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沉着眸子看了越女半晌,朝堂上的气氛宛如凝固了一般。
许久,唐王笑了起来,看向越女的眼神满是欣赏:“好一个女中豪杰。你既要传承越女剑,就必须向朕证明,越女剑值得被传承。”
随即,皇帝喊了禁卫军统领进来。
他指着统领,对越女说道:“这是我朝禁卫军统领,功夫犹在周大将军之上,你可敢与他统领切磋一下剑术?”
“有和不敢?”越女眼神一厉,说道。
应唐王的要求,越女在大殿上与禁卫军统领比试了一下剑术。
禁卫军统领在她手里走不了三招。
王允原本还很肯定这个人是自己的女儿,可是当她看到越女犀利的剑术以后,却不敢肯定了。
他的女儿,可没有这等本事。
难道天下间,真有一模一样的女子?
王允不由得怀疑了起来。
而魏豹在看到越女的剑术的时候,不由得想起了在寒窑的那一幕,顿时觉得后背发凉。
他原本觉得那一日,王宝钏不过是取了巧,没想到她竟然真有这么厉害的剑术。
越女的剑尖抵在了统领的手柄上,往上一挑。
统领手一松,剑便被整个挑起,飞到了空中。
然后直直从魏豹的头上落下。
擦着魏豹双腿指尖,直直插入了地上。
魏豹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剑身贴在自己肌肤上的感觉。
他吓得动都不敢动。
一股难闻的尿骚味从他的身上传来。
周围的大臣都捂着脸,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皇帝冷冷看了魏豹一眼,说道:“魏豹殿前失仪,拉出去,重大二十大板,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魏豹听了这个消息,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魏豹只是一个小插曲,唐王很快就再次把视线放到了越女的身上。
“好剑术!”唐王称赞道,“越女剑当为天下第一剑!这样的剑术,确实该名扬天下。”
“传令下去。”唐王说道,“日后所有大唐男子,皆要习越女剑。”
越女闻言,微蹙了一下眉头,抬起头,对唐王说道:“越女剑本就是由女子创造的,所以一切剑招更适合女子。这天下,更该习越女剑的,是女子。”
唐王闻言,蹙起了眉头。
在越女提出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件事情。
在他的观念里,女子就是男子的附庸品。
除了再加相夫教子,没有其他用处。
就算习了越女剑,又能如何。
“纵使你说的不错,可女子素来安于内宅,娇生惯养,又如何吃得起苦,学习这剑术。”唐王对越女说道。
越女对唐王的这番话一点不意外,要改变天下男子对女子的看法,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件事情只能慢慢来,在潜移默化中改变观念。
“那便请皇上答应小女子一个要求。”越女对唐王说道。
“你且说说。”唐王说道。
“请皇上下一道旨意,任何人不得阻止天下间的女子习越女剑。”越女看向唐王,说道。
此事倒不是什么难事,唐王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朕准奏。”
“多谢皇上。”越女拱了拱手,说道,“这段时间,小女子会留在京城,创设一个越女派,传授天下人越女剑诀。并且会将剑诀印成册,发行出去。越女剑诀的最后二式,则作为秘传,只流传于皇室内部与越女派。”
唐王听越女如此有条理地安排了一切,越发欣赏起这个奇女子来了。
他笑了笑,说道:“一切便按照你的意思来办,此外,朕会亲自给你题字,赐你一个匾额,‘天下第一剑’。”
“如此,多谢皇上了。”越女说道。
“至于门派选址……”
唐王还未想好越女派的选址,越女便是开口道:“地址小女子已经选好了,就在城外十里处。”
那个地方,恰好是王宝钏居住的寒窑所在。
越女选那块地方是因为那一处就在京城外面,地域又很宽阔,刚好适合建立门派。
“好,就赐予你那一块地。”唐王也很爽快就答应了。
系统此刻对越女只剩下佩服了。
越女今日的这一番举措,必将改变天下间女子的格局。
【依靠他人,永远是最次等的手段。】越女对系统说道,【自己的仇,自己报。自己的内心,只能由自己来解放。】
她这番话,不知道是在说给系统听,还是在说给王宝钏听。
系统却陷入了沉思,这是它头一次反思自己的存在。
下朝之后,宰相却找了过来。
他看向越女说道:“你可知,你今日的这番作为,差点害了宰相府。”
若非皇帝宽仁,没有计较,就魏豹那番话,足以株连王氏九族。
越女冷冷看了王允一眼,并未说话,神情冷漠毫无情绪,仿佛再说:与我何干。
王允这才想起,自己与这个女儿,已经断绝了关系。
“我此次找你,只是想告诉你。你今日在朝堂上的提议,实在是太过荒谬了。”王允对越女说道,“自古以来,女子就是依存于男子,才能和谐生活下去。”
“你让女子习了武,后院必将大乱。”王允冷声说道,“日后,你便是天下间的罪人了。”
“天下间,只有无用的男子,才会在女子的顺从下找自己的存在感。”越女冷冷说道。
言下之意,就是在说王允是个无用的男子。
“你……”王允怒目而视。
越女却不再理会,快步离去。
唐王的动作很快,下朝以后,便命人将王宝钏曾经居住的寒窑全部修葺了一遍,修葺成了恢宏大气的越女派。
宰相夫人不知哪里得了消息,知道越女是王宝钏,马上就找了过来。
看到越女的刹那,哭得泣不成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宰相夫人没有任何的事情,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
越女虽对宰相夫人没什么感情,但是这个时候,也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宰相夫人发泄了一会儿自己的情绪。
宰相夫人没有打扰越女太久,留了一些钱财,便离开了。
越女剑谱很快就印发了出去。
一开始只是京城中的男子学习。
渐渐的,一些经常被夫君打骂欺压的女子也偷偷学习了起来。
和越女说的一样,越女剑对身体的柔韧性又一定的要求,女子习起来,效果更甚。
半月后。
京城以虐妻出名,臭名昭著的商贾被自己的夫人联合小妾痛殴了一顿以后,此事瞬间在京城宣扬了开来。
看着扬眉吐气的那些女子。
京城多数被欺压的女子也逐渐开始学习越女剑。
无家可归的女子则是拜入了越女派的门下。
习过越女剑之后,这些女子说话做事也不再唯唯诺诺了,一举一动之间,气度自如。
一开始,京城众人还觉得,女子习了越女剑以后,后院必将乱象丛生。
却不想,后院反而安定了不少。
夫妻之间的关系逐渐开始平等,双方互相尊重以后,反而更加和谐了起来。
一个月的时间,越女派便狠狠壮大了起来。
孤苦无依的女子,从噩梦般的地方逃离的女子,纷纷加入了越女派。
这些女子,比旁人更加刻苦,不过一个月,剑术便有小成。
越女便打发这些人去边境帮助唐兵讨伐西凉。
仅仅半年,边境便组织了一支越女军。
里面的女子各个骁勇善战。
西凉的兵马在此压迫下,溃不成军。
城池一座接着一座都被拿下了。
西凉王的面色阴沉至极,他怎么都想不到,大唐是何时变得如此厉害的。
他甚至觉得薛平贵就是个灾星,西凉的运势,似乎就是从薛平贵和代战在一起之后,便一路走了下坡路。
西凉王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日就应该直取了薛平贵的性命,也许就能挽救西凉的运势了。
西凉王看了自己这个辉煌的宫殿一眼以后,唤来了宫人,说道:“以最快的速度,搜罗天下间所有关于公主的文字和画像,一个也不能留下。”
宫人虽然不明白西凉王的意思,但还是照做了。
宫人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将所有关于代战的卷轴全部都收集在了她居住的“朝阳宫”中。
西凉王命人一把火,将朝阳宫和里面的卷轴全部都烧干净。
这是他这个西凉王在最后一刻,能为自己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他已经对外宣称代战死于战场。
此刻再销毁关于代战的文字和画像,就再也没人知道代战是什么样的了。
他的战儿,在这乱世之下,也能安全。
这是他作为父亲,对女儿最后的爱。
*
代战与薛平贵在一起之后,日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再深刻的感情,在贫困生活的压迫下,都会逐渐消磨殆尽。
她想抛下薛平贵,但是内心又觉得不甘心。
她为了薛平贵失去了一切,这个时候,放弃薛平贵就等于自己之前做的选择都是一场笑话。
在这种长期的心理压力下,代战对薛平贵的态度越来越差。
薛平贵对代战也同样不耐烦了起来。
他最近总是克制不住去想起王宝钏来。
如果他还留在窑洞中,和王宝钏生活在一起,生活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满地鸡毛。
王宝钏温柔漂亮,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等二人有了孩子以后,他再让王宝钏带着孩子回在宰相府,他就不信宰相会让自己的孙儿流落在外面。
到时候,他依旧可以依靠宰相的背景,施展抱负。
而不是现在这样,和代战一起,过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现在西凉乱象四起,他已经很清楚知道,西凉迟早要被大唐吞并。
到时候,代战在他的身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累赘。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薛平贵念着王宝钏,甚至在梦里都开始喊王宝钏的名字。
他梦见自己衣锦还乡,见到了苦守寒窑的王宝钏。
内心对王宝钏充满了歉疚与爱意。
这样一心一意等候他的女子,他怎么能不喜欢。
他握着王宝钏的手,说道:“宝钏,我回来了。”
“宝钏,你才是我这辈子的最爱。”
代战听着薛平贵梦呓的话语,泪流满面。
此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宝钏,就是薛平贵心里之人。
代战睁着眼睛,想了一夜,内心悔恨无限。
西凉国破,她却只想着与薛平贵恩爱厮守。
或许上天是想要惩罚她,所以才让她知道了这一切。
代战想明白了,她要放弃薛平贵,回去西凉王宫,为自己的西凉子民奋战到底。
二人内心里都想着离开对方。
所以第二日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坐在了一起,享用了最后一顿晚餐。
薛平贵猎了一只野味,又去集市上买了一些调味用品,给代战做了一顿饭。
“今日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代战对薛平贵说道。此时此刻,她甚至都懒得追究“宝钏”的事情。
薛平贵愣了一下,他确实想着摆脱代战,却不曾想代战先提出了这个要求。
“好,都听你的。”薛平贵给代战倒了一杯茶。
二人碰了杯。
代战饮下了茶水,薛平贵却没有。
代战突然间就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
她马上意识到薛平贵在她的茶水里面下了蒙汗药。
“你……”还未来得及问为什么,她便倒了下去。
薛平贵眼神中的情谊退去,只剩下一片冷漠:“不要怪我,在这乱世之中,自保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从不甘于平凡。
若是就这样离开了代战,拖着这个断了条手臂的残躯,他也只能做一个流民。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代战是西凉公主。
只要将她交给边境的驻军,并且表明自己的身份,就说自己是被掳走的将领,他不仅能回归大唐,甚至还极有可能升一级。
“代战,不要怪我心狠。”薛平贵此刻看向代战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件货物一般,不含半点情绪。
他将代战捆了起来。
又用仅存的积蓄买了一辆马车,将代战安置在了里面。
等代战醒了,就强喂有蒙汗药的水。
他根本不管郎中嘱咐的,蒙汗药吃多了伤身的话,
代战看向薛平贵的眼中充满了恨意,恨不得将他拆吃入骨。
薛平贵只是轻抚着代战的脸颊,说道:“战儿,别怨我,我曾想过与你好好过日子的,只可惜……”
只可惜,你抛弃了公主的身份。
薛平贵一路将代战带到了守城的门将处。
“‘地字营’将领薛平贵,从西凉牢狱归来,还捉了西凉公主,请开城门。”薛平贵正了正声,说道。
然而走出来的,却不是昔日的熟人,而是一个女子。
薛平贵看到戚燃的时候,眼底浮现出了一丝惊艳。
戚燃算不上多漂亮,但是长期率领越女派的女弟子,她的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了一股上位者的气质,整个人看着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这是我的身份牌。”薛平贵将腰间刻有自己名字的身份牌递给了戚燃,并且说道,“姑娘若是还有疑虑,可以叫关山,李贺,张平等人询问,他们与我同为将领。”
薛平贵既然能够报出名字,身份自然不假。
戚燃接过身份牌看了眼,便朝着薛平贵点了点头。
她走向马车,掀开了车帘,看了眼马车内熟睡的女子,对薛平贵说道:“知道了,你先归营吧。”
薛平贵愣怔了下。
预想中的欣赏和赏赐都没有来临。
他献出的可是西凉公主,结果就这么平淡?
“不知姑娘明不明白马车中人的身份,他是他拼死从西凉王室掳出来的……”薛平贵还想和戚燃解释。
戚燃却摆了摆手,说道:“你说的我自然知道,只是是否属实,还需要上报将军核查。若是属实,自然不会亏待你。”
“好。”薛平贵点了点头。
反正两军交战的时候,周大将军也是见过代战的,不怕他认不出。
“还望姑娘快些通知周大将军。”薛平贵拱了拱手,便跟随戚燃派的引路人,回了自己的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