。
许微樱心脏重重一跳,她后退想要离开这儿,可围观人群却把路给堵上了,吵嚷地交谈声不绝于耳。
在这一刻,许微樱精神紧绷如线,她扭头梭巡地就想立马离开。却未预料,慌张间,她竟似看见了神情极冷的段峋迈步走了过来。
而还未等到她来得及反应。
下一瞬,她手腕被从后面拽了下,旋即有修劲手指贴着她的发丝,在她身后捂住了她的耳朵,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过来。
许微樱怔住,在这一刻。
吵嚷的交谈声,和叫骂声都似隐约消隐。
她能听见的,就唯有段峋那句情绪很淡,嗓音极冷的。
“你再造谣一句,给我试试。”
-
身形高挺的男人,脸上没几分表情,漆黑眼眸淡淡地看着中年男女,神色冷漠到极致。
当看过去,他侧脸利落下颌线连着喉结凸起弧度,在夜色中似刀如刃,更是锐利到难以直视。
周边围观人群都无意识消了声。
中年女人楞了楞,在她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时。
段峋松开捂住许微樱耳朵的手,他扯了扯唇,在中年女人惊慌的目光中,迈腿走过去。
接着,他没什么情绪地从中年女人身边走过,在男人面前停下脚步。
段峋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伸出修劲手指,扯住他衣领。
在中年男人惊慌失措地叫唤声中,他淡淡敛眸,看向中年女人,没半点表情地说:
“你造谣她。”
“我废他。”
“——试试?”
中年女人彻底呆滞住,许微樱长睫一颤,倏然想起多年前小超市里的阿峋。
她唇瓣动了动,连忙走过去,她仰头看他,轻轻唤了声。
段峋垂眸,瞥她一眼。
他松了松扯住中年男人衣领的手,看向这对公婆,扯了扯唇,没几分情绪地用白话淡声道:
“你们两公婆,是要一起去派出所,还是道歉。”
“选一个。”
城中村的夜晚里时常会发生混乱场面,但不代表有人就喜欢把进派出所当家常便饭。而这对公婆说到底也是欺软怕硬,听见段峋说得话后,都老老实实地选择了道歉。
一切结束。
许微樱看向身侧,眉宇间依旧没什么情绪的段峋,她抿了抿唇,低声说,“今晚谢谢你帮忙。”
段峋垂眼看她:“多久了?”
“什么多久了?”,许微樱有瞬间茫然。
段峋淡声:“被骚扰和造谣多久了?”
“……”许微樱安静几秒,说,“从搬家前算,有一个月时间吧。”
闻言,段峋眼眸漆黑地静看她几秒,旋即他喉结滚动,没说什么地移开目光。
只一双眼眸,越发幽深。
两人回到车上,许微樱低头系好安全带。
她指尖攥着衣角,紧抿了下唇,斟酌着用词,想了想温声说道:“段峋,我很感谢你帮我,但你不能……”
段峋靠着车椅,淡淡看她:“什么?”
顿了下,许微樱补充,“打架。”
当时周边人不少,段峋扯住了对方衣领,没有动手。
可现在回想,许微樱真的很后怕,他会因为她的事儿,出手教训对方。
毕竟许微樱知道段峋的职业,他若是动了手,必定会有影响。
段峋掀眸看她,盯着她神色认真的一张脸。他扯唇笑了下,嗓音恢复了漫不经心地散漫,他唤了声,“许微樱。”
许微樱长睫轻眨,她偏头看过去。
车内沉昏般地光线滑过,两人视线交汇在一起。
“我了解那种人。”段峋眉骨轻抬,他说,“知道怎么解决,没想着大庭广众下动手。”
许微樱慢半拍地楞了下。
莫名感觉,他这话里,还有另层意思。
不过,也许,是她想错了。
许微樱歪头,再次望向他。
段峋敛眸,他散漫地语气中倒有了漫不经意地安抚意味。
他说:“别担心我。”
男人闲散的声音响起,许微樱睫毛轻颤了下,默了默。
安静几秒,她慢吞吞地温声回道:“你帮了我大忙,我还是要……担心你的。”
段峋扯了下唇,没在说话地启动车子。
车子开出去,许微樱坐在副驾驶,垂头发起了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她余光视线内看向车窗外出现了“芜禾街巷”的路牌后,她抿了下唇,才忽地似想起了什么。
她轻声问,“段峋,你在城中村,有吃到,宵夜吗?”
段峋扶着方向盘的修劲指骨一顿,他瞥眼她,语气闲闲问:“你关心这个?”
“…… ”许微樱暗暗呼了口气,她实话实说道,“就是,我感觉你应该没吃上宵夜。”
这一路上,许微樱也就是在想出现的段峋。
毕竟,她在兰姐家只待了大半个小时,这个时长,按理说从点菜上菜,到吃完一顿宵夜,应该是不够用的。
“嗯,没吃上。”
段峋敛眸,闲淡地应了声,“抽了两根烟,接了个电话。”
说到这儿,他顿了下,语气如常说,“接完电话,过去吃时,碰巧撞见了。”
许微樱闻言,明白地点了点头,她转头往车窗外芜禾街巷的街道两边看去。
老城区虽然是悠然的慢节奏,但晚上这个时间点,也还是有不少店铺开着,没收档。
许微樱眨了眨眼,她感谢地认真说,“今晚,要不要在芜禾接巷吃宵夜?你选地方,我请客。”
她话音落地,段峋侧眸看她几秒,喉结滚了滚,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旋即,他眉骨轻抬,懒洋洋地继续说:“地方我选,下次你请。”
“……”许微樱怔了下,她清润眼眸看他,下意识说道,“你帮了我,今晚吃宵夜,应该我来。”
“不是说了你下次。”
段峋扯了下唇,他问,“有区别?”
“……”
许微樱张了张嘴,还想在说什么时。
段峋瞥眼她,语气闲散又漫不经意,“你这么勉强,宵夜就算了,直接回芜禾?”
“……”许微樱眼皮一跳,她暗暗呼了口气,放弃挣扎地摇头,“你高兴就行,那我请下次。”
段峋随意地应了声,车子驶进芜禾街巷的另外条街道,在一家正营业的生滚粥档门口停下。
车子停好。
段峋随手拔下车钥匙,看许微樱问,“晚上宵夜喝粥了,行吗?”
“嗯”,她点头,嗓音温和,“好。”
开在芜禾街巷里的店,都是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店,而现在粥档里食宵夜的也大多都是住在这儿的居民,大家都认识。
当段峋出现时,经营粥档的李叔和正在招呼客人的阿姨都笑着和他打起了招呼,都很亲昵。
而当看见许微樱后,末了,这些老街坊的长辈们总归是没忍住地问段峋,什么关系,是不是条女。
“不是,”段峋语气干脆利索,只说了句,“朋友。”
许微樱听着他们的交谈,她眉眼间自始至终都很平静。毕竟这种情况,她也算是预料到了。
段峋在芜禾街巷长大,这儿都是老街坊,她和他出现在一起,免不了会被关心他的街坊长辈们给问双方关系。
想到这儿,许微樱眨了下眼,往段峋的方向看去。
回想起,他刚才干脆利索地说“不是”的语气。
显然看起来。
比起她,他才更像是不能忍受被误会双方关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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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落座后,点了一煲热腾腾的生滚海鲜粥,沙姜炒鸡和一盘湿炒牛河。
许微樱舀了一勺鲜香的热粥吹了吹热气,她喝掉后,抿了抿唇,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段峋。
他同样在喝着粥,又薄又淡的眼皮懒懒垂着,是很闲散的姿态。
莫名地,让她联想到芜禾小区里的一只猫。
许微樱见过它几次,也知道它是小区里的流浪猫。
不过虽然是流浪猫咪,但它不怕人。并且,是极其懒得搭理人。
所以每次看见它,这只猫都是翘着尾巴,很懒得理人的模样,在小区里走过。然后找一处最闲适的地方,懒洋洋地晒太阳睡大觉。
许微樱眨了眨眼,再次喝了一口热粥,接着她想了想,问道:“段峋,你什么时候休假结束,能告诉我吗?”
“干什么?”段峋掀眸看她。
许微樱:“请你吃饭。”
听到这儿,段峋眉骨轻抬,他嗓音听不出情绪好坏的闲散说,“没想到。”
他顿了下,补充,“你还挺急。”
“……”许微樱滞了滞,她抿了下唇,语气如常回道,“ 也不是急,就是尽快请你,能显得我有诚意。”
段峋眉梢轻扬地瞥眼她:“是吗?”
许微樱默默点头,“嗯,是的,说明我有诚意。”
段峋笑:“那你这么有诚意,就等着吧。”
“?”
许微樱长睫颤了下,她不解地茫然看过去。
段峋语气是一如既往地闲散,“等我通知。”
他顿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随意回,“我什么时候想被你请吃饭了,在吃。”
“……”
许微樱抿了下唇,沉默了下后,她配合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与此同时,许微樱没忍住朝段峋再次看了一眼。
心里不由得轻轻腹诽地想,比起少年时的张扬恣意,成年后的阿峋似乎更加,难以琢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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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顿宵夜吃完出来后,重新坐上车。
车内十分安静,两人都没有在说什么话,直到车子停止芜禾小区门口,段峋才看她道,“你先上楼吧,我还有事儿。”
许微樱眨了眨眼,她嗯了声,低头开始解安全带。
把安全带解开后,许微樱在伸手要开车门时,她想了想,再次偏头感谢地说:“今晚很谢谢你。”
段峋喉结动了动,他轻嗯了声,然后出声,“两天。”
许微樱楞了下,旋即她似明白了什么,偏头看他问:“是你假期还有两天吗?”
听到这儿,段峋没接腔,只敛眸,漆黑眼底静静看着她。
旋即他眉骨轻抬,脸上的表情摆明了是在说“知道了,还问?”
“……”,许微樱眨了眨眼,她温声解释,“我只是和你确认下,怕理解错了。”
说完,她抬起手挥了挥,说了声“再见”,然后开门下车。
夏夜风吹过,路边有树叶轻轻摆动,在街面晃出虚影。
段峋瞥一眼,他伸手摸出烟盒,搕出一根咬住,然后他看向车窗外。
他看到许微樱垂着头在走向小区,纤细肩膀拢着,只是背影,就能看出情绪不佳。
这和她小时候,心情不好时的反应一样。
段峋收回视线,他敛眸,修劲指骨擦开打火机,眉宇间看不透情绪地点燃烟。
他不知道,许微樱还记得不记得他。
但这么多年,他没忘。
是事实。
许微樱走进小区,她上楼,从包里翻出钥匙开门。
当钥匙插入进锁孔时,她往隔壁的房门看过去。微出神了一瞬后,许微樱才打开房门进去。
回到家后,许微樱坐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儿后,她就疲惫地进卫生间洗头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