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甲:陛下,你怎么能因为宠爱一个女人,就给她家人那么多封赏!
秦行朝:你给你小舅子的也不少啊,花的还是公家的钱,陛下花的可都是自己的私库。
大臣甲:……
大臣乙:此女身份过于低贱!
秦行朝:你是奴婢生的孩子,寄在你嫡母名下,不能因为有了“亲娘”,就嫌生娘吧。
大臣乙:……
大臣丙:从迎凤台走,太逾制了!
秦行朝:皇帝娶个媳妇,怎么娶关你屁事,你看你贬糟糠之妻为妾的事,陛下他管来吗?
大臣丙:……
你怎么回事啊!
谏察谏察,为什么谏在察前,当然是因为谏才是主要工作,你老察我们干什么!
秦行朝:……
那怎么办呢,那些文举生顺利毕业,疯狂积累工作经验和人脉的时候,他在哪?
他在暗无天日的候官衙,待了八年啊!
一个文人,在候官衙待着能干什么,还不是只能听点八卦。
圣人都说了,扬长避短,他不就这么做了吗。
先利用在候官衙积累的工作经验,搞定谏官这个工作,积累了谏官的资历后,就有可能进文华馆。
进了文华馆后,就有可能进六部,进了六部后,凭他在候官衙多年查官员贪污,钱粮流动什么的工作经验,那吏部、户部、礼部、兵部不随便玩吗。
刑部不行,他天生心软,干不了那种事,工部也不太行,他是个正经读书人,不弄那些奇技淫巧。
四部转过后,就可以考虑做一些地方官,积累政绩。
这么一圈刷过后,好像封侯拜相,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啊。
啊,终于走回了一个文人正常的路,未来突然充满了希望。
果然,娘娘是他的贵人。
……
崇文帝看着秦行朝,面无表情舌战群儒后,整个人快笑疯了,立刻找爱妃一起笑。
朝堂上的舆论风波,就这么平息下来,只等着秋后册封大典。
袭红蕊将书随便翻了几页后,抬头看向袭绿柳。
他和袭绿烟长得非常像,男人带点女相,自是好看的。
只是看着他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样子,袭红蕊无语:“你就不能站直了吗,好歹你现在也是个伯爷,干什么和一个偷鸡贼一样。”
袭绿柳:……
不好意思,在相府当小厮当习惯了……
袭红蕊把他身板训直了后,又看向一旁猫着腰,总用眼角余光看人的燕小飞。
不由无语:“你为什么也总猫着腰看人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顶替秦行朝的新侍卫统领燕小飞:……
不好意思,在候官衙当斥候当习惯了……
难怪雁儿妹妹总说他看起来贼眉鼠眼,原来真的有这么明显啊,娘娘都看出来了!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受封的日子终于来了。
袭红蕊焦灼了几个月,到这天,反而放松了下来。
反正坐上凤辇后,无论她怎样,都会有人将她抬去该去的地方。
这个时候,终于有了些离情别绪,袭绿烟眼眶发红,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连和她闹了那么多天别扭的袭母,也忍不住擦起眼泪。
看着她们哭,袭红蕊反而不想哭了,偏头看向另一边的宋寡妇。
宋寡妇看她的眼神,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托《跃凤台》这出戏,还有谁不知道宋寡妇面汤馆,如今面馆生意,火爆的想象不到。
袭红蕊便对她说:从今这家店的分成,改成你七我三,那三成,算你念我的情。
宋寡妇只想给她下跪了,原来天真的无绝人之路,路绝真的会遇菩萨啊!
袭红蕊看过所有人,就没什么留恋了,前方一定有更好的景色在等着她。
大齐后妃受封的袆衣为深青色,缀五彩云龙纹。
靛蓝花钗冠,嵌珠翠无数,两博鬓下垂过耳,缀以金钿珠翠,流泻下的金珠,随着辇舆动作,一摇一动。
崇文帝端坐在迎凤台上许久,见到佳人,终于展颜而笑,在随侍的搀扶下,缓步下阶。
袭红蕊被搀扶下舆,教习宫人已经多次告诫过她,在受封大典上,要肃颜肃容,袭红蕊却还是眨动眼睛,对着崇文帝盈盈一笑。
崇文帝原本被繁琐的礼仪,弄得很心焦了,看到这枚灵动的笑容,突然忍不住一笑。
无数靛蓝珠翠,像是一座密密实实的笼子,将一团温香软玉拘在其中,连面目都看不清了。
袭红蕊这一笑,却像是挣脱笼子的翠鸟,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崇文帝眯起眼睛微笑,对着她伸出双手。
这就是他喜欢的姑娘,遇到时方知人间有恨,有情人相见何晚。
袭红蕊拿眼睛瞥了一眼他的大手,又瞥了一眼他。
两靥珍珠面靥在浮起的梨涡下熠熠生辉,缓缓将白皙的五指搭在他手上,整双眼睛,却全盯在他身上。
崇文帝眯起眼睛:顽皮~
面上却是笑开了花,转头示意德仁,让他宣布正式的封号。
在拟定位份时,崇文帝直接就想封个贵妃,毕竟他喜欢的女人,值得最好的。
看着被占掉的格子,才反应过来,贵妃有人了。
脑海里恍然回想起,昔年与萧贵妃琴瑟和鸣的往事,不觉赧然,他最近确实为了红儿,冷落后宫了。
目光又落向空置的“德”“贤”二妃,忍不住笑起来,那小丫头和这两个字,哪里沾边啊!
他又翻遍了册表,却找不到一个合心意的字,无论是“容”“慧”“丽”“姣”,都无法真正宣泄他的宠爱。
于是他合上册子,想了一个绝妙的封号——
宸。
宸,帝胄之所在,非其字,不能抒发他的宠爱之情!
德仁手持圣旨,敬告上天。
“袭氏之丽姝,天命以赐朕,感天地之恩德,沐荣华以永好,赐宸妃之位……”
洋洋洒洒宣读完后,群臣命妇开始礼拜。
高台之下,群臣在左,命妇在右,宗室在前,文武在后。
听到礼官传旨见礼,立时乌压压跪倒一片,口呼“万岁”“千岁”,万口一声,直彻云霄。
袭红蕊被这响彻天地的呼和,震得耳朵发麻,不由往崇文帝身边靠了靠。
崇文帝见她不安,就将她的手握在手中,伸出手,笑呵呵地拍手安抚她。
“不管你旧日为谁,一朝为帝妇,那就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
袭红蕊抬首迎向崇文帝宠溺的目光,眼中俱是闪烁的感动。
或是想到喜事之日流泪不吉,便努力忍住眼泪,目视前方。
然而看向前方后,这个视角,就看不见皇帝了。
只能看见匍匐在脚下,五体投地,大礼跪拜的群臣。
袭红蕊目光闪烁,她不明白,为什么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的心,还是觉得缺了一块。
是什么呢?
目光逡巡着,扫过下首,终于在看到一处时,一缕意念如闪电般窜上心头,霎时全部明了了。
朝贺的群臣中,男主女主也在列。
三个月早过去了,宁澜的禁足也解了,只是这些日子,他深悔己过,闭门不出,直到今天的封妃大典。
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大礼参拜,额头触地,低入尘埃。
然而抬起头,依然是一副风吹不折的样子。
袭红蕊霎时明白了一切。
以局中人来看,她身居高台,让男女主纳身叩拜,何等风光。
然而以局外人来看,却是男女主伉俪情深,身处沟壑,仰望高台。
她自以为,这个世界是“梯形”的,男女主被她踩在脚下。
其实不是,这个世界,其实是“碗形”的。
两沿高处,聚拢了无数王侯将相,却是冢中枯骨。
只有一束光,打在碗底,未来的皇帝和皇后身上。
袭红蕊手指逐渐攥紧,凝视着“碗底”唯一一束光,照耀的地方。
不可以哦,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一束光的话,她要那束光,照在她的身上。
第35章 你的发如雪
袭红蕊站在高处, 看着跪在下面的男女主,殊不知男女主,也在悄然看向她。
宝衣灼灼, 花团簇锦, 现在的宸妃娘娘, 已经完全不见昔日的丫鬟样貌了。
林绾心里有点不舒服。
随着《跃凤台》的广泛流传,“宸妃娘娘”的“旧主”, 自然也在里面占据了重要戏份。
然而因为婚礼上, 袭红蕊和她针尖对麦芒的几句话, 导致她的戏份并不光彩。
现在满京城都认为, 她苛待婢女, 结果婢女转头成了娘娘。
就算此刻,在场的命妇也都在用揶揄的目光看着她, 看她这位昔日的主子, 给奴婢下跪,是什么反应。
明明她们也要给这个奴婢下跪,有她垫底后, 仿佛自己就能好受些。
林绾挺直腰板, 不让自己因为众人的目光, 露出一丝失态。
对就是对, 错就是错,她做的一切,都无愧于心。
说她苛待袭红蕊,她苛待来吗?
要不是她对她的放纵,她怎么能每天有闲心打扮的花枝招展, 有机会在外面遇上皇帝。
至于婚礼场上发生的事,具体什么情形, 袭红蕊自己心里清楚。
她是一个那么聪明的人,就算不知道皇帝的身份,肯定也能看出那位“黄老爷”,并不是一般人。
以她的性格,在那位有钱有势的“黄老爷”面前,裴三能进入选择范围吗?
纵观整场闹剧,林绾是越看越心惊。
从表面上看,裴三是完完全全的过错方,然而从结果来看,他却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用自己的尸体,拱着袭红蕊登上高位。
袭红蕊敢说,这里面没有她的手笔吗?
放到现代,袭红蕊和裴三,也就是正常的情侣分手而已,就算裴三真的渣了她,至于把他往死路上送吗?
知不知道裴三遭遇的都是什么,除了身体上的酷刑,他连做人的尊严都被剥夺了。
每当有人唱着她宸妃娘娘的《跃凤台》,就会有人嬉笑着围观那一出不能出声的《鸾凤误》。
优伶在古代是下九流的营生,比之娼妓也不遑多让,裴三在里面生不如死。
她宸妃娘娘夜晚安寝时,想到昔日情人的下场,还能安心入睡吗?
林绾看着高台之上,笑容灿烂的袭红蕊。
那句话说得果然对,底层的人上位后,会比自来就身居高位的人,更狠毒。
她现在一定记恨上瑞王府了,以后还不知会使出什么手段。
林绾突然感受到了一种风雨飘摇的末世感,原来她在这个时代,并不安稳。
众人头顶上的,是一个老迈而昏庸的君主,纵观历史王朝,皇帝老了后,都会变成一个异样糊涂而残暴的生物。
这个主宰天下的位置,如今就被这样一个生物盘踞着。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那里,被一个更好的人替换,那个人是谁呢?
林绾微微看向宗室队伍里的宁澜,一堆宗室子中,他是那样的出尘绝世,卓尔不群。
林绾的心,突然烫了一下。
和她一样,宁澜也在暗中打量着高台之上的宸妃娘娘。
在这样的关头,突然出现一个异常受宠的宠妃,自然会对时局产生非常大的影响。
要不当初,他也不会计划着将白怜儿送进宫了。
现在袭红蕊不仅打乱了他的计划,还彻彻底底替代了白怜儿的位置。
或许,当初他就应该在皇帝兴趣转移的时候,立刻将人选改为那个奴婢。
事实证明,那个奴婢身上,一定有很吸引皇帝的点。
而他主动将她献出去,不仅能讨得皇帝的欢心,那个奴婢飞黄腾达后,也会对他感激。
当初为什么没那么做呢?
宁澜竟然有点想不起,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不过现在确实很不妙啊,那女婢以现在这种方式离开世子府,对原来的主子,绝不会有好印象。
甚至她越处高位,就会越觉得做奴婢时的日子,是一种耻辱。
不成恩,反成仇,关于这点,他肯定要好好想想。
……
迎拜大典后,自然是热热闹闹的宫宴。
老皇帝人到老年,突遇天命之女,把他喜得找不到北,敞开琼林苑,大宴群臣。
高兴是高兴得不行,然而年纪摆在那,最后实在撑不住了,直接回去休息了。
招呼德仁,把宸妃娘娘送去早已备好的宫殿。
“娘娘请~”
袭红蕊看着低眉顺眼的德仁,将他拽起来,嗔道:“德老伯,咱们什么样的关系,你就和在外面一样嘛!”
“那可不行!那可不行!”德仁连连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