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都没想到,原来许清衍曾计划过出国,计划过丢下她离开。
许清衍沉着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手背能见凸起清晰的青筋,似在隐隐发力。
咔哒一声,安全带被解开。
属于他清冷干净的气息不可抗拒地袭卷到宁晚蓁身上,在她口腔内翻涌。
他箍着她的脑袋吻她,带着一种天生的上位者的气势,桎梏着她,让她无从反抗。
宁晚蓁有一瞬间觉得许清衍疯了,后来又想起来很多时候他都是这样疯的。
她被吻得实在无法呼吸,他像一团烧得热烈的火,几乎要将她灼伤。
宁晚蓁推拒不开,就用齿尖咬了他的舌头表示抗议。
他这才停下,气息喘得又沉又重,缓缓磨过她耳膜。
许清衍黑透了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宁晚蓁,全身绷得很紧:“我不会离开你。”
宁晚蓁听的到许清衍在说什么,她喘着气,低头埋首在许清衍的脖颈处,胸膛起伏。
稍微缓过气之后,她纠正许清衍:“许清衍,你错了。你是我的,你永远都要听我的话。所以,只有我要不要,没有你想不想。”
宁晚蓁始终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全身虚麻的靠在许清衍怀里了,语气依然霸道:“你别以为现在我们不是上下属关系,你就可以改变什么。只要我不允许,你就不可能离开我。”
许清衍静了一会,之后嗓音沉沉,应了一声:“嗯。”
后来他们没有再提这件事。
但其实,他们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有谈。
是宁晚蓁不敢谈。
她想再等一等,再拖一拖,等到许清衍真的开口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出国。
她的答案是,不要。
在一切都没到来之前,宁晚蓁情愿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月后。
宁氏的股权正式发生变动,交接的工作复杂又繁乱。许清衍比宁晚蓁清楚一些,宁晚蓁就将这些交接的工作全部交给许清衍去处理。
以至于这一个来月,许清衍一直在公司忙碌。
宁晚蓁倒是清闲了起来。
温疏雨从泰国回来,两人经常约着出门,逛逛街,喝喝下午茶,偶尔晚上还能去泡吧。
可惜现在宁晚蓁出门比以前还不自由。
自从老爷子的律师正式公布了老爷子生前立下的遗嘱,许清衍就在宁晚蓁身边安排了四个彪形大汉。
老爷子所有的遗产都由宁晚蓁继承,没给小儿子宁丰晟留下任何东西。
许清衍担心宁丰晟会气急败坏找宁晚蓁的麻烦,就安排了保镖贴身保护宁晚蓁。
宁晚蓁说许清衍过于夸张,许清衍则担心她的安全,两人一再讨价还价,最后达成统一意见,将四个彪形大汉减到了两个。
所以现在宁晚蓁出门,后面都会跟着一辆车。
无论她在哪,附近都有魁梧的两个男人在警惕风吹草动。
就像此刻,宁晚蓁和温疏雨在一家咖啡店悠闲惬意地品着咖啡,两个保镖戴着墨镜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唉,他好爱你。”
温疏雨偷偷瞄一眼外面那两个保镖,再冲对面的宁晚蓁摇着头感叹。
宁晚蓁正端着刚送上来的咖啡,咖啡的苦香还在口腔内弥漫。听见温疏雨的感叹,不免看向她,皱起疑惑的眉。
温疏雨立刻正襟危坐,跟宁晚蓁一条一条分析。
“你看,他担心你的安危,找两个保镖时刻保护你,他是多怕你受伤啊。”
“本来股权转卖后,作为原来宁氏董事长继承人的你应该忙着交接工作,结果是他在替你忙,而你在这里和我喝咖啡。”
“还有还有,现在你也不是宁氏继承人了,宁氏也没了,你爷爷也走了,那么他也应该离开你了。可是他一直留在你身边没有走,为你忙上忙下。”
说到这,温疏雨都露出羡慕的眼神了:“天呐,他真的好爱你啊!”
宁晚蓁不否认温疏雨说的前两条,可是最后一条——
“他应该会走的。”
温疏雨听得一愣:“啊?”
宁晚蓁一直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温疏雨,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刻意不想起这件事,可是她心里清楚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总有一天要面对。
“他在国外有其他的发展,有可能会选择去那边。”
“那你呢?”
“我不想去。”
见宁晚蓁这样淡定说出她的回答,温疏雨在震惊状态久久没有回神。
“你……你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在一起……为什么啊?为什么不去?”
宁晚蓁的视线落在手中那杯咖啡上,奶白色的拉花很细腻很漂亮。
她露出一个很浅的笑,说:“我不喜欢国外的环境。我在外面待过一年,一直都不适应。无论是哪个国家,我应该都不会很适应。”
“而且,我并不希望我的未来是依附在一个男人身上。”
温疏雨听明白了,可是不是很理解:“那你打算怎么办?”
“在他没有正式开口问我之前,我只有我的答案,没有打算。事情都没发生,我打算什么呢,徒增烦恼。”
宁晚蓁说得轻松,好似想得很开,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还有很多别的原因。
比如,她觉得许清衍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跟她坦白,她隐约觉得他藏了很多。
还有便是她爸妈去世的那场车祸,她觉得有问题。
自上次在跨海大桥的意外后,宁晚蓁对幼年的事情多了一些不够具象的记忆。她试探过老管家,也从王姨那里知道了一些当年的事,她心内的疑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怀疑父母当年的车祸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意外。
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是一个没有备注的手机号码。
宁晚蓁的眸光安静瞥过去,停顿几秒后,放下手中咖啡杯,拿起手机接电话。
“宁小姐,您要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
第34章
医院病房, 陪护的人都暂时在外面等待,将病房留给还未出院的老管家,以及宁晚蓁。
病房内。
老管家靠着床头坐在病床上, 手中拿着宁晚蓁特意送来给他看的调查报告, 瘦骨嶙峋的双手不断发颤。
甚至连额上都泛出一层汗。
病床边,宁晚蓁安静坐在椅子上, 漂亮的眼睛直直望着这个在宁家大半辈子的老人, 不见一丝情绪波动。
她太冷静了,冷静到老管家整个人都在颤抖。
“小姐……这……”
“我和我爸妈的那场车祸, 真的是意外吗?”宁晚蓁问。
老管家不敢回答,宁晚蓁见他这个反应,已经猜到了答案。
她轻轻翘动唇角,说:“应该不是意外,否则爷爷怎么会花费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去压下这件事。”
老管家手中拿的, 是宁晚蓁托人去调查的车祸报告。
在当年, 这不是一件小事。一场车祸,三条人命, 除了家世背景优越的宁晚蓁父母,还有无辜的另一人,甚至是另一个家庭。
这怎么会是小事呢, 可是为什么新闻报道几乎都没有, 就算有, 也只是报纸上那轻飘飘的几个字,再没有其他。
“我让你看这份报告, 是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爷爷已经去世, 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应该只剩下你。”
宁晚蓁笃定地盯着老管家的眼睛, 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
“你在爷爷身边这么多年,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用搪塞敷衍我。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会让人继续查。你知道爷爷生前最在意宁家的脸面,现在你告诉我,就只有我知道。可是你不说,到时候如果查出些什么,那么知道这些事的人就会多很多。”
宁晚蓁准确拿捏住老管家的软肋,她唇角翘着像是在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之后甚至垂了垂眼皮,嗓音里多了几分微不可察的颤动。
“和我父母一起在车祸爆炸中去世的那个人,他姓许。你告诉我,他……”
她顿一顿,“是许清衍的父亲吗?”
初夏的夜晚已经能听到几声蝉鸣,风里有燥意,拂过身体皮肤,像是同时间拂过心脏,留下轻柔的酥麻。
月色也很温柔。
清清浅浅的。
宁晚蓁在西边别墅的餐厅内坐着,没有点亮一盏灯,只有从落地玻璃外面倾泻而来的如水月光。
她在这里等了很久,神经和思想却没有因为等待而变得麻木迟钝,反而比平常敏锐。
她听到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然后是别墅的门被打开,缓慢而来的脚步声。
透过夏夜月色,宁晚蓁看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许清衍,身姿挺拔,身高腿长,深色西服一丝不苟,衬出宽肩窄腰。
里面的衬衣是她选的,她觉得他穿偏深色的衬衣更好看。
他已经离她很近,几乎隔着餐桌站在她面前了,她却忽然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
两人无端僵持半分钟,许清衍往边上走了一步。
宁晚蓁感觉到许清衍准备开灯,立刻出声制止了他。
“不要开灯。”
许清衍停下。
宁晚蓁这会儿才稍微调整过来情绪,抬起卷翘的眼睫,望着月色之中清晰又不大清晰的许清衍的脸,笑了笑:“公司的事情交接完了吗?”
“这两天可以结束。”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要你帮我做这些。”
许清衍望着宁晚蓁,表情微微绷着,神色晦暗不明。
宁晚蓁还是笑着:“过来坐吧,我让王姨准备了好多菜,算是犒劳你这段时间的辛苦。”
许清衍的视线轻微瞥过身前餐桌,桌上是摆了很多菜,甚至开了一瓶红酒。
他的气息开始变静,喉结动了一下,最后什么都没说,拉开餐椅,在宁晚蓁对面的位置坐下。
宁晚蓁主动给他倒了半杯红酒。
他们一同浸在月色之中,彼此相对而坐,说要吃饭,却都没有动。
宁晚蓁知道自己很矛盾,没有开灯,怎么吃饭。可她却很怕开灯。
她怕灯光太亮,太多的东西无所遁形。
一番沉默之后,许清衍对上宁晚蓁的眼睛,喉头滚动,出口的声音在这暗色之中缓涩划动。
划破两人最后的屏障。
“管家已经告诉我,你都知道了。”
十多分钟前,许清衍接到老管家的电话。
他从来没想到,原来宁晚蓁会这样聪明,她甚至能瞒着他,不动声色地调查。
他也没想到,宁晚蓁会这样理智。
她越是这样理智,越让他慌乱,他甚至没做好准备来面对她。
但是其实,他早就该想到,宁晚蓁一直都很聪明,一直都很理智。
“所有人都瞒着我,你也在瞒着我。”宁晚蓁低垂着眼睫,看不到她此刻情绪,“原来我一直活在谎言里。”
她的心跳都随着此刻两人之间的安静而安静起来,连呼吸都在扯着心脏发疼。
“爷爷将你接到家里的时候,我怀疑过你们的关系。可是他是我爷爷,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以为,他真的只是为了给我培养一个助手,而从孤儿院领养回来一个人。这个人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人。”
宁晚蓁低着声说话,许清衍沉默着,听着她说。
“原来,他是因为愧疚。愧疚给你一家造成的伤害,所以特意找到你,将你带回来。”
宁晚蓁忽然又笑了,“但是他的愧疚好自私。他不该把你捆绑在我身上,不该让你一直为宁家做事,更不该觉得你碍事,而想要你从此消失。”
说到这,宁晚蓁觉得好冷,全身都泛起一层冷意:“他想要你死,他怎么可以——”
知道所有事情的时候,她都能冷静。
她可以接受爷爷是为了保住三叔,而压下她父母的车祸;也能接受许清衍一家因为她家的事被无辜连累,好好一个家分崩离析;甚至能接受许清衍什么都知道,就算许清衍是蓄意留在她身边她都接受,但是唯独无法接受爷爷竟然想要除掉许清衍。
宁晚蓁无法相信,许清衍曾经差一点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许清衍抬眸静静望着宁晚蓁,终于再次出声,好似是在安慰她。
“我现在还活着,还好好的在你面前。”
宁晚蓁与他对望,头发半挽在脑后,纯色白净的细带连衣裙露出弧度漂亮的天鹅颈,锁骨纤细,肩膀与手臂白皙匀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