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呀?”温疏雨急忙按住宁晚蓁的箱子,“你酒都没醒,就这么出去啊?”
她叹着气:“唉,你要去哪我送你,现在你可是全市最年轻的富婆,我可不敢让你这个样子出去,万一出事怎么办。”
这会儿宁晚蓁没有跟温疏雨开玩笑的意思,可听温疏雨这样说,她也停了下来。
确实,她现在酒没全醒,脚步都有些虚浮。
整个人都好像不是最清醒的状态。
温疏雨去找车钥匙,房子里的猫咪们都上蹿下跳的,各自喵喵叫着。
“到底是谁这么不听话,把我钥匙叼走了——”
温疏雨的车钥匙不知被哪知猫咪藏在了哪里,她找了好半天都没找到。
宁晚蓁停在玄关等她,额头紧绷绷的,头有些疼,宿醉真是难受。
胃里一阵反酸,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搅着。
她尽量调整呼吸,勉强让自己舒服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温疏雨终于找到了钥匙,两人开门从家里出去。
恰好就是这时候,过道那边的电梯叮咚一声到达。
电梯门打开,走出来两个人。
宁晚蓁看清来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许清衍一反常态地反扣住手腕。
许清衍双眸漆黑暗沉,平日冷淡的气质在这刻显得格外冷冽,不近人情。他攥紧宁晚蓁的手腕,直接将人带往电梯那边。
跟过来的叶深本想再跟上去,却被许清衍冷冷制止:“不要跟过来。”
叶深瞬间停住脚步。
他的身后是同样被留下的温疏雨。
温疏雨暂时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定在原地,懵懵地眨着眼睛。
电梯门逐渐关上。
电梯里,宁晚蓁扭动着被许清衍紧扣住的手腕,细长的眉毛生气蹙着,命令着他:“你放手!许清衍!放手!你听到没有!”
许清衍置若罔闻,紧绷着的下颌下方是修长的脖颈,雕刻般的喉结,以及微敞的衬衣领口。
领带不知什么时候被松开几分,显露出一种混杂着焦躁与气愤的凌乱美感。
随着电梯下降,失重感让挣扎的宁晚蓁一瞬间感到头重脚轻,脚步趔趄一下,额头直接撞上许清衍的胸膛。
他的身体是僵硬的,就像他此刻整个人的情绪。
宁晚蓁的头撞疼了,许清衍竟然没有关心,一直到电梯到达地下车库,他才有所动作。
许清衍攥着宁晚蓁的手,将她拉出电梯,找到停在车位上的车,直接将她塞进了车后座。
宁晚蓁终于是受不了,气得抓住许清衍的手臂就咬下去。
许清衍不动声色,什么表情都没有,冷漠看着宁晚蓁咬自己。
等宁晚蓁咬完了,松开了,他半个身子才从后座出来,直起身体,砰一声,无情地关上了车门。
车子行驶的过程中,宁晚蓁在后座气得呼吸不畅,额头似乎有根神经一直在绷着疼。
“许清衍,停车,你给我停车!”
许清衍沉默开车,没有回应。
直到车停在西边别墅前。
傍晚的夕阳已经消退,灰蓝的夜幕从天边缓缓而来,漂亮的玻璃房子在这暗沉之中隐隐亮着璀璨的光。
这是宁晚蓁最喜欢的玻璃世界,此刻却像一个牢笼将她困住,或者说,困住她的是亲手为她打造这个玻璃世界的男人。
许清衍将宁晚蓁拉拽到二楼的小客厅,终于肯松手。
他隔着两步距离站在她面前,薄薄的眼皮垂下,定眸注视着她,眼尾弧度锋利。
他什么都没说,却给她一种极其强的压迫感。
宁晚蓁轻喘着气,没有闪躲,与许清衍的目光对峙着。
过了一小会,许清衍有所动作,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到宁晚蓁给他发的那条短信,然后将手机放置在一旁的柜子台面上。
以宁晚蓁的距离和角度,能看清手机屏幕。
他开口,嗓子偏哑,沉得厉害:“什么意思?”
宁晚蓁直直迎着许清衍冷然的眸光,转而眼睫微颤,用余光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再重新面向许清衍,回答道:“字面意思。”
空气瞬间安静几秒。
“宁晚蓁,”许清衍叫她的名字,“好玩吗?”
宁晚蓁稳着心跳,故意扬唇微笑:“你觉得好玩吗?”
这无形的挑衅终于点燃许清衍所有积攒的情绪,他生气地拽住宁晚蓁的手臂,一个反身就将她丢到沙发上。
男性身躯压下,宁晚蓁感觉到了一阵无法呼吸的窒息。
随后她的双颊被他的手指用力扣住,他盯着她的眼睛,眼底翻滚的浪涌一并翻滚到了她身上。
“你觉得你用一条短信就能打发我?宁晚蓁,到底是你天真,还是你觉得我很天真?”
宁晚蓁被压制着,动弹不得,小脸被箍得发疼,几乎说不出话。
她第一次看到许清衍这样生气。
她甚至没有想过,许清衍会这样生气。
第39章
“哎, 你哥不会动手家暴吧?”
温疏雨在自家客厅里坐立不安,来回踱步,一想到许清衍将宁晚蓁带走时那黑沉的脸, 小心脏就哆嗦。
原本也在担心许清衍状况的叶深, 听到温疏雨这话,不免深深皱起眉头:“他不是那样的人。”
温疏雨觉得许清衍也不是那样的人, 平时他多听宁晚蓁的话啊, 两个人估计再怎么闹,都不会闹出什么大事。
可是她还是放不下心。
想给宁晚蓁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又想起宁晚蓁的手机早就关机了。
于是,温疏雨把目光定在了正坐在她沙发上的叶深。
“你给你哥打个电话?”
叶深惯性后倾,后背靠上沙发,问:“你为什么不打?”
“我没有号码。”
“我可以给你。”
“……”温疏雨无言一瞬,说了实话:“我不敢。”
叶深微微抬头, 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温疏雨, 四目相撞时,他的心脏好像蜷缩之后嘭一声胀开。
一种不受控的感觉在身体血液里流窜。
他低眸, 避开温疏雨的视线,随口说:“我也不敢。”
温疏雨:?
而后她笑开:“还以为你拽的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是个胆小鬼。”
叶深不做反驳, 耳根微微泛红, 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少年心跳。
温疏雨笑完了, 就下逐客令了:“他们都走了,你也回去吧。”
“我没地方去。”
“啊?”
“我这次是跟我哥回来的, 什么都没准备, 唯一的证件也在他那。”
“?”
叶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撒谎了,还把这个谎说得这么自然, 这么楚楚可怜:“他现在肯定没心思管我,我也不敢打扰他。我什么都没有,哪里都去不了。”
其实叶深也忐忑,万一温疏雨不肯管他,直接把他丢出去了呢。
约莫一分钟后。
他听到了温疏雨的声音。
“小孩,叫姐姐。你乖乖叫姐姐,姐姐就考虑考虑收留你。”
另一边,黑暗中的僵持在燃着暗火。
宁晚蓁感受到脸颊被掐得生疼,眼睛周围泛起一层嫣红,眼眸的光像被打碎一般,洇着湿润。
男性的重量还压在她身上,他的呼吸,他胸膛的起伏,他的生气,都透过彼此单薄的衣物传递到她心上。
她对着他锐度凌厉的眼睛,说:“放手,你弄疼我了。”
许清衍松了扣住宁晚蓁脸颊的手,支撑起上半身,顺着姿势坐到她身侧。
宁晚蓁也得以坐起来,短暂平稳呼吸过后,她眼睫翕动,问许清衍:“为什么这样跑回来,你难道不懂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丢下我,就是你想做的?”
许清衍的声音很冷,在这个越来越暗的夜晚里显得模糊又刺耳。
这种刺耳,就像一千根银针,统统戳在宁晚蓁的心脏上面,也刺痛着她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
“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你不愿意出国,可以告诉我,而不是欺骗我。”
许清衍想到这段时间他对未来生活的那些希冀,就觉得自己像傻子一样可笑。
甚至会心痛。
宁晚蓁怎么可以给他织造一个美好梦境,又毫不留情地亲手打破。
“宁晚蓁,骗我好玩吗?”
他在暗色中寻找到宁晚蓁盈着泪光的眼睛,问她:“有意思吗?”
宁晚蓁怔怔看着许清衍眼底翻涌的冷意,倔着反问:“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会出国吗?”
许清衍没有回答,宁晚蓁帮他给了回答:“你不会,你只会留在我身边。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发展,你根本不需要再留在我身边当一个所谓的助理,我不想的人生就这么浪费,更不想是因为我浪费——”
“那你不要我了吗?”
许清衍与宁晚蓁只隔了几厘米,他的眼睛停留在她脸上,空气中隐约浮动着的是他身上干燥清淡的味道。
他们离得很近很近,近到轻轻靠近就能相拥。
他们的心也离得很近,一方心痛,另一方也跟着痛。
“宁晚蓁,你要跟我分手吗?”
宁晚蓁眼角一片潮湿,轻轻眨眼,卷翘的睫毛盈上泪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翘起唇角,笑着,看着眼前的男人,问他:“我们,在一起过吗?”
宁晚蓁大概永远都忘不了此时此刻许清衍受伤的眼神。
冗长的寂静过后,许清衍开口:“好,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明天就回去。”
他像过去那么多年一样,听她的话,听她的命令。
只是声音压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口艰涩溢出。
之后,许清衍看着宁晚蓁,眼底的眸色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仿若深夜月下淡冷的海面,浪涛不再翻涌,冷寒却并未削减。
他对她说:“宁晚蓁,你不要后悔。”
第40章
一年后。
拂晓时分, 江面平静,落下的光影随着平缓的浪涛缓慢涌动,像打碎的玻璃碎片, 星星点点。
昨夜露台的门窗没有关, 薄纱窗帘一直随海风飘动着。
这儿是西城极少数的临江楼盘,江景大平层, 偌大落地窗外就是奔流不停的江流, 再远处,能看到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群, 是西城的城市命脉。
差不多一年前,宁晚蓁离开宁家老宅,搬到这里独居。
清晨的静谧还未享受多久,门铃声一阵又一阵地突兀响着。
门外的人应该是见一直没人开门,便自己输了密码, 随着滴滴几声, 门被打开。
温疏雨进门,瞧见吧台咖啡机前的宁晚蓁, 不免说:“你醒了啊,醒了怎么不给我开门。”
宁晚蓁软着身子,腰侧靠在吧台, 正等着萃取的咖啡液滴落进盛满冰块的玻璃杯里。
清晨的光晕模糊她的身形, 海藻般的长卷发柔柔软软的遮着她小半张脸, 薄软睡裙的吊带细细挂在圆润的肩头,锁骨纤细, 皮肤细腻。
她刚睡醒, 也可以说是还没完全醒,正困倦着。
“被你吵醒的, 反正你知道密码,会自己进来。”宁晚蓁说着,刚好咖啡也好了,她端起来,不忘问温疏雨:“要不要来一杯?”
“不用不用,我正激情着,不需要咖啡。”
温疏雨像来到自己家一样,坐在了客厅茶几前,将自己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打开。
“你快过来看,我精挑细选,总算是找到最适合的人选了。”
宁晚蓁抿了一口冰咖啡,冰凉的苦味好像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
她光着脚,走到温疏雨身后的沙发上坐下:“这就是你这么一早扰人清梦的原因?”
温疏雨翻出照片,放大后,将显示屏转向宁晚蓁,得意地笑起来:“我这怎么算是扰人清梦,是第一时间向宁总您报告进度。”
她指一指显示屏上的男生照片,问宁晚蓁:“你看,不错吧,是不是很清纯?”
宁晚蓁仔细看了一下照片里的人,没什么特别反应,点点头,继续懒洋洋地喝着咖啡。
“还行。”她说。
温疏雨啧啧两声:“无论是谁,在你眼里都是还行。真是没人能再入你的法眼。”
宁晚蓁轻轻抿着唇笑着,不做回应。
温疏雨则说:“你要是觉得可以,我就让人联系他。不过他还没成年,才十七岁,可能得先过他监护人那一关。”
去年秋天,温疏雨见宁晚蓁因为失恋,一直情绪不高,她担心她的状态,便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俗话说,走出失恋最好的方法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这对宁晚蓁来说显然行不通,于是,温疏雨就拉着宁晚蓁一起开了一家经纪公司。
男人嘛,又不是只有一个。
世上男人千千万,想看帅的很简单,温疏雨想着,把他们全都签到自己公司,宁晚蓁看得多了,或许就能恢复世俗的欲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