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银子的糖和糕饼，终究还是一点没剩下。大金眼里有些可惜，早知道就留几块了，这么贵的糖和糕饼，平日里他可舍不得买。
慧娘笑呵呵道：“忘了叫二金他们少割点肉了，这鸡蛋也太多了些，也不知道哪些还能放久一些。”
“那就蒸鸡蛋糕吃吧！”
赵明月想想蛋糕的香甜味道，咽了咽口水。现在鸡蛋多，能打蛋的劳力多，蒸蛋糕吃正合适。反正这大把的鸡蛋和糖放下去，不成功也好吃。
竹片底下下切开，再整理下，就是个趁手的手动打蛋器。蒸蛋糕要分离蛋黄和蛋清，黄散了，分离失败了都没事儿，多少都一会炒着吃了。
今天这顿，大家都不去想放了多少好东西。不吃一顿前所未有的好饭，不足以稍微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
二金几个今日买菜也是一反常态，往日里觉着价贵的，今日都半点没犹豫的买来吃吃。
庆祝自然是要吃肉，他们喜欢的五花肉，明月喜欢的小排骨通通买一大块儿。鱼瞅着还很活泼，大的来两条，一条今天吃，一条水盆里养着明天吃。
小杂鱼来一大筐，这个拿油炸了，明月喜欢吃，明月尽喜欢吃这些骨头多，瘦小没大肉的。
想着大金拿了整整三两银子买喜糖和糕饼，点心就不买了。这么着，花了平日里四倍的买菜钱，背的提的，收获满满的回院子里。
等知道喜糖和糕饼都发完了，眼里一瞬间的失望都能凝成实质了。若是头顶上有两耳朵，这会一定是耷拉下来了。
赵明月忍俊不禁，外人都跟着高兴了，咱自己人可不能有半分遗憾。新出炉的小秀才拿一两银子给表哥们，全买糖！
第39章
糖在大金几个眼里是真的贵, 就算是他们现在手头的银钱，可以每月都买不少糖了，糖仍然是那个年节都不一定能吃上的贵价物。
买糖当零嘴, 那真是太不会过了, 这么着大手脚的花冤枉钱, 爹娘知道了不得大笤帚抽？有这钱不如多买些肉吃。
今晚的饭慧娘掌勺，刘婆子打下手, 赵发财烧火。
厨屋不大，再来一人就显得拥挤了, 几个金被打发出去玩。
赵明月找来干净的碗和陶罐, 磕鸡蛋, 拿勺子分离蛋黄蛋清, 一会就分了两大罐子, 这些鸡蛋还都挺新鲜的，好分。
也是，村里舍不得吃鸡蛋，攒着换盐，换针线，鸡蛋攒的时间长, 自然有不新鲜的。
府城百姓拿鸡蛋当补身子的好物, 比肉便宜多了，家里娃儿少的, 每天一个也吃得起。
府城边上家家户户都多养鸡, 隔两天就有人收，新鲜才好卖。出了四水巷子就有小街, 买日用都方便，这些鸡蛋估计有不少是才买来的, 自然新鲜。
接下来就是加糖，打蛋清，加糖，打蛋清……继续打蛋清……
得亏大金几个是能连续搅香皂液一个时辰的选手，这会又满心振奋，跟二哈似的浑身的精力，就想下大力干活！
几人轮流挥舞着竹片牌打蛋器，胳膊都要舞出残影了。等四金，五金又飞奔出去买了羊乳回来，蛋清已经打好了。
油，面粉，糖，羊乳的比例都是赵明月大概估计的，反正蛋清是打好了，其他的就看着办吧。混合好了，盖上盖，凑合着和蒸肉蒸菜一起，放在不同的蒸格里蒸。
一盏茶后，肉香中混着一股从未闻到过的甜香，弥漫在整个院子里。裹上各种香料的蒸肉，已经是他们认为最香的美味了。
但这种甜香打破了他们的认知，这香味儿馥郁又缠绵，完全不同于肉香的浓烈，却又无孔不入的彰显它的存在。
满院子的人都在不时连吸两下鼻子，定要两种香味都明确感受到了，才能借着回味，稍微停一停吸鼻子的动作。
这也太香了吧！这会也不管厨屋挤不挤了，一个不拉的全挤进厨屋闻味。
半个时辰后肉蒸好，鸡蛋糕也一同拿出来。往日里大家都是眼神不舍得从蒸肉上移开，这会都齐齐汇聚在鸡蛋糕上。
盖子拿开，更香更甜了，盖过了一旁肉的味道。卖相不怎么好，顶上裂开了几道痕，不过这不妨碍它成功了的事实。
罐子边抹了油，鸡蛋糕预冷慢慢的收缩，慧娘拿布垫好手，给它倒扣过来，鸡蛋糕掉在竹筐里，还弹了弹。
这会鸡蛋糕还烫着，一家子先吃饭，眼神时不时往鸡蛋糕上瞟。
今晚的饭菜实在是香，早先香味一上来，把赵明月和大金他们香进了厨屋，刘婆子就关了厨屋的门。
家里平时做肉干，也是要关着厨屋的门，要不然准有一堆娃儿聚在院子门口吸鼻子。这吃食都是还热着的时候香味格外的霸道，凉了后就好多了。
这会光蒸肉和鸡蛋糕的香味，就让人受不住。一家子全挤在厨屋里，挨挨挤挤的站着，一人端一个碗。
慧娘挨个给装了蒸肉和蒸菜，再舀一勺红烧肉，上面加一个放了不少糖的馒头。这个过程太磨人，所有人都在狂咽口水。
终于到人人碗里都装上了，赵发财发话开吃，一群人再忍不住，狼吞虎咽间还得感叹下，香！实在是太香了！
赵发财原本还想了一些场面话来着，这会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赵明月都被这碗看着乱糟糟的饭菜给惊艳了。
香料贵得吓人，平日里做肉干都舍不得多放，做自家吃的蒸肉更是只少少放一点。
这次慧娘下手可不悠着了。姜，明月喜欢，剁成碎末放得足足的；各种香料，贵有贵的道理，该放就得放；酱油，自家做的，也就费些盐，放足了肉更香。
就好比平时吃惯了粗茶淡饭，突然来一锅色香味俱全的重庆火锅，味蕾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本来以为自己还能来个三碗不在话下，没想到才吃一碗，就有些饱了。大金几个看着手里的碗，陷入沉思，再吃半碗也吃得下，但吃完估计就真吃不了那个鸡蛋糕了。
他们在府城的伙食一直不差，每日都能吃上肉，但一下子吃这么多大肉，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大肉油水足，他们平日里油水也不太缺，这不就一碗就感觉饱了？
赵明月碗里只有瘦肉，量也不多，这会也觉着饱了，蒸菜里也吸满了肉油。觉着有些腻了，啃几口馒头去腻。
接着饭后甜点——鸡蛋糕上场。慧娘拿刀分成九分，一人一块。鸡蛋糕没有辜负大伙对它的期待，绵密甜软，只一口就让人露出笑容来。
“这绝对是最最好吃的点心！”五金斩钉截铁道。
“对对对，之前咱买的那盒点心，把伙计说的各种味道最好的都选上了，没有一样能跟鸡蛋糕比。”二金说得有理有据。
赵明月点头，前世那么多甜点里头，蛋糕能风靡全球，占据C位，就说明了它的实力。
人类基因里头对糖和脂肪的渴望，被它完美融合，再匹以松软的口感和香甜的味道，男女老少，一网打尽。
大金两眼发光的看着赵明月，慧娘和赵发财也一同看过来，六只眼睛里都有铜板在转动。
赵明月笑道：“还跟肉干一样卖，鸡蛋糕做起来不容易，每天也出不了多少。”
“肯定好卖，府城人可舍得吃了。鸡蛋糕这么好吃，肯定有人买。”三金大为赞同。
赵发财也在一旁点头，“明月你算算，这一块卖多少合适？贵点没事，茶楼里贵的点心，一盘五十文，买的人也不少。”
大金几个在一旁补充刚才用到的食材都有多少，现在只要是赵明月让他们做新东西，他们都会记住各种材料的用量。
赵明月想了想道：“刚才这个切了九块，要是切成十块，卖三十文一块的话，一个大的鸡蛋糕能挣二百文。”
“这生意在府城能做！”赵发财眼睛都亮了，又一个挣钱的好方子！
香皂那种卖得太贵，轻易就能挣太多银子的方子，赵发财不敢想。
这种眼瞅着一个月就能挣个十两八两，还费好东西，费功夫的方子，他就敢做了。
他平日里也不是就白在街面上逛，茶楼里的钱也没白花，府城里各种事听得多了，也慢慢的悟出不少理来。
茶楼里说书先生就讲过因为一个方子家破人亡的事。他当时一边听，一边出了一身的冷汗。
明月前几年就做出了香皂，在安平县一块都没卖过。自家用也是偷偷摸摸的，用不加花汁子，随意弄成一团的。
现在也只是偷偷摸摸的，每月卖五十块给留香居。还每月买药材和香料来遮掩，让人觉着这东西做起来不容易，本钱还不少，挣不了多少银子。
就像明月说的那样，留香居那样的大铺子，看不上这点小钱，他们才能安安稳稳的。就是这样，想要长久安稳，还得明月不断向上考才成。
也就是那时，赵发财才知道赵明月远远出乎他想象的聪慧。私下里没少耳提命面大金几个，一定要听明月的话，明月说啥一定要照办，千万别自作主张。
后来又亲眼目睹了街角新开的一家包子店，因为馅料不新鲜，有人吃坏了肚子，去铺子里闹着要赔钱。
身边一同看热闹的摇头，说这家包子铺初来乍到，还没摸清里头的道道呢！这不先拜了码头，擎等着被讹钱呢。
赵发财当时还在心里感叹，还是县城的人好，当初他们两眼一抹黑，在县城卖包子，就从没人来找过麻烦。
这要是慧娘知道了，都有话说。当初她在县城另可白白空着几间屋子，多花费不少银钱，也要租那个院子，是为啥？捕头住斜对面啊！哪个混子敢在捕头家门口敲诈勒索。
再加上赵明月在私塾里读书，从铺子里低价拿包子去卖的两人家里都是县里人，包子卖得也便宜，自然就没人来找麻烦了。
那会赵发财突然就明白了，肉干只提前订做卖给熟人有多妙了。不用担心卖不完，不用对外兜售，铺子的租金，打点各路人马的钱财，通通都省下了，还不用担心有人来闹事！
最重要的是，银子也没少挣，至少是够他们在府城的花销了。当然了，这么做的前提是，肉干的味道实在是好，别人做不出来这样儿的。
这鸡蛋糕不是又一样的肉干么？且比肉干利大多了。想到别人做不出来这一点，赵发财灵光一闪：“明月，这鸡蛋糕得改个名字吧？跟香皂似的，谁能想到是猪油做的？旁人觉着是鸡蛋做出来的糕点，怕是也卖不上那么高的价。”
赵明月随口道：“那就叫甜糕，一听就是放了许多糖的，价高是应当的。”
“这个好，这个好，这糕是真的甜到心里去了。”捧场王三金总算是插上话了。
甜糕都不需要赵家人推荐，实在是太好吃了。来拿肉干的要么就不差钱，要么就是吃货，自然舍得花三十文买上一块。
这一尝就不得了，再来五块，全家人都尝尝。有派了小厮来取的，也暗自在心里记下了，回去要跟主子说，赵家还有贼香贼香的甜糕卖。
主子爱吃的，小厮嘴也馋，主子吃剩下的，小厮也能尝尝味。
第40章
四水巷子里的小娃, 这会真的是馋哭了。甜糕可不是肉，三十文就一小块儿，忒贵了, 四水巷子的娃儿们最近挨打的频率都增加了许多。
也有那宠娃儿的人家, 打算在节日和娃儿生辰那天, 买上两块，给娃儿们解解馋。
吃甜糕终究还是成了庆祝好日子的打卡项目。
甜糕也在书院里传开了。南山书院里的学生, 最差也是童生，家里富裕的人多。甜糕一经问世, 书院的几个吃货就使出浑身解数, 做了好些诗词, 夸了又夸。
夫子们都感叹, 写文章有这劲头, 更进一步是迟早的事。
被吃货们验证了的美食，通常都不差，又是新鲜吃食，不差钱的主就都想试试。再一听，人家根本就不对外卖的，这格调立马就起来了。
赵明月“被迫”走后门, 往后十多天的量都订出去了。动静闹得这么大, 不给夫子们送些也说不过去。这么一来，大金几个可真忙不过来了。
这时候天冷了, 没有鲜花送来, 做香皂的活先放一边，几人专心打蛋清。可这打蛋清, 它是真费胳膊呀！
搅香皂液还可以慢悠悠的，边搅边说话儿, 这打蛋清，速度慢了，它还真立不起来。这订单数量一上来，几人觉着胳膊挥肿了也打不过来。
赵明月一拍脑门，心里暗骂自己傻。都怪大金几个太好用，她之前都没往机械上想。加几个齿轮的手摇打蛋器，应该比简单的竹片打蛋器省力快捷得多。
赵发财和大金二金都会简单的木工活，赵明月画了齿轮的图片，简单讲解了原理，三人就一边琢磨着开始干了。
第二天手摇式打蛋器就派上了用场，几个小的喜得不成，这可比原先的竹片好使多了。就是损耗有些大，不过这种小东西做起来快，还可以一次多做些备用的，坏了的直接当柴烧。
工具跟上了，甜糕的量也上来了，赵家院子里整日飘香。
没有各种添加剂，火候和时间全靠经验判断，甜糕的成功率不稳定。
偶尔有成品做得不怎么样的，不影响吃，不过三十文一块卖就不成了。失败的赵家自己吃，也十文一块卖给邻里，皆大欢喜。
甜糕比肉贵多了，用了太多的好东西，味道是真好。邻居们觉着十文一块还能接受，给娃儿解馋的时候，自己也尝尝味。
啧啧，难怪能卖三十文一块呢，真甜真香！心里不厚道的想，赵家能多做坏一些就好了，偶尔一个不够巷子里抢的。
月底一盘账，嚯，甜糕的进项达到了二十两，这还是因为刚开始卖的几天没传开，出的量少。
按照现在每天的量，一月三十两银子没跑了。赵家俱人的工钱又涨了，每月每人二两银子。
赵发财现在危机意识大大提高，偷偷问赵明月，“这甜糕的利这么大，不会有人来抢方子吧？”
赵明月为外祖父的居安思危大为赞赏，大金几个也凑过来听。赵发财最近给他们讲了不少府城人家的飞来横祸，大金几个也开始谨小慎微了。赵明月对大家的进步甚为满意，茶楼的钱没白花。
面对几双求知的眼睛，赵明月给大家细细的分析：“府城点心一向卖得贵，甜糕的价钱在主街的点心铺子里能排到中上。这么一看，在普通百姓眼里，价太高的甜糕，在府城的权贵人家眼里，只是寻常的点心价格，不会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几颗脑袋一齐点头，府城有钱人花起钱来吓死人！
赵明月继续：“甜糕口感绵密，香甜可口，吃过的人都知道里头放了不少好东西，这本钱不可能低。本钱不低，就得卖高价才能挣钱，府城高价位的点心，买的人就那么些。就算那几个有高价点心卖的糕点铺子，抢了咱家的方子，也多卖不了多少钱。”
“甜糕这么好吃，为什么不能多卖钱？”五金疑惑道。
赵明月：“甜糕的味道是顶好的，到时候客人也只是多买甜糕，少买其他点心。若是一家强抢咱家的方子，拿甜糕去抢其他家的生意？”赵明月比划了下抹脖子的动作，“除非给咱们都咔嚓了，咱还可以把方子卖给其他家。咱家一日出不了多少，证明做起来繁琐，还不时有做坏的，这方子抢过去不划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