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姑娘保证,只要你嫁进府来,就是我所有妾室中位份最高的,我只宠你一个。”
袭绿烟却分毫不让,直接上前一步,掷地有声道:“我不要,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把所有妻妾都休掉,光明正大地迎我进门!”
“什么?”
这下不仅是光王世子震惊了,陪同光王世子一起来的世子妃,和因女得宠的林瑶,全都震惊了。
林瑶牙都要咬碎了,袭氏一家,原不过是她们一家的家奴,焉敢做此妄想!
光王世子宁琮也愣在原地,看看自己一脸震惊的妻妾,又看看一脸执拗的袭绿烟,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虽然很想娶袭绿烟,但是他的妻妾们,也并不是寻常人家,别的不说,光侧妃林瑶,就是林相的女儿。
怎么能因一女,废诸女,宁琮为难地看向袭绿烟:“绿烟姑娘……这……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袭绿烟却忍不住流下泪来,特别生气地看向他:“为什么不行!你是不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做你的妻,只能给你做妾!”
宁琮:……
他绝没有这个意思啊!
他其实很想对她说,等老子当了皇帝,直接给你封个贵妃,立你的孩子当太子,就是当妾又怎么样!
但看着旁边的崇文帝,就是他这种智商,也知道这话不能说,所以只能看着气到直哭的袭绿烟干着急:“绿烟姑娘……”
然而不等他说完,却有别的世子双眼放光,瞅准时机,直接站出来,跪在光王世子身边,大声道:“我愿意!我愿意!绿烟姑娘!我愿意为你休妻!”
宁琮和该世子的世子妃,顿时一齐看向他:嗯?
那名世子,面对两道杀人的视线,却丝毫不惧。
不是所有世子,都是像光王世子一样的大热门,朝廷百官,争着送女儿。
也存在那种,随便娶一个的。
对于他们来说,袭绿烟的价值,绝对胜过糟糠之妻。
此刻不出手,更待何时!
崇文帝本来被光王世子这一手,搞得火冒三丈,结果画风突转,一下子把他逗笑了。
俯下身,饶有兴致地看着另一位侄儿:“这么说,你也对福璋县主一往情深,情根深种了?”
那名世子闻听此言,顿时连连称是,冲着所有人表忠心。
崇文帝被他的痴情,感动得哈哈大笑,上气不接地笑道:“朕算是看出来了,对福璋县主用情至深的,好像不止一个啊~”
“要不趁这个时机,大家都上来吧,都上来吧,朕今天给你们一起做主了!”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荒了个大谬。
开天辟地以来,也从未见过如此吊诡之事!
然而最吊诡的是,居然还真的陆续有人站出来了,每一个身份还都不简单,都是王子王孙。
连只有十三岁的九世子,都被爹娘戳出来,对着袭绿烟道:“我也喜欢绿烟姐姐,我还没有娶妻。”
“啊哈哈!”
崇文帝躺在椅子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妙啊!太妙了!
这辈子没这么开心过!
强自平复心情,看向一旁的袭绿烟,大笑道:“那福璋县主,大家都倾慕你,不知道你中意哪个啊?”
一时间,全体视线,又落在她身上。
袭绿烟哭都哭不出来了,嘴角抽搐地看着众人。
见她神色犹疑,顿时所有王世子,都表起忠心来。
但是因为人太多了,声音太杂,根本谁的话都听不清楚。
最先站出来的光王世子,看着身边和自己竞争的对手,气得冒烟,恨不得当场攮死他们。
但这种事,谁怕谁啊。
娶了袭绿烟,保守下任皇帝的爹啊!
看着他们乱糟糟的一团,袭绿烟大喊一声:“够了!我已经选好了!”
其他人,顿时齐刷刷看向她,仿佛饿狼看着肉。
袭绿烟看着众人,深呼吸,上前了几步,伸出手。
手指一个个划过诸世子,向着最小的九世子划去:“我选……”
正在其他世子瞪大眼睛,九世子的父母,即将握手欢庆时,突然传出一个声音:“等一下——”
人群顿时回头,看向声音来源。
万众瞩目中,宁澜艰难地起身,在随侍的搀扶下,走到大殿中央。
看向上首的袭绿烟,双目如水道:“澜亦仰慕县主风姿,只是澜已有妻室,虽爱新人,亦不舍旧人,不知县主,愿不愿以平妻之礼屈就呢?”
袭绿烟的动作停在原地,手指缓缓放下。
九世子一家原见胜利在望,看到这一幕不由想骂娘,怎么瑞王世子也要来插一脚!
其他世子正要再争取些什么,袭绿烟却露出笑容,不理会所有人,直接跑到宁澜面前,用力点头:“可以!”
说罢握住他的手,抬头看向上首,双眼亮晶晶道:“陛下!臣女选好了,就是瑞王世子!”
所有人都被这一出整懵了,光王世子宁琮更是气得爆炸,直接来到袭绿烟面前质问——
“你没有说平妻也可以啊!”
袭绿烟眨了眨眼睛:“你没问我。”
宁琮:……
不敢置信地又转头看向宁澜:“你也要和我抢?”
宁澜回握住袭绿烟的手,温文尔雅地微笑道:“三哥,愿赌服输。”
宁琮:……
啊!啊!啊!
第77章 你还别说
“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
可能是和袭红蕊待太久了, 崇文帝也学会了她招牌式的猖狂大笑。
光王世子被一个小女子耍了一遭的事,实在是太搞笑了!
崇文帝一看宁琮吃了一颗苍蝇般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光王世子宁琮, 气得脑壳都要爆炸了。
但在大殿之上, 皇帝还在上面坐着, 就是他脑壳有问题,也不敢太过放肆。
抬头看向上首的崇文帝, 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崇文帝却大笑道:“好啊, 好啊, 郎才女貌, 情投意合, 朕今日有幸,居然成全了这样一对天作之合。”
“皇上!”
听着宁琮愤怒的声音, 崇文帝转头看向他, 笑吟吟道:“怎么了琮儿,这可是福璋县主自己的心意,你要强人所难吗, 这可不像大丈夫所为啊。”
“大丈夫自要拿得起, 放得下, 才不会被别人笑话, 众卿家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闻听此言,众卿家自然是不笑也不行了,纷纷跟着强笑起来。
宁琮瞠目结舌地看着众人, 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到了这种地步。
满座一片欢乐,好像只是宴席场上, 发生了一件欢快,又无足轻重的小事。
当然,一个小女人,和几个情郎的爱情纠葛,确实无足轻重,徒惹人笑尔。
然而天家,哪里有家事。
众人抬头看向上首,崇文帝身边,跟着掩唇轻笑的袭红蕊,第一次生出骇然的感觉。
天下第一楼和技官衙,已经让众臣见识到了,这个女人,在前朝的手段。
而这次“后宅”的手段,更让众人认清了这个女人。
她不仅具有纵横朝野的正谋,也具有阴私诡谲的奇谋。
而因为一个女人的身份,她行事完全无拘,让人摸不着套路。
任何一个人面对光王世子的求娶,都无法解决的像她那样漂亮。
将几个世子像耍猴一样,耍了一个遍不说,最终还完美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众人当然可以说,这么闹,像什么样。
可她和她的妹妹,都只是一个不需要脸面的女人,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女人,闹出一些情爱上的笑话,大家也只能笑一笑。
而她的笑,那样轻薄又无拘,看着看着,竟品出一丝无所畏惧的蔑视之态。
可怎么能不蔑视呢,她的对手,正像一只猴子一样,被她耍弄在手中啊。
众臣看着底下,被耍弄的丑态毕露的世子们。
又看向上首,笑得云淡风轻的袭红蕊。
不禁产生同一个疑问:这真是一个层面的竞争对手吗?
虽然这些世子,拥有更合礼法的身份,但太后摄政,其实也并不是很罕见的事。
袭娘娘的妹妹,现在嫁给了瑞王世子。
瑞王世子身有残疾,无缘大位,如果她妹妹给她生了一个儿子,那……
一时间,所有人心里都翻腾起来。
……
崇文帝看着底下各异的神色,简直没笑死。
他面对那群宗室时,一直是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心里还怄气的状态。
第一次这么痛痛快快的,看他们闹笑话,哈哈哈!
转头看向袭红蕊,一瞬间恍然大悟。
这才完全明白,她当初说的那句,让她妹妹自己选,真正的意思。
袭红蕊也毫不客气的对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怎么样,我们女人的手段,好用吧~
崇文帝哈哈大笑,他终于意识到,“贤内助”,不能只简单地用字面意思来理解。
不贤的内助,用起来,更有一番风味啊,哈哈哈!
崇文帝忍笑,看向下面。
既然爱妃已经用嬉笑怒骂的手段,把台子给他平了,自然轮到他上台了。
看向下面并肩而立的一对璧人,喜笑颜开道:“既然你们二人情投意合,那朕就亲自为你们赐婚!”
“为了表示朕的心意,特加封福璋县主为福璋郡主,瑞王府为亲王府,如何?”
闻听此言,不只是袭绿烟和宁澜,连老瑞王和王妃,都一起惊喜地跪地谢恩。
林绾看着起身的众人,自然知道自己也不能例外。
精神恍惚地跪在宁澜身边,和众人一起谢礼。
这就是这个时代荒谬的地方,哪怕他们在给她的丈夫娶妻,她也要跪在下面谢恩。
崇文帝也注意到了人群中失魂落魄的林绾,微微挑眉,笑吟吟地问:“林氏,今日朕让你的夫君另娶新人,你可有怨?”
林绾万没想到会被点名,关于皇帝的压迫感,瞬间袭上心头,忙跪伏于地:“臣女不敢!”
袭红蕊看着跪在地上的林绾,笑吟吟地在旁煽风点火:“皇上,就算是别人有怨,瑞王世子妃也断不会有怨,毕竟是林相教出的好女儿嘛~”
“哦~”崇文帝了然。
转头看向林儆远的方向,笑吟吟道:“林爱卿,教女有方啊~”
林儆远绷着脸皮,不露一丝破绽,还是如往常一样,一丝不苟地上前谢恩:“谢陛下夸奖。”
崇文帝不置可否,只说了几句场面话。
不过最后,随口提了一句,淑妃在宫中寂寞,有时间可以遣人进宫陪陪她。
这一大棒下的一颗小甜枣,把林家所有人打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唯唯应诺。
于是这场婚礼,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定下来了。
……
玉华夫人下嫁的热闹,众人还没忘记,转眼,一桩大喜事又来了。
这次的喜事,比之前还要炸裂。
毕竟整个大梁城,还有谁不知道,好几个王府世子,在大殿上,公然向皇帝求娶福璋县主……哦不,福璋郡主的事。
袭绿烟因为乐善好施,广结善缘,在民间的声望很好,所以普通百姓们对此喜闻乐见。
郡主那么人美心善,被一群王子王孙看上,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听说最后花落瑞王世子,真个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美好姻缘啊!
于是继《跃凤台》后,《九龙求凰》的戏码,也轰轰烈烈地流传起来。
只可怜一众学子,刚获得一个新的红颜知己,梦中情人,结果又又又失恋了。
不知有多少人心碎啊。
不管别人怎么心碎,婚礼还是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袭绿烟出嫁,当然得从寿昌伯府出,结果寿昌伯府就在世子府对门。
为了显得热闹点,花轿抬了一圈,又抬回来,被欢笑的人群,簇拥往世子府。
这次主婚的,还是崇文帝和宸妃娘娘。
袭红蕊看着嫁出去的妹妹,神情特别复杂。
最后将妹妹的手,交到宁澜手里,对着他叹气道:“以后,本宫的妹妹,就劳烦世子照顾了。”
宁澜看向袭红蕊的脸,这还是自袭红蕊离府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清她的脸。
他回忆当初那个眼神明亮,活泼俏皮的红衣小丫头。
和眼前的宸妃娘娘,居然找不到一丝相似之处。
曾经那个离得老远,也能看清她眼中清晰欲望的小丫头,已经彻底不见了。
留在这里的,只有一个神情难辨,不动声色的噬人猛兽。
这是唯一一只从他掌心挣脱的猎物,而自她挣脱后,一切便都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