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在。
年少时的夏天, 偶然地一个盛夏午后。
她被低吟浅唱的温柔歌声吸引, 驻足在民宿木门前。
当她伸手轻轻推开木门,在夏日庭院里,隔着午后阳光, 她初见到的少年身边。
元旦假期结束, 许微樱开始上班, 距离新年除夕,也只剩下三周左右的时间。
又过了几天后, 幼儿园通知放寒假的时间发布了出来。一月十二号, 小朋友们正式开始放寒假。并且教职工们的放假时间,定在了二十号。
新年假期逐渐靠近,许微樱提前定好了回老家的机票。当放假后, 她在离开榆椿市的前一天晚上, 接到了段峋的电话。
在安静的夜晚, 隔着手机,他的声音倾泄出来,磁性又低沉,如贴着耳畔低语:“什么时候回来?”
许微樱想了下假期时间,她温声说:“也许会待大半个月左右。”
新年假期有近大半个月,爸爸妈妈都早早地就盼着许微樱回老家过年,所以回去后,她是会多陪伴下父母,过完年假后,才会回榆椿了。
段峋散漫地嗯了声,他笑:“行,等你回来。”
-
一月份的老家,气温寒冷,温度只有十度以下。
许微樱穿着长款羽绒服,手里抱着电热水袋,吸了下鼻子,安静地坐在柜台后面,帮忙守柜台。临近除夕春节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需要拜年走亲戚。这几日生意就很好,顾客络绎不绝,都过来买新年礼品。忙活了一上午,直到下午,小超市的顾客才少点。
许微樱轻呼出一口气,手指摸着点热水袋,感觉不怎么热了后。她抿唇,扯过旁边的充电线,把她放在桌上又插电充上。
就在这时,许微樱看见妈妈掀起门帘,手中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汤碗走了过来。她眨眼看过去,温声问,“妈妈,你煮了什么?”
张岚笑着:“米酒甜汤,里面放了小汤圆,葡萄干,还有红枣,你趁热喝。”
“嗯。”许微樱点头,笑了笑,伸手接过来,放在柜台上。她拿着勺子,慢吞吞地喝着。
张岚拉开柜台抽屉,拿出一条烟,拆开散包摆放着,然后她说道:“快大年三十了,过两天也就闭店,我和你爸,会去走亲戚,你去不去?”
许微樱抿了抿唇,她摇头:“妈,我就不去了。”
从小到大,张岚就知道自家闺女的性子,逢年过节不喜欢走动,她和她爸也都不勉强许微樱。所以听到这儿后,张岚点了下头,应了声行,然后她说道:“你今年回来过节,有没有约一起初高中的同学聚一聚?大过年的,应该和老家朋友聚一聚。”
“……”许微樱滞了下,她读书时朋友极少,这些年也早就没什么联系。
所以,她过年回来,压根没什么几秒后。
只不过默了几秒后,许微樱不想让张岚多想,她低眼,就慢慢地说了一句:“有约。”
张岚放心地点了下头:“该出去玩,就出去,大过年的,别总是在家里闷着。”
许微樱眨眼。
她唇角弯了弯应了声好。
许微樱一边喝着米酒甜汤,一边和妈妈聊着天。
等到她把甜汤喝完后,正充电的热水袋也热了。许微樱掉插线,把它抱在怀里,然后端起空碗往后放走去。
小镇上,许微樱家前面是小超市,后面就是住宅庭院。
她穿过院落,先进了厨房把碗给刷了,接着她感觉有点犯困,就上楼想要回房间睡一会儿。
许微樱拧开卧室门,她把热水袋先塞进被窝里,然后站在床边去拉羽绒服拉链。而在她的视线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的书桌上。
摆放了一幅用画框裱起来的素描画。
是在盛夏结束离别前。
她收到的阿峋礼物。
这幅画,不知不觉间,在她房间里已存放了七年。
许微樱轻抿了下唇,脸上的表情恍惚了一瞬。
她低眼,收回视线后,脱下羽绒服,钻进被窝里。
许微樱脸颊贴着枕头,她慢吞吞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点开手机,她百无聊赖地起来小视频。
房间内不断切换响起了各种各样的背景音乐。
直至。
一位翻唱博主的歌声响起,许微樱指尖下意识地顿了下。
视频里博主在唱着一首粤语歌:
——你会否听见吗,你会否也像我,秒秒等待遥远仲夏
——见你一面也好,缓我念挂
除夕春节,年味浓厚,小超市开始歇业。
小镇上的街道上,能看见有小孩子嬉笑地跑过,手里拿着一盒摔炮,相互扔摔,发出“砰砰”声响的场景,欢快又嬉闹。
春节过年的小镇,在冬季深夜。
许微樱站在院子里,仰头时,也总能见到绽放的烟火,点亮深冬夜晚。
今天下午。
许微樱和爸爸妈妈一起吃过饭后,他们就准备出去走亲戚了。
临近出门前,妈妈还顺带问了句许微樱几号约了朋友,出去聚会。
她呼吸一窒,有点心虚地回复道,也就是今天。
所以当父母出门后,许微樱又在家待了一会儿后,索性戴上手套和围巾,也准备出门,转一转。
小镇上街道两边的街道都已闭门歇业,但氛围却并不冷清,走在路上总能感觉到年味。许微樱漫无目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她已走出了小镇,前往的方向成为了宏村。
许微樱怔了一下,她低眼,索性没有停留地继续走过去。
古镇宏村,自始自终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游客来来往往,它不会做出改变。
只不过,在冬季除夕,宏村这儿,却显现出了几分冷清的安静。
人影寥寥。
许微樱心不在焉地走着,当脚步停下时,眼前是一条悠长青石小巷。
她默了几秒,走进巷子里,停在当年她熟悉的民宿门前。
这家民宿,已开了许些年,木门上有岁月刻过的痕迹。
许微樱视线落在上面,她轻轻地看了几眼后,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天空落了飘雪。
许微樱拢了拢围巾,她轻呼出一口气,埋头继续往前走。
冬天,夜色降临的早,当许微樱走回到小镇上后,天际就已经是沉沉的暗色,白茫茫的雪花无声飘落。
不过就算是在落着雪的冬夜,也不但耽误放烟火。
偶有几簇烟花在雪夜绽开,光芒璀璨如琢地极美。
许微樱仰头看了看,接着继续往前走,顺带伸手从羽绒服口袋里去掏钥匙。就在这时,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许微樱拿出来,低下眼,见到屏幕上是段峋的电话。
她呼吸轻了一瞬,把手机放在耳边接通。
在不甚安静的冬夜。
她听见了他的呼吸声,他似乎是在走路。
短暂地两秒,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许微樱唇瓣动了动,当刚想要开口时。
倏然间。
有烟火“砰”地什空绽放,灿烂火花尽数绽开,点亮一方落雪冬夜。
许微樱听着耳边的放烟花声,她大脑有瞬间的空白,段峋似是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清。
在这一刻,她只是凭借心底本能般地扭头,往身后看去。
当视线猝不及防地停住,许微樱神色楞了楞,看见了朝她走过来的段峋。
他穿着黑色羽绒服,还维持着举手机的姿势,肩膀处落了雪花,他点漆眼眸穿过纷纷落雪地看向她,
“砰”地声响,有烟火再次绽放。
段峋身后的天际,明灿花火亮如白昼,似幻梦中的场景。
在落雪冬夜,举着手机的男人走向她。
这一瞬间,让许微樱恍惚地生出了错觉。
宛如,时间倒转,记忆回旋。
她见到了。
在十五岁的盛夏,蝉鸣不歇的夏日的夜晚。
她会见到的少年。
许微樱的思绪被拉扯,她神情发怔地僵硬没动弹。
直至,男人走到面前,她才嗓音微紧地下意识说:“阿峋,你吃饭了吗?”
段峋低睫看她,嗯了声,唇角微弯:“下飞机后,在机场吃了。”
许微樱讷讷地点头,这时她才看见,他另只手还拎了一个黑色袋子。
不透明,但看起来,也不可能是装的行李。
安静几秒后,她偏头看他,好奇地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烟花棒,路上买的。”段峋漆黑眼眸看她,眉梢轻佻,“等会一起放了?”
许微樱睫毛轻颤了下,她舔了舔唇,用力地点了下头,“好。”
这场落雪,悄无声息地停歇。
许微樱和段峋在一处空地停下,他把烟花棒从袋子里拿出来,递到她手上。
许微樱手指握着烟花棒,抬眼看向段峋。
他低眸,摸出打火机按开,他指尖亮起火光,稍稍弯腰地把她手上的烟花棒点燃。
火花亮起,光影明烂。
许微樱看见他,眉梢轻扬,唇角微弯地在笑,很愉悦的笑容。
“……”许微樱挥了挥手里的烟花棒,眼眸同样弯了起来,然后她忍不住地凑近他,轻抿了下唇,含蓄地问,“你这几天,都会在这儿吗?”
段峋眉梢轻佻,意味深长地看她,语气懒洋洋地:“能直接点吗?”
许微樱下意识:“什么?”
“你这是想问我有几天假呢。”
段峋漆黑眼眸看她,刻意地顿了下。然后他唇角微扬,语气闲闲地补了句:“还是想问,假期能不能都和你在一起呢。”
“……”许微樱抬眼,轻舔了下唇,末了,她诚实回:“都有。”
旋即,她低下眼,慢吞吞地补充说,“但你假不多,没几天吧,我都没见你带行李。”
段峋顿了下,他嗯了声,“两天,明天回。”
听到这儿。
许微樱紧抿了下唇,失神了一瞬。
下一秒,段峋弯腰,两人目光对上,他伸手力度不轻不重地拢了拢她的围巾,喉结滑动,语气似散漫又认真地说:“我们来日方长,知不知?”
-
许微樱和段峋分开,他去宏村找民宿住,回到家后,爸爸妈妈也已经回来了。
她和父母聊了一会儿天后,起身上楼。
走进卧室后,许微樱路过镜子时,她脚步一顿,才突然发现,她眉眼一直都是含笑的。
倏然地,许微樱有点不好意思。她抿了抿唇,端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慢慢地喝了口热水。
喝完后,许微樱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就进卫生间洗漱。重回到房间,她抱着热水袋钻进被窝。
许微樱翻了个身,抑制不住地欣喜从指尖开始蔓延,然如能延至全身心。
在此刻,曾让她茫然,想要去获寻到的问题答案。
当今晚,段峋出现在这处小镇上时,她就已彻底明白。
原来,不仅仅是只有她独自一人,还记得七年前的盛夏。
她没有,在唱独角戏。
自始自终,段峋同样记得。
没有,忘记她。
这个确定和认知,让许微樱前所未有的开心,她唇角弯了弯。然后她微撑起身子,往书桌方向的素描画,
遥遥地看过去一眼。
许微樱呼吸轻了轻,在这一刻。
她的心底闪现出了一个新年愿望。
她希望。
今年,可以和段峋在一起。
许微樱眨了下眼,她重新躺回床上,在心里并不由自主地做了一个期限。
——今年的盛夏。
在夏日开启前,她完成心愿。
她想要和阿峋一起。
渡夏天。
转眼间,除夕假期结束。
许微樱和父母分别,脱下厚厚的长款羽绒服,返程回到榆椿市。
时间不知不觉地溜走,在这座城市,明明才是春日的季节,气温却已是逐渐上什。许微樱想到她做下过的心愿目标,距离夏季来临也就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了,她心里就不由得有点闷。
并且段峋的假期太少了,可以说,这几个月,他似乎就没休过假。
许微樱就莫名地生出了无从下手的感觉。
黄嘉雯知道后,也不由得纳闷问:“怎么回事啊?就算职业特殊,但也不会没假休吧?”
“……”许微樱低睫,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黄嘉雯:“你就直接问,毕竟不管到底什么情况,窗户纸早该捅破了。”
许微樱安静几秒,用力地眨下眼,嗯了声。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
许微樱洗完澡后,她拿上手机,走向阳台,偏头往隔壁看了一眼。
主人太久没有回来,瓷砖地面积了一层薄灰。
收回视线,许微樱低眼,轻抿了下唇,指尖拨通了段峋的手机号。
往常两人联系,都是他主动多。
但这次,许微樱是想要主动的。
手机响了几声后,那头接通。
许微樱唇瓣动了动,只下意识地喊了句“阿峋”后,可她就莫名地消了声,大脑紧张的有点空白,竟忘了她想要说的话,和问的问题了。
只不过没等到她沉默太久,段峋却似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他的声音响起,“能在等我两个月吗?”
许微樱茫然一瞬:“嗯?”
段峋:“没休假,见不到面,是我在攒假。”
“啊?”许微樱没太反应过来。
听到这儿,段峋轻啧一声,他低笑,“第一次谈恋爱,没经验,不得多攒点假,做准备?”
“……”许微樱呼吸滞了滞,此刻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她握着手机的指尖一麻,下意识地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攒的?”
他坦然,“去年。”
听到这儿,许微樱长睫颤了下,她抿了抿唇,又认真地问,“那你这段时间怎么不告诉我。”
段峋:“提前知道,感觉没惊喜了。”
许微樱噢了一声,提醒,“现在就已经没惊喜了。”
段峋闷闷地笑了声,补了句:“假装一下。”
许微樱:“嗯?”
段峋:“装不知道。”
“……”许微樱眨了下眼,她唇角弯了弯,似勉为其难地应道,“好吧,我假装不知道。”
段峋唇角扬了扬,语气随意又自然:“谢了,小朋友。”
在这一刻,他这句话响在耳边时,许微樱控制不住地心脏重重一跳,她耳朵尖什起热意,讷讷地胡乱回道,“你只比我大两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