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紧握,云淡风轻的走到她跟前,抬眸望着她,“你哥说你马上就要出国了,出国以后就好好的,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至于这里,是我跟你哥的家,当然也是你的家,你想来就来。”
许承月嗤笑了两声,用一种极其不屑的眼神将林笙从头到脚的大量一遍――140多斤的肥硕身材,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同色系的小开衫,明明已经选择比较宽松的款式了,却还是遮不住她的肉。
她嘲讽着笑道:“林笙,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的自信,你应该多出去走走,多出去听听,听听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说你的,丑女,肥女,配不上我哥。”
林笙哪里会不知道呢,从她嫁给许承洲的第一天,这种声音就时常环绕着她,偶尔是邻居、偶尔是许承洲公司同事,只要是有人的地方,看见她跟许承洲一起出现,总是免不了议论。
从外表上来看,她确实配不上许承洲。
俊男配丑女,谁见了都会议论两句。
但林笙从不把这种事记挂在心上,只要许承洲不说她,只要许承洲还愿意跟她在一起,她就可以当做一切没有发生。
她不动声色的走到旁边的位置坐下,伸手倒了杯水,轻轻抿了一口后,说道:“许承月,看在承洲的份上,我不跟你吵,你赶紧走。”
“林笙,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许承月走到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以一种高傲的姿态俯瞰着林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是,说,你,蠢,到,极,点。”
“七夕那天,你是不是跟我哥还挺开心的?”
林笙拿杯子的手一顿,不自觉的回想起了七夕那天的事,诚如许承月所说,七夕那天确实过得不错,许承洲头一回等她一起下班。
总觉得连回家的风,都是甜的。
后来她做了一碗面,他吃得一干二净,还欣然的接下了她的礼物。
仿佛那个夜晚就像是编织好的一场梦,梦里的他们如平常夫妻,恩爱幸福。
但好像仅仅只是那个夜晚,此后的日子,他不再这般温柔相待,抽身远离得速度让她觉得,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一场他心甘情愿跟她共度七夕的梦。
“你不明白,我就解释给你听。”许承月笑着说,“因为那天梁雪婧给我哥打了个电话,还送了他一束花,你说我哥多好哄啊,一个电话、一束花就能让他心情大好,好到能跟你这个有名无实的妻子过七夕。
“还有,这个房子,我哥为什么坚持要买,你就没想过缘由吗?”
林笙心里‘咯噔’一下,紧抿的唇已经开始泛白,双手也不自觉的紧握成拳。下意识的望着远处的花瓶,那是他们刚搬进来,许承洲特意买来摆放的,一个非常有艺术气息的古典花瓶,瓶身上绘满了夏日葵花。
她那时问过他,为什么要摆一个这样突兀的花瓶在家中,他回答――朋友送的,他很喜欢。
那个朋友,大概率就是梁雪婧,因为梁雪婧是学陶艺出生,师从大家,大学被录取进了国内顶尖美院的陶艺方向专业,十九岁起就已经在国内办了不少的陶艺展,15年的榕洲国韵陶艺展的主展品,就是梁雪婧亲手制作的国韵系列。
其实很多不合常理的小事,仔细想想就能看到事情的本质,但林笙本能的不愿意去想,只愿意相信肤浅的、眼睛能看到的事物。譬如他真的只是想跟她过七夕,没有因为任何人的干预、譬如这家、这摆设、都是他愿意为他们的家而设计。
但即便她如此自欺欺人,掩耳盗铃,都无法改变一个最直观的事实――许承洲不爱她。
“看看你,真可怜,连住的房子都是梁雪婧喜欢的。”许承月抬眸环顾四周,讥笑,“当时他们交往的时候,我哥甚至都想好了以后有孩子,要给孩子良好的环境,喏,就像你现在住的那间房就是他们曾经说好的儿童房,不止如此,他当着我的面,亲口说过,如果那个时候不是你出现,换做是任何人,他都会结婚,因为只要不是梁雪婧,是谁有差吗?”
说完,又故作惊恐捂着嘴打量,“不对,还是有差的,至少你丑得让人没欲望。”
话音刚落下,林笙就站起身来,反手给了许承月一巴掌。
‘啪’的一声,声音彻响于整个大厅,力道大得甚至将许承月的半张脸都打肿了,口腔内更是溢出了不少腥甜的味道。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笙,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咬牙切齿道:“林笙,你敢打我?!”
林笙站在那里,气场凌厉,眼神充满了无数的冰霜,一字一句,“我给你点面子,你非要蹬鼻子上脸,就不要怪我让你难堪,你真以为全家人都得宠着你、听你的话,即便你将天捅出个窟窿来,也会有人替你补上是不是?我告诉你许承月,你拿着我给你的钱出去鬼混,被人玩了,是你活该,你非要觉得这件事是我的错,跑到这里来找我的不自在,我也不会惯着你。”
林笙就是一直忍着、一直想着她是许承洲的亲妹妹,才会一忍再忍,忍到许承月觉得她就是一个软柿子,只会躲在许承洲背后做那个扇阴风点鬼火的小人,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对她说出这些话。
其实林笙说的没错,她今天跑到这里来,无非就是因为那一千块的事。
全家人拦着她,不让她来找林笙,可她不甘心,偏要在这出国前夕来给她下针眼。
可谁能想到,就这么软柿子,居然敢打她。
许承月如发狂般的喊道:“林笙,你怎么敢打我的!你知不知道我哥根本不爱你!你不好好巴结我哥,巴结我,你敢打我?你信不信我哥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跟你离婚!”
她发疯般的尖叫,当着林笙的面拿出了手机,快速的拨通了许承洲的电话,尖叫着喊道林笙打我!
足足喊了七八遍。
林笙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她的举动,觉得既荒谬又可笑,想起许承洲曾经跟她说过,许承月出生时差点难产死掉,养在保温箱里足足三个月才活过来。在那三个月里,所有人就这么看着不足三斤的她,慢慢的一点点恢复活力、慢慢的如种子般,在阳光的滋润下,绽放开了春日的花。
宠爱从来不是无缘无故。
就是因为这三个月的生死瞬间,才让许家人付出了所有的爱。其实他们何尝不知道许承月的泼辣蛮横、无理取闹?无非是怜惜大于理智罢了。
许承洲很快因为这个电话赶了过来,到家时,就看见半张脸肿得很高的许承月,以及坐在餐桌边上,云淡风轻的林笙。
许承月一看见许承洲,就立刻跑到他身边,哭哭啼啼:“哥,你替我讨公道,你看她都把我半张脸打成这样了!”
说完还要把自己的伤势凑到许承洲跟前给他看。
低头一看,那脸肿得确实不像样,巴掌印十分明显。
许承洲扭头看了一眼林笙,拧眉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林笙不是会随便打人的人。”
“你说什么?什么叫做误会?”许承月等了半个小时,等来了许承洲这样敷衍的话,她不可置信的说,“我脸都肿成这样了,还有什么误会?”
许承洲知道许承月的个性,没理说成有理、有错也能说成没错。他直接越过她,走到林笙跟前,“我不听她说,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林笙慢慢抬头望着许承洲,依旧是那张能够让她怦然心动的脸,可她的脑子里全都是许承月说的那些话――突然对她示好,是因为梁雪婧的电话和一束花,住的这套房子,也是因为梁雪婧喜欢。
她突然就想不明白了,还有什么不是梁雪婧的。
所以她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有让他对她多一点点的喜欢吗?
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涌上心头,犹如沉入冰冷的湖水中,明明仰头往上就有绳索,可那绳索却如致命的利剑,紧紧遏制着她的咽喉,拖着她往更深的海水里去。
她自暴自弃的回答:“是我打的,因为她跑到我家里来,对我没有半分尊敬,侮辱我、羞.辱我,所以我动手了,你别指望我会道歉,我不再打她就已经很不错了。”
许承洲漆黑的瞳仁里闪过那么一丝的诧异,甚至很难想象这样一句强硬的话会从林笙的嘴里说出来。
他眉头轻蹙片刻,走回到许承月的跟前,拽着她的手往门外走。
许承月先是一愣,错愕的被他带着走了好几步,毕竟胜券在握的她以为许承洲一定会给林笙几巴掌,亦或者是让她难堪,总之是不会给她好脸色,这才使得她干巴巴的站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
直到被拽到了门口处,她才猛地缓过神来,意识到许承洲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他甚至不想去质问林笙,内心的无名怒火和恨意如熊熊火焰般涌上心头,她一把甩开了许承洲的手,怒吼:“哥,你为什么不打她,是她把我打成这样的!你为什么护着她?你忘记你当初跟我说的,你只爱梁雪婧,根本不爱林笙,你这会为什么不帮我?!帮她?!”
听到这话,许承洲猛地停下来,双目猩红的看着许承洲,眼里充满了戾气。指着她,毫不客气地说:“许承月,我让你好好在家待着,你非要跑到这里来闹事,别以为我真不敢打你!”
强大的气场,震慑得许承月愣在那里,她惊恐又无助的看着许承洲的眼眸,看了一会,眼泪就‘吧嗒’一下就落在手背上,哭哭啼啼:“好啊,你打,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要说,她就是配不上你,又丑又肥,看了就让人恶心――”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巴掌。
而那一巴掌,正正好好落在她另外半边完好的脸上。
打人的人,依旧是林笙。
她毫不避讳的当着许承洲的面,一字一句地说:“许承月,别用你们那种高姿态来审视我,我就算不是你们大众审美里的美人,也是父母辛辛苦苦养育长大的,我没偷没抢,好好的生活,无非就是嫁给世俗眼中有钱帅气的公子哥,就要日夜被你们如此羞.辱,你觉得你高尚在哪?”
说完,她抬头看着许承洲,“我累了,我要休息,麻烦你们兄妹二人出去。”
许承洲第一次被林笙勒令出门,还是连同着许承月一起。
他错愕又震惊的看着她,心中无端的升起了一分异样的感觉。犹疑片刻,才说:“哦,好,我带她走――”
然后,停顿了会,莫名其妙的添了一句:“你好好休息。”
作者有话说:
老许明后天就要下线了。
(点烟沧桑脸)
第12章
◎“所以她打我,你也可以做到这么视若无睹吗?”◎
许承洲拽着哭哭啼啼的许承月离开了家中,乘坐电梯来到停车场后,许承月一把就甩开他的手:“不用你送我,我自己可以回去!”
许承洲冷冰冰的看着她,身子靠在车旁,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一千块是你要借的,也是你要出去找人玩的,出了事别把所有的责任都甩在别人身上,你跑到林笙面前说那些有的没的,是真觉得她一点脾气都没有,不会跟你生气吗?”
许承月用同样冷冰冰的眼神看着许承洲:“你变得很奇怪,结婚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结婚前的许承洲字字句句离不开梁雪婧,对于新婚妻子,完全不上心。可现在,他不止护着她,连她动怒,他也并未生气。
许承洲的神色微微一怔,抿唇道:“我哪里变得奇怪了?你出事的时候,我已经骂过她了,她就算再有错,也不及你多。”
“所以她打我,你也可以做到这么视若无睹吗?”
许承洲一愣,冷笑:“许承月,你能把林笙脾气这么好的人惹火,也是非常不容易,我想你应该当着她的面,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无辜,今天你是气也出了,打也挨了,回头老老实实出国,学校我给你找好、宿舍也安排好,你过去后别惹事,好好读书。”
说完,他走到她身边,强行拽着她上车,期间许承月挣扎,却没有挣扎开,硬生生的被拽到了车上。
半个小时后,许承洲将她送回到家中,许承月哭哭啼啼的跑到父母跟前,添油加醋说了许多林笙的坏话,本来用手打她的脸,最后变成用棍子打她,不止打脸,身上还有别的伤。
父母也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边安慰边望向许承洲。
许承洲就站在一旁,全程听着许承月的话,唇角扬起一抹冷笑,随后说了一句:“反正没什么大事,你们看好她,过几天的飞机,你们亲自跟着她去一趟,免得她又玩心大起,半路失踪。”
许承月猛地回眸,恶狠狠的瞪着许承洲:“你是我哥吗?”
许承洲微微耸了耸肩,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
许父许母都是生意人,在生意场上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许承月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他们一听就懂,秉承着爱女心切的原则,总归是当着她的面说了些林笙不好的话,这才让许承月平静下来。
而许承洲走出家门,开车准备前往公司,刚点火就看见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
Queen:【承洲,后天国庆,我要回国了,来渲藜我吗?】
许承洲看见那条微信,眉头微微蹙起,左手放在方向盘上,右手拿起手机,犹豫许久,才发:【好,几点?】
【晚上八点。】
【行。】
*
临近国庆,花店的生意也越发的红火,林笙几乎每日都在花店忙活,就算稍微没那么忙,她也都选择住在店里,一张非常小的折叠床就是她的临时寝室。
大陈跟小程都看得出来林笙跟许承洲吵架了,但两人都不敢问。
国庆前一晚,许承洲主动给林笙发了一条微信:【国庆有放假吗?想去哪?】
林笙正躺在那张小的折叠床上,周围一片漆黑,唯有手机屏幕两者光,她看着许承洲的微信界面,满脑子都是那日许承月说的那些话。
其实她以工作理由搬到花店来,实际上还是在逃避,逃避许承洲,逃避他不爱她的现实。
他可以这么云淡风轻的、不顾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来问她,而她却再也做不到没心没肺的不去管那些事。
家是梁雪婧的。
住的地方也是梁雪婧的。
他周围所有的小事都是关于梁雪婧的。
她呢?
算什么?
她苦涩的打字:【没想去哪,花店很忙。】
发过去后,又在对话框里打字:【而且国庆是我生日,我想……】
然而,打到一半,这一行字又快速的被她删除。
紧跟着许承洲回复:【注意身体,别太忙。】
看着许承洲的回复,林笙鼻子泛酸,眼眶也不自觉的蓄满了泪水,她要的不是他这样的关心,她要的是属于丈夫的爱护和关怀,而不是这种可以对任何人说的关心。
她关掉了手机,强忍着那些情绪,逼迫自己睡觉。
但这一夜,又是无眠。
第二天是国庆,大陈跟小程早早的就来店里帮忙了。
林笙打开店门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嘭’的一声,礼花筒在耳边绽放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