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京递完就去一边接电话了,估计是裴嘉松打过来的,黎烟隐约听到点“签名球衣”“挺忙”一类的词汇。
那个学弟欲言又止的话这会儿憋回去了,朝沈纵京看了几眼,再看她。
黎烟回他的前一句:“我待会儿有点事,你们打吧。”
她对篮球赛确实一点兴趣都没有。
而且也是真有事。
学弟走后,沈纵京的电话也打完了,问她:“晚饭吃粤桂楼还是海玉轩?”
“现在不太饿了,”她把竹签插到鱼丸上,“你跟那个学弟认识?”
“不熟,”沈纵京的手抄回兜里,“之前付略他们有个局,他在临时群看到我头像,觉得挺有艺术性,聊了两句。”
沈纵京的头像现在还是里拉琴,他懒得换,一直没变过。
原来是这么认识的。
那这个学弟就有点嫩了,沈纵京这个人确实挺有内涵,从小跟周昊玩在一块,也确实在艺术上也挺有研究,可是他懒得在表面装深沉,那个头像还真没没什么高深含义。
就是有一次两人睡完觉,他随手换上的。
她腰上那个纹身的设计稿。
回的是沈纵京那儿。
八点二十三分,电视上放着一场橄榄球赛,浴室湿热的水汽往外漫,鼠尾草的。
体温在水汽作用下也开始滚沸,她生涩得如同第一次,半罐啤酒没能把耳根的滚烫降下来,反倒从耳根红到脸颊。
思绪和行动也因此迟缓,她被抱着坐在沈纵京的腿上,身后的球赛正到上半场的高潮,两人在投屏昏暗的光下接吻,她不太习惯这个姿势,腿根跟他的贴着,细小电流从相贴的肌肤生出来,催生出反应过度的颤栗。
她没带换洗的衣服,套了件沈纵京的T,下摆被拨动,原本松垮的几道褶在细小动作下压实。
空气黏腻滚烫,唇齿间残存着啤酒的苦意,和法国香烟的烈,她整个人都紧绷着,腰身上的纹身被沈纵京握着,生出一层细密的汗。
啤酒罐中的细小气泡仍旧黏黏糊糊地往上涌,彼此的体温攀升到了同样滚烫的温度,她的发尖没干透,这会儿又沾上了汗,黏缠在沈纵京的领口,弄出一道湿痕。
沈纵京让她爽了一次,黏缠的吻从生涩到热烈,她的左手抓在他的后颈,与那道纹身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
身后球赛到了一个关键点,她的眼睫沾着汗,意识涣散地盯着他的,在球场的欢呼声达到顶峰的时候剧烈颤栗了一下。
“沈纵京。”她被他抱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谁赢了?”
“劳伦斯。”
身后的啤酒罐啪嗒一声倒地,她的全身绷紧又松软,指甲在他的后颈纹身处留下道如出一辙的抓痕。
沈纵京在她耳边说出滚烫的一句:“我想你了。”
然后又有了第二次,这次激烈得多,仿佛为了印证那四个字,渴求感毫不压抑地迸发出来。
她挺久没有过这么激烈的体验了,迷迷糊糊地问:“沈纵京,你是不是有人了?”
不然怎么能折腾成这样。
一晚混杂着酒精和水汽的暴烈。
第二天她没课,难得没有好学生式早起,到了接近中午的时候才被激烈运动后的饿意弄醒。
不知道两人以什么关系进的这一步,额还晕晕乎乎的,沈纵京已经走了,他今天还有正经事要办。
黎烟洗漱完,抽出压在枕下的手机,看到他走前留的一条消息。
【J:爽没爽】
耳根生烫。
她拆放在桌上的早餐三明治,路过垃圾桶边的时候低了下头,看了眼丢在里面的外包装。
桃子的。
耳根还红着,她把三明治的包装纸丢进去,盖住了那个包装。
咬了几口三明治,收到了公安局的电话。
她按了接听。
是报警回执,对面的民警说已经基本确认了她生父的身份信息。
“你母亲曾经来报过警,但是在受理过程中又撤了案,当时已经调查到了一些线索,你确认要控告你父亲吗?”
黎烟握着电话的手慢慢收紧:“请问他叫什么名字?”
“赵军城。”
“嗯,赵军城,他是我的生父,不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需要得到一个公道。”
挂完电话,烤箱里的三明治也热好了,她起身去拿,忘记带隔热手套,手指被烤箱壁烫了一下。
找烫伤药的时候,看到柜子里放着两盒套,都是桃子的。
沈纵京备着套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她蹲在柜子前看了会儿,想起昨晚的折腾,还是脸红心跳。
她的膝盖被皮质沙发磨得特别红,浑身关节都酸疼着,沈纵京也没好到哪去,后颈骨添了好几道抓痕。
茶几上还留着半盒法国烟,估计是沈纵京忘带了,她抽了一根出来,在指间转了会儿,没打。
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到了不少熟悉物件,那个纯金的洋娃娃也在。
当年两人断了之后,沈纵京出国了,她把那些值钱的物件都收拾了,交给了他家一个阿姨。
那个阿姨从小带沈纵京,沈纵京把她当半个母亲看,她偶尔来颐园东路帮着收拾,见过些女孩子的东西,后来还见过她一面,夸了半天真好看。
这些东西肯定没法放到沈家,所以那个阿姨都放到这儿来了。
黎烟握着那根烟,看了会儿那个洋娃娃。
她喜欢不会破碎的洋娃娃,因为那些破碎掉的,即使缝补过,清洗过,暴烈地晒过,也没那么容易修补好。
情绪有点低,她把那根烟打了,第一口烈,后来适应了点,抽了半根,朱丽发了消息过来,昨天把人鸽了过意不去,问她今天有没有空出去逛逛。
黎烟回好。
朱丽的第二条消息立马杀过来—给我个地址,宝宝,这就去接你。
黎烟点击发送实时位置,确认的前一秒才反应过来这儿是沈纵京家,虚惊一场地退出,给朱丽回在京艺校门口见。
她坐公交到京艺的时候,朱丽也正好到,熄火开车门:“宝宝你来了。”
黎烟朝她笑了笑:“你前男友的病情怎么样了?”
“昨天还好,现在应该不太好了,”朱丽把耳机拔下来,挽她的手臂,“陪我去买个创可贴,出门忘换了。”
黎烟低头,看到她食指上包的创可贴,想了想:“跟田西泽?”
“那倒没有,削水果划的。”
朱丽眨眨眼:“不过昨天确实把人骂爽了。后来他妈来了,知道他的那点事,气得开了火力,我就溜出来了,本来要去球场找你,裴嘉松说赛没约成。”
黎烟重复:“裴嘉松?”
没想到沈纵京还真约了赛。
“对啊,他还从沈纵京那儿坑了件签名球衣,那件球衣挺难弄到的,他赚大了。”
朱丽边说边发动车,京艺门口就有个便利店,车位太少,她就看到了一个空位,脚下猛给油,差点刮到一辆对面开过来的车。
是辆道奇。
整个B市也没多少这个车型,黎烟的心跳快了一点,果然,对面车窗徐徐降下,沈纵京单手握着方向盘,倒了点车给朱丽让路,再侧头瞅她一眼,这一眼就很有点意思。
朱丽探头:“你今天不是有个学研会吗?”
沈纵京朝后边撇了撇额:“带同学吃个饭。”
他后边还真坐着几个胸前别不同高校校牌的学生,看着都挺理工科的。
朱丽挥了挥手:“得,那我们去买个东西,谢了,顺道替裴嘉松那骚包给你带声谢。”
沈纵京笑笑,慢悠悠看她第二眼,收车窗开走了。
她们停好车进便利店的时候,沈纵京也正好进去,就他自己,他那几个同学都不在。
黎烟跟朱丽往里走,不可避免地跟他擦肩,昨晚的记忆悉数涌上来,心跳剧烈。
沈纵京没进去,从柜台边拿了盒薄荷糖,她们拿完创可贴的时候他已经结账走了。
店员小哥问朱丽:“刚那个男生跟你们认识?”
朱丽说:“认识,朋友。”
“哦,那他给你们留了东西。”
朱丽边调付款码边看过去:“什么东西?”
黎烟也侧了下头。
柜台上放着两个甜筒。
一个原味的,一个桃子的。
(看看作话)
第60章 逢
朱丽啧一声:“沈纵京真比裴嘉松上道多了, 但大冬天买什么甜筒…诶宝宝,不是有了吗,你怎么还拿?”
黎烟从冰柜里拿了一个雪人冰棒。
扫码结账, 跟朱丽说:“我出去一下。”
拿着冰棒出去, 果然看到了一个沈纵京。
他的身上有股懒散少年劲, 因为学研会的原因, 难得在跟她鬼混后穿得挺正式, 嚼着一粒薄荷糖,腮缓缓动着, 在脚步声里侧了下头。
猝不及防的对视。
她吸口气:“你在等人?”
“爷在等你。”
沈纵京回得挺直白。
心口起伏了一下,她还没准备好和沈纵京聊他想聊的那个话题,所以只叫了声他的名字:“沈纵京。”
沈纵京侧了侧头,看到她紧张模样,手懒洋洋从裤兜抽出来:“拿错了。”
是她的一个耳钉。
她不提,他也没主动和她聊昨晚, 仿佛只是道德界限内, 赢球后的一场鬼混。
她从沈纵京手里接那个耳钉, 掌心相磨,痒意细细密密。
沈纵京瞥了眼她手里的那根冰棒, 朝停车场示意:“我走了, 同学在等。”
黎烟垂着眼睫。
擦肩的时候, 叫了第二声他的名字:“沈纵京。”
沈纵京侧了下头,两人身上的鼠尾草味交缠在一起, 她的胸腔起伏一下。
沈纵京盯着她的眼睛看两秒, 百无聊赖撇开视线前, 黎烟开口:“用这个娃娃,换你一根烟。”
她说的娃娃是雪人冰棒。
话音落的同时, 她伸出手,把冰棒朝沈纵京的方向递,冰棒没化,反倒在冬日的冷风里结了层细细的霜。
沈纵京说:“没烟了。”
他早上没带烟盒,她知道。
所以她说:“那你下次给我,我告诉你一件事。”
沈纵京在这件事上很刨根问底:“下次是什么时候?”
阳光斜打下来,整个人都被晒得暖,她想了想。
“等我决赛拿第一名的时候。”
接下来几天,黎烟几乎都泡在家里准备期末和比赛。
沈纵京对她处于完全放养的态度,他人飞海市去了,正经事,得小年才回来。
期间接了两通电话。
第一通是付略打过来的,关怀她的初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好。”
她从来不把话说满,所以听她说还好付略就放心了:“你出去就是DH的门面,你没看,最近那些私信都可火热了,一水给你加油鼓劲的,还有好几个媒体联系DH说想采访你。”
她低了低眼睫,付略抢在她之前说:“都给你推了,说你在忙比赛,等比赛后再说。”
黎烟轻嗯一声。
她这段时间没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付略在这上边还是靠谱,但热度到底还是持续维持高位。
付略继续问:“比赛的区离这儿挺远吧,用不用给你找个地方住?”
这事倒是有点稀奇了,毕竟以付略一毛不拔的性子,能主动提挺难得的。
黎烟问:“DH报销?”
“哦,那倒不是,是突然想起来那儿离沈纵京家挺近。”
“…”
黎烟想了想:“沈纵京家不是在昌东园?”
“沈纵京爸妈常年在国外,我说的是他爷爷家,他爷爷很厉害的,老一辈做航天的,元老级人物。”
付略这种一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提到沈纵京的爷爷时都带着点钦佩,老人家是真挺厉害的。
难怪沈纵京学的专业是天文。
亏付略想得到让她借住到沈纵京爷爷那儿,她的身世知道的人不多,但沈家肯定一清二楚。
老人家要是知道她跟沈纵京的牵扯,十有八九要气死。
所以她挺快回:“不用,赛方统一安排住宿。”
付略听着她的反应,特别八卦地问:“所以你跟沈纵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不会这么久还没勾搭上吧,不应该啊。”
黎烟垂下眼睫,没回答。
第二通电话是周成海打过来的。
周成海知道她要起诉生父的事了。
电话里周成海一派温和相劝的长辈模样:“都是陈年旧事了,你母亲也释怀了,何必再大费周章?叔叔听说你最近也很忙,有些事别太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