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翠山别苑。
方老先生今岁已五十有六,膝下三子一女,方子恒是他近不惑之年生下的幼子,如今三子中,长子从武镇守边关,次子从文,整日在吏部忙活,也就方子恒整日能陪在他身边。
方子恒早几日就来了翠山别苑,将莲湖中心开满荷花的望心岛命人好生收整了一番,作为Z王殿下在这里避暑的住所。
昨儿便收整好,方子恒怕有疏漏之处,就又四下检查了番,这才回去与他父亲回禀:“望心岛已按父亲的吩咐布置,想来殿下会喜欢的。”
方老先生手中蒲扇摇晃,示意方子恒坐下,问他:“你阿姐说明儿也要来这里避暑,她的住所可安排了?”
方子恒回都安排好了,随后他问:“父亲,此次阿姐来这里避暑,莫不是动了别的心思?”
方子恒的阿姐方雨烟已是二九之年,早过了女子定亲的年纪,她爱玩,这两年皆不在上京城,大江南北的游玩了个遍。
如今回了上京城,媒婆整日里在忙活,却是一直未定下亲事。
方老先生不答此话,只是哈哈笑了几声。
世间的姻缘往往都是阴差阳错,当年他有意将他女儿嫁给他的学生,可,他不是Z王殿下的第一个老师,Z王殿下的心思也早就留在了他的老师张老太傅的孙女身上。
当年,那小姑娘出生时,张老太傅就与他约好,给他的孙女和方子恒定下亲事,虽只是口头之约,这事却真的不能再真。
他还记得,那次他去张府见老太傅,那小姑娘牵着只狗在院中跑的可欢快,Z王殿下就在她身后跟着,还口中不停的让她慢些,别摔着了。
那小姑娘当时很认真的对殿下说:“你不要再整日跟着我了,我已经跟人定过亲了,不能嫁给你。”
他听的真切,Z王殿下亦是很认真的回她:“那又如何,定了亲可以退,日后无论谁要娶你,我都会拦着。你只能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那时,Z王殿下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年纪,神色间的认真让他心中不由得一颤,自此后,再也没有在张老太傅面前提过他的孙女与方子恒的娃娃亲。
后来,张家犯了大罪。
这亲事更是无人再提。
可Z王殿下当年说的话却是成了真,虽然那小姑娘如今只是给殿下纳来冲喜的,可他又如何能不知,如何娶来的不重要。
在殿下心里,那就是他的妻子。
“子恒,朝朝这段时日在这里,将翠山别苑里好玩的物件都拿给她,若殿下同意,你就带着她四处逛逛。”
方子恒不解,还是应下他父亲的话。
虽然他对那小娘子的印象不错,可那毕竟是Z王殿下的人,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不过既然父亲这般说了,他便应着。
――
褚朝朝和谢Z到翠山别苑时已近酉时,刚踏入别苑,褚朝朝就觉得跟进了个小冰窖一样,凉凉的,浑身都舒服。
这里林木旺盛,只有丝丝缕缕的光线透过繁茂枝叶打下来,处处都透着寒凉,而且清脆的流水声不绝。
翠山别苑的仆人引着他们入了望心岛,用过晚膳后,谢Z带着褚朝朝去见了他的老师,褚朝朝说了几句话后,人就有些坐不住,起身四处闲逛去了。
天色渐暗,这里处处挂着竹篾灯,黄通通的,犹如一个个的小南瓜,她不安生,跳起来就去摸,差点没给摔着。
阿绿陪着她走了有一会,耳边溪涧流水的声响越发响亮,褚朝朝见着水走不动,想去玩会,阿绿知道劝也无用,就陪着她去。
二人在一处溪涧脱了鞋袜戏水,不一会儿,似是从假山后传来了说话声,只听一位女子的声音清脆的说着:“Z王殿下来了咱们翠山别苑,咱们家小姐也在,有老爷在中间引着,那层窗户纸还不是一捅就破。”
有人接话:“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家小姐早几年就与Z王殿下有情,当初正是小姐跟Z王殿下闹了脾气,二人生了气,咱们小姐才会外出游历了两年,如今才刚回来,Z王殿下就来了咱们别苑,”话语突然停了一瞬,随后又响起:“是Z王殿下借此来找咱们小姐讲和,不然你以为,这都两年了,Z王殿下为何还不娶妻?”
另一个女子‘哎呀’了声:“难怪呢,听闻Z王殿下早过了弱冠之年,却一直未娶妻,原来是等着咱们小姐呢。”
“待这亲事成了,咱们也就跟着小姐去Z王府了,日后,咱们小姐可是要做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这声越压越低,直至消失不见。
阿绿听着这别苑里的侍女说着闲话,目光一直落在褚朝朝脸上,眼瞧着小娘子的小脸由红变白,舒展的眉目一点点皱紧。
关于她家殿下和方家姑娘的事,阿绿也知道些,当年方家姑娘确实是跟她家殿下闹了脾气离开的上京城。
可至于事情到底是如何,她也不清楚。
不过,殿下对小娘子如何,她是清楚的,阿绿在一旁温声说着:“小娘子莫听信这些话,这谣言,谣着谣着就都变了味。”
褚朝朝嘴硬,看了眼阿绿:“是真是假,都是你家殿下的事,跟我无关。”她说着,小手在水中拨开涟漪,有一下没一下的撩起水花。
阿绿见人还呕上气了,又道:“小娘子想想,若殿下真的喜欢方家小姐,怎会跟她生气,闹的两年都未去找人家呢。”
阿绿挺会开导人,没一会褚朝朝就不与她提这事了,在水里越玩越没分寸,还下了水,阿绿也劝不住她。
只在一旁看着。
其实,阿绿很珍惜和褚朝朝在一块的时日,为着这事,她今一下午心里都闷闷的,因着来翠山别苑,她去书房给殿下收拾物件时。
竟是在殿下书案旁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封‘放妾书’。
上面赫然写着:朝朝亲启。
殿下的病已经好了,毒早就解了,所以,小娘子也就不用再冲喜了,殿下是要让她走。
她与阿春向来不敢揣摩她们家殿下的心思,为着这事,大胆揣摩了许久也没想明白,殿下明明是喜欢小娘子的,为何要让她走呢。
这些日子,小娘子一下学回到月竹院里就找殿下,跟孩子找娘一样,小娘子黏着殿下,殿下也待小娘子喜欢。
这夜夜屋里可都有动静呢。
若殿下不喜欢小娘子,又怎会夜夜与小娘子同房?
有时,她们守夜,还听到小娘子跟殿下怪,咯咯的笑。
罢了,主子的事,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揣摩不透,只能趁着小娘子还未回春水镇,多和她在一处待着。
怕就怕,殿下真的是为了这方家小姐才要将小娘子给送走。
――
褚朝朝在这玩了没多大会,谢Z就来找她了,见人在水里泡着,斥责中带着宠爱:“衣服都泡湿了,怎么回去。”
褚朝朝抬眸去看他,眉目间浅浅笑着,对着谢Z张开手臂,嗓音欢快:“抱抱。”她话落,谢Z薄润的唇翕动,心间竟是如被电了一下。
抱抱。
他在心中默念,不觉间露出笑意,眉目温和,俯身在褚朝朝脸上捏了捏,嗓音低沉道:“衣服都湿了,让本王怎么抱。”
褚朝朝漆黑的眸子如黑夜中的星火,玩水玩的忘乎所以,嗓音软糯糯的:“云霁哥哥,你抱我回去。”
没等Z王殿下从那声云霁哥哥中回过神,褚朝朝纤细的手腕就攀上了人家的脖颈,小手在人颈后攥的紧紧的,Z王殿下若要直起身,只能将人家给抱起来,谢Z忍不住笑了:“这是要赖在本王身上。”
褚朝朝见他不情不愿的,冲他轻哼了声:“殿下平日里那么喜欢抱着,今儿给殿下抱,殿下还不愿了?”
谢Z:……
他,平日里经常抱她吗?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谢Z将人整个抱起,垂眸看着她:“适才唤本王什么?”褚朝朝这会儿高兴,小嘴甜甜的又唤了声云霁哥哥。
一旁立着的阿绿,脸都红了,她在Z王府侍奉那么久,第一次见殿下像适才那般笑的肆意,可想起那封‘放妾书’,阿绿看着眼前这二人亲密的样子,心中就没来由的揪得慌。
谢Z抱着人回了望心岛,一路上虽是夜风微凉,褚朝朝身上又沾了好多水,更是凉凉的,可他心间却是燥热。
将褚朝朝放在矮榻上,却未将人松开,俯身就咬住了褚朝朝有些微凉的唇,这次不再是浅啄,吻的越来越深,探进她口中,去触她的小舌头。
褚朝朝在他怀中挣扎了下,平日里也没见他这么急,今儿是怎么了,她嗓音含混的说着:“殿下,我要去沐浴。”
“本王与你一起。”他呼吸滚烫,与褚朝朝相隔太近,让褚朝朝觉得烧的慌,她摇了摇头:“不想跟你一起。”
因着那夜在温泉水中发生的事,她有些排斥与他一起沐浴,谢Z轻声‘哦’了下:“好,你先去。”
褚朝朝沐浴后,谢Z去了净室,她一个人在屋里待了会,觉得无趣,玩水的兴奋劲也逐渐消散,脑海里就有些想起谢Z曾在他的书房偷偷看过的女子画像。
那画像上应该就是他说过的心上人。
她好奇心如猫,悄默默的就去了他的书房,若那两个侍女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他书房的女子画像就是方家姑娘了。
谢Z的书房褚朝朝向来都是来去自由,阿绿她们已经给她们家殿下将书房收整好,一应摆设和在墨韵书院时一样。
褚朝朝很容易就找到了他书案下抽屉里的紫檀木盒子。
可,这盒子怎么还上了锁?
她揪着眉头,平日里在他书房倒是没这么紧张过,此时因着心中有鬼,额头都快要急出汗来,好不容易在另一处找到了钥匙,听到净室里有了动静,小手颤颤的眼看着钥匙掉在地上。
她又急忙捡起来,慌里慌张的将钥匙插进锁孔里,只听‘磕碰’一声,小锁开了,可随之而来的脚步声也愈渐愈近。
褚朝朝慌乱间,抱起谢Z的紫檀木盒子就往寝房里跑,那动作,比常年在树上跳动的小猴子还利落。
谢Z走进寝房,深邃的眼眸看着床榻上娇小的背影,这小姑娘就在那坐着,可她的后背处却是起伏过重,明显是刚跑动过。
他走上前,嗓音被净室里的水雾染的低迷:“在看什么?”褚朝朝此刻正背对着他,将紫檀木盒塞进了床榻旁的箱笼子里,随手拿了本书在看。
她让自己恢复平静,嗓音轻轻的:“看书呢。殿下今儿怎这么快就出来了。”
谢Z坐在榻上,身上中衣微敞开,半干的发落在宽阔的肩上,嗓音含笑:“本王今日沐浴与以往相同,倒是你,慌里慌张的,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本王知道。”
谢Z嗓音温和,褚朝朝着实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看书就好好坐着看,她倒是好,直接背对着谢Z,像是被罚正在面壁思过。
她回过身,看了谢Z一眼:“我能做什么亏心事,殿下今日分明就是沐浴的快,刚从外面回来时,殿下就要――”谢Z不让她把话说完,指腹落在褚朝朝唇间。
小姑娘口无遮拦。
整日里竟会招惹他。
褚朝朝将他的手轻轻拿开,待缓过了神,低头去看。
她,她手中拿着的。
是避火图册。
谢Z也看到了,笑她:“原来,是在看这个书。”难怪呢,还背对着他,一副心虚干了坏事的样子。
褚朝朝抬手就要给合上,可她没人家快,被谢Z从她手中将避火图册拿走,他扫了一眼,手腕在褚朝朝腰间一提,褚朝朝就坐在了他腿上。
谢Z俯身在她红润的耳垂上咬了下,气息滚烫,嗓音低哑道:“看着。”他修长的指节在图册上挪动,纸页被他一页一页的翻开。
“本王每翻一页,你只需点头或摇头。”
喜欢就点头,不喜欢就摇头。
褚朝朝被他的话说的耳根子都红了,可谢Z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右手指腹按在她唇上,左手指节翻动着避火图册。
每一页皆不同。
姿.势各异。
褚朝朝像只被禁锢的小狐狸,脸颊滚烫,随着他冷白指节的翻动,她微微点头亦或是摇头,几十页图册下来。
她发现,她点的头比较多。
是以,谢Z再翻开下一页时,她虽是想点头却还是摇了头。
谢Z垂眸看她,嗓音低迷:“这个――不喜欢?”
褚朝朝小脑袋早就被烫的迷迷糊糊,被他指腹按着的唇发出轻轻的‘嗯’。谢Z嗓音微扬‘哦’了声,薄润的唇贴在她耳边,在她耳廓上下磨动,让褚朝朝浑身的神经都跟着酥.软,谢Z嗓音低沉带笑:“本王喜欢。”
手中图册被扔去一旁,他将人放在枕上,眸色暗沉的看着:“本王会让你――也喜欢。”
他说完,又低笑:“朝朝说出七页喜欢的,本王带你都沉沦一番。”
褚朝朝:……
七页。
那,就是七回。
他,他怎么,突然要来这么多。
褚朝朝有些怕:“殿下,怎,怎么――”谢Z见人不再是只小狐狸,跟只小绵羊似的,勾笑道:“本王顾念着你初经人事,既然你不怕,本王就陪你。”
这些日子虽是夜夜相伴,Z王殿下却一直未得到餍足,小姑娘年纪小,身子娇嫩,没敢太折腾她,她倒是不满意了。
褚朝朝慌了:“可,可七回太多了,那,那就是话本子里写――”薄润的唇吻上来,不容她再多说。
第36章
直到夜深, 屋内才停了下来,阿绿她们今夜可是忙坏了,本以为还同以往一样,只要一回水, 可, 今儿, 竟是要了三回。
她进屋内送水时, 明显的感觉到今儿这屋子里与平日里不同,满是旖旎气息,她只是走进去, 就觉得喘不上来气,脸都红的发烫。
只隐隐听着小娘子――似是在哭。
一边啜泣,还一边低声喃着:“殿下太坏了――我都说――错了――你,你还――”阿绿没敢多待,急忙退了出去。
褚朝朝被人折腾的浑身都散了架, 却还是没忘了被她抱过来的紫檀木盒子,若是今夜不给看了, 被他发现了, 那就看不了了。
她想找法子将谢Z给支开。
想来想去, 瞧着人劲瘦的胸膛, 发着小脾气:“殿下, 你都出汗了, 去净室沐浴吧, 我想抱着你睡。”
适才Z王殿下疼她时,有些没了克制, 肌肉分明的背上染了一层薄薄的汗液,如今早已消去。
见小姑娘起了别的心思。
他嗓音含笑:“偷拿本王的东西, 想看什么?”褚朝朝瞪他,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她嗓音低低的问:“我想看殿下的心上人长什么样?”
她话落,谢Z怔了瞬,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本王有你一人,足矣。”他这话,褚朝朝听不明白,她要看他的心上人,跟是不是只有她一人,有什么关系?
她坐起身,试探的问他:“就一眼,我就只看一眼。”
谢Z将人按在枕上,吓她:“适才还呜呜的哭着,这会儿倒是又精神了,若不愿睡,那就――”他话堵在口中,褚朝朝伸出小手就捂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