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吧?
他也拿不准,他脱离正常社交太久了。
“二十分钟?!”龙子云瞪大了眼,“是两个小时!!!”
那是……
“也还行吧……”周凛冬人生第一次说了违心之言。
“一口饭嚼三十多遍,还有还有,她写作业……”
“行了,你困了,要睡觉了。”周凛冬把他按回床上。
真不用说了。
吃饭都能吃俩小时的小孩,写作业只会更墨迹。
一沾枕头,龙子云倒是真困了:“啊……我的命好苦……还好……我……后来帮她改回来了……多亏你……”
周凛冬转身去摇他:“醒醒,接着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然而喊不醒了,龙子云已经开始打呼了。
周凛冬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有预感,龙子云没说完的话,一定是白小梨特别惧怕他的根源。
白小梨根本就是认出他了,知道他是龙子云的同学,所以开门时一点也不意外,反而他一脸惊愕。
怪不得后来怎么都不愿意和他相亲了。
周凛冬满头雾水出来,龙子云媳妇等在门口,和他寒暄了几句:“凛冬,好久不见了,上次我们家蓝蓝还没出生呢。你最近怎么样?”
好像每个老相识见他,都会问一句他怎么样。
他们不了解他的近况,他同样不晓得他们如何。
周凛冬向卧室里瞧,一个扎着小啾啾的女娃娃正在读英语,磕磕巴巴的,明显不知其意,只是机械地念着读音。
白小梨坐在一边,给她纠正发音。
她微微笑着,表情很温柔。可除了第一次火场遇见,她再也没有这么对他笑过了。
龙子云到底跟白小梨说了他点什么……弄得小女孩这么怕他。
“小梨,”龙子云媳妇唤白小梨,“下去送送客人。”
白小梨一僵,慢慢挪了出来,很不情愿的样子。
关上门,白小梨规规矩矩喊他:“周叔叔……”
“不用叫我叔叔。”周凛冬为自己正名,“我没那么老。”
“噢……噢……”白小梨纠结地团起了小脸。不叫叔叔,叫什么呢?
“龙子云是你亲舅舅?”
“嗯……”
周凛冬弯腰盯着她闪躲的眼神,把音量放轻了又轻:“小梨,我们以后各论各的,你不要跟着你舅舅喊我,好不好?”
白小梨十分为难:“可是,你和我二舅上高中的时候,我还在上小学……”
言外之意,他确实很老。
周凛冬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的确,八岁,听起来并不如相差十几岁二十几岁那么吓人,但白小梨也说了,他成年的时候,她还在读小学。
他已经有了八块腹肌的那年,他的相亲对象还是根没发育的小豆芽。
“是因为这个才不想和我相亲吗?”周凛冬不禁脸热。什么叫老牛吃嫩草,他就是。
“有一点吧……”
“还有其他原因吗?”
白小梨不肯说了。
周凛冬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今晚能在这里碰到白小梨,已然是意外之喜,他望着黑沉沉的天问:“这附近有什么公园吗?”
“有。”白小梨趁机转到另一边,小巧粉嫩的手头指向远处,“那里,湿地公园。”
他盯着她的小手看了一会,许久才抽回视线。
“可以陪我去散散步吗?”
他记得女同学就是这么邀请他的。
白小梨背对着他摇头:“太晚了……”
“那下次白天的时候,可以吗?”
他上前一步,白小梨身上的香味钻了过来,而他的身体似乎天然对她的气息敏感,平静的血流突然翻涌,他眸色微深,俯首向她,想看清她的表情。
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粉色的唇片也被打颤的牙齿咬住,一副想跑又不敢跑的样子,周凛冬愣住,方才刚刚涌起的绮旎念头也没了。
她就这么怕他吗?
他才刚刚拉进一点距离,她已经吓到发抖了。
照这样发展下去,白小梨永远不会答应和他相亲的。
想到这里,周凛冬挺直腰背,像在训练中一般气势如虹。
“我叫周凛冬,28岁,现任云城消防中队长,每周休息一次,可以外出陪你。身体健康,不吸烟喝酒,无不良嗜好,家有三套房产,母亲是大学教授,工资尚可,无病无灾,不需要你额外照料!”
……他在干什么?
白小梨茫然,终于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了。
“这些都是上次相亲我该告诉你的。”周凛冬不自然地抿了抿唇,“现在应该也不迟。”
他把这当相亲地点了。
要怎么解释呢?她之所以会答应见面,是因为街道的朱阿姨找了她好几次,她不好意思再拒绝,就打算亲自跟他说的。
并不是想和他接触的意思。
可周凛冬都这么诚恳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你想问我什么?”
“你有男朋友吗?”
“没……”
周凛冬了然。
“那我可以做你的……”
白小梨脸色一变,警觉地退后了几步。
周凛冬忍俊不禁,小乌龟走路变快了,虽然是想躲着他。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不可以做你的好朋友。”
他言语间节节退让,双腿却迈开一步,靠近了她。
以白小梨的身高,只能看到他结实的胸肌和臂膀,这是一个用武力就可以彻底压制住她的男人,但她认真瞧过了,其实周凛冬的神情也不是那么可怕。
相反,有点意外的绅士。
好朋友总比女朋友强,白小梨懵懂答应:“好。”
“那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小乌龟上钩,周凛冬紧接着洒下另一张网,“现在,你的好朋友周凛冬想问问你,你说话走路,吃饭写作业,从小就这么慢吗?”
“我就是慢慢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从她懂事起,周围每个人都在说她慢,舅舅总被气得大喊大叫,老师时常对着她叹息,上班后当了护士,更是因为动作太慢,被医院辞退了。
好在救助站的老板不嫌弃她,让她在那里工作了,否则,她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白小梨气馁地塌下了肩膀。她觉得周凛冬可能也嫌弃她了。
她总是让别人失望。
她郁闷地抬起眼,准备直面周凛冬的厌恶。
可周凛冬在笑,而且不是早晨那种生硬的笑法,坚毅眉眼弯弯的,薄唇两角像是温柔的月牙那般翘起,若是没见过周凛冬,她会很难想象,这样冷硬的五官,怎么可能笑得这么好看。
他的嘴巴也不大。
虽然比她的宽一些,可放在他的脸上,不算违和,完全不像舅舅说的,一张嘴能吃两个小孩那么恐怖。
她愣了愣神,又垂下了脑袋。
周凛冬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慢慢走,就不会跌倒,说话慢,就不会说错话,小梨这样很棒。”
白小梨脸红,这还是第一回 有人夸奖她,她有点不敢相信,又看向他。
他太高了,她必须要很努力地仰着脖子才能看清他的表情。
她伸着脖子瞧人的模样,真的很像对人类好奇又胆小的乌龟崽崽,偏偏五官小巧精致,还会慢慢张开嘴,露出两排贝壳似的小牙。
周凛冬又被她可爱到了,心软成了一滩甜甜水。
今天这种程度的进展已经足够,再逼紧一点,可能会让现在的氛围消失,周凛冬适时说了晚安。
白小梨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她小声道:“晚安。”
周凛冬走了,她躲在角落里望着他稳重健硕的背影,心里乱乱的。
她隐隐感觉到了,周凛冬没有舅舅说的那么吓人,可他高大的身形、隔着衣服都能看出的坚硬肌肉,以及抱着她从火场里出来时的轻而易举,又都说明了他的绝对力量。
尽管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她还是怕他。
回了家,白小梨抱着枕头被褥,睡在了沙发上。
这里是她所熟悉的,她渐渐放松下来,盯着家里的餐桌发呆。
她还记得那一天,第一次见周凛冬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
女主的动物态是小乌龟,男主的动物态是大猎豹,哇哦,一个极快一个极慢,但有一件事,男主很慢,而女主很快哦斯哈斯哈
第6章 童年阴影(修)
◎白小梨,我受伤了◎
那天舅舅和人打架斗狠,打输了,是周凛冬把他背回来的。
舅舅气急败坏,叫嚣着要出去找回点面子,周凛冬撸起袖子,先把他揍了一顿。
舅舅嚎啕大哭:“周凛冬,你敢打我?!!”
周凛冬气息不稳地骂:“你他妈不是想打人吗?来,打我,最起码我不会叫警察,你当心受学校处分,影响高考!”
舅舅可能上头了,明明没啥本事,却敢拿小拳头锤周凛冬,周凛冬那时个子就很高了,和现在差不多,死死地压制着舅舅,手臂和颈侧的青筋爆起。
他俩都没发现,小学生的她正坐餐桌边写作业,已经被吓傻了。
在白小梨眼里,舅舅不像舅舅,更像大哥,是家中最能打的一个,从小没少因为她吃饭磨蹭揍她。
然而这么厉害的舅舅居然被周凛冬打哭了,不仅不敢还手,还疯狂求饶,爸爸爷爷的乱喊。
她从此记住了可怕的周凛冬。
这倒不算什么,毕竟周凛冬是舅舅同学,不是她同学,他俩见不着。
舅舅却发现了她对周凛冬的惧意,试探了几次之后,就开始拿周凛冬吓唬她。
她吃饭慢,舅舅就说:“快点吃,不然把你送周凛冬家里,让他看着你吃!他一张嘴能吃两个小孩,你这样的还不够他塞牙缝呢!”
她写作业慢,舅舅就说:“想去周凛冬那是吧?让他监督你写?你那小屁股还没他一个巴掌大,能捱他几下?”
小学生懂什么,她只知道周凛冬会吃小孩,会打她屁股。
为了不被舅舅丢到周凛冬家,她拼命提速,终于改掉了一点――就一点点,比她原本快许多,但和正常人比,还是慢。
可以这么说,周凛冬就是她的童年噩梦。
即使长大了,阴影仍在,只要别人提起周凛冬,她便忍不住害怕。
她没想过,十年后他们竟然重逢了。
其实在他救她那次,她就认出他了,那一瞬间,感激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因为对方是周凛冬,所以拯救她的安稳怀抱,变成了强悍又危险的桎梏臂弯,她好像被恐怖高大的兽人叼在了嘴里,随时会被拆吃入腹。
她承受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正在童年阴影制造机的怀里。
并且还要追她,不厌其烦地找街道阿姨催她见面!
起初她很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微妙感,自然不愿意。
也就是今晚真挚的夸赞,才让她卸下一丁丁戒心。
周凛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白小梨翻了个身。
他下周还会找她吗?
那时候,她还能怎么拒绝他呢?
他们已经是好朋友了。拒绝好朋友的邀请,不太合理吧……
他长得挺好看的。
她有点喜欢。
不过,那么帅的人怎么会喜欢她这样的笨蛋,不理解。
看他追女生的手段,好像是个花花公子。
好烦。
舅舅又打呼噜了,明知道不能喝,还喝那么多,占了她的房间不说,又勾来了偷鸡的黄鼠狼。
她叹了口气,连日来的疲惫让她心累,就那么皱着脸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白小梨早早去了救助站。
走丢的猫咪一般都在周围流浪,饥肠辘辘的它们会拼命寻找食物和水源,她每天都在站点附近摆上干净的饮用水和粮食,然后蹲在一边,一守就是两小时。
一只小黑猫来了,步履轻悄戒备,确定附近没人才狼吞虎咽起来。
白小梨小声喊:“黑咪。”
小黑猫没反应,白小梨慢慢挪过去,尝试将手放在它的头上。
“喵!”小黑猫猛地弓起后背,对她发出严厉的警告!
白小梨推了推猫碗:“黑咪,你不记得我啦?你之前后腿受伤了,还是我包扎的呢。”
黑咪炸着毛哈气。
也许火灾那天吓到它了,也许后来又在外面受到了人类的欺负,黑咪不再像以往那样信任她,白小梨收回手,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根木桩子。
黑咪犹豫了下,小心靠近猫碗,刚低头吃了一口,又突然抬起来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她纹丝未动,仿佛只是个摆设,黑咪这才安心,继续大口干饭。
白小梨瞅准时机,身体一倾,扑了上去。
可惜被脚下的石头绊到了,摔了个狗啃泥,不过正巧黑咪被她跌下来的动作吓傻了,她伸手一抓便抱住了它。
“终于抓到你了。”白小梨从地上爬起来,搂住挣扎不断的黑咪,一瘸一拐地回了救助站。
她摔很惨。
白白嫩嫩的膝盖流了血,新换洗的裙子也沾了灰,早晨出门还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转眼脏兮兮,她却笑得很开心。
店长连忙接过黑咪,关进笼子里,转身去库房给她拿碘伏和创可贴来,看着她新旧叠加的伤痕,店长忍不住斥责:“抓猫方法千千万,别人都好端端的,就你总整一身伤回来!下次不许这样了,听见没有?”
白小梨没说话。
没说话就是不打算听。
她救助站工作了一年多,她的性子店长还是了解的,大部分时间乖得让人心疼,但倔起来也是真倔,谁劝都不行。
店长翻了个白眼:“你别叫白小梨了,叫白小驴吧,驴都没你犟。”
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白小梨穿上大围裙,遮住衣服残余的土痕,开始一天的工作。
她的工作并不简单,不光是接待下领养人和喂喂猫咪而已。救助站开通了猫咪救援专线,只要在云城周边,任何时候有人提供了线索,店长都会派领店员第一时间赶过去。
白小梨行动迟缓,通常轮不到她,但要是店里人都分出去了,她也会参与救援。
今天店里就只有她和店长两个人。
中午吃饭的时候,店长手机响了,店长本还在担忧她是不是吃太少了,忽然面色一凛:“25层???”
白小梨立马放下筷子,去库房取了工具。
这次被困的猫咪情况特殊,店长也不确定能不能救下。
去往求助家长小区的路上,店长严肃道:“一会我上就行,你不要动。猫从窗户上逃出去了,现在在隔壁台沿上躲着,受到了惊吓,人不能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