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穿小鞋耍阴招”和“拍马屁”表现得淋漓尽致。
容宁自小在侍卫营长大, 什么事情没见过?她见怪不怪, 甚至觉得很是好笑, 好几次笑哼出声。
无伤大雅坑害同伴这种事情, 大家相当熟练。
可惜, 在实力面前小手段没用。
容宁抬起手, 手指扣住弓弦,射一个, 中一个,再射一个,又中一个。她姿势随性, 几乎全凭着本能。
“哎呀,又中了。”
“这距离有点近。要是远点臣可能就射不中了。”
“这个飞得有点意思。”
不少侍卫们看得一个个板着脸, 恨不得上前帮忙一口气扔十个木块。
啧,人比人烦死人。
容宁哪里看不出这群侍卫的心思?她再次笑哼出声,侧头低声怂恿:“陛下,我们换次序。你射臣的,臣射你的。”
秦少卵垌微动。他刚才搭弓射箭,姿态标准,成功五中四。武举只要求五中三,他已算是表现极佳。当然,这是因为侍卫们不敢得罪他。
他看出这群侍卫在和容宁“玩”,应了一声。
于是下一次,负责丢木头的侍卫再次嚣张将木头当螺旋镖一样飞出去,秦少潞芸炀倨鸸箭,预测着木块下落的地方,一箭射了过去。
箭羽疾驰,箭头擦在木块边沿,恰巧卡住。箭带着木块旋转翻滚一阵,随后落入湖中,“噗通”惊起一堆锦鲤。
容宁用力鼓掌:“不愧是陛下!”
侍卫们看到射箭的是圣上,当即站直身子。
他们跟着纷纷用力鼓掌:“陛下大才!”“陛下勇武!”
一群人边夸奖边给容宁射眼刀:你怎么敢让陛下来射你的木块!
容宁坦然不要脸,嬉笑吩咐:“快打捞起来,这可是陛下的成绩!”
侍卫们眼刀子射得更凶。
秦少虑嵛⒐创剑意识到刚才为什么容宁总是忍不住笑哼。这是一种玩闹下的小小得意。刚才他们发现射箭的是他这位皇帝,受惊还要鼓掌的憋屈样子,很有趣。现在这群侍卫咬牙切齿不甘心又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更很有趣。
当木块全部用空,画师将画作呈上。
秦少潞茏匀环愿溃骸吧汀5雀闪酥后提上字,盖上章。裱起来,一月后秋狩节放主帐内。”
他放松了一下,收了弓箭,再次回去批折子。
如此勤恳,让容宁觉得先帝起名大概是先知先觉了。
真要少一点勤奋吧!
皇帝去忙碌,容宁当然也要负责干好自己分内之事。
她笑眯眯靠近同僚:“刚才谁扔的木块?”
侍卫们顿时把刚才扔木块的几个丢了出来,非常没有同僚情谊,并且鼓动容宁:“就是他们,随便乱扔,想让您射箭输给陛下。太明显了!太过分了!容少将军您一定好好教育他们!”
扔木块的几个侍卫瞪大眼:“?”人干事?
容宁摩拳擦掌:“来,教你们弓箭在近战时的一些用法。打仗的时候没箭了,弓也能当武器。”
于是空地上又开启了一阵结果分明的比斗。
申时到,赶回来的全盛给书房内送了一杯参茶。一直到傍晚将用晚膳,帝王放下了笔,发现外面没了声音。他正式决定休息一下,去吃饭。
容宁这会儿已练够,蹲守在书房门口。
练太快乐的后果,是她又饿又累。宫中侍卫不管怎么说,也不是什么无能废物。他们一个个都经历过武举,力气也比寻常人大。
可怜的容少将军非常需要吃点东西。她趁着皇帝看不见自己,托腮百无聊赖候着,不知道秦少乱批改多久的折子。
在听到脚步声,容宁抬眼转身盯住门。门打开,她仰头看到秦少拢当即快速站起身,露出笑脸:“陛下!”
她看的是秦少拢喊的是陛下,脑子里只剩下烤肉。
烤肉!烤肉!烤肉!
她浑身上下尤其眼眸都传递着迫切,轻易感染到面前年轻的帝王。秦少乱簿醯枚隽耍骸白甙桑台子应该搭好了。”
秦少麓头,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乘龙阁。
皇帝的消息,在没有多少人的永安园里算秘密。可乘龙阁的动作如此之大,在永安园里自然不成秘密。
皇太妃午后醒来,听月柔说乘龙阁上搭了个台子,皇帝要在上面烤肉,几乎以为自己听岔了。她疑惑问月柔:“什么?少乱在哪里烤肉?”
月柔哭笑不得:“陛下要在乘龙阁顶上烤肉。梯子和台子都搭好了。怕陛下摔下去,下面支撑了好些木柱。烤肉的铁架子和炭火已经送了上去。”
皇太妃活了一辈子,第一次听说这么离谱的事。
她喃喃自语:“以前本宫总说他不知道玩乐。现在好像有点太知道玩乐了。”今天敢在乘龙阁顶上烤肉,下回什么不敢干?
倒也不用一下子改动那么大。
话是这么说,她也没有让人去阻碍年轻帝王。第一次放纵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不该拘着。
傍晚到晚膳的时辰,秦婉儿慢吞吞从小宫殿出门。
她头上多装点了几个金蝴蝶。风一吹,那些蝴蝶好似能扇动翅膀飞走一般。她换了身一样华贵的衣服,唇上涂抹了艳色红胭脂。
已经如此盛装打扮,心中还是带着一点点虚。她带着铃音往乘龙阁去,路上几次脚步拖曳,问铃音:“你说,他们真的要带我一起吃烤肉么?”
铃音鼓励着人:“殿下,尚食局都没有备您的饭菜,肯定是将您这一份算在陛下那儿了。”
秦婉儿抿了抿唇:“嗯。”
到远远可以遥望见乘龙阁时,秦婉儿停下脚步,隐隐看到了高台上的人。木架上烤架边,一身帝王朝服与一身武将朝服站在一起。
下方竖着无数粗糙木桩,平日里伺候守护的那些太监侍卫都不敢上去。不过上面的人看着并不在意,还招呼着人爬梯往上送吃的。
所谓高处不胜寒,在他们眼里恐怕是无稽之谈。
秦婉儿轻声说着:“以前我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令人羡慕的女子。”
铃音听到这话,忙回应:“殿下现在也是全天下最令人羡慕的女子!”
秦婉儿再次朝前走:“现在不是。不过以后会是。”
她渡过湖,走上假山,走到乘龙阁下,抬头仰视上方。
上方容宁早就看见了秦婉儿。她一向来认为吃饭就是要热闹,当然很高兴秦婉儿来了。麻溜从上方往下爬,跳跃到地面上,容宁走到秦婉儿面前打量人:“你这个衣服不行哎。”
秦婉儿还来不及反应,只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嗯?”
容宁掏出之前操练时顺来的带子,三两下把秦婉儿的华服袖口给缠住:“上面的台子太小。放了菜之后,太监宫女布菜走不开,你自己弄的话,衣服会脏。”
秦婉儿眼睁睁看着自己刚换上连褶子都没的好衣服,被普通的青色布带子缠紧。
她最后拥有的一点拿得出手的东西,在容宁这样的人面前,一点值得在意的地方都没有。就好像乘龙阁在所有人心中地位如此之高,不如一顿烤肉。
秦婉儿轻声开口:“谢谢。”
容宁手脚麻利,很快完工。她看着面前成果,满意点头:“好,就这样。爬梯子敢吗?不敢的话我背你上去。”
秦婉儿用力点头:“敢。”
她不等容宁说,提起裙摆往梯子边上走。精贵每日呵护的白嫩手,没有丝毫犹豫握住了梯子。秦婉儿踩上梯子,义无反顾往上攀爬。
越高,风越大。
秦婉儿中途顿了顿,往下看一眼。人头攒动,坠下不死也伤。她心中颤动。
身后传来容宁的声音:“哎,你怎么停下了?”
秦婉儿咬了咬牙,一鼓作气朝上爬到了顶,直到看到她几乎没有说过几句话的兄长。
年轻的帝王神色淡漠,白皙病态和威严气势糅杂。黑眸中看不出情绪,看不出心思。见到她,这位兄长如同屈尊一般伸出了手。
秦婉儿深深看着这位夺去大皇兄皇位的七皇兄,抬手拽住了人,借力踏上乘龙阁之上。她裙摆被风吹着扬起,心中情感复杂:“皇兄。”
“让让。”秦少率疽馊烁辖糇呖。
秦婉儿:“?”
秦少掠稚焓郑去牵后面一个上来的容宁。
容宁轻巧能爬上来,但还是很给面子抓住了秦少碌氖帧K上来后满是欢喜:“人齐了。快快,烤肉!我要饿死了。哦,臣要饿死了!”
秦少抡伊宋恢米下:“随意些,不用天天自称‘臣’。”
容宁跟着坐下,抓起筷子和备好的盘子,开始放起烤肉。她还能一心多用,催促秦婉儿:“殿下坐下呀,站着吃多累。”
秦婉儿缓缓坐下。
她只是刚才一瞬觉得自己来的有点多余。
第49章
秦婉儿面无表情, 认为自己不该出现在乘龙阁顶端的第一次情绪高峰,是在见证七皇兄,当今圣上轻微咳嗽两声, 仿佛羸弱不堪, 说着:“乘龙阁的风有些大。”
然后容少将军把一大块肉塞嘴里咽下后,咬着筷子拿过太监递过来的披风,给他披上了。
第二次高峰,是在七皇兄搁下筷子,感慨着:“今天练箭累手, 手又酸又累。不比容宁,常在战场上,现在和没事人一样。”
然后接下来烤肉烤蔬菜夹菜全成了容少将军的活。
秦婉儿被冷风吹得吸了吸鼻子。
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战将,被叫来披披风、布菜, 这尊重过少将军吗!
虽然他们三个当中, 确实是容宁烤肉最好吃。她烤肉还是今天现在刚学的, 而她兄长烤肉水平和她不相上下。
她酸溜溜拿起酒坛, 给自己倒酒, 随后一饮而尽。
宫中酒多, 她常常会小酌一杯。今天受到的冲击有些多, 喝得比平时也多了些。好在不是什么高烧, 喝下去最多只是觉得暖和,并不会让她醉。
至于容宁, 容宁今晚不喝酒。
容宁非常坚定:“我不喝。我等下还要把你们带下去。”喝酒了手一软,到时候问题很大。
秦婉儿嚼着尚食局腌制好,经过炭火烤好的肉, 心已经放松很多。她觉得自己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自在做过。
“那劳烦你等下把我背下去吧。”秦婉儿爬上来很有勇气,下去有点胆怯, 喝酒也提不起这点胆子。乘龙阁好高,梯子好陡。
没想到她才刚说完,她这位兄长竟批起了她:“朕以为你现在亲手烤肉,亲手倒酒,总算是少了一些以往的骄纵。没想到现在还是不过如此。”
秦婉儿惊诧:“皇兄,现在连肉都不烤的只有你!”
秦少挛⑽Ⅱナ祝骸八以朕才是等下需要被容宁背下去的人。”
别说秦婉儿了,下面递菜的几个太监宫女,都被帝王如此决定给镇住。
秦婉儿十成十醒悟:“难怪皇兄可以继承大统。”这不要脸的姿态,大皇兄哪里斗得过!至于三皇兄,那性子就连父皇都说过,出事不过早晚。
她不太聪明,其实多年来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当初三皇兄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谋害。
秦少绿出了秦婉儿的意思,不动声色:“朕是为了秋狩节练箭。太久没用功,所以手晚上有点没力。”合情合理。
容宁举起筷子,示意插话:“可是背下去的话,陛下手还是要用力。我是打算把陛下扛下去,或者钳下去。”
她说着还比划了一下钳的动作:“我手长,陛下腰细。我可以的。”
秦婉儿本来挺有情绪,一听容宁的话,脑中浮现出画面。她当场爆笑:“哈哈哈哈――皇兄――容少将军可以的!”
秦少虏嗤吠向容宁。
容宁明明说的是实话,被秦少露⒆牛露出笑意:“陛下不要在意。大晚上的,看得到的只有我们。起居录上也不会记载这种东西。”
秦少履闷鹁票:“朕稍微爬一段也不是不行。”
容宁翘起的唇角勾了个更深的弧度。她颇为纯良:“陛下,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话。不相信大家真的看不见。”
秦少禄夯嚎口:“是真的看不见,还是当做没看见,朕心中有数。”
这话都不是问话了,帝王很肯定,这些人肯定会看见,但全会当做没看见。
容宁嬉笑起来,没有强求一定要扛着或钳着人下去。
再过了没多久,三人吃饱喝足,总算要往下爬。
为了安全,下方有人掌着灯。乘龙阁内的灯也点了,以至于再远一些的人对这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秦婉儿不想丢脸,哪怕心中胆怯还是努力爬了下去。她都自己下去了,秦少律砦帝王,当然也不该让人搀扶帮衬着下去。
他取了披风,也很快沉稳下阁。
容宁动作轻便,一样很快爬下乘龙阁。
三人一下来,太监宫女们自是纷纷爬上去,将上面吃的喝的以及炭火烤架都取下来。就连临时搭建的平台,今天也要全拆了。
不然从远处看,乘龙阁会相当丑,一点没了原先巧夺天工之美。
秦少轮匦麓┥吓风,瞥了眼秦婉儿:“你自行回去。要是有什么打算,可以找皇太妃。如今永安园后头是她在管着。”
秦婉儿应声。
秦少滤蛋眨带着容宁摆驾走人,半点不沉溺兄妹情感。容宁和秦婉儿行了个礼,很快跟上秦少拢骸氨菹拢今天睡湖心书院么?”
秦少拢骸班牛下个月换一处。”
当两人一起回到湖心书院,帝王还想稍微用一下功,看几本书学习学习。负责值守的容宁飞快得到了一个“噩耗”。
她今日刚刚铺好的床铺,很可能需要贡献给帝王,因为帝王寝宫床铺沾了水,睡不了了。
容宁身为值守的人,检查着书院内属于帝王的寝宫床铺。
她手覆在湿漉的被褥上,收回放到笔尖闻了闻。是干净的水,且被被褥染上了熏香味。
这床被水泼湿,由于无人发现,从床铺渗到了下面木头。换一套床具能睡,但对于皇帝来说,这么睡显然不太舒服。如果有干净的床,肯定睡干净的床。
容宁开口:“我们不然去别的寝宫睡?”
旁边全盛委婉提示:“周边就近的寝宫这几日刚擦洗过,还不适合睡人。怎么也要再过几天才行。”不能用也有水,不然说不过去。
容宁指着床:“那这个是顺手擦洗,洗到一半发现陛下要睡,所以又赶紧把被子铺回来吗?”
全盛笑笑:“您真爱说笑。是负责清扫的宫女,一时不慎摔了一跤,把水泼上去了。人已经被惩罚打发下去,不能污了您的眼。水是干净的,晾干就好。但陛下今晚总要睡。”
容宁看了看地面,觉得也算能睡:“那我在地上打个铺。”
中午午休一起睡就算了,晚上一起睡可不太妥当。
全盛没想到少将军柴米油盐都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