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吧？
黎暖了路行一眼，她还能说什么？
这不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吗？
但已经吃了这么大的亏，黎暖不愿意气势上被压了。
她故作淡定，不以为然的拿纸擦了擦嘴，挑眉道：“达成共识，确实是喜闻乐见的结果。”
“不过，”黎暖凑近，盯着路行的眼睛道：“这个吻我希望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当然，我也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说完，路行低头看向别处，不着痕迹的回避着黎暖的目光。
话已至此，路行起身走到泳池边。
黎暖看着路行的背影，见他如此不以为然甚至是冷漠的态度，心里实在有些气不过。
对方这么豁得出去，想来是没把接吻当回事儿。
但这可是她的初吻！
“我的初吻，居然......”
黎暖压着火，话说了一半突然觉得索然无味，继续纠缠下去也是徒劳。
她的心里有股火无处可泄，只能泄愤似的踢了一下桌子腿，愤然离开。
黏腻的衬衣终于被解开，看着平静的水面，路行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眼中的情愫再也控制不住。
路行踏入冰凉的水中，一步一步的往深水区走去。
只有足够深的水，才能藏住他心中的秘密，一个害怕被人看穿的秘密。
直到水完全没过头顶，路行伸手抓住水池底部的助力杆，让自己完全沉溺在水中。
他触摸着嘴唇，脑海中反复回忆着与黎暖唇齿相贴的感觉。
仿佛想要深刻的记住什么，动作刻板到怪异。
只有波光粼粼的水波能听见他的喃喃自语。
――这也是他的初吻！
.
离开泳池没走几步，黎暖就被管家叫住了。
“黎小姐，老爷想和你单独说说话，你看方便吗？”
她能说不方便吗？
黎暖瘪了瘪嘴，有些不情愿的问：“路爷爷见我做什么啊？”
“只是说些贴心的话，黎小姐不用紧张。”
管家语气温和，显得格外贴心。
但越这样，黎暖越觉得紧张、排斥。
“放映室？”
黎暖疑惑，怎么会在放映室见她？
不过她还是跟上了管家的步伐。
“黎小姐，老爷就在里面。”
管家伸手示意黎暖进去。
放映室光线很暗，厚重的遮光布几乎挡住了所有日光，房间里只有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
黎暖走进去时，倍感压力。
“路爷爷，我来了。”
黎暖走上前去打招呼，尽量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坐吧。”
路老招手让黎暖坐下。
“好。”
黎暖点头，却有点如坐针毡。
对方气场太强，她有些紧张。
路老顿了一下，才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来了，来了。
果然逃不掉啊，来自长辈的刨根问底！
黎暖既紧张又释怀，认真说出提前准备好的答案。
“我和阿辰刚认识没多久。”
路老微微点了点头，并不接话，示意黎暖继续说。
黎暖只好继续。
“虽然我们认识没多久，但是我们感情非常好，不管是三观还是对爱情的态度，我们两个都非常契合，我们现在感情也很稳固。”
她可真会编。
这样的情侣怕是难找出几对。
路老扭头看着黎暖，沉默着。
光线很暗，她看不清路老的表情，但是她好像听见了自己喉头发紧、吞咽不畅的水流声。
半饷，路老终于开口。
“你爱他吗？”
“我想听真话。”
路老的威压蔓延开来。
真话？
如果她说真话，恐怕得提前问问对方心脏有没有安起搏器或者支架什么的。
黎暖在心中默默画了一个十字架，然后斩荆截铁的道：“爱，我非常爱他，特别特别爱。”
路老又沉默了片刻，突然爽朗的笑出声来。
笑好了，路老又语重心长的道：“我和他向来说不上话，他亲情缘薄，作为长辈，我希望他能找到爱他的人。”
这话似曾相识，因为黎暖的爷爷也这么对她说过。
希望她找一个爱她的，宠她的，长辈大多如此吧，虽然有点自私，但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样，你便会辛苦许多。”
路老看黎暖的眼神仿佛带着歉意。
黎暖连忙摆手，大言不惭的道：“不辛苦，我爱他嘛，怎么会辛苦呢？”
路老又道：“你别看他性子淡，他只是被许多俗事儿磨去了热情。”
是吗？
黎暖心里鄙夷起来，有的人是天性凉薄吧？
不过嘴上，她还是不假思索的编：“爷爷，你放心，再冷的性子，都会被我捂热的。”
路老又笑了几声，气氛明显缓和许多。
路老渐渐和黎暖闲聊起来。
“他其实是个温柔的孩子，从小性子就温和，待人接物都是带着善心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只是路家让他受太多苦了。”
黎暖不知道路老想要说什么，不过她还挺想听听路辰小时候的八卦。
于是便安静的坐在一旁，认真听着。
“小时候，他还在襁褓里，就被苏熙带走了。”
路老看了黎暖一眼，解释道：“苏熙是他的母亲，十四岁那年，撒手人寰。”
早年丧母？
黎暖没想到还是个沉重的话题，她不敢打岔，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小时候他一直流落在外，后来终于回来了，本以为会得安稳，结果经历了丧母的打击，一不小心生了场大病。”
路老沉默了片刻，仿佛不愿提及这个事情。
“后来他喜欢上音乐，也治好了病，本该可以一直快乐的生活下去的，又遇上他的哥哥出事儿，不得已，我逼迫他放弃音乐，回来掌管路家。”
“他对我有恨，我一直知道，但我做的很多决定，也是无奈。”
“我现在不求他能原谅我，只求他能找个爱他的，陪他走完这一生。”
一生？
话题突然转到了这里。
黎暖有些尴尬，不知道这话是接还是不接。
路老又道：“你们也是缘分，小时候我就和你爷爷说过，要和他做娃娃亲，没想到兜兜转转，还真成了，我什么时候去见见你爷爷，商量一下定婚的事情。”
想到两个老人都有如此打算，黎暖不禁又有些怕。
她急忙道：“我们在一起还没多久，路辰恐怕也要再奋斗几年，结婚的事情还早。”
“奋斗？”
路老笑了，道：“孩子，先成家后立业，自古如此。”
“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做主的，让他早点娶你。”
路老明显错误理解了黎暖的意思，以为她是担心路辰不娶。
黎暖欲哭无泪，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怕再说下去，路爷爷就要当场给她定结婚日期了。
于是急忙转移话题道：“路爷爷，你叫我来这里是干嘛呢？”
“这里啊，”路老起身指向角落，“这里以前是他的录音室和放映室，我带你来看看。”
黎暖仔细一看，角落的隔间确实是个录音棚。
再看不远处的桌子上摆着一台古老的留声机，旁边架子上有不少黑胶。
很复古的审美。
不过黎暖还挺喜欢留声机的，留声机放出来的音乐更有质感一些。
路老语重心长的道：“我带你听听他写的音乐，有些是他早年创作的，倾注了很多情感，他特别珍视。”
“你听听这些，也许会更了解他一点，这样才能走到他心里去啊。”
说完话，路老起身走向留声机，选了一片黑胶放上去。
顿时，优美的音乐流淌了出来。
很有故事感的旋律，像是在诉说什么，反反复复，每个调子还有一种淡淡的遗憾。
整个旋律有种抓不住、触摸不到、稍纵即逝的情感。
黎暖正沉醉着，路老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孩子，你第一次来，我没有准备，刚刚去书房随便挑了个小玩意，送给你玩玩儿。”
东西已经递到了黎暖的手里。
她有些后知后觉的道谢，“谢谢爷爷。”
说完，她正想打开盒子。
结果手被路老按住，“回去再打开吧。”
黎暖好奇的看了小盒子一眼，心想路老都说了是随便挑的，应该不是很贵重，于是大方的应下，“好的。”
“你们两个好好的，他孤独太久了。”
走时，路老还在嘱咐黎暖。
黎暖瞥了一眼远处，路行已经穿戴好衣服，他正站在车头处，凝神看向这边。
就在两人快要目光相接的时候，路行眼神很快转向了别处。
黎暖还等着对方过来解救她，没想到对方这么不近人情，居然装看不见，让她一个人应付路老。
黎暖暗自生气，面上宽慰路老，“路爷爷你放心，我会陪着他的。”
回去的路上，黎暖不想和对方说话，对方也一直看着窗外，全程不和她对视，俨然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得，互相都不待见。
也是，两个刚刚试探过的人，就像剥开皮露出内脏一般，谁看对方都觉得反胃。
这么一想，黎暖将头扭过去，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行道树，脑海中突出冒出刚刚听的旋律，反反复复，甚至有种魂牵梦绕、以前在哪里听过的错觉。
想到是对方的音乐，黎暖摇了摇头，想将旋律甩掉，然而却是徒劳。
.
回到峰巢。
黎暖照旧从保安那里收了赵管家送来的鲜花。
进屋后，她先给自己泡了杯咖啡，然后悠闲的喝着咖啡做花艺。
路行不在家里，出去兼职了，要晚一点才回来。
插着花，黎暖的脑海里又出现音乐旋律。
这么洗脑的吗？
黎暖不禁对路辰的音乐产生了些许好奇，她拿出手机随意翻找了一首。
点开。
播放。
本来只想随意听听，却没想到路辰的歌超出了黎暖的认知。
她以前没怎么听过他的歌，对他的音乐也不了解。
但是仅仅两首歌就把黎暖的耳朵抓住了，特别有故事感的音乐，旋律也很浪漫。
黎暖反复听了几首，整个人放空似的躺在沙发上，看着刚刚插好的花艺，再看落日缱绻的离别。
突然，黎暖回味出那段旋律中的情感。
暗恋！
是暗恋的味道！
满心欢喜、小心翼翼、又不□□露出的遗憾。
黎暖又反复听了好几首，她发现每一首旋律都是暗恋的味道，包括台词。
【想靠近你，却又缩回去的手。】
【想和你打招呼，又怕太热烈，把你吓走。】
【若你喜欢救赎，就让我坠入深渊。】
没想到啊。
这么一个冷眉冷眼的人，居然会暗恋人？
但也许是创作方向也不一定，黎暖没太在意。
正听着，突然门锁穿来响声。
黎暖急忙关了音响。
看着黎暖惊慌失措的表情，路行脸上露出疑惑。
黎暖意识到自己有点反常，她为什么做贼心虚去关音乐？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她下意识不想路行发现自己在听路辰的歌。
想着想着，黎暖突然想到今天那个吻。
她伸手摸了摸嘴唇，有些别扭的摇头，“没什么，你今天回来得好早。”
恰巧一抬头，便看见路行正盯着她，而且目光正好落在她的唇上。
黎暖急忙放下手，甚至喉头都紧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路行的眼神好像看穿她似的，看穿她的内心想法，甚至看穿了她今天和路辰的那个吻。
黎暖惊觉自己的想法很荒唐，只能强装镇静道：“我有点儿事情，回卧室了。”
路行站在原地，脸上的紧张松懈了几分。
只是他刚进来的时候好像听到音乐声？
他坐在沙发上，目光看向远处，夕阳正温柔的散发着红光，尽数撒在黎暖插好的花束上。
柔软的花枝跟着微风摇曳身姿，在地上留下娇羞的倒影。
世界都变得温柔起来，路行看着眼前的画面，手不禁放到了唇上。
陷入沉思的时，他突然想起黎暖刚刚的动作。
不由得手也放到了唇上，触摸――
就在这时，沙发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屏幕。
粉色的兔子手机壳，是黎暖的手机，路行的思绪被打断，他拿起手机无意瞥了一下手机屏幕，一不小心误触了黎暖的听歌软件。
黎暖手机没有设置密码。
――房间响起熟悉的音乐。
片刻后，路行再次想到黎暖刚才惊慌失措的表情，以及她触摸嘴唇的动作。
于是，路行鬼使神差的打开了黎暖的听歌记录。
一首首翻下去，全是他的歌。
甚至每一首都点了收藏。
路行伸手扯了扯领口，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燥，有点闷，有点别扭。
.
黎暖坐在床上，坐立不安。
她起身走到落地镜前，看了看自己的嘴唇。
除非路行有火眼金睛，不然他不可能知道今天那个吻吧？
她的初吻本来是要留给路行的，想到这里，黎暖顿时心里生出几分惆怅。
但转念一想，那个吻只是一个意外，根本做不得数。
黎暖郁闷的往床上倒去，将头蒙在被子里，大骂：“狗比路辰，来真的。”
郁闷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路老给的礼物还没拆。
平复好心情，黎暖躺在床上拆开礼盒。
片刻后，黎暖腾地一下坐起身，看着盒子里的宝石愣住。
这么大的粉钻？
这纯净度，这切割？
这就是路爷爷随便找的小玩意儿？
黎暖也是从小被宠大的，钻石、珍珠、翡翠，各式各样珍贵的礼物她都收过不少，但如此大手笔的，还是第一次。
重点还是她和路辰是假的啊。
这东西必须得还回去，只是还给路爷爷肯定不行，只能还给路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