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往嘴里送时,丛枝开口:“等等。”
祁骁朝她看了眼。
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丛枝说:“这面已经好了很久了,都冷了。”
“不碍事。”
说着,面就往嘴里送了去。
丛枝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下,双手都撑着下巴,对他说:“你家只有面和鸡蛋,等明天白天有空,你得去趟超市了。”
他人恍恍惚惚的,脑袋有点沉。
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随即问:“去超市干什么?”
“买菜啊。”
“哦。”
他反应淡淡,感觉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碗只有余热的面条被他吃得只剩下汤水,忽然的这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很累,筷子一扔就又走回了沙发靠着闭上眼。
头顶的灯光有点晃,祁骁皱着眉抬手挡,胸口闷闷一阵咳嗽。
只觉得沉沉的疲倦感涌上来,眼皮都变得格外的重。
房间里的声响很小,到逐渐没有声音。
后来他沉沉睡去。
丛枝从祁骁家里出来时,一步三回头,踌躇犹豫的走完了她家到他家的走廊,然后从衣兜里摸出钥匙,打开门进屋。
此刻已经深夜很晚,丛枝只简单的洗漱两下就爬上了床。窗外还淅淅沥沥下着雨,拂来一阵清凉。
丛枝盖上被子侧身闭眼进入梦乡。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周日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休息,丛枝打算就呆在家里看看电视剧听听歌。她从网上找了部小成本的网剧,投到荧屏上,专心致志的看起来。
她怀里抱着只玩偶,整个人都舒适的靠在沙发上。
剧情蛮搞笑的,看到好笑的地方她也忍不住笑笑。
无比轻松。
她只看了两三集就关掉了,起身给自己倒水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叮咚一声,有消息弹进来。
是江畅的信息。
上次去俱乐部采访祁骁的时候,他们俩加了微信。
【江畅:丛枝你在家吗?】
【丛枝:在。】
【丛枝:怎么了?】
【江畅:你能联系上阿祁吗?】
【江畅:我给他打电话没通,发短信也没回,我给俱乐部里的人打过电话,那边的人说他今天没去过俱乐部,就想让你帮忙去隔壁看看,他在不在家。】
【江畅:我找他有点事。】
这是一个很小的忙。
丛枝觉得没什么关系,便答应,【丛枝:好。】
【江畅:那真是谢谢你了,之后我请你吃饭。】
【丛枝:没事。】
丛枝起身朝外面走去。
她到祁骁家门口,发现门是锁上的,她试图敲了几下,没人应,也没有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于是给江畅回复:【丛枝:他好像不在家,我敲门没人应。】
对方干脆利落的甩过来一条信息,让丛枝傻眼,【江畅:那你进去。】
“……”
稍迟钝了两秒。
【丛枝:这样不太好吧。】
【江畅:没事儿,阿祁不会介意你私闯他民宅的。】
“……”
【江畅:就是他可能在睡觉,还睡得挺死。】
丛枝其实是犹豫的,虽然江畅说没事,但私自进别人家总归是不太好的,不过她又想起昨夜从他家出来时,靠在沙发上沉睡过去的祁骁。
心里的那杆秤在摇摆。
万一真的和江畅说的一样,睡死过去了怎么办?
丛枝打算进去瞧瞧,不过下一秒她又遇到了难题。
她不知道他家的密码。
“……”
于是向江畅求救,【丛枝:可是我不知道他家密码。】
【江畅:0621。】
丛枝手指一顿,看着江畅发来的那串数字,有些出神。
高考那年。
六月二十一日。
是他跋山涉水的到桐栖镇找她,想要带她回去,却被她无情推开的日子。
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是有点刺痛的感觉,她一直以为,那些陈年岁月里的陈旧往事会随着时间结痂,可当她又重新想起那天,想起一身骄傲的祁骁被她折碎傲骨失魂落魄离开的背影时。
她心里,也还是会难过。
但她参透不了这串数字到底是碰巧还是故意而为之,现在也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收好手机,她输入了密码。门咔哒一声,自动打开。
推门而入,她几步就走到客厅去。
却在下一秒,脚步一顿。
他们一直担心的人物此刻正躺在沙发上,闭着一双眼。他身上依旧穿着昨晚那套衣服,躺在沙发上的位置甚至都没有挪动过。
丛枝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走过去到他身边蹲下,视线落在他脸上。他面色极差,脸颊泛着酡红,嘴唇却又是白的。
“祁骁。”
“祁骁?”
丛枝用手推他的身体,却发现他的身体很烫。
她手挪到他的额头上。
烫手心得一股热。
“你发烧了?”
丛枝用手推他想要将他弄醒,祁骁难受的皱了皱眉,意识模模糊糊的。
见他有动静,丛枝又趁机多喊他几声。
“祁骁?”
“祁骁?”
“你发烧了。”
脑袋炸裂一般的疼痛,祁骁紧抿着唇,抬起眼皮,朦朦胧胧的看到丛枝的身影。她的脸在他的眼睛里逐渐变得清晰,他看见她眼睛里的担心。
就像,看见多年前,他发烧在家,女孩儿担心他时的那双眼睛。
“祁骁,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祁骁怔怔的看着她,他握住她的手,力道很紧。
丛枝声音戛然而止。
他脸色苍白,手心里却温热的很。
心跳声擂鼓。
她听见他微弱低沉的声音传来,“是你吗?”
丛枝一怔,望着他漆黑却又深情的目光。
“是你吗?”
曾经无数个梦魇将他困在有她的地方,却在他将醒之时又全部摧毁,他好怕这也是梦。
将她的手攥得紧紧的,像是抓着唯一的浮萍。
不知道他要说的是谁,丛枝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心里挣脱开,刻意压抑住自己心里早已泛滥的情绪,说:“我是丛枝,你现在发烧了,得去医院。”
说着,她站起来想要将他拉起。
可却在下一秒,那人手里用了劲,丛枝毫无防备的,直接被他拉着摔倒在怀里。
他的手环上来,紧紧箍着她的腰。
耳边传来他低沉沙哑又隐忍着不舍情绪的声音,叫她心疼。
“别离开我。”
第49章 最好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 祁骁才醒。烧已经退了,不过或许是因为睡得太久,脑袋还是有些昏沉。额头上敷了块毛巾, 人一动,那毛巾就滑落遮住了他的眼睛。
祁骁抬手将毛巾扯下。
窗外强烈的光线照射进来,祁骁皱了皱眉,手掌撑着床坐起来。风吹着窗帘飘动,大片大片金灿灿的阳光侵泄进来,落在书桌上, 那个装满了千纸鹤的瓶子里。
他掀被下床, 视线碰巧扫过床头。
那里贴了张便利贴。
【外面的茶几上有药, 醒了记得吃, 你刚退烧, 医生说最近这几天忌一下辛辣食物。厨房里有粥, 你记得吃。】
字迹熟悉, 就算没有落名款, 祁骁也知道这个人是丛枝。
他伸手拿过放在枕边的手机正要给她打电话, 江畅的电话就率先进来。
接通,放在耳边。
因为许久没说话,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
“喂。”
电话里传来江畅的声音:“醒了?”
“嗯。”
“我靠你终于醒了。”
“你再不醒,我都快怀疑你是不是中睡美人的毒了。”
“……”
祁骁穿上拖鞋出了房间, 嘴贫道:“是中毒了。”
“不过不是睡美人的毒。”
“……”
“N, ”电话那头的江畅还在说:“不过你知不知道,昨天可是丛枝照顾你一天, 要不是她, 你今天恐怕就见阎王了。”
祁骁走进厨房,果真看见了一锅白粥, 清汤寡水,有点稀。
“……”
他用长勺搅了搅,一边跟江畅说:“我知道啊。”
随后又察觉出什么似的,“你告诉她的?”
“你这不废话吗。”
“老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祁骁哼笑一声。
汤勺里寡淡的白粥被他舀进了碗里。
“你笑什么?”
“笑你蠢。”
“……”
“靠,祁骁你这小子,懂不懂什么叫救命恩人。”
“不懂。”
“……”
懒得和他再废话,祁骁直接就挂了电话。
一口气还没憋出来的江畅:“……”
房间里静悄悄的,可祁骁看着那碗似窜稀的白粥,怎么也静不下来。
他拍了个照片,发给了丛枝。
然后端着直接仰头喝完,也不需要用筷子。
虽然卖相不是很好,但味道却还可以。
挺满意的,他又继续喝了一碗。
收到祁骁消息的时候,丛枝正好拿着手机在回复别人的消息。
她看着祁骁发过来的图片和文字陷入了沉思。
【祁骁:图片.jpg】
【祁骁:你做的?】
这确实是她做的,可是她临走的时候还看着呢,那锅白粥看起来不错,味道也是极好的,可没他照片上的这么差。
这让丛枝归咎于是他拍照技术的问题。
总之不是她的问题!
丛枝打字回复:【丛枝:嗯。】
【丛枝:你醒了?有感觉好一些吗?】
那边的人没回,丛枝把手机放到一旁,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左右,那边的人才发来一条信息。
【祁骁:嗯。】
【祁骁:药我也吃了。】
这像是在报备。
只是这个想法才刚出现,就被丛枝死死的摁了下去。
只是心里仍有荡漾的痕迹。
【丛枝:嗯。】
【祁骁:在上班?】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问来有何目的,但丛枝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丛枝:嗯。】
【祁骁:那祝你工作顺利。】
“……”
丛枝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你怎么啦枝枝?”
身旁传来姜可欣的声音。
丛枝下意识回过神来,扭头看她一眼,“没,有点走神。”
“你困啦?”她凑过来靠近她,“要不要偷偷睡一会儿,我帮你看着。”
丛枝摇头,“不用。”
“我等会儿去冲杯咖啡就好。”
“哦。”姜可欣向后缩回了自己的工位,没再跟她聊。
经由她这么一提醒,丛枝这才重新集中注意力,准备好好干活。不过那个人欠揍的脸还是会钻进她的脑袋里,就很让她头疼。
本以为祁骁的信息只是他们今天唯一的焦点,却不曾想到,半小时后,丛枝竟然会在报社里看见他的身影。
他今天穿了白衬衫,衣摆扎进了黑西装裤,腰身劲瘦。衣袖被卷至手肘,露出小臂,麦色皮肤吸引人的眼球。
一进他们这报社门,就吸引了无数女同胞的眼光。
就连姜可欣也跟着看去。
在瞧见他身影后,激动的扯了扯丛枝的胳膊,“枝枝,是祁骁――”
丛枝顺着姜可欣的视线看去,在见到那个人的身影时,她心里咯噔一跳,没由头的紧张刺激着他的神经。
她有点害怕他会发现自己。
不过她似乎想多了,祁骁压根就没往他们工作区这边看,双手插在裤兜里,眉色矜贵,从他们工作区域走过。
他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
丛枝松了口气。
等他人走后,四面八方的工作位上,无论男女都开始交头接耳的八卦。
八卦的中心就是祁骁。
就连姜可欣也没忍住开始,找丛枝说:“祁老板还真是帅啊,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小姑娘。”
她一边说一边摇头感叹。
丛枝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一针见血,“反正不会是你。”
“……”
姜可欣心脏冒血丝,她捂着胸口故作疼痛,“靠,你还真是扎针不留情啊,我都冒血了。”
丛枝笑笑,一脸平静的说:“我是让你尽早看清现实,他这种人是不会看上别人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看上别人?”
这个问题,丛枝没回答。
她想起了昨天照顾祁骁时,在他的卧室里看见的那罐千纸鹤。那是他十八岁成人礼,邓若盈向他表白时送的那罐,当时她游离在人群之外,将一切都看到了。
这么多年过去,那罐千纸鹤还被他完好无损的放在自己能看见的地方,这不是喜欢她是什么。
丛枝有一点出神。
“难道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丛枝点头,胡乱猜测道:“可能吧。”
“可是上次聚餐的时候,他不是说自己没有喜欢的人吗?”
“这大概是他乱说的吧。”
“……”
姜可欣总觉得丛枝的猜测不对,还想跟她讨论时,一个女同事就走了过来,叫丛枝,“社长叫你去他办公室。”
丛枝点头回答,“好的,我知道了。”
她起身,朝办公室走去。
王树德的办公室在走廊最里面,到办公室门口时,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黑皮沙发上的男人,他姿态懒散的靠着,翘着二郎腿在和王树德说话,唇边带着点笑。
余光瞥见门口的她时,他的视线略有深意的在她身上晃了晃。
那种炽热,燃烧她心火。
丛枝将那份太过惹眼的存在感故意忽视,抬手敲了敲门,走进去到王树德桌边,“社长,您叫我?”
王树德扭头见是她,嘴角扯出一个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叫你来呢是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
“这不,”王树德向祁骁那个方向抬了抬下巴,“祁先生的俱乐部受京州大学邀请举办校园擂台赛,还差一个摄影的,所以来我们这儿跟我借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