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陌遥轻轻地闭了闭眼睛, 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片刻之后, 他重新看向了夕雾。
“师妹,你还真是……”
他的嘴角勾了勾, 露出一个似有如无的浅淡笑容来。这个笑容足够温和, 与他平日里最擅长的那种笑容一般无二, 让人只觉得如沐春风。
只不过, 此时此刻,他嘴角的笑意却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诚挚之感。
顾陌遥慢慢地伸出手,轻轻地覆在了夕雾的纤纤玉手之上。
桑月以为顾陌遥还要再对师姐出手,他颇有些急切地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要出手阻止顾陌遥的行为。
只不过,顾陌遥并没有理会站在一旁的桑月。
他只是自顾自地将夕雾按在自己脖颈处的那只手移了开来。然后,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紧紧地包裹住了她的手。
顾陌遥的眸光向下压了压,他目光缱绻地看着夕雾指尖之上沾染着的血迹。然后,他温柔又细致地以指腹一点一点地替夕雾拭去了她指尖处的殷红血痕。
肌肤相触之间带起了一阵温热又细腻的摩挲之感。顾陌遥面上不显分毫,心底的暗潮却是更加汹涌了几分。
“多谢师妹出手帮忙。”他笑着开口道谢着。顾陌遥的语气温润而泽,就仿佛他依然还是那个温和有礼的大师兄一般。
桑月则是惊疑不定地站在一旁,他在犹豫着自己到底应该不该出手。
身为桑家少主,他自小便无法无天惯了,按理说不应当如此束手束脚。只不过,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虽然气愤于顾陌遥的行为,但是他也应当思虑得更加周全,免得因为自己的错误而牵连了师姐。
若是放在从前,他必定不会这般瞻前顾后。但是现如今,此事关乎到师姐,他便不能太过于肆意妄为了。
如果师姐不想去追究顾陌遥的冒犯之举,他又如何能够越俎代庖?
他可不想自作主张,惹得师姐厌烦于他。
而夕雾见顾陌遥不再有所动作之后,便准备转身进入自己的洞府之中了。她已经耽误了很多修炼的时间,应当尽快继续修炼才是。
毕竟,在太古秘境之中,她也算是得到了一番历练,若是好好巩固一番,她的实力必将“更上一层楼”。
然而,就在这时,桑月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赶忙开口唤住了夕雾:“师姐,等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白玉瓷瓶。
“你脖颈上的伤口……似乎有些严重。”桑月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他一开始还以为师姐脖颈处的那些咬痕是顾陌遥咬出来的,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有一道咬痕咬得又深又狠,带着显而易见的杀意,仿佛是要置人于死地一般,很明显——顾陌遥他断然不会对师姐做出这种事情来。
而顾陌遥刚刚的确也发现了那些咬痕的存在。那些咬痕混杂在斑驳的绯红痕迹之间,很容易让人混淆。
可当他开口向师妹问起那些痕迹的来历之时,师妹却对他说——“小事而已。”
顾陌遥一时气急,便没有再确认那些咬痕与其他痕迹的不同之处。
在这之后,他想要出手为师妹治疗咬痕,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那几枚咬痕,好像这样就能够覆盖掉那深深的齿痕。
此时,看到桑月手中拿着的白玉瓷瓶,见多识广的顾陌遥一下子便辨认出来——那是传闻中能够起死人而肉白骨的至宝“九转还魂散”。
“师姐,我帮你上药吧。”桑月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一脸关切地开口说道。
他打开了瓷瓶,一股异香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然而,夕雾还没有开口说些什么,顾陌遥便沉了脸色。
他瞥了一眼桑月,轻飘飘地开口说道:“师弟,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莫非还需要我这个大师兄来提醒你?”
顾陌遥学着之前桑月开口指责他的样子,反唇相讥。他的语气坦然无比,就好像自己似乎从来不曾逾越过一般。
桑月不禁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顾陌遥这般……不知廉耻。
“至少……我可没有‘强人所难’的怪异癖好。”他也不甘示弱地开口回应道。
说着,桑月便将手中的瓷瓶往夕雾的方向递了递。
夕雾本想推辞,可是桑月那张精致的脸庞之上满是坚定不移的决绝表情,一看便知其不达目的不罢休。
再者,她觉得他们两人实在有些过于吵闹了。
刚刚从昏迷之中苏醒过来的夕雾,还是有些不甚清醒,此时的她只想一个人独处一段时间。
如果她不接受桑月的好意,恐怕又要纠缠不清了。因此,夕雾只得颇为无奈地点了点头。
桑月的眼睛一亮,他赶忙将白玉瓷瓶都放到了夕雾的手中,道:“师姐,这一瓶药送给你,我那里还有很多。”
他刻意没有提及“九转还魂散”的名字,便是不想让师姐觉得自己送的药太过于贵重,从而产生任何的心理负担。
尽管桑月知道——师姐应该知晓自己拿给她的药是“九转还魂散”,但是,他既然以“药”之一字简单概括了,便代表着他不想以此挟恩图报。
其实,桑月的手中一共只有两瓶“九转还魂散”。一瓶是他自己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还有一瓶则是桑家交给他用来保命的底牌。
这也足以见得桑家底蕴深厚,就连这等传闻中的至宝也能够拿出来交给尚未接管家族的少主。
而将这等至宝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于疗伤,桑月没有丝毫的心疼与后悔。他甚至对自己能够帮助到师姐而感到激动与喜悦。
桑月知道,如今顾陌遥也在场的情况之下,他便不可能亲手替师姐上药了。因而,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药交给师姐。
“顾陌遥,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师姐了吧。”桑月看了一眼顾陌遥,冷冷地开口说道。如今的他对于这个所谓的“大师兄”已然没有了尊敬之意。
道貌岸然的虚伪之徒,当真是令人作呕。
桑月平生最恨伪君子。
顾陌遥对于桑月针锋相对的态度并不在意,他只是看着夕雾,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道:“师妹,我先前所说皆是肺腑之言。我心悦于你,但我不会奢求回应。”他的语气里满是郑重其事的坚定意味,其中还带着显而易见的缱绻情意。
说罢,他深深地看了夕雾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桑月踌躇着,似乎也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他犹豫半晌之后,还是将自己心底的妄念压制住了。
“师姐,你好好休息。”他实在不敢与夕雾对视,便只能敛着眸子轻声叮嘱道。他害怕自己看到师姐眼中自己的倒影之后,会忍不住向师姐……吐露心声。
顾陌遥不求回应,可是他不一样,他……想要回应。他有所求。
于是,他便只能将自己那份不可告人的心思深深地压抑在心底。他害怕自己一旦说出口,师姐便会因此疏远他,让他再也无法触及。
……
夕雾不知道他们两人心中思绪百转千回,不过,她对此也毫不在意。
见顾陌遥和桑月离开之后,她便伸手阖上了门扉。
夕雾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心之中的瓷瓶,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将自己身上的咬痕抹去。
尽管毒素已经消除殆尽,但是那些咬痕仍旧隐隐作痛,似乎阻碍到了她体内的灵气运转。
云子期并非不想出手抹去夕雾身上的咬痕,只是……实力大不如前的他,对此无能为力。所幸毒素已清,那些咬痕不会再对夕雾造成任何伤害,他便也只能放任它们自行愈合了。
只不过,虽然那些咬痕不会再继续恶化了,但是,在它们愈合之前,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夕雾的修炼速度。
为了更好地修炼,夕雾不得不率先处理伤口。虽然过上一段时日之后,那些咬痕便可自行痊愈,但总归还是有些太过于耽误时间了。
她不想浪费太多修炼的时间。
第175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49】 ◇
◎“这里……还疼吗?”◎
夕雾一边向房间深处走去, 一边将自己肩膀处的衣裳慢慢地褪了下来。
雪白的轻薄布料散落在她的臂弯处,露出她身上大片大片的莹白肌肤,以及肌肤之上烙印着的斑驳红痕。而在布料的半遮半掩之下, 隐约可见大片不断向下蔓延着的绯红色彩。
她慢慢地坐在了寒玉床上, 开始为自己涂抹药物。
纤长又白皙的手指轻飘飘地抚过了柔软又细腻的肌肤,她的指尖按在自己脖颈处的红痕之上, 竟莫名显出一种极其勾人的旖旎美感来。
“九转还魂散”不愧是世间罕见的至宝, 仅仅只是轻轻地涂抹了一点, 绯红的痕迹便在骤然间尽数消散,那片肌肤便又恢复成了原本光洁如玉的模样。
夕雾的指尖从自己的脖颈处慢慢地移到了圆润的肩头。
然而, 下一刻, 她的动作却是微微地停顿了一刹那。
她脸上的神色依然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从夕雾背后探了出来, 然后十分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瓷瓶。
“你身上的伤口……这么严重啊?”
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夕雾的身后突然响起,其中还带着些故作姿态的关切与担忧之情。
白郁垂眸打量着自己手中的白玉瓷瓶,笑着继续开口说道:“不如我来替你上药, 权当是赔罪了。”
他轻轻地勾着唇角,冶艳的脸庞之上满是漫不经心的戏谑之色。
白郁垂着眸子,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了夕雾洁白如雪的玉背之上。那片肌肤光滑又细腻, 松松垮垮的衣裳半挽着,将落未落, 像是欲说还休一般, 直教人心神荡漾。
他看见自己所留下的那几枚深深浅浅的殷红咬痕牢牢地镌刻在夕雾纤长又白皙的脖颈之上, 就仿佛……他亲自为她打下了独属于自己的烙印一般。
白郁的眸光微微沉了沉。他的指尖从自己咬得最狠的那一枚咬痕之上轻轻抚过。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指尖下凹凸不平的齿印,让他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了起来。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颇为恶意地用力向下按了按, 似乎是想要让夕雾再次感受到……他先前给她带来的痛苦之意。
“这里……还疼吗?”白郁低下头, 在夕雾的耳畔处一字一顿地开口问道。他低沉又悦耳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恶劣心思。
那道被他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婉转又勾人, 听起来像是在真心实意地担忧着夕雾的状况, 可实际上,他的语气里中却满是不怀好意的意味。
白郁本来没有想过自己要以身犯险的。
但是,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他还是悄悄地潜入了天一宗内。
血魔珠在江寒的体内不断地运转着,而当江寒回到天一宗之时,血魔珠便也因此能够在宗门的大阵之上留下一道印记。
这道印记并不会妨碍宗门护山大阵的运转,但是白郁却能够借助着这道印记,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天一宗之内。
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是为了江寒而来的。他应当亲自前来迎接新任的魔尊回到魔族之中。
为了让江寒“弃暗投明”,他才不得不孤身来到天一宗。他可谓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毕竟,他身为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族中人,却敢只身潜入天下第一修仙门派之中。一旦被人发现,恐怕……他将会有来无回。
只不过,如果能将身怀血魔珠的江寒带回魔族,他白郁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更何况……更何况夕雾也在天一宗之内。
尽管白郁想要在心底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但是,他始终无法否认的是,他的的确确……想要再见夕雾一面。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刚刚潜入天一宗之时,就四处寻找夕雾的踪迹了。
至于江寒?白郁早已经暂时将其抛之脑后了。
他只想着,自己在见了夕雾一面之后,便不会再随意地节外生枝了。接下来,他会一心一意地劝说江寒跟着他一起回到魔族中。
然而,当江寒看到夕雾之后,他很快便将自己先前的打算尽数忘却了。
他本来不想打草惊蛇,引人注意的,毕竟如今的他孤立无援,一着不慎便满盘皆输。
可是,白郁刚刚潜入夕雾的洞府之中时,他便看到——夕雾衣衫半褪,香肩微露。她慢慢地伸出手为自己上药,那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了白皙的脖颈处、肩膀处,看起来……实在让人有些心猿意马。
以至于,白郁根本就没有按捺住自己心底的莫名心思。下一刻,他便十分突兀地在夕雾的背后现了身。
夕雾微微敛了敛眸子,她甚至没有回头去看,脸上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淡然神色。
当白郁十分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瓷瓶之时,她也并未出手阻止或者反抗。
甚至,在白郁愈发得寸进尺地用力按着她脖颈处的咬痕,还一句又一句地讽刺着她的时候,夕雾仍然淡然自若地坐在寒玉床上,无动于衷。
很显然,白郁对于夕雾的平静态度很不满意。
她怎么可以这样无视自己?
她难道不觉得出乎意料吗?她就一点也不好奇、一点也不惊慌失措吗?
白郁垂着眸子,他的心中不免有些愤愤不平、郁郁寡欢。
像是为了泄愤、又或者是为了报复一般,他并没有抬起头,而是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径直地张嘴咬上了她的脖颈。
但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是,他的齿间并没有用上多少力道。他只是不轻不重地在她纤长又白皙的脖颈上咬了一口,便又开始舔舐起了那片光滑又细腻的肌肤。
白郁额前墨色的发丝垂落下来,拂过夕雾的脖颈处,带起了一片极其细微的痒意。夕雾下意识地微微偏了偏头,想要躲开白郁的触碰。
她只觉得白郁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知道白郁会跟着江寒来到天一宗。在原本的剧情之中,白郁会“苦口婆心”地劝说江寒跟着自己一起回到魔族。只不过,江寒志不在此,便婉言谢绝了。
白郁也不好悖逆魔尊的旨意,他只得悻悻离开。但是,在白郁的心中,江寒既然炼化了血魔珠,就已经成为了魔族的至尊。当江寒遭遇不测之时,白郁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
但是,夕雾却没有想到——白郁会潜入她的洞府之中。他不应该立刻去寻找江寒的踪迹吗?
在天一宗内逗留的时间越久,白郁的处境便越危险。即便如此,他也依然要耽误时间前来寻她吗?
还真是……睚眦必报。
他莫非是笃定了她不会泄露他的行踪吗?
夕雾神色淡淡。
她的确不会让白郁就这么死在天一宗内。
“看来,你身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夕雾轻飘飘地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