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越一边说，一边起身，到正厅去倒了杯温水，这才问她，“需要喝点水吗？”
姜枝枝感受了一下，“不喝。”
“好。”梁清越自己喝了，就着坐在正厅和她继续打电话。
因为刚才以为他想先睡觉而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生气，这会姜枝枝沉默了很久，梁清越也不催她，安静握着电话等着陪着。
姜枝枝长长舒了口气，承认，也开始有点想要举旗的意味，“我感觉，我好像有点习惯你对我好了。”
这话说得有点丧气的情绪低沉。
梁清越反而笑了笑，“嗯，现在不是劝导女生不要恋爱脑的言论都是，可以图他有钱，可以图他有能力，有未来，也可以图他的人品，但就是不要只图对你好。”
他散漫而轻柔，是哄心尖宝的耐心和满满当当的热爱，“是不是啊，姜小姐。”
“hei、tui。”姜枝枝被逗笑，“你这不是王婆卖瓜么，梁总最近脸皮越来越厚了。”
嗯，小朋友情绪来得快走得快，听着她开心起来，梁清越搁下水杯，起身回房间，笑意轻佻，“我可是认真学过如何追女孩的，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追女孩一定要厚脸皮。”
“嗯。目前感觉，应该是对的？”
姜枝枝不想他那么得意，哼哼唧唧，“那也得人家对你有意思，不然厚脸皮就是死缠烂打，性.骚.扰。”
梁清越笑，“是，我得好好感谢姜小姐对我还有点意思，没让我成为猥琐男。”
“少自恋，没意思。”话语是挺硬，但不自觉脸有点热，于是缩进被窝，声音有点含糊。
“真的吗？”
“姐姐。”
这人刚喝了水，压低的声线在安静的夜晚低哑沙沉如润过蜜的梨果。
有种致密的吸引力。
房间里有檀香的味道，被子是全新晒过的，透着点蚕丝绒的植物味道。
很舒适很安心，但是，姜枝枝突然想起梁清越身上的味道，很甜却不腻，精准压住她的喜好。
这会还故意来撩拨她的神经，姜枝枝按住耳朵，试图阻拦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梁清越，你别耍赖。”
拉住了小狐狸的尾巴，梁清越自然要揉捏一番，带着点酒意的撒欢，“姐姐、姐姐、姐姐。”
“姐你的头，睡觉，晚安。”
“姐姐晚安，明天见。”
姜枝枝遭不住他这撒娇寻欢的黏腻声线，赶紧挂了电话，特别想骂他一句，你不要穿品如的衣服，到底觉得有点不合适。
揉了揉脸，这会一点睡意都没有，诡异的想起来出去打羽毛球、跑两圈，跳跳绳或者做普拉提，总之，需要发疯。
算了，冷静点。
打开程穗的微信。
发了个狗头的表情过去。
没有回复。
姜枝枝又点开谭青的微信，给他发了个捶狗的表情。
继而点开方圆的微信，正要发，想到方圆明早要赶飞机，算了，万一吵醒了。
接着骚扰苏凝，连发三个表情包过去，没有回应。
姜枝枝又做不出这大半夜打电话让人起床上厕所的缺德事。
嗯，还有一个，姜昱文。
姜枝枝点开他的微信。
：昱文，告诉你个好消息，寡人坠入爱河了。
接着发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表情包。
还是没有回复。
姜枝枝再点开程穗的微信，又发了两个表情过去，等了一分钟，对面没有任何回复。
唉，岁月不饶人啊，搁读书时候，晚上十二点在程穗那才是早上八点的感觉，一天才开始。
姜枝枝放弃挣扎，手机锁屏放到一边床头柜上，晚上还喝了酒，应该一会就睡着了。
放空、放空……
狗狗撒娇那句‘姐姐’又萦绕起来了。
妈的。
姜枝枝猛地坐起来，梁清越这个撩人精。
起身，打开衣柜找了套运动装出来，穿了一下，大小正合，于是又默默在内心骂了梁清越一声，猥琐男。
拆了吊牌，找了发绳把头发挽起来，又给自己贴了好几个驱蚊贴，握着手机轻手轻脚出门。
出院子门要先出正厅，姜枝枝开了手机手电筒，没开正厅灯，做贼似的往外走，拉开院子门，手机来电：【猫咪】
姜枝枝第一次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踌躇一秒，还是接通了电话。
夜晚很安静，她这边只有院子里轻轻的风声，梁清越清冷含着点困意的话语轻言，“你怎么还不睡？”
姜枝枝顿了顿，才干巴巴的回答，“我睡不着。”
他那边有嘈杂声传来，姜枝枝刚听出来他应该是起来了在穿衣服，“没事，你睡，我一会就睡。”
梁清越已经拉开了房间门，握着电话问她，“你在房间里？”
姜枝枝站在院子门边，朝里面看，印着点月光，已经看到他迎着光的身影，梁清越没看到她，几步路打开了主厅灯。
姜枝枝朝里面摇手，同时在电话里喊他，“梁清越，这。”
梁清越顺着声音看，看到她站在门口的时候有点不确定的眨眨眼，“嗯？”声音迷茫。
原本还带着点睡意全醒了，朝她走过来，“你干嘛？”
姜枝枝原本的心虚现在莫名变成了张狂，高仰着下巴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我准备跑步。”
梁清越看了看头顶皎洁的月，又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电话都没挂，还在打着电话，问她，“现在？”
听筒里和面前的声音交叠。姜枝枝挂了电话，两人站在院子里，一步之隔，她非常张狂且得意的点点头，用一种看土包子的眼神看梁清越，“对啊，夜跑。”
梁清越长长吸了口气，“等下。”
转身在一边院子里的洗手台上弯腰洗了把冷水脸，脑子清晰了，问她，“你现在要跑步？”还是觉得有点离谱，他甚至还在怀疑是不是他已经睡着了在做梦。
姜枝枝点头，“对，现在，你去睡，我就在园林里，跑一圈我就回来。”
说着拉开院子门，梁清越上前，按住院子门，拉了把她的手臂，关上门，“等会。”
姜枝枝以为他要阻止她出去，正准备说辞，梁清越只是关上门，转身就走。她一个人傻站在门口，不解的问，“干嘛？”
梁清越头也不回，直背影朝她摆摆手，“等我下，我马上。”
于是姜枝枝就着在台阶上坐下。
撑着下巴仰头看月。
梁清越很快，姜枝枝看着月亮都只想完一首古诗，还没想到第二首和月有关的古诗词时候他已经出来了。
换了套运动装。
一边朝她走一边拉上拉链，“走。”
姜枝枝撑着下巴，没动，仰着头看他，“去哪？”
梁清越到她旁边，朝她伸出手，“跑步。”
姜枝枝楞了一下，而后眉开眼笑，这下是彻底不困了，手放在他掌心里，被他握着拉起。
拉开门，只有路灯和草坪上的地灯和月光在交相辉映，虫鸣四起，空无一人，整个园林住宅区范围能看到的地方只有房屋外围的灯管。
姜枝枝侧头看旁边头发还带着点水露的梁清越，“我们两个好像有病。”
梁清越原本酒意后的慵懒困顿散得干干净净，斜眼睨她，没说话，但眼神的意思是直观明了：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么？
姜枝枝自觉气短，嘿嘿低头，从自己身上撕下两个驱蚊贴，一个拍在他背上，一个递给他，“贴腿上。”
梁清越接过，贴在裤腿上，直起身问她，“去哪跑？”
这园林里太安静了，姜枝枝正在说话，看见前方正在动的摄像头，指了指和他说，“这园林里好多摄像头。”
梁清越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点头，“是有点多。”
姜枝枝唔了一声，“去外面吧，跑一圈回来睡觉。”
梁清越侧头看她，顿了一下，“喝了酒，没问题吗？”
姜枝枝蹦了下，她是很能喝酒的体质，乙醛脱氢酶比较多，加着晚上喝啤酒，喝得不多，这会其实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问梁清越，“你呢？”
“我没事。”
姜枝枝嘿嘿笑，做了个出发的手势，“走。”
第五十九章
半夜三点二十, 两人停在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门口，姜枝枝以手为扇，倒腾着给自己降降热。
原本就精神亢奋, 这么一跑一动的，睡意全无，就那种很久没有熬夜之后突然又回到大学时期的精神抖擞，再战五天的野性。
“喝饮料，你喝什么？”
梁清越侧头，“喝点水。”
她比了个OK的手势就准备往里面走, 梁清越在后面补充, “我是说你喝点水。”
啧, 姜枝枝没回头, 加快脚步。
喝水么, 可以喝点, 于是买了两瓶苏打水, 和两瓶红牛。
装了两个袋子。
提着出来递给梁清越一个, 梁清越环臂, 没接。
姜枝枝莫名心虚，又在想花招, 凑近他眨了眨眼，一派乖巧无辜, 声音轻软, “要不，咱们今晚别睡了, 去找个地方看日出。”她指了指透过便利店玻璃可以看到的电子时间显示。
“反正这会也半夜了, 这个季节，应该五点半左右就能看到日出了, 看完回去睡。”
梁清越歪了下头，目光浓重。
肩宽腿长，穿了一整套运动装，拉链拉到最高处，这么屹在眼前，压迫感和目光一样浓重。
刚运动过，但姜枝枝跑得慢，一会走两步，所以没出汗，只周身热腾腾的散着炙热。
像是克制在黑夜宇宙的太阳。
暴烈而隐暗。
被浓烈的炙热和沉冷的冰凉裹夹，姜枝枝视线定在他的外套拉链顶上。
感觉像被那件外套裹住，拉链拉到了最顶端，外面被某人有力紧实的手臂禁锢，想要仰头呼吸的眩晕缺氧感。
姜枝枝仰头，纤细柔白的脖颈上扬拉长，映着不甚明亮的灯光隐隐透着淡青色的血管。
呼啸而过的风都成了束缚他理智的野兽。
姜枝枝在他暗黑燃火的目光里蹲下身。
他的影子被灯光拉长，笼罩着她，小小一只，却又是越过这世间光焰的盛灿无边。
梁清越轻轻叹气，他在她这，从无胜算。
正要服软拉她起来，姜枝枝将袋子放到地上，拿出里面的红牛，拉开一罐放下，再拉开一罐，就蹲着的姿势，一手一罐仰头看他，朝他递过来，“越哥~”
在撒娇。
第一次，姜枝枝也不好意思，喊是喊出去了，喊出去之后耳朵越来越热，避开了视线。
梁清越猛地蹲下，直勾勾盯着她的唇，“再喊一声。”
姜枝枝抿唇，转回视线看他，往前伸了伸，示意他接，“来，干杯。”
梁清越只盯着她，“乖，再喊一句。”
姜枝枝皱脸，心里再骂猥琐男，面上扯起个极其敷衍的笑，“越哥，您喝水。”
梁清越接过，握着冰凉凉的红牛罐，按住她的手臂不给她喝，“叫哥哥。”
姜枝枝的炮仗线被点，滋滋冒火烟，怒目而视，“梁清越，你别得寸进尺，爱喝不喝，不喝拉倒。”
姜枝枝说完就猛地站起身，自己喝了一大口。
低头睨他，“走不走？”
梁清越神态淡淡，也看不出是不是有点不高兴，姜枝枝稍微眯眼。
他拾了地上装水的袋子，提着起身，不紧不慢喝了一口红牛，“我知道一个看日出的好位置。”
挑眉看她，“去不去？”
姜枝枝忍笑，没忍住，龇牙咧嘴，不说话，就点头。
梁清越红牛罐凑到跟前，“喝一口？”
哼！这叫什么，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姜枝枝斜眼睨他，高傲得不行，本来还想再嘲讽他一句让他叫哥哥。
算了，看在小梁大晚上陪她抽风的份上，再者说，以后还有可能成为重要合作伙伴。
于是姜枝枝立马换了个表情，笑眯眯的友善，双手举杯凑过去，“干杯。”
女人变脸比翻书快，从前梁清越对这个言论只知道一个概念，现在有了非常清晰清楚的感知。
暂时不想动，姜枝枝干脆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坐下，和梁清越说，“坐一会？”
姜小姐这不是询问，是通知。
梁清越迈步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姜枝枝说，“星星好亮，感觉北常的空气比东黎好很多。”
梁清越喝了两口红牛，放一边拿了水出来。
一看，苏打水，还是玫瑰味的。
摇头失笑，“姜枝枝，连苏打水都要喝有味道的？”
姜枝枝唔了一声，“你喝喝看，我觉得这个味道挺好喝。”
梁清越一边拧音色淡淡道，“嗯，姜小姐送的玫瑰，自然好。”
姜枝枝无语凝噎，“现在已经开始自我攻略到这种程度了吗？”
梁清越喝了一口水，他不太习惯这些奇奇怪怪的有味饮品，这会也没蹙眉，只是拧紧了瓶盖，笑了笑，点头，还挺认真，“嗯。”
手肘撑着往后斜，腿往前阔，姜枝枝侧头看他 ，这形态姿势越看越好看。
她把手里的饮料罐往台阶上一放，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起身，梁清越不解的目光扫过来，姜枝枝指挥他，“别动。”
而后往后退几步，安静无人的接道，排亮的橘色路灯，透亮的便利店玻璃前台阶。
一身黑色衣服，散漫又克制。
视线是专注而深邃的注视。
姜枝枝点了拍摄。
咔嚓的拍照声，像烟火炸开。
“走吧，去看日出。”
梁清越目光看着她，只看着她，“好。”
一路很安静，只有落地的脚步声和清浅的呼吸声，姜枝枝突然就想问问他的意见。
“等和华采的合约结束，我想去永安，华夏大学的研究中心。继续之前的工作。”
梁清越认真在听，他对生物研究专业没有太多的了解，给不了很专业的意见，只能很直观的感受和分析，华夏大学的研究中心，单说研究环境，肯定是设备、保障国内最好的，但待遇相关，肯定是国内几大龙头药企更好。
但待遇问题可以靠后。
梁清越想到了一个关键点，“癌症治愈那个生物靶向，是你老师在做的研究还是你？”
姜枝枝想了想，“应该算是我们两共同的成果，只是关键的信息点在我这，老师有意回避，他其实，怎么说呢。”
“超越老师，也越过血缘。”
梁清越之前不问她，自己大概了解了一些，但外界来的信息到底不真切完整，这会看她想说，安静的听。
