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就变成一条正在被人凌虐的狗,残留着一口气,只能虚张声势。
周蕊此刻像个变态一样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钢笔,拿带着墨水的金属笔尖插进她刚才在赵家阳颈侧扎出来的伤口里,往一旁狠狠地划出去。流出来的血染上一点墨水的痕迹,看得周蕊很是满意。
钢笔不如刀尖锋利,在骨肉间不能自如地动作。她也不恼,只发狠地用掌心向前拍去,把钢笔狠狠地钉进赵家阳的脖子里。她能感受到钢笔尾端的反作用力,几乎要穿透她的掌心。
可她却为这痛意畅快起来。
身边女性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赵家阳的母亲像是刚从这个变故中反应过来,发疯一样地喊着儿子的名字,叫着救命。她想上前,却又被陷入癫狂的周蕊挥刀吓退。
班主任更是将腰抵在了身后的桌子上,双腿不住地发颤。
赵家阳见屋里的两个女人指望不上,还想挣扎着逃开,却被周蕊一刀扎进了下|体。他疼得跌倒在地,裤子中心的地方很快就被染上了一片暗红,原本破碎的嘶吼声也变成了倒抽气的声音,环绕在周蕊的耳边。
她弯下腰,用手从赵家阳的脖子旁边生生抠出那根埋进去一大半的钢笔,没有异物的堵塞,原本只是汩汩流淌的血就变成个小型的喷泉一样,直直喷出来,溅射到周蕊的脸上和眼睛里。
一瞬间,她被激着闭上了眼,又担心屋里另外两个人借机过来控制自己,只能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异物感太明显了,她不自觉地流出生理性泪水,又混着溅进去的血液一起滚落,好像流下血泪。
她拿着染血的钢笔和刀具,红着眼逆光站在窗户前,像是费楠死的那夜里迟来的鬼。
眼看着赵家阳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外头的走廊里也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周蕊在瘫倒在地上的男生脖子上狠狠踩一脚后,一把推开了身后的窗子爬上阳台。在有人闯进办公室之前,她用刚才割伤赵家阳的那把费楠的刀,狠狠在自己的颈侧划下几乎贯穿的一刀,又在来人的众目睽睽之下,直直地朝窗外倒去。
她没有活路了。如果她活下去,医疗费、巨额赔偿和牢狱之灾将伴随着她整个一生。不如她和赵家阳一起去死,让这一整件事随着他们的死亡而画上句号。
至于母亲,是自己对不起她。希望她能像从前的许多年一样,当做没有生过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重新远走他乡吧。
同桌啊,你看到了吗?我给你报仇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周蕊发现自己正在学校门口的马路中间。她身前身后都是早上送孩子上学的车流,不是很密集,但也是接连不断。
脖子被划开,鲜血流淌的感觉异常真实,赵家阳的惨状也历历在目。她不自觉地举起手抚摸上自己的脖颈,却没发现伤口。
她慌忙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摁亮屏幕,却看见日历上显示这还是一周前的周一,时间是早上七点半。
这怎么可能呢?自己明明在一周后的时间,大闹一场选择自杀了。她几乎把赵家阳的脖子割得稀烂,又几乎用尽全力把刀子插进他的下|体。
怎么会重新回到这些都没发生的时候呢?今天是费楠死后她第一天早上回学校的时间,甚至她还没有把花盆砸到赵家阳的头上。
那赵家阳还活着吗?难不成,她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吗?
周蕊顿时感到胸口中仿佛被塞了千万个缠成死扣的绳结,密密麻麻地裹挟着她的心。她迫切地想要进入学校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她没有听到耳边传来的震耳欲聋的鸣笛声,就这样被全速前进的吉普车撞飞出去。
熟悉的眩晕感又来了。经过两次死亡,这下她确认了,人在濒死的时候是真的感觉不到什么痛苦。极端的损伤会让大脑一瞬间把身体的防御机制拉到满格,然后让人在身体器官的急速衰竭中,飘飘然地地死去。
周蕊眯着眼睛看着早上还不算热烈的太阳,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当她被人从地上抱起上半身的时候,终究是没有力气说出口了。她双眼不甘心地圆睁着,没了气息。
。
“宝贝啊!你可吓死妈妈了!”孙春红坐在床边抱住周蕊,双臂箍得紧紧的,让她险些呼吸不畅。
“妈,我上不来气了……”周蕊小幅度地挣扎起来,孙春红见状这才松开了她。她坐正身体环顾了一下四周,试探地开口:“什么事儿吓到你了,妈?”
“你刚才好像昏倒了!怎么叫你你都不醒啊,吓死我了。”孙春红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语气中都是后怕。
“妈,我手机呢?”
“刚醒来就玩手机呀,不能陪妈妈说两句话嘛,妈妈可担心你了。”嘴上说着,孙春红还是帮周蕊把手机拿了过来。周蕊摁亮屏幕,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车祸的五天之前。这个时候她还在休假,没有返校。
她把手机丢到一边,力气大得几乎让手机漂移到地上。孙春红连忙伸手拦住手机的去路,把它重新放回床头,问周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妈,你知道我下周回学校会发生什么吗?”
“嗯?你准备下周就回学校吗?”
孙春红的疑问让周蕊更加清醒过来。她才想起来,这个时候她身体还很虚弱,还没跟母亲商定哪天回去上课。
见孙春红询问的神情不像作假,周蕊摇了摇头,自己思索起来。
看样子她可以死而复生,复活的时间会随机倒回到从前的某个时间点。这个时间段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周围的人也对后面会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预知。
换言之,只有她一个人,会一次一次重复回到原来的时间点。就好像她每次死亡的时候,灵魂都从身体里抽离,然后附身到另一个时间线的自己身上,重新开始生活。
想通的一瞬间,周蕊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起来。她毫无预兆地扑上去抱住孙春红,激动地喊道:“妈!有救了!”
有救了,老天爷给了她一次一次的机会,她一定能回到费楠死前,在一切都没发生之前阻止。
她从床上爬起来,兴冲冲地去找刀子想要自裁。但却在即将推门出去的一瞬间想起了什么,回身去看自己正忧心忡忡的母亲。
她或许是觉得周蕊真的被烧傻了。
周蕊在孙春红悲伤的眼神中冷静才来。她很难和孙春红解释发生的一切,因为母亲一定会把自己当成疯子。
而自己也不应该在她面前死去。即使时光可以倒流,但直到她咽气的那一刻,孙春红因为她的死亡而产生的痛苦也还是实打实的。她不能为了自己时光倒流的愿望,一次又一次伤害孙春红。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极端的疼痛,即便往后可以消失不见,也会变成刻在周蕊心底的亏欠。
很快她想了另一个办法,靠在门上对母亲说:
“妈,我今天想回一趟学校。”
第30章 [VIP] 生长痛14(完)
周蕊在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都记得那次她对赵家阳,近乎凌|虐的绞杀。
她在孙春红的怀疑和不赞同中, 一意孤行地返回了学校。等她坐着公交车到达校门口的时候, 发现正是课间操的时间。
旁若无人地穿过校园后,周蕊找到正在操场南边单杠上做引体向上的赵家阳,静静地盯着他。
赵家阳起初没有发现周蕊, 孩纸在他的“小弟”们的提醒下, 才发现了默默站在一旁的周蕊。他瞟了周蕊一眼,又硬拉了几下后才下了单杠, 用手抹了抹脖子上的汗珠走到周蕊面前站好,问她怎么来学校了。
好像老友一样的熟稔语气。
但或许只有周蕊这样觉得。毕竟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来杀赵家阳了。她自然对他熟悉得很。她甚至连赵家阳脖子上的动脉长在什么位置都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周蕊忍不住轻笑出声。她看着赵家阳逐渐变得疑惑的表情, 好心开口:“我是来找你的。”
赵家阳的表情看起来更加迷惑了。刚好这时候课间的第二遍铃声响起,到了大家列队做课间操的时候了。周蕊知道他一向是不愿意安安分分在队伍里做操的, 于是对赵家阳说:“她有些东西要给你, 现在也没机会了。你要不要来看一眼?”
大家对于“她”是谁都心照不宣。
周蕊晃了晃自己的帆布袋子, 里面传出些闷呼呼的碰撞声。赵家阳显然来了兴致,拉着周蕊往他经常藏身的地方去。
。
“别卖关子了, 她说什么了?”
赵家阳面朝周蕊站定, 倚在墙上双手插兜,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
他对于自己害死的这个女孩的态度近乎冷酷,但周蕊正希望他这样。她把自己的帆布包放在一旁, 从里面拿出一个本子递到赵家阳的手上:“你自己往后翻。”
赵家阳接过软皮本, 习惯性从后往前快速地浏览着。本子的内容是周蕊在来的路上模仿费楠的口吻写的几篇随笔。内容多是些发花痴的描写,主要是想让赵家阳起些兴趣。他果然慢慢站直身体, 看得很是投入。
趁着赵家阳翻看本子的时候,周蕊状似不经意地到一边去摘树上的叶子。余光看到赵家阳并未对自己起疑, 她轻飘飘地走回赵家阳身后,从口袋里掏出家里用来晒衣服的绿色尼龙绳,圈成索套套在赵家阳的脖子上,双手向两边用力拉紧。
“嗯!嗯嗯!”熟悉的困兽一样的低吼,周蕊再一次听到他濒死般的叫声,眼前好像又看到了那一片喷溅的血色。
她并不急着杀他,在他挣扎的力气渐弱的时候稍微放松手上的力气,让他在气管被压迫的状态下努力喘息和挣扎。看他面色稍微好转一些,周蕊就又使劲收紧绳索,看他的脸逐渐涨成紫红色,眼珠也向外迸出来,面容形似恶鬼。
眼见着赵家阳能发出来的动静越来越小,周蕊把赵家阳扯倒在地上,用脚踩住一边的绳结,空出来的手去抓地上的帆布包。在她指尖马上要碰到包带的时候,赵家阳挣扎着反手握住了她的脚腕,手上用力扳她的脚,企图把自己从绳索下解救出来。
周蕊心里一惊,没想到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压迫,他还能保持着神志和行动力。
慌乱之间,她另一只捏着绳子的手因为骤然增加的力气好像要被斩断。短暂地思考之后,她没有收回手,只是脚上秉着力气,手更用力地向前去取包袱里的东西。
拿到了。
她把家中用来敲钉子的羊角锤带来了学校。她担心窒息能让赵家阳重新缓过来,于是纠结再三还是带了过来,没想到成了救命的东西。
她把锤子握在手上,看准位置就甩手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
广播体操正到了最高潮的时候,欢快的配乐和极富节奏感的口令,给这场杀戮增加了许多趣味。赵家阳的喊叫声也□□场上四个大喇叭的立体环绕声音盖住,直到他越来越绝望。
终于,他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看着遍地的狼藉,周蕊在心中暗自喟叹,不用处理现场的谋杀案还是很让人轻松的。她把用来折磨赵家阳的尼龙绳挂在旁边那棵大树的树枝上,算准了高度,爬到树上把自己挂了上去。
一命换一命而已,她也不算欺负人。
。
这一次重生回溯的时间很久,远超出周蕊的预期。
她原本以为自己要再死几次的。这期间她都担心不知道去哪找赵家阳给自己当垫背的。周蕊看着眼前熟悉的床板,脑中有重生时候一贯的恍惚。
这好像是,宿舍。
宿舍?!
周蕊猛然抬头,看到了那个一直萦绕在自己噩梦里的画面。费楠穿着白色的裙子,戚戚然地站在窗边吹着夜风。
一样的夜晚,一样的来不及。
不同于上一次,这次她还没来得及叫一声费楠的名字,女孩就已经毫无留恋地纵身跳了下去。
周蕊的眼睛随着她消失的身影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缓慢地闭上。
没有犹豫,她追随着费楠的脚步爬上窗台,感受着夜晚的风呼啸着从自己的身体边吹过去。
紧接着,一跃而下。
原来人在下坠的过程是很自由的,这不过这个过程很快,她就感受到自己狠狠地拍在了地上。
疼,浑身都是剧烈的疼。
身体好像散架了。难怪她发烧烧晕那次见到费楠是关节扭曲的样子,原来是因为掉在地上,整个人全坏了的关系。
五脏六腑应该都碎了,断裂的骨头也插在肉里,鼻子耳朵里都在往外溢出液体。她没法发出声音,也动弹不得,甚至连抬头去看一眼费楠的位置都不行,只能听到不远处有和自己一样艰难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