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新筠确实有点饿了，于是应道：“好啊。”
“食堂在一楼，我带你下去。”何夏平指了指楼下的方向，又说，“没关系，你慢慢收。”
简新筠可不好意思拖怠，只见她把电脑、文件夹等物什一股脑地装进托特包里，再跟着何夏平退出会议室。
两人走下楼梯，经过那件婚纱的时候，小白从婚纱裙摆下面嗖的一下窜了出来，又一溜烟地跑到简新筠脚边。
“走啊，白总。”简新筠说着，朝它招手，“去食堂吃鸡腿。”
听懂了“鸡腿”二字，小白眼睛倏地一亮，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何夏平见状，奇道：“它怎么更像你的狗？是不是叫‘小白’的狗都比较喜欢你？”
简新筠闻言一怔，下意识地回道：“当年的那只小白，明显更喜欢你吧？”
何夏平并不认同：“它是更喜欢我的进口狗粮吧？”
“原来你都知道啊。”也许是共同的回忆再度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简新筠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我当时还在想，狗不嫌家贫这话实在没道理——廉价火腿肠就是比不上进口狗粮。”
就像路摊货永远比不上爱马仕。
“所以……”何夏平犹豫着问道，“你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才不去学校后山喂小白的吗？”
简新筠神情一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是不知道，因为你没再出现，小白连我的进口狗粮都不吃了。”而何夏平将她的沉默当做了回答，径直说下去，“它每天都在眼巴巴地等你，就这么等了一学期，你一直没出现，它也就没再出现了。”
这个故事走向远远超出了简新筠的想象，以至于她目瞪口呆，陷入漫长的沉默。
*
简新筠在大喜食堂吃了顿简单的午饭，便告辞了。
“何总，”临别前，她对何夏平说道，“下次给我个机会，让我请你吃饭。”
她的本意是想聊表谢意，不料何夏平一听，立刻扬起眉毛，道：“如果这是相亲局，就说明我还有机会？”
简新筠还不及反应，又听他道：“别叫我何总了。我叫你竹子，你叫我夏平就好。”
有些心思在心中转了几圈，简新筠扬起嘴角，笑得诚恳：“好的，夏平。”
何夏平也笑了，随即回道：“对了，你昨天说，你被你的老板调去行政部打杂，项目都移交了？”
那些百转千回的心思终于找到了它的归处。简新筠垂下眼眸，有些委屈地说道：“是啊。我们公司马上就要年底考核了，老板塞给我几个新项目，我怕影响考评结果，不敢不接。但没想到，我刚把这些项目理顺，老板就要我把它们交接给另一个同事。”
她说着，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然后，我就被派到行政部打杂了。”
第23章 金牌商务（微调版）
“我和你说，后来何夏平真的和我要了联众的公司介绍。”回程的地铁上，简新筠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高夕颜，分享了最新的进展，“他说会转发给市场部负责社媒投放的同事。”
“您还真去谈业务了？就没趁机多了解一下何夏平？”高夕颜额上掉下来三根黑线，语速飞快道，“就没看看人家开的什么车，办公室里挂没挂世界名画，钱包里的信用卡是什么级别的？”
她半开着玩笑，简新筠听着却怔住了：“额，我没顾上……”
“竹子姐！”高夕颜大叹一声，“我该夸你进步了，还是该批你退步了啊？”
因为昨晚没睡饱，简新筠多少有点精神不济。她叹了口气，语速迟疑道：“那个……还是有收获的啦。何夏平本人比照片上看起来要更商务一点，大喜的装修也挺有特色的。尤其是他们的食堂很不错，面积大，菜色很多，除了一日三餐，还有下午茶和宵夜，员工全天都是免费的。”
“食堂？”高夕颜一下就抓到了重点，“你们午饭是在大喜的食堂吃的？”
“是啊，在他们食堂吃的。”简新筠不明就里地反问道，“怎么了？”
高夕颜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追问道：“那你在那里吃饭，有其他员工看到你吗？他们是什么反应？”
“确实有挺多人盯着我看的。还有人直接过来问何夏平，我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那就对了——”高夕颜语气兴奋地下了定论，“看来这个何夏平，对你还真的挺有意思的。”
不需要简新筠多问，她便自顾自的往下解释，“你看啊，正常来说，你去他的公司请教，他尽东道主之谊请你吃顿饭，也是正常的，可妙就妙在他把这吃饭的地点选在他的公司食堂。都说员工食堂的好坏最能代表一个公司的实力。何夏平是大喜的联合创始人之一，他带你去吃公司食堂，看似朴素，其实是在向你证明了他的能力；至于那些来八卦你们关系的员工，像不像念书时候喜欢传绯闻的同学？那些绯闻，不都是这样传着传着，就变成真的了？”
她说得言之凿凿，简新筠听得一愣一愣，紧忙问道：“高妈妈，你是不是过度解读了？”
“呵，你都叫我一声‘高妈妈’了，我不得拿出点儿‘妈样’来？”高夕颜冷笑一声，道，“比起你的年终考核，我更关心你的‘情场得意’的八字啥时候能写出一撇来！”
简新筠闻言，瞬间就想起了那件婚纱。她沉吟片刻，问道：“你知不知道，大喜的一层办公区里摆了件婚纱？”
“婚纱？不知道啊。”高夕颜猜测道，“但大喜是个婚恋配对的 APP，办公室里摆件婚纱也算正常吧？”
正常吗？如果正常的话，小满为什么要悄摸摸地对她比个口型呢？
简新筠满把这个细节和高夕颜说了，后者随即回道：“这样吧，我再找机会和我熟悉的那个妹子旁敲侧击一下，看看能不能套出点儿啥来。”
*
周末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周一。
经过一周末的调整，简新筠仿佛全盘接受了自己被流放到行政部的事实。她不仅神色自然地出席了每周例会，甚至还在会上主动提起自己去大喜“取经”的经历。
“请陈总放心。”她说着，神情恳切地看向陈方达，“我一定会和行政部的同事一起，办好这次庆功宴的。”
陈方达大感惊喜，夸赞道：“好，很好，非常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又冲整个会议室强调道：“大家看到了没有？我说过很多遍了——你们都要学习新筠的工作态度。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称职的员工不管接到什么样的工作，都会付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去完成。”
他感慨着，又露出老谋深算的表情，“但是新筠啊，你毕竟是咱们联众的金牌商务，这商务部的工作还是不能撒手哈。”
简新筠闻言一怔，以为他是在提醒自己别忘了辅助桑怡，刚想接茬，又见对方翻开一个文件夹。
“昨天，我接到一个新需求，正是‘大喜’那边发来的，对方指明要简新筠来负责这个项目。”陈方达说着，示意身边的同事将文件夹传给简新筠，“什么是金牌商务？金牌商务就是为了行政部的工作去取经，还能给公司带回新的商业项目。”
陈方达这话就像冷水滴进热锅，会议室一下炸了。同事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就连简新筠本人都有半分钟的怔愣。
尽管何夏平要走了联众的公司简介，但她没想到找个合作会来得这么快。
文件夹很快传到她手里，她定睛一看，很快锁定了合作金额。
只一眼，她的嘴角便不自觉上扬。
这个何夏平，还真是照顾她的业绩啊。
简新筠在心里得意了几秒，又很快调整好表情，对陈方达再度表态道：“陈总，不管是大喜的项目，还是双十一的庆功宴，我都会尽全力做好的。”
“我相信你。以你的能力，这些都不是问题。”
陈方达应着，开始鼓掌。在他的带领下，会议室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其中还夹着些酸溜溜的视线。
可简新筠并不在意，她收好文件夹，便把目光转向桑怡。
只见小姑娘愁眉不展，压根就没注意到她的目光，而是趁人不注意，将手藏在了会议桌下。
她偷偷掏出手机，给祁遇发了条微信：祁遇哥，你到底和陈方达说了没有？
要是他和陈方达沟通过了，今天的例会就不该是这个气氛啊。
*
直到例会结束，桑怡都未收到祁遇的回信，只好先站起来，随着人流一起退出会议室。
当她施施然地走回工位的时候，就见简新筠在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
“竹子姐，”她叫着，小步快跑过去，“你要搬去哪儿？”
“这段时间，我得去行政部办公。”简新筠应着，目色平静地看向桑怡，“刚才会上不是说了吗？接下来，我的工作重点是支持乔然她们办好双十一的庆功宴。”
“可是，可是你不又有新项目嘛了？”桑怡百感交集，下意识地抓住简新筠的手，“你放心，这个项目百分之百是你的，不会再出岔子了……”
她还没说完，就见简新筠的脸色倏地变了，小嘴一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竹子姐……”小姑娘垂着眼睛不敢看她，“我不是这个意思……”
“Sandy，”简新筠说着，有些苦恼地揉了揉鼻梁，“大喜的一位联合创始人是我的高中同学。这个项目是他照顾我的业绩，当然不会被谁抢走。”
她毫不避讳自己和大喜的关系，又把“抢”字咬得极重。桑怡听着，顿觉自己被人甩了一记耳光。
她抬眼看向简新筠，只见对方嘴角上扬，下颌线却绷得很紧，眼里没有一丁点儿笑意。
一时间，桑怡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在心里把祁遇骂了个狗血淋头——
看来他不仅没和陈方达沟通，更没和简新筠解释。经过一个周末的沉淀和发酵，他们二人间的误会显然更深了。
靠，他一个狗男人惹得祸，凭什么要她们两个女人在这里撕 X？
小姑娘腹诽着，面色由白转红，再转成青的，简新筠看着，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Sandy，我知道你的背景，也了解你的性格。无论是双十二项目，还是所谓的‘部门第一’，你都看不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咱们没必要在这里扯皮。”
她将自己的东西垒成一摞，状似无意地补充道，“我和这个高中同学是在相亲会上重逢的——祁遇为了追你，能把双十二的项目都给了你，而我的高中同学会把大喜的项目给我，也是一样的道理。这在某种意义上，也算公平竞争吧。至于双十二的项目，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我还是会像从前一样指导你的。”
简新筠一口气说完，抱起东西就走了。桑怡看着她的背影，心情别提有多复杂了。
她打开自己和祁遇的微信对话框，满心愤慨地敲下一行字：祁遇，你到底要什么时候和老陈沟通？让他快把双十二的项目还给竹子姐！
只是她才打完，还没点下发送键，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逐字删除了。
她思考片刻，重新敲打键盘道：祁遇哥，竹子姐今天又接到新的商务项目了。
点击发送后，她又补了第二句：甲方是婚恋 APP 大喜。据说他们的创始人，和竹子姐是在相亲会上认识的。
第24章 意料之外（微调版）
祁遇没能及时回复桑怡，是因为他正在某个餐厅里，忙着和一个老同学吃饭。
准确的说，他是在和这个老同学开会，所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严峻是祁遇在英国读商学院时的好朋友，目前是位独立投资人。此刻，他正在翻看祁遇准备的 Moon Light 资料，忍不住对着上面的分析数据频频皱眉。
“你确定要这样干？”他捏着文件的一角，不可置信地看向祁遇。
祁遇点头道：“对，确定。”
“这么做真的没问题？”严峻说着，只觉得自己在听天方夜谭，“你还记得自己是 FULLin 的副总裁吧？还记得自己为了帮傅家收购 Moon Light，当初都干过哪些事吧？”
祁遇言简意赅地回道：“我已经选好背锅的人了，这点你可以放心。”
“这次又是哪个倒霉蛋？”严峻一听就笑了，“你不会又和上次一样，让人家背完锅，又暗中帮人家找工作吧？”
祁遇闻言一怔，随即端起茶杯道：“提起这件事，我还得谢谢你。多亏了你在中间介绍，简新筠才能在联众找到工作。”
见他避重就轻，严峻也不追问，只一边举起茶杯与他相碰，一边问道：“她该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能在联众找到工作是因为你吧？”
“她当时基本上算是被行业软封杀了。”祁遇说着，泯了一口茶，“可如果没有我，她能在唯信一直做下去。替她安排工作，是我应该做的。”
严峻与祁遇相识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对方用如此惆怅的语气说话，于是忍不住追问道：“其实……你大可以像和唯信的 HR 合作那样，一开始就把条件谈好——替她找个甲方的工作，再给她一大笔钱，让她心甘情愿地把 Moon Light 的资料给你，多好。”
祁遇听着，有些苦恼地捏了捏鼻梁：“我当初没想这么多。”
他用假身份进入唯信，入职背调那关是必须得过的，此处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唯一可用的方法就是抓住 HR 的痛点，用最直接的利益交换和她摊牌。至于如何拿到让 Moon Light 无法上市的黑料，他并没有成型的计划。
毕竟，彼时的他只知道唯信是 Moon Light 是市场策略的代理商。可他进入唯信后，会在业务组遇到谁，要用什么样的计策获取对方的信任，再拿到什么样的资料，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包括后来与简新筠产生剪不断理还乱的羁绊，也通通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祁遇回忆着，不由得陷入沉默。严峻颇为兴味地瞥了他一眼，又道：“说回正事啊——我不是不信你的能力，只是你生吞 Moon Light 的这个计划，光靠你和我肯定是不够的，应该还有第三方在帮你吧？”
祁遇回过神来，答道：“有，是桑怡。”
在他看来，自己既然拉严峻入局，就没必要遮遮藏藏。不料后者一听桑怡的名字，立即揶揄道：“圈子里都传你在追她，所以你到底是真的‘追’，还是在以‘追’的名义拉合作？”
祁遇的神情有一秒的呆滞，反应过来又笑：“还是你了解我。”
“哎，也只有桑怡的身份能挡住傅遥了。”严峻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要是不放话说自己在追桑怡，估计已经被傅家拎去做上门女婿了。”
面对祁遇，严峻向来心中口快。前者习惯了，并不觉得被冒犯，只是苦笑道：“所以这事必须得保密，你可别说漏嘴了。”
“那必须的。”严峻答应着，表情十分诚恳，“就是你得多分我 10%的股份做封口费。”
祁遇被他气笑了，回道：“5%，不能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