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吻绛唇——长湦【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02 17:20:08

  陆卿婵进殿后便脱下了靴子,木屐在被柳V抱起时落在地上,她赤着足屈起膝,像孩童般用蹬踹的方式反抗,但这样细弱的挣扎根本没法看。
  柳V扣住她的脚踝,他的手指修长,连她的小腿也被一并握住。
  那圈红红的齿痕像是扳指,格外灼眼。
  “你对你的丈夫也会这样吗?”他的嗓音低哑,“嗯?”
  床榻柔软,用的绸缎都是最细腻的。
  陆卿婵不太能理解柳V为何会想到赵崇。
  但片刻后她忽然明白过来,瓷白的面容霎时涨得通红。
  陆卿婵撑着手肘,她愠怒地抬起手,想给他俊美的脸庞来上一巴掌,柳V却得寸进尺地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带。
  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脖颈间覆着薄汗,雪肤显得更加娇嫩,如若凝脂白玉。
  “滚出去。”陆卿婵的眼睛泛红,声音沙哑。
  恰在这时,宫人又说道:“学士,您的正装都放在左边的木柜里了。”
  陆卿婵看也没看柳V,扬声应道:“好,我知道了。”
  柳V似是想说什么,但她烦躁得厉害,推开他便要从床榻上下来,腿脚还有些虚软,差点就扭到了踝骨,柳V过来扶她,也被她再度打开了手。
  陆卿婵光着脚踩在地上,她红着眼将衣柜拉开。
  还未使力,柳V便替她将柜门打得大开。
  他站在她的身侧,高挑的身形无声地带来深重的压迫感,让她更加烦躁。
  陆卿婵随意地挑选了一身正装,便就地换了起来。
  她坐在软毯上,解开身上轻便衣裙的衣带,倾泻出大片的白皙肌肤,肩头的骨节颤动,如同振翅的蝶翼,漂亮得让人生不出绮念。
  陆卿婵手一直不巧,这会儿急切,腰后的细带更是怎么也解不开。
  柳V帮她挑开衣带,又帮她将新衣裙的梅花扣一颗一颗扣上。
  等他系完纽扣,陆卿婵再次将他的手打开。
  柳V也没有气恼,只是沉静地受着,等她开始穿鞋袜时,才又握住了她的脚,帮她将细细的鞋带系得漂漂亮亮。
  更衣过后,他将她从地上抱起,很轻声地唤道:“阿婵。”
  柳V像是想要道歉,他的眼里有歉意,但他不会真的将道歉的话说出口。
  他的骄傲和风骨不允他这样做,他会为弄疼她而道歉,却不会为失言伤到她而道歉。
  三年前他说了那么重的话,都没有悔改,更何况三年后的轻佻戏言。
  柳V就是永远高高在上。
  毕竟云端的明月,怎么能沾染泥沼的尘埃?
  陆卿婵最厌恶的也就是他这幅姿态,即便是为她穿鞋袜时,他依然能保持住世家子的矜贵疏冷。
  她冷淡地说道:“使君出入禁宫如若无人,卿婵还想要些体面,恳请使君暂且别再跟着我了。”
  说完,陆卿婵便起身快步离开。
  内间里死寂下来,柳V垂眸看向博古架上一字排开的游鱼玉饰,忽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就那么在乎赵崇吗?
  只不过说了一句,便倏然这么生气。
  *
  陆卿婵急匆匆赶到昭阳殿的时候,柳少臣也刚刚过来。
  她松了一口气,又悄悄理了理衣上的褶皱。
  长公主陪着陆卿婵回了趟定远侯府,此刻她却是神清气爽,闲适地坐在榻上,执着杯清茶慢慢地品。
  柳少臣一身红色官服,眉眼清俊,将文书打开,推给桌案对侧的陆卿婵。
  陆卿婵接过文书,看见“公主少师”四个大字,瞬时睁大了眼睛,她愣愣地问道:“这是给我的任免书吗?”
  她昨日才见过太后,今日柳少臣就将任免书写出来了,这未免也太快了。
  而且这职阶的跃升也太高了。
  公主少师和女学士全然是两个层级的,昭阳殿里各式各样的女学士数不胜数,公主少师却只有寥寥几位。
  陆卿婵不懂政事,也就少时跟着柳V学过一些谋略。
  后来就再也没有碰过类似的事。
  她那个女学士做得也敷衍,两年来也没有做过什么有用的事,全然是给言官看的。
  陆卿婵有些迟疑,她真的能做好公主少师吗?
  长公主品着茶,轻描淡写地说道:“再不给你升职,还不知要出来多少牛鬼蛇神,本宫可没功夫帮你一个一个处理。”
  话虽这么说,但从侯府回来后,她的心情明显不错,甚至有些怪异的舒快。
  “只是职阶变了而已,又不是让你去做宰相,慌什么?”长公主看陆卿婵面露紧张,拍了下桌案,“再者,本宫又不是不在了,谁敢为难你?”
  这样的话是不该说的。
  但长公主从不重视谶纬,说了也就说了。
  柳少臣也笑说道:“陆学士快看看,有什么要修改的吗?”
  陆卿婵垂眸看向任免书,柳少臣的字极好,简单的任免书也写得像帖子一样,每一字都透着精巧,文采更是斐然,典籍故事顺手拈来,比之散文更加优美。
  知她满意,柳少臣也放下心来。
  “辛苦中丞了。”长公主起身送他出殿,笑着说道,“晚上母后赐宴,还请中丞务必要来。”
  陆卿婵有些惊讶,马上就是太后和长公主的寿宴,这个节骨眼怎么还有赐宴?
  长公主低声说道:“是私宴,请的都是重臣。”
  “你好好养病,暂时不用过来。”她挑了挑眉,“以后少不了的,全都是三品以上的勋贵,他们可不像柳中丞那般君子风度。”
  说罢长公主摆了摆手,轻声说道:“回去吧,好好休息。”
  她让陆卿婵好好休息,自己的眉间却带着少许倦意。
  在今朝做公主是很累的,尤其是做图谋帝位的长公主。
  陆卿婵想到深宫里的那位幼帝,又想到太傅李岷和五月初封路的事,总觉得朝局平静表象下潜藏着至深的暗流涌动。
  长公主顿了顿,最后又说道:“若是含章殿有哪里住着不舒服,记得跟嬷嬷说。”
  她怀着少许含糊的暗示,却更像是侥幸,侥幸柳V没有越过礼仪的边限,侥幸陆卿婵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知道的,公主。”陆卿婵轻声说道。
  天下没有白来的恩惠,陆卿婵并不怪长公主,因为即便对长公主而言,这也是她能做到的最好安排了。
  但直到回去含章殿,陆卿婵的心绪都还乱着。
  她仰躺在床榻之中,觉得自己像是身处一张大网之中,无法挣脱,也无处藏匿。
  可现在这样到底是比以前要好的。
  临睡前,陆卿婵握紧胸前的游鱼玉佩,她久违地又想到了柳V的长嫂,那个将游鱼玉佩赠予她的人。
  卢氏沉稳端庄,虽年纪已长,晚年又病重,但始终温和慈爱。
  她模模糊糊地想到,如果卢氏知道她将要做上公主少师,会为她感到欣慰吗?
  还是会感到难过,她竟然和柳V越走越远,如今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疏离地步?
  直到彻底陷入昏沉时,陆卿婵都还在想这个问题。
  柳V进殿时,她睡得正熟。
  陆卿婵连睡眠的姿态都是中规中矩的,双手交叠在胸前,似是握着什么东西。
  柳V静默地注视着她的睡颜,抬手轻轻地抚平她的眉头。
  什么东西这么宝贵,连睡觉都要抓着?
  他心神微动,指尖落在陆卿婵的手指上,想要掰开她的手。
  这双细瘦的柔荑,此刻却格外坚定,纹丝不动。
  柳V更觉疑惑,究竟是什么东西?会让陆卿婵这般薄情的人,如此珍重地紧握在手心里?
  会是那枚游鱼玉佩吗?
  不对,她根本就不在乎那玉佩,连串起来的红绳都粗糙又难看。
  而且从不肯示人,好像游鱼玉佩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什。
  但一股莫名的力量还是驱使着柳V,让他想要掰开陆卿婵的手指,去看看被她万般珍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指尖轻挑,就快要掰开她的手指时,殿门被打开了。
  长公主眉头紧紧地皱着,低声呵斥道:“柳V,你想干什么?”
  柳V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解释。
  但他还是从内间走了出来,柳V轻声说道:“阿婵好不容易睡过去,别将她吵醒了。”
  “你是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长公主指着他说道,“要是没有你,陆卿婵每天都能睡得安安稳稳。”
  柳V缓步走出含章殿,漫不经心地说道:“这话我也送给公主。”
  他一语成谶。
  晚间陆卿婵快要打算上床时,宫人忽然说公主请她过去一趟。
  陆卿婵满腹疑问,长公主这会儿不应当在宴席上吗?忽然请她过去干什么?
  而且夜色已深,宴席应当也快结束了。
  传话的侍从也不知内情,只说公主令她快些过去。
  陆卿婵打着哈欠起身更衣,宫人熟稔地替她穿好繁复的礼服,又为她仔细地梳妆一番,便匆匆将陆卿婵送上了轿辇。
  宴席的宫殿并不喧嚷,许是因为皆是重臣,竟还有些清幽,丝竹声奏的亦是雅乐。
  但当陆卿婵进去时,她才明白到底为何如此。
  宫室的正中央坐的不是旁人,而是久居深宫的小皇帝。
  他身侧立着的人高挑俊美,持重疏冷,略带少许游刃有余的淡笑,不是柳V还能是谁?
第三十五章
  幼帝年方十四岁, 脸上还带着稚气。
  陆卿婵没见过他几次,都是听众人口耳相传,方才在心中勾勒出他的形貌。
  幼帝的目光略微有些飘忽, 他身着深色的礼服, 唇紧抿着, 倒是柳V神色如常,甚至沉静得过头。
  宴席上已到尾声,余下的人并不多, 且无一不是权贵中的权贵。
  单是陆卿婵有印象的就有数十人,成德节度使段明朔,翰林院的贺承旨, 礼部尚书李荣,宋国公崔邈……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坐在长公主的身侧, 却也有人围在皇帝的身边。
  陆卿婵眼尖地看出有一人是五经博士韩让,他的职阶低,按理来说是无法出席这等私宴的,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是皇帝将他带过来的。
  她垂下眸子, 没再多看,步履轻缓地走到长公主的身畔。
  段明朔面带笑容, 忽而看了她一眼。
  被那双眼看过来的时候, 会让人有不舒服的感觉。
  段明朔拉开座椅,略带谦恭地请陆卿婵坐进去, 他很轻声地说道:“陆学士, 上次的事,实在对不住。”
  陆卿婵假意没有听见, 安静地坐了下来。
  长公主像是饮了些醇酒,本就明丽的面孔更显张扬, 眉眼挑着,流溢而出的是锐利的英气。
  她烦闷的时候就喜欢将陆卿婵拉过来。
  陆卿婵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她只是在想,长公主在烦闷什么?
  坐席中央的幼帝明显比长公主要紧张、慌乱得多,连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微微带着颤意:“你便是女学士陆卿婵吗?”
  “过来,让朕看看。”他声音并不高,但在坐的众人都听得清晰。
  陆卿婵愣了一瞬,有些茫然。
  长公主扣了扣桌沿,淡声道:“过去吧,卿婵。”
  陆卿婵提起罗裙,缓步走了过去。
  她行了个礼,轻声说道:“见过陛下。”
  柳V没有看她,正在和韩让低声说着些什么。
  幼帝上下打量着她,须臾像是下定论似的说道:“贤淑有余,聪慧不足。”
  “依朕看,做公主少师还差些火候。”他用稚气的嗓音说道,“至于公主少师的人选,还望皇姐再加思量。”
  陆卿婵容颜柔美,举手投足都透着世家女的婉约,她跟在长公主身边两年,见过不少大场合。
  但此刻她的掌心还是沁出了汗水。
  皇帝这是要和太后、长公主对上了吗?
  幼主临朝无论哪朝哪代都是极危险的事,小皇帝即位前后十余年的政局都难以维持稳定,总是充斥各种争斗。
  三年前太后刚刚斗倒辅政大臣,将权势尽收入手中,转眼长大的幼帝又开始亮出刀刃。
  陆卿婵只是没想到,幼帝竟会拿她做文章。
  长公主的忍耐力并不好,她扬声说道:“本宫倒不知,皇弟是如何看了卿婵两眼,便得出这样结论的。”
  “少师之位尊荣,怎么能由一介内宅妇人来做?”幼帝慢声说道。
  他像是早已打好腹稿,神情也渐渐地沉静下来。
  长公主尖锐地应道:“又不是太子少师,不过是公主少师而已,谈何尊荣?”
  她看似自贬,实则是将幼帝推向了尴尬的位置。
  “况且又非实职,不过陪在本宫身边,做个消遣而已。”长公主的声音渐渐尖锐起来,“怎么?有人连这也看不惯的吗?”
  她虽是向幼帝在言说,目光却掠过了宴席里的每一个人。
  长公主厉声说道:“本宫更想知道,今日是谁将陛下请来的?又是谁教陛下说的这番话?”
  她凝视着幼帝,丹凤眼里浸透冷意。
  席间的氛围瞬间紧张起来,看见公主亲卫拔剑横刀时,陆卿婵的心头也倏然一跳。
  柳V的神情依然平静,他像是个局外人,漠然地观看着这场闹剧。
  “皇姐!”幼帝有些慌乱,“你这是什么意思!”
  殿外是龙武军,殿内是长公主的亲卫,护佑在皇帝身旁的只有寥寥宦官。
  长公主却没有理会皇帝,而是转头向段明朔扬声说道:“麻烦使君,替本宫将陆少师先送回含章殿。”
  段明朔笑着应下,他缓步走上前将陆卿婵带离。
  柳V是这时方才看过来的,他的视线落在段明朔的身上,透着霜雪般的寒意,声音更是冷得出奇:“路上小心。”
  “柳节使放心。”段明朔似笑非笑地说道,“在下一定能将学士安然送至殿中。”
  陆卿婵不愿跟着他,但也没法拒绝。
  毕竟段明朔仍是太后最信重的人,也只有他们这些藩镇节使,能和殿内的争斗划清界限。
  因为对他们而言,无论主政者是谁,自己的权势都不会有大的更易。
  他们更愿意见到的是稳定的朝局。
  柳V就是这样一个调停者般的存在,他会保护皇帝,但不会支持皇帝。
  段明朔却不一样,他早就向太后表露了忠心,在现今这时局里节度使的忠心是相当昂贵的,昂贵到无法估量。
  更何况段明朔还一手把控河朔大局,看守国家的东大门。
  陆卿婵思绪理清,渐渐地明白过来。
  她跟着段明朔走出宫殿,他步子有些大,她慢慢地就落后少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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